如果不是他頂著跟煌一樣的臉,身上還有相同的傷痕,他們真的會認為他就是煌嗎?!



答案……理所當然是否定的。



因為他跟煌完全相反的地方太多了!諸如他可以討了工具箱,三兩下將一堆廢鐵修復成一隻機械鳥──這成為他們肯定他是煌的另一個理由,雖然原本的煌在機械手工藝方面根本不及格;他不賴床──煌除非在戰艦上紅色警戒,否則一般都會睡到有人把他踢下床;他不挑食──煌再勉強都拒絕碰茄子與青椒……還有他不會溫柔微笑、脾氣冷漠孤傲、話少、近身格鬥一把罩……附帶殺人像在炒豆子,隨手就是幾十個……



但親眼所見衝擊力最大的卻是──他會下廚,而煌只會做荷包蛋跟泡麵!



目瞪口呆的看著在廚房俐落做出甩鍋動作的人,阿斯蘭懷疑起自己到底有沒有看走眼。



「那個,拉克絲,煌是在……做菜吧?」



「嗯,西班牙料理。」困惑的溫柔語氣輕聲回答。



「……胃藥在哪?」沃爾菲德最實際。



不管大人們被嚇得有多嚴重,小孩可就高興了。



「爸爸,希莉亞要吃甜包包。」



甜包包……甜麵包嗎?!還是甜包子?阿斯蘭跟拉克絲一頭霧水,就算他們比較能理解希莉亞的童語,面對第一次聽見的名詞還是無解。



「妳先把牛奶喝完。」頭也不回的道,他先把西班牙馬鈴薯餅扣到平底鐵鍋裡慢慢烤,另外拿了吐司,對切八片以後浸泡蛋汁,放到鍋裡用牛油煎成兩面金黃,最後淋上煉乳,灑上彩色巧克力顆粒,裝盤端上桌。



甜包包──甜吐司麵包。



從頭到尾,他眼中似乎只有乖乖坐在餐桌上的小女孩,至於其他人……他挑眉看著他們全部擠在餐廳口圍觀的模樣。



無言的回到瓦斯爐前,繼續把剩下的吐司料理完,同樣淋上煉乳端上桌,但這次沒放彩色巧克力。



「可以吃嗎?」阿斯蘭小心的問。



這句話有兩種解讀──給他們吃的嗎;吃了不會死嗎?!



「隨便。」他也給了有兩種解讀的答案──隨便你們吃不吃;誰管你們死不死。



拉克絲因為他們的對話露出笑容,但馬上低頭隱去表情。



他大概知道她是怕他介意,所以轉身回去爐子前把馬鈴薯餅也裝出來。



等他回到桌邊,之前的煉乳吐司已經少了一半。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這些人雖然一個個都有些難懂,但是卻都很率直……或者該說無論心思縝密與否,他們都很「真」……



有些慵懶的癱到椅子上單手撐在桌面支著腦袋,這三天幾乎沒怎麼入睡的他已經沒有多大體力花費在一些枝微末節的地方。



「還是沒睡好嗎?」拉克絲關心的問,她正在動手切那盤馬鈴薯餅餵女兒。



「……嗯。」漠然的眸子盯著那雙在盤子上移動的手,看清腕關節清晰可見的骨頭輪廓,微微瞇起眼,探手搶過刀叉,自己迅速將大圓形的馬鈴薯餅切成5X5格子狀。



「啊啦?」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拉克絲困惑的看著他,然後看見自己盤子裡忽然冒出的幾塊食物。



「我說過了,把自己吃胖點。」冷漠又不滿的語氣中,似乎包含著可以解釋為關心的感情……



「好的,謝謝。」



母女倆一個樣!只要這麼一點表示就可以幸福微笑了……撇開眼,自顧自的幫希莉亞弄早餐。



拉克絲也不介意,低頭乖乖把他分配的份量吃完──雖然已經超過她平日早餐食用的分量。



……



……



早餐後,又泡了一杯添加不明成分的巧克力給希莉亞喝,然後他準備出門了。



「要出去嗎?」拉克絲一怔。



「爸爸?」原本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希莉亞馬上滑下來,跑到他腿邊抱住他。



拍拍希莉亞的頭,他無奈的發現自己之前的舉動似乎嚇到了希莉亞,導致她現在有點過於草木皆兵了。



「我只是出去辦點事……」水汪汪的紫眼睛有淚水氾濫的趨勢,他僵硬的轉動視線看向阿斯蘭,「你下午有事嗎?」



這一問,阿斯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也多虧他這幾晚似乎都睡不好,半夜起床溜搭常常碰到加班辦公到凌晨的阿斯蘭,兩個人偶爾聊天──大部分是阿斯蘭在講以前的事情,偶爾各做各的事──阿斯蘭辦公,他盯著窗外夜景或玻璃反射下阿斯蘭那頭藍髮發呆,兩個人無形中的相處多了份合諧與了解。



「沒有,希莉亞,叔叔跟爸爸一起去,會把爸爸帶回來的。」阿斯蘭微笑的向希莉亞道。



……為什麼他連出個門都必須找人擔保?!無言的看著露出安心笑容的女兒,在內心歎息的同時補上一句──而且還不能不滿……



「我會帶糖果回來給妳的,要記得乖乖喝完熱可可。」仔細的叮嚀,他輕輕看了眼拉克絲,雖然態度還是那樣的可有可無,但不難讓人知道他確實把她放上了心。



「嗯,希莉亞會乖乖聴話。」重重點頭,她笑著親親他,得到同等級的回吻,「爸爸掰掰!」



「路上請小心。」拉克絲同樣微笑。



似乎對這句話相當沒輒的他眼神有些古怪,轉身就往車庫走。



等到他們離去以後,沃爾菲德摸摸下巴。



「他是不是討厭我啊?」



「誰叫隊長之前陰了他一記?」達哥斯塔非常認真的回應。



現在的煌就像是野生動物一樣,謹慎而且記恨,偏偏這個隊長剛見面就耍詐讓希莉亞大哭,藉此推了他一把……雖然他因此留了下來,但無形中被人操縱的感覺還是讓他留下了負面印象。



所以說,現在被人當隱形人惡意忽視,也是無法抱怨的事情吧。



@@@@@@@@@



車上,阿斯蘭看著他平靜的表情,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給希莉亞喝的到底是什麼?」



光憑這幾天相處他大概知道了現在的煌非常不喜歡講話,想要他開口最好自己發問,當然回不回答的決定權在他。



「我的血。」目不轉睛的注視前方車道,他回答。



……



「你說什麼?!什麼血?」阿斯蘭提高音量。



給希莉亞喝他的血?!他沒聽錯吧?



「結果好的很快,不是嗎?」



的確是好的很快,幾道偏深的傷口竟然在三天內收口,擦傷淺傷有些都結痂復原了,但……那根他的血沒有關係吧?!



側頭看著阿斯蘭臉上的難以置信,他眼中有著很淡的嘲諷。



「因為本身能力調整的關係,我的細胞修復速度大約是常人的七倍左右,雖然血液裡面蘊涵的激素很少,但對於一個小孩的小傷也夠用了。」



「煌……」阿斯蘭低喚,因為他看不出他眼中的嘲諷是針對自己的驚訝,還是對於自身的嘲解。



「你有帶武器嗎?」他不理會阿斯蘭眼底的感情,直接把話題帶開。



「啊?」武器?!他想做什麼?



「基本上,既然有人出賣我,他們沒有一個可以妄想活過一個禮拜,這就是我的原則。」而今天,從希莉亞受傷到現在,剛好五天,剩下兩天,是追捕獵物用的!



出賣就……不能活過一個禮拜嗎……



面色複雜的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表情,阿斯蘭忽然感覺到有些苦澀,因為……以前的煌是絕對不可能講出這樣的話的……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很高興煌回來了……



「很抱歉,我沒帶武器,有多的可以借我嗎?」



「竟然沒帶……」他無奈的口氣頗有「沒帶武器還敢出門」的味道,輕輕按了儀表板上幾個普通按鈕,後座座椅下方竟然彈出一個平台,上頭各式槍械彈藥零零總總有十來種。



他今天開的事自己的車!



「……」看著那些火力驚人的武器,阿斯蘭說不出話了。



身為「前」扎夫特軍人,一個「來歷不明」的普通人可以弄到這些東西,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驚?聽說在地聯,有錢連MS都能買到手。」所以殖民地這種情況真的沒什麼。



「……我該說謝謝安慰嗎……」阿斯蘭苦笑低喃。



他繼續開車,接連兩次在變燈前飆過路口。



「快選啊,順便把左邊那兩把有紅紋的黑色手槍拿給我。」他催促。



阿斯蘭無奈的自己選了把槍防身用,然後把他指定的那兩把槍拿給他,入手的沉重讓他暗暗訝異。



「這把槍對你來說不會太重嗎?」



「這把剛好,特別訂做的,其他都太輕了。」



他的答案再一次提醒了阿斯蘭,他已經不是昔日的那個隊這些一竅不通的好友,而是出名的殺手。



「訂做嗎……」



「沒錯,特製耐高熱合金、五十連發、特製子彈、射程兩百碼,加長槍管與遠瞄鏡以後可以達到狙擊槍的射程,有效狙擊半徑八百碼……花了我上千萬才搞倒的。」這是喋煞的成名槍,他只有真正想殺人時才會用到這兩把槍,因為使用這麼合適的武器,殺起來就很難停了。



「喔。」



「有興趣嗎?」



「不……完全沒有。」他不想在非必要的時候接觸殺人工具。阿斯蘭婉拒了他要借他看槍的意思。



毫不在意的繼續開車,車上的定位系統在他輸入幾個密碼後,出現一個紅點。



扯扯唇角,油門一踏,整個車子繼續狂飆出去。



被離心力冷不防的甩了一下的阿斯蘭沒好氣的抱怨:



「我發現我們都是駕駛員的料。」



「……因為都搭不慣別人開的車?」冷漠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或許可以堪稱為愉快的光芒。



「沒錯,下次加速附帶違規迴轉前先講一聲。」如果不是太出人預料的違規大迴轉,他哪會被甩到,「我們現在目的地是哪裡?」



「去找唯一握有我家鑰匙,卻讓人跑進去的……殺手經紀人。」



「他讓你在他身上加裝定位系統?」



「他不知道,這是最新科技的奈米追蹤儀,只要打一針就可以了,一年更換一次,對人體毫無影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似乎不討厭對這個人解說某些事物,甚至可以說,在大腦考慮前,嘴巴就不受控制的把話吐乾淨了。



「……所以每年刺他一下?」



「沒錯,再用毛針注射的話,甚至可以做到毫無知覺。」



「……這個要怎麼檢查出來?」他考慮的是其他東西──例如萬伊卡佳里的形蹤因此被掌握,或者藉此注射毒要暗殺之類的。



「做核磁共振全身檢查吧?」他聳肩。



「你從哪裡學來這些東西的?」阿斯蘭無奈嘆息。



「這點子是我發明的,提供給某科學實驗室以後,交換代價是每年給我一百只晶片。」



原來他也如此有商業頭腦嗎……



阿斯蘭正想開口說什麼,忽然他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不再慵懶,危險殺氣逼人。



「你握一下方向盤……」



「誒?!」



還沒意識過來,他就已經開窗將整個上身探出去了。



「該死!」阿斯蘭趕忙抓住方向盤。



「可以迴轉嗎?數到五換排檔?」



「……你自己別摔出去了!」阿斯蘭低咒,鬆開左手握住排檔,右手抓穩方向盤。



「一、二、三、四、五!」



數到五,踩下煞車,排檔同時打死,車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高速移動下的車子整個打滑出去,平行移轉一百八十度──



砰砰!幾聲槍聲同時響起,目標是從巷子奔跑而出的幾個人。



「換……」才要阿斯蘭換檔,就發現他已經更換完畢,無言的默契仍然存在……默契嗎?



陌生的感覺流過心頭,被他刻意忽略,射破另外人馬的車輪,踩下油門,把車停到跌坐在人行道上的人身旁。



「給我上車!」冷酷的音調,無情的眼,那或許才是他最習慣的面貌。



「喋煞……」塔力驚呼,下一秒,一把槍比著他的腦門。



「上車,不然就死。」



「小心!」見他分心,阿斯蘭跟著幫忙開了兩槍。



瞪著從自己身旁探出的槍管,他訝異自己竟然沒有反射性的射殺這個在自己身旁開槍的傢伙。



但眼下情況不容他深思猶豫什麼,繼續專心擊斃敵人,等塔力開門上車後,也坐回駕駛座,一踩油門,整輛車再度像子彈一樣的飆出去──



「煌,下一次……讓我開車。」再度因為冷不防的直角轉彎震盪一下的阿斯蘭無奈的道。



這已經不是他的反應力和適應力的問題了,而是他的駕駛超出常人所能忍受的「隨心所欲」。



「不要,因為我們都是當駕駛員的料。」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到阿斯蘭˙薩拉無奈的口氣……喜歡啊……



從後照鏡中凝視忐忑不安的男人,他眼中淺淺的溫柔褪去。



「想活命的話,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然後在我問你話前,閉緊嘴。」



聞言,還想說什麼的塔力只好苦笑著閉嘴。



同樣也在觀察塔力的阿斯蘭忽然發現……這個被救上來的男人,擁有跟他一模一樣的髮色,還有極為相似的……無奈神情……



是湊巧,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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