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母親說，她是一直到自己離家出走那時，才逐漸學著長大；一直到國破家亡，眼睜睜看著士兵在戰場上犧牲，才知道自己的無知。
父親說，他是在失去了好友，親手殺了舅舅，被母親哭著大罵以後，才發現一切都錯了。
我曾經害怕長大，又開始期望長大……儘管未來充滿未知，但因為有艾克在身旁，所以我不曾無助。
這趟遊歷，我們學會生氣，學會悲傷，學會懷疑，學會憎恨……也學會關懷，學會綜觀全局，學會寬恕……這樣就算長大了嗎？我不知道。
轉眼間，遊歷即將結束，我渴望回家，回去見到父親母親……但我卻又不安，因為斯凱隨時可能展翅高飛。
艾克……我想帶斯凱回家，不希望就這樣跟他道別。
梅露亞
……
無論想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有所改變，無論是看著梅露亞，或從她眼中看著自己，都可以體會到，彼此有了某種程度上的轉變。
連自己都驚訝，竟然能夠有如此明顯的變化……稱不稱得上成長我不知道，可按照斯凱的說法，倒是確實的修習了社會學分，其中教導我們最多的，就是那個號稱我們生平第一個朋友的傢伙。
朋友，第一次明白了它真正的涵義。能夠有個可以與之商量、合作、互相了解、互相依靠的夥伴的感覺，真的很棒。
梅露亞，我不打算讓斯凱飛走，那傢伙太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帶在身邊比較安心，就邀他一起去讀書吧，連手搞定他！
艾力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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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鋪著野餐餐巾，簡單美味的三明治和小炸雞腿、鹹肉派、餅乾、英式鬆餅……等食物整齊的陳列著。
溫和的陽光搭配著微風，擺明著是個適合午歇的好天氣。
而草地上，藍髮的少年在看書，不時抬頭注意不遠處金髮少女跟同在野餐的人聊天交換食物的情形，在他身邊，暮色髮色的少年雙手枕著頭，翹著腿，悠閒的閉目養神。
一隻蝴蝶飛到他臉上，被他隨手趕開。
揮舞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往旁邊移動四十度，摸向身旁的人。
「怎麼了？」艾力克斯好笑的問。
他能肯定斯凱剛剛應該是睡著了，淺眠到一個極致的斯凱一直到最近才會在他們身旁沉睡，這個發現讓他們驚喜，然後更覺得自己應該回饋他的信任……雙方的友情因此再度向前邁了一步。
「借我一條尾巴。」閉目養神的斯凱抿緊的唇角隱隱往上勾，笑道。
「我可不是牛啊，斯凱。」艾力克斯笑答，知道他正因為第四次被飛舞的蝴蝶或蜜蜂吵醒而氣悶。
「我開始羨慕狼了，起碼牠可以把臉藏在尾巴裡面。」半抱怨似的咕噥，斯凱稍微睜開眼，瞇著眼的模樣十足的慵懶，「梅露亞呢？」
「去交換烤肉排去了，有興趣嗎？」
「……可以開動再叫我。」懶洋洋的再度閉上眼，左手一抽，直接搶了艾力克斯手上的書蓋到臉上防蟲。
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艾力克斯聳聳肩，也不在意還沒看完的推理小說，反正結局大概也猜到了。
又過了一陣子，梅露亞高高興興的捧著一份剛烤好的肋排回來，還附贈了附近溪里釣到的烤鱒魚，他們的午餐又更加的豐盛。
見到斯凱似乎真的在「睡覺」，梅露亞眨眨眼，笑了起來，跑出去摘了幾根青草，開玩笑的去騷擾他。
「斯凱，起床了啦！」
「……」他動了動，卻沒有反應。
「不起床嗎？」
「……」
「不起床我要叫你了喔？」
「……」
一旁的艾力克斯看著妹妹躍躍欲試，不知道該不該提醒斯凱……梅露亞叫人起床的方式一點也不溫柔。
斯凱還是沒動靜，也不知道他是醒了想逗梅露亞，還是真的很累……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梅露亞已經高興的丟開草根，歪著頭側量角度，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直接撲了上去──
那種衝擊絕對夠大，艾力克斯以過來人的經驗笑著看斯凱整個人從草地上彈起來的模樣。
「梅露亞！」斯凱哀叫，「妳差點壓死我！」
當然，也許被艾力克斯撲的驚嚇沒那麼大，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所以衝擊度直接向上攀升百分之三十。
「可是你醒來了啊！」梅露亞一點也不反省，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
這招超好用的，無論是叫父親、艾克或舅舅，都從來沒有失手過，附帶笑臉則是可以讓他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是經驗談！
「……」他自作孽可以了吧……苦笑，哀怨的瞥了眼擺明了看好戲的朋友，「成了，從我身上起來，妳真的快壓死我了，我肚子餓呢！」
「斯凱，你的『耐壓度』真差！」梅露亞指控，嘟著嘴爬起來。
「妳為什麼不說我的負重度到了極限？」
「吼~~~你敢說我胖！」抓起一個蛋塔就丟過去。
反手接下，斯凱吃得很愉快，梅露亞則氣鼓鼓的爬回艾力克斯身邊。
「他欺負我！」
「拿食物撐死他吧。」艾力克斯輕笑，用手指替她梳好微亂的髮。
「好啊！」梅露亞笑了，繼續抓了食物丟他。
斯凱倒也不慌不忙的一個接一個，反正她丟的速度慢，剛好夠他吃完一份又一份。
等到三個人大概都填飽自己的胃以後，才雙雙倒到草地上。
斯凱還是渾身慵懶，但如果詳加注意，就會發現他躺的地方位置偏高，可以注意四周安全，綁在左大腿外側的皮製軍刀刀鞘十分顯眼。
「誒，斯凱，你知道我們是出來遊歷的嗎？」梅露亞仰頭，讓那抹暮色能夠進入眼底。
「知道……這樣算來，你們出來的時間也快到了呢……」從他輕笑的語氣，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是啊，我們該回家了……」抬手伸向那件已經被磨到泛白的黑色風衣，梅露亞很習慣的抓住衣角開始拉扯。
斯凱也快習慣那股力道了，因為她總愛扯他衣服，卻沒有任何用意，就算他報以詢問的眼神，也只能得到滿臉無辜傻笑……
「斯凱，我們回家以後，你有什麼打算？」艾力克斯接著問。
「我嗎？就這樣啊，反正之前存了點錢，就四處走走吧，沒什麼具體打算。」斯凱輕聲道。
他這次回答的很謹慎，因為不知道艾力克斯到底想表達什麼，他可不認為這是單純的關心，因為衣服上那隻手有「溫柔的愈握愈緊」的趨勢。
「也就是你沒有特別固定的行程了？」梅露亞再次確定。
「似乎……是這樣沒錯。」天，他其實有些怕了這對雙胞胎的「交互詰問」，問到最後只有他一個「受審人犯」被剝了一層皮……
按照經驗，他們每次輪流開口就沒好事，因為需要他們聯手出擊的情況真的不多，可一旦面對他們「堅持要搞定」的問題，就會發生這種情況。
這次……要被搞定的是他嗎？
「那，斯凱，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梅露亞笑問，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眼中盈滿期盼，爽朗又率真。
「……你們要回家，我跟去幹嘛？」斯凱反問。
如果他沒推算錯誤，這雙胞胎的身世應該不簡單，他不適合跟過去吧？
面對他的問題，雙胞胎陷入短暫的沉默，猶豫了一下，艾力克斯小心的問：
「斯凱，也許我們從未問過你……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是……？」
「你要聽真話嗎？」轉頭看了艾力克斯一眼，在得到肯定的頜首後，斯凱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真他媽的人性當道。」
嘎？！艾力克斯眼神一怔。
「簡單來說，充斥著自私自利的人性，多我一個不打緊，少我一個沒影響。」斯凱解釋。
「才怪，多你一個我跟艾克很高興，有了第一個朋友，少你一個我們會難過！」梅露亞堅持反對他的解釋。
斯凱有時候會突然偏激起來，每次到這種時候她跟艾克都會很擔心，因為斯凱總是自暴自棄的認為自己的存在一點意義都沒有……
「……謝謝妳，梅露亞。」斯凱溫柔的笑了，眼神因為她坦率的話語放柔，換了口氣，考慮了一下，重新道，「艾力克斯，如果你問我的是對於這個局勢的看法，我會跟你說，戰爭永遠也不會少，可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也滿意檯面上的和平。」
原本，和不和平對他而言沒有區別，但如果是因為和平才讓他有機會遇見他們，那他喜歡這樣的和平。
顯然的，他的回答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那，你對調整者跟自然人有什麼看法？」梅露亞緊張的問。
這次斯凱很明顯的開始疑惑，困惑的黑眼瞳來回遊走在他們兄妹身上。
「我連我自己是調整者還是自然人都不知道，有資格對他們哪一邊排斥什麼嗎？」這倒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如果他們哪邊多出個腦袋、心臟或觸手，也許我會多討厭他們一點。」因為那樣比較難殺……
攤手聳肩，他說得輕鬆，雙胞胎卻呆愣異常。
他們從小到大，聽過各種有關種族的言論與立場，可是像斯凱這樣的評述，倒是第一次聽到。
什麼叫做多個腦袋、心臟或觸手……那是異形吧？！
「人家跟你認真的啦！」梅露亞簡直想咬他。
「我很認真啊！不管是調整者還是自然人，都是要吃要喝要睡要拉的，要死都得死，哪來的區別啊？人心一樣複雜，人性一樣醜陋，管他種族還是立場，都半斤八兩！」
明明是跟家裡長輩擁有同樣的看法，為什麼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就讓人這麼想打他？！
雙胞胎百思不解。
算了，再想會有圍毆他的衝動，繼續問！
「也就是說你對調整者和自然人沒有看法？」
「是這樣沒錯，包括對調整者與自然人生的小孩也沒有看法。」這句補充，是看著他們的眼睛說的。
那一瞬間，他們明白了……他，已經知道他們的血緣……
「怎麼知道的？」艾力克斯的語氣有些複雜，因為他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
「你們寄的禮物，有一半送到殖民地，有一半到奧普……雖然奧普也有調整者定居，但你們曾經提過你們母親是自然人，而且你們對殖民地和奧普的新聞都很重視，這跟提防地聯的新聞是不一樣的態度，所以我猜你們的母親是自然人，住奧普；父親是調整者，在殖民地工作。」
驚人的洞悉力和觀察力！
艾力克斯笑了，梅露亞則疑惑的戳戳摸摸他的臉。
「幹嘛？」當他是小狗嗎？！
「奇怪了，平常我們在看新聞的時候你明明看起來都像在睡覺，到底是什麼時候觀察到的？」她百思不解，繼續拉扯他的面皮，疑惑的模樣像是想研究出皮脂肪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姐，我教過你們的，蒐集情報要不動聲色，等到這成為你們本能的反應，談判就難不倒你們了。」 斯凱無奈的拉開她的手，再拉下去他的臉都快變形了。
對喔！梅露亞這才滿意的收回手。
斯凱看著他們，等待下文，他有預感今天的嚴肅對話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果然，艾力克斯拉了拉梅露亞，兩人一起正了神色，嚴肅的看著他。
「斯凱，有件事我們需要告訴你。」
「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等你聽完這件事情以後再做決定吧。」
那麼嚴重？！斯凱皺眉，歛起臉上慣常的漫不經心微笑。
「說吧。」
……
梅露亞吞吞口水，跟艾力克斯互看一眼，兩人遲疑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道：
「我們母親的名字，叫做卡佳里˙由拉˙阿斯哈。」艾力克斯低道。
「喔，卡佳里˙由拉……阿斯哈……？！」雙眼瞪大，斯凱在思索完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涵義後，訝異的指著他們的臉，錯愕。
那他剛剛猜測他們的父親是調整者是……
盯著他的臉，梅露亞好抱歉的勉強微笑：
「我們的父親……叫做阿斯蘭˙薩拉……」
……
哪個阿斯蘭˙薩拉？
該不會是那個……
現在就算有人跟他說其實企鵝住赤道、北極熊是黑色的、烏龜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他大概也不會太驚訝了。
大腦僵化五秒鐘以後，浮現了詭異的驚嘆想法。
緊接著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雙胞胎臉上濃濃的擔心和緊張。
他們在怕什麼？！怕他嗎？
他剛剛發愣了多久？五秒還是十秒？！
斯凱笑了起來，一手彈了彈梅露亞的鼻子，一手則搥了艾力克斯一下。
「行了，你們，快呼吸！」
他們像是現在才驚醒過來，一面努力把空氣吸進肺部，一面努力盯著他瞧，梅露亞看起來又是在撒嬌的可憐兮兮，就連艾力克斯也難得的……可愛……
見他笑得愉快，雙胞胎在錯愕過後，再次感覺到自己被耍了。
梅露亞首先一口咬住在面前亂晃的手指，艾力克斯遲了一秒中，直接撲上去打。
他保證這是他第一次想拋下一切外在形象禮貌的痛毆一個人，而他也確實做了──這種衝動讓他清楚體會到自己畢竟是卡佳里的兒子，骨子裡還是有撲上去打人的衝動！
面對他突然變野蠻的動作，斯凱沒有多少抵抗，只是半掙扎的用玩笑性質在草地上跟他打成一團。
「等等……喂，是你們自己想歪的，我不能驚訝三十秒嗎？」斯凱誇張的哀哀叫，因為梅露亞也沒好氣的補上兩腳在他背上。
……
誰理他，繼續掐他脖子！
「吼，兩個人打我一個像樣嗎……冷靜冷靜……」
……
管他的！剛才差點害他們以為會失去第一個朋友……繼續咬。
「梅露亞，你是貓還是狗啊？怎麼用牙齒……艾克，等等，我怕癢……」
雙拳難敵四掌，僵持了二十幾分鐘，斯凱挫敗的認輸了，倒在地上任他們兄妹倆又抓又咬又掐又搔癢的出氣，直到他們也累了，停下動作，雙雙靠著他躺下。
沉默中，看著藍天，斯凱笑了起來，從低笑到放聲大笑。慢了幾秒，艾力克斯跟梅露亞也放下束縛的笑出聲，三個人躺在草地上，無視於周遭善意好奇的視線，笑成一團。
等到笑到肚子痛，終於停下來喘氣了……斯凱才慢吞吞的開口：
「如果你們拐彎抹角就只是怕我介意，我可以回答你們，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們回家以後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們去。」
一時不察，某人脫口而出讓他未來六年身處在水生火熱之中的悲慘誓言。
兩雙異色瞳眸飛快的互望一下，眼底有著黃鼠狼般的狡詐和正中下懷的笑意。
真好，他們都還沒真的動手，斯凱就自己往下跳了。
「斯凱，這是你說的喔。」梅露亞笑呵呵。
「下一站是海里奧波里斯，『同學』。」艾力克斯輕笑，知道斯凱一定沒有想過會有當學生的一天。
……
「啥？」
彈坐起來瞪視雙胞胎的笑臉，斯凱發現──
他被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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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薩卡，明天開始五天的事情幫我全部推掉，他們……要回來了。」
奧普國家最高首長的辦公室內，卡佳里˙由拉˙阿斯哈是如此下命的。
她的神情無比愉快且期待，因為她的孩子們就要回家了。
「他們不是說後天才回來？」奇薩卡一愣。
「我知道啊，可是……因為他們像阿斯蘭嘛，所以，一定會準時甚至提早到家的，怎麼能讓他們到家時我還在辦公室呢？」琥珀金色的眼睛閃爍著溫柔與依戀，因為她所提到的都是她最親愛的家人。
「我明白了，明天開始五天內，除了緊急事務以外，全部推掉。」奇薩卡點頭，轉身出去交代秘書處了。
……
「金恩，我今天晚上就有事，明天起長達五天我要休假，有事連絡艾斯曼部長或焦耳議員。」
殖民地最高評議會大樓，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內，阿斯蘭˙薩拉從公文中抬頭，交代著秘書。
「遵命，薩拉部長。」
能幹的秘書馬上出去，準備把需要短時間處理的急件先送進來給他簽字。
在他出去以後，坐在會客沙發上的迪安卡悠悠的翹起二郎腿。
「是他們嗎？」
「是啊。」冷靜到冷冽的綠瞳終於漾起溫柔，半年多沒見了，那兩個小鬼不知道又長大多少……
「不是說後天才回來？」迪安卡納悶。
「因為他們像卡佳里，一旦決定了就很衝動，說不準會提早回來的，怎麼能讓他們回家時我不在呢？」阿斯蘭低笑，想起寶貝兒女近乎恐怖的行動力，以及那個總是像把火焰在燃燒的妻子……
「幫我跟他們問好，順便要土產。」迪安卡愉快的笑著，從容起身，「那麼，我只是來告訴你穿梭機安排好了，老地方老樣子。」
有些事情，為了保密，他就最好親自動手──十幾年來，阿斯蘭返回奧普的事情，都是他親手安排的，因為茲事體大，所以能減少知情的人最好。
「謝謝你，迪安卡。」阿斯蘭誠心道謝。
「幫我跟小梅兒要果凍！」
看著好友十幾年不變的痞子笑容，阿斯蘭也回以微笑。
門關上了，他繼續低頭辦公，他得在晚上十點前把這些東西都處理好，趕到宇宙港口去搭穿梭機才行……
就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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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在世界局勢上聲勢顯赫的兩個重量級人物，處在十年難得一見的焦躁狀態。
「卡佳里，坐下來如何？妳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殖民地手握最高兵權的國防部部長，阿斯蘭˙薩拉微笑著道。
已然隱隱成為世界中立國中領袖地位的奧普元首卡佳里˙尤拉˙阿斯哈被這麼一說，撇撇嘴，琥珀金的眸子取笑的橫向他。
「阿斯蘭，你那頁書也看了一個小時了！」還敢笑她！
被點破自己其實也在心神不寧，阿斯蘭失笑，投降的把書放到一旁，跟她招招手。
卡佳里沒有遲疑的走向他，挨著他坐下，一頭漸漸留長的金髮隨著她的動作，披散到阿斯蘭手上。
「現在想想自己也好笨，萬一他們沒有提早回來，我要緊張二十四個小時嗎？」她玩笑般的道。
「嘛，那樣的話，會被說成是我在虐待妳嗎？」悠閒的翡翠綠瞳促狹的問。
卡佳里笑了，褪下國家元首外表以後，琥珀金瞳充滿不馴而生動。
「放心，他們都很清楚，似乎只有我虐待你的份。」
交往中就隱隱發現，結婚後更加篤定──他，阿斯蘭˙薩拉，是個只會碎碎唸，偶爾因為大局正事心煩而口氣不佳或變成悶葫蘆，其他時候，就算因為擔心而大小聲，也只不過是……紙老虎一隻！
也難怪煌說阿斯蘭很好「欺負」，因為他對於真正關心的人，頂多被一肚子火氣到開始賭氣，更多時候卻是無奈妥協和勞心勞力的自己努力想辦法照顧周全……
幸福……她很幸福，沒有一點不滿或遺憾……真的……
被指著鼻子這麼說，阿斯蘭哭笑不得的苦笑。
「原來我只有被妳虐待的份……」
「啊？你在哀怨嗎？阿斯蘭？」
妻子的琥珀金色眼眸閃爍著笑意與誘惑，阿斯蘭輕笑，張開雙臂摟住她。
「不，我沒有哀怨……」
低沉溫柔的嗓音，他想吻她時總是這個音調……
卡佳里輕輕閉上眼，默許了他的親吻，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手指順過他比早先更長的藍髮。
耳鬢廝磨，唇齒交纏……氣氛逐漸增添曖昧……
……不對！
感覺到背脊承受某種視線的阿斯蘭驚覺不對勁的拉開卡佳里──
噗嗤！兩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笑聲傳來。
門口，背著行李袋的雙胞胎笑得好高興。
「啊！」卡佳里臉紅了，一手推開阿斯蘭，瞪視他們。
「嗨，父親，母親，你們看起來過的真好。」梅露亞俏皮的打招呼，語氣調侃萬分。
「我們是不是先出去逛一個小時比較好？庭院的花也許需要澆水。」艾力克斯忍笑問。
「臭小子你皮在癢！」卡佳里好氣又好笑的叫道。
阿斯蘭乾咳兩聲，與妻子同時起身迎向兒女。
「歡迎回來。」他主動給了兒女擁抱。
含蓄內斂不善情感表達的評語不適用在兒女身上，因為他總是在提醒自己不可以重蹈父親的覆轍，另一方面，早從他們出生起，他就逐漸在習慣這樣的擁抱與互動。
「一回來就拆我台，啊？」卡佳里捏捏而女臉頰，凶巴巴的恐嚇，一面緊緊抱住他們。
天，她真的好想念把他們摟在懷裡的感覺。
「我回來了。」艾力克斯溫柔的微笑，輕輕回抱卡佳里，讓她可以把眼淚抹在自己衣服上。
「好想你們！」梅露亞開始撒嬌，硬是要阿斯蘭一把抱起她才甘心。
「還是愛撒嬌啊，梅兒，我的小女兒長不大嗎？」阿斯蘭寵溺的笑道，讓她半坐在自己手背上。
「才怪，我長大了啊，可是長再大也還是你的小女兒嘛！」理直氣壯的將自己的撒嬌正當化，梅露亞親親阿斯蘭的臉。
「就妳有理由，愛貧嘴，快回房間放東西，然後洗個澡，我找瑪娜幫你們弄點吃的。」卡佳里開始趕人。
「哈哈。」梅露亞跳下阿斯蘭的手臂，拉著艾力克斯往二樓的房間跑過去。
「她是不是更活潑了？」卡佳里頭痛的拍拍額頭。
這丫頭再活潑下去，能讓她安心讓他們去上學嗎？！
「我擔心的是，艾克是不是變得愛惡作劇了……」那種若有隱射的調侃是怎麼回事……阿斯蘭苦笑。
不過，看到他們兩個純真澄澈的眼神，讓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這半年多，看著他們寄回家的日記記載了他們的心境變化，還有手下回傳的報告，都讓他們很擔心牽掛……
總算，這下子，心裡的擔子能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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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在晚上上床睡覺前，高高興興的開始發禮物，父親的、母親的、瑪娜的、奇薩卡的……家裡的每一個僕人都有，甚至連卡佳里跟阿斯蘭的秘書也有。
該說他們是準備周到呢，還是買禮物買上癮了？
「大概就這樣了，爹地媽咪和阿姨他們的全部寄出去了，舅舅舅媽他們的下次自己送過去。」梅露亞拿著清單，數來數去數了老半天。
「行了行了，妳已經興奮很久了，快上床吧。」卡佳里一把將女兒拖回被子裡面。
經過三票同意，一票默許，他們一家四口決定再度同床共枕一晚。
所以，阿斯蘭跟卡佳里抓著枕頭跑到孩子房間來睡覺。
「這是……？」阿斯蘭在艾力克斯桌上發現一個追蹤儀器，打開電源的儀器上面有著一個小光點正靜止不動。
「啊，那是衛星追蹤定位系統的改良版，還可以顯示目前所在區域以及目標身體狀況，你看，血壓、心跳和體溫在這邊。」梅露亞笑道，掙扎著跟卡佳里玩起搔癢遊戲。
「你們在追蹤誰？」阿斯蘭疑惑的把玩那個不過巴掌大的儀器。
「旅遊中認識的朋友，因為他很不會照顧自己，又很容易飛走，所以要幫他戴上定位系統。」艾力克斯解釋。
飛走？！
他們在說的是人還是鳥？！
「他讓你們給他戴這個？」阿斯蘭懷疑。
因為功能太多了，所以定位儀器絕對不可能太小，可是……一般的朋友會願意被戴上這種二十四小時監控的東西嗎？
「只是手錶而已，都跟他解釋過了，這些功能什麼的……因為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艾力克斯垂下眼，回想著當初的情形。
說坦白的，他跟梅露亞一點也不放心離開斯凱回家一個月，因為斯凱生性漂泊，而且十足的浪子個性，一點也抓不準他下一秒想飛去哪個方向……
所以他們下意識的左拖右拖，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回家。
後來有一天，斯凱跩著他們進入一家奇怪的「黑店」，弄來這個定位系統，順便要了工具和其他精密儀器，一股腦的塞給他跟梅露亞。
「你們用這個做出一個可以追蹤我行蹤的東西，在跟你們見面前我都不會拿掉的……你們知道就算是炸彈纏在我身上我也有那個能力拿掉，可這是承諾，所以我會把它戴在手上，我們海里奧波里斯特見了。」
凝望著他的笑容，他們幾乎無法呼吸。
明明是他們無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他卻給予他們更多的讓步和妥協……
「艾克？」阿斯蘭輕輕摸摸兒子的頭。
「父親，我不是故意無法完全信任他……可是很不安……」因為一無所知，所以很怕一鬆手，就再也尋不回重要的朋友。
「他願意戴上這個，就已經表示他願意包容你的不安了，艾克，這就是朋友，所以，為了回應他，你也必須更學著相信他……」阿斯蘭放柔語氣道。
他本身是個在情感表達上相當笨拙的人，要拿捏跟朋友相處的尺度並不容易，尤其是這兩個孩子未曾交過朋友，分寸很難拿捏……
「是的，我知道了……」
父子倆的聲音很低，床上的卡佳里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到底在講什麼，還以為是對電子機械有著高度興趣的阿斯蘭又發作了。
「阿斯蘭，該睡了，你跟艾克在講什麼？」
女王大人下命了，阿斯蘭笑著拍拍艾力克斯，要他聽話的上床去，然後自己也關了燈上床。
「梅露亞，誰叫妳把槍放在枕頭底下的？」黑暗中傳來卡佳里的聲音。
「我沒有打開安全栓。」梅露亞可愛的聲音接著道。
「艾克……小心軍刀扎手。」阿斯蘭的嘆息跟著響起。
「父親，軍刀的套子沒有那麼容易鬆。」艾力克斯冷靜的回答。
……
好吧，勉強把這個當作是他們遊歷成果之一好了……
結果，他們離家以後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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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海里奧波里斯特，西耶司綜合學園，校門口──
一名少年靠在校門口的石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他的姿態慵懶，穿著有些老舊的黑色風衣，被磨到有些泛白的牛仔褲包裹住的雙腿修長勻稱，一腿打直，一腿輕輕彎起，腳上穿著牢固的黑色軍靴。
依照整體感覺而言，他跟這所學校格格不入，因為他的氣質剽悍，神情冷漠，在左大腿外側用皮套束住的軍刀令人怵目驚心。
因此，雖然少年的長相端正到堪稱英俊，卻無人敢上前搭訕。
不過，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在於他身上的危險氣息，而是這樣宛若野生動物的少年，雙手卻環抱著兩隻不時蠕動兩下的毛球。
那模樣很不搭軋，卻偏偏兩隻毛球似乎把他的手臂當成床撲，睡得非常香甜愉快。
少年凝著臉，低垂眼簾，讓人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終於，少年手腕上的金屬錶震了兩下，自動解開，落在地上。
他抬頭，看向校門口正前方筆直走來的兩人。
「有點慢。」扯出有些嘲諷的笑容，似笑非笑的道，深邃的漆黑瞳眸中只有愉快與欣喜。
一個多月不見，他還真想念他們。
「抱歉，穿梭機誤點。」艾力克斯露出迷人的微笑。
眼裡同樣只有好友的他，沒有理會週遭經驗的嘆息和愛慕的視線……喔，好歹他記得把妹妹護在身旁了。
「下次自己開吧，」斯凱笑道，「梅露亞，好久不見。」
「對啊，真的好久不見，可是與其擁抱你，我更好奇這是什麼？」梅露亞好奇的打量他懷中的兩顆毛球。
一顆白色的，一顆粉紅色黑色混雜……咦？！
艾力克斯和梅露亞面面相覷。
不會吧……
白色的應該是隻小貓……
可是那粉紅色皮上有黑色塊狀紋路的……該不會是……是那個嗎……
再次互看一眼，兩人同時看著斯凱：
「這隻是什麼動物？」
「你從哪裡弄來這隻動物的？」
……面對他們的詢問，斯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別告訴我你們當真是吃過豬肉沒看過豬走路。」
呃……也就是說……那隻生物……真的是一隻……
……小豬？！
斜線掛上他們兩兄妹的頭。
「真不捧場，少見多怪，來，痞子哥，跟他們打聲招呼。」斯凱搖搖頭，頗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覺，抓起粉紅色肉團，強迫牠露出臉部──「豬之所以為豬的註冊商標」──豬鼻子！
小豬仔叫了一聲，像是抱怨他打擾牠睡眠似的，委屈兮兮的縮回去睡覺。
艾力克斯跟梅露亞愣在原地，他們還真的沒有看過豬仔……事實擺在眼前，牠的確是隻豬！
「這是麝香豬，很香喔，個性也很愛撒嬌，可愛吧？」斯凱露出大大的笑容。
……
「真的不喜歡豬嗎？」
……
「不，我們比較疑惑的是……」梅露亞一把搶過小豬仔抱緊，「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小豬你要叫他痞子哥？！」
「那有什麼稀奇的，這隻貓還叫凱子呢！」斯凱獻出另一手的貓咪。
接著，梅露亞興奮的笑了：
「艾克，牠的眼睛也是一金一綠的耶！」
漂亮的白貓，有著傳說中的陰陽眼，此時正慵懶的眯著眼打呵欠──小貓一天的睡眠時間需要將近十六到十八個小時，除了吃飯、運動以外的時間別想要牠起床。
「是啊，很罕見。」艾力克斯小心翼翼的接過巴掌大的白貓，然後掃向斯凱，「你最好還是有給他們其他的名字。」
「皮革跟凱特。」斯凱聳肩說出正確答案。
「因為牠的皮可以剝下來嗎？」梅露亞大驚，下意識的抱緊小豬。
「妳太高估我了，」斯凱看著她，笑道，「真的純粹是PIG跟CAT的諧音。」
豬就是豬，貓就是貓……就這麼簡單！
……
……
雙胞胎白了他一眼，雙雙拿行李砸他，抱著新寵物就走。
「喂，你們要去哪啦？」斯凱趕忙跟上。
「斯凱，你以後不要再幫任何動物取名字了。」梅露亞堅持。
「連好好的諧音名字都可以被你說成痞子跟凱子……」艾力克斯搖頭，用手指逗逗妹妹懷中的小豬……
真的挺香的……
「錯，是痞子哥，魄力不同！」斯凱很正經的堅持。
……
梅露亞踹了他一腳，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艾力克斯佯裝不屑的撇過頭，偷偷的笑了。
好吧，也許痞子哥跟凱子這樣的小名還不錯……他們承認挺好玩的……
母親說，她是一直到自己離家出走那時，才逐漸學著長大；一直到國破家亡，眼睜睜看著士兵在戰場上犧牲，才知道自己的無知。
父親說，他是在失去了好友，親手殺了舅舅，被母親哭著大罵以後，才發現一切都錯了。
我曾經害怕長大，又開始期望長大……儘管未來充滿未知，但因為有艾克在身旁，所以我不曾無助。
這趟遊歷，我們學會生氣，學會悲傷，學會懷疑，學會憎恨……也學會關懷，學會綜觀全局，學會寬恕……這樣就算長大了嗎？我不知道。
轉眼間，遊歷即將結束，我渴望回家，回去見到父親母親……但我卻又不安，因為斯凱隨時可能展翅高飛。
艾克……我想帶斯凱回家，不希望就這樣跟他道別。
梅露亞
……
無論想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有所改變，無論是看著梅露亞，或從她眼中看著自己，都可以體會到，彼此有了某種程度上的轉變。
連自己都驚訝，竟然能夠有如此明顯的變化……稱不稱得上成長我不知道，可按照斯凱的說法，倒是確實的修習了社會學分，其中教導我們最多的，就是那個號稱我們生平第一個朋友的傢伙。
朋友，第一次明白了它真正的涵義。能夠有個可以與之商量、合作、互相了解、互相依靠的夥伴的感覺，真的很棒。
梅露亞，我不打算讓斯凱飛走，那傢伙太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帶在身邊比較安心，就邀他一起去讀書吧，連手搞定他！
艾力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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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鋪著野餐餐巾，簡單美味的三明治和小炸雞腿、鹹肉派、餅乾、英式鬆餅……等食物整齊的陳列著。
溫和的陽光搭配著微風，擺明著是個適合午歇的好天氣。
而草地上，藍髮的少年在看書，不時抬頭注意不遠處金髮少女跟同在野餐的人聊天交換食物的情形，在他身邊，暮色髮色的少年雙手枕著頭，翹著腿，悠閒的閉目養神。
一隻蝴蝶飛到他臉上，被他隨手趕開。
揮舞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往旁邊移動四十度，摸向身旁的人。
「怎麼了？」艾力克斯好笑的問。
他能肯定斯凱剛剛應該是睡著了，淺眠到一個極致的斯凱一直到最近才會在他們身旁沉睡，這個發現讓他們驚喜，然後更覺得自己應該回饋他的信任……雙方的友情因此再度向前邁了一步。
「借我一條尾巴。」閉目養神的斯凱抿緊的唇角隱隱往上勾，笑道。
「我可不是牛啊，斯凱。」艾力克斯笑答，知道他正因為第四次被飛舞的蝴蝶或蜜蜂吵醒而氣悶。
「我開始羨慕狼了，起碼牠可以把臉藏在尾巴裡面。」半抱怨似的咕噥，斯凱稍微睜開眼，瞇著眼的模樣十足的慵懶，「梅露亞呢？」
「去交換烤肉排去了，有興趣嗎？」
「……可以開動再叫我。」懶洋洋的再度閉上眼，左手一抽，直接搶了艾力克斯手上的書蓋到臉上防蟲。
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艾力克斯聳聳肩，也不在意還沒看完的推理小說，反正結局大概也猜到了。
又過了一陣子，梅露亞高高興興的捧著一份剛烤好的肋排回來，還附贈了附近溪里釣到的烤鱒魚，他們的午餐又更加的豐盛。
見到斯凱似乎真的在「睡覺」，梅露亞眨眨眼，笑了起來，跑出去摘了幾根青草，開玩笑的去騷擾他。
「斯凱，起床了啦！」
「……」他動了動，卻沒有反應。
「不起床嗎？」
「……」
「不起床我要叫你了喔？」
「……」
一旁的艾力克斯看著妹妹躍躍欲試，不知道該不該提醒斯凱……梅露亞叫人起床的方式一點也不溫柔。
斯凱還是沒動靜，也不知道他是醒了想逗梅露亞，還是真的很累……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梅露亞已經高興的丟開草根，歪著頭側量角度，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直接撲了上去──
那種衝擊絕對夠大，艾力克斯以過來人的經驗笑著看斯凱整個人從草地上彈起來的模樣。
「梅露亞！」斯凱哀叫，「妳差點壓死我！」
當然，也許被艾力克斯撲的驚嚇沒那麼大，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所以衝擊度直接向上攀升百分之三十。
「可是你醒來了啊！」梅露亞一點也不反省，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
這招超好用的，無論是叫父親、艾克或舅舅，都從來沒有失手過，附帶笑臉則是可以讓他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是經驗談！
「……」他自作孽可以了吧……苦笑，哀怨的瞥了眼擺明了看好戲的朋友，「成了，從我身上起來，妳真的快壓死我了，我肚子餓呢！」
「斯凱，你的『耐壓度』真差！」梅露亞指控，嘟著嘴爬起來。
「妳為什麼不說我的負重度到了極限？」
「吼~~~你敢說我胖！」抓起一個蛋塔就丟過去。
反手接下，斯凱吃得很愉快，梅露亞則氣鼓鼓的爬回艾力克斯身邊。
「他欺負我！」
「拿食物撐死他吧。」艾力克斯輕笑，用手指替她梳好微亂的髮。
「好啊！」梅露亞笑了，繼續抓了食物丟他。
斯凱倒也不慌不忙的一個接一個，反正她丟的速度慢，剛好夠他吃完一份又一份。
等到三個人大概都填飽自己的胃以後，才雙雙倒到草地上。
斯凱還是渾身慵懶，但如果詳加注意，就會發現他躺的地方位置偏高，可以注意四周安全，綁在左大腿外側的皮製軍刀刀鞘十分顯眼。
「誒，斯凱，你知道我們是出來遊歷的嗎？」梅露亞仰頭，讓那抹暮色能夠進入眼底。
「知道……這樣算來，你們出來的時間也快到了呢……」從他輕笑的語氣，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是啊，我們該回家了……」抬手伸向那件已經被磨到泛白的黑色風衣，梅露亞很習慣的抓住衣角開始拉扯。
斯凱也快習慣那股力道了，因為她總愛扯他衣服，卻沒有任何用意，就算他報以詢問的眼神，也只能得到滿臉無辜傻笑……
「斯凱，我們回家以後，你有什麼打算？」艾力克斯接著問。
「我嗎？就這樣啊，反正之前存了點錢，就四處走走吧，沒什麼具體打算。」斯凱輕聲道。
他這次回答的很謹慎，因為不知道艾力克斯到底想表達什麼，他可不認為這是單純的關心，因為衣服上那隻手有「溫柔的愈握愈緊」的趨勢。
「也就是你沒有特別固定的行程了？」梅露亞再次確定。
「似乎……是這樣沒錯。」天，他其實有些怕了這對雙胞胎的「交互詰問」，問到最後只有他一個「受審人犯」被剝了一層皮……
按照經驗，他們每次輪流開口就沒好事，因為需要他們聯手出擊的情況真的不多，可一旦面對他們「堅持要搞定」的問題，就會發生這種情況。
這次……要被搞定的是他嗎？
「那，斯凱，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梅露亞笑問，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眼中盈滿期盼，爽朗又率真。
「……你們要回家，我跟去幹嘛？」斯凱反問。
如果他沒推算錯誤，這雙胞胎的身世應該不簡單，他不適合跟過去吧？
面對他的問題，雙胞胎陷入短暫的沉默，猶豫了一下，艾力克斯小心的問：
「斯凱，也許我們從未問過你……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是……？」
「你要聽真話嗎？」轉頭看了艾力克斯一眼，在得到肯定的頜首後，斯凱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真他媽的人性當道。」
嘎？！艾力克斯眼神一怔。
「簡單來說，充斥著自私自利的人性，多我一個不打緊，少我一個沒影響。」斯凱解釋。
「才怪，多你一個我跟艾克很高興，有了第一個朋友，少你一個我們會難過！」梅露亞堅持反對他的解釋。
斯凱有時候會突然偏激起來，每次到這種時候她跟艾克都會很擔心，因為斯凱總是自暴自棄的認為自己的存在一點意義都沒有……
「……謝謝妳，梅露亞。」斯凱溫柔的笑了，眼神因為她坦率的話語放柔，換了口氣，考慮了一下，重新道，「艾力克斯，如果你問我的是對於這個局勢的看法，我會跟你說，戰爭永遠也不會少，可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也滿意檯面上的和平。」
原本，和不和平對他而言沒有區別，但如果是因為和平才讓他有機會遇見他們，那他喜歡這樣的和平。
顯然的，他的回答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那，你對調整者跟自然人有什麼看法？」梅露亞緊張的問。
這次斯凱很明顯的開始疑惑，困惑的黑眼瞳來回遊走在他們兄妹身上。
「我連我自己是調整者還是自然人都不知道，有資格對他們哪一邊排斥什麼嗎？」這倒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如果他們哪邊多出個腦袋、心臟或觸手，也許我會多討厭他們一點。」因為那樣比較難殺……
攤手聳肩，他說得輕鬆，雙胞胎卻呆愣異常。
他們從小到大，聽過各種有關種族的言論與立場，可是像斯凱這樣的評述，倒是第一次聽到。
什麼叫做多個腦袋、心臟或觸手……那是異形吧？！
「人家跟你認真的啦！」梅露亞簡直想咬他。
「我很認真啊！不管是調整者還是自然人，都是要吃要喝要睡要拉的，要死都得死，哪來的區別啊？人心一樣複雜，人性一樣醜陋，管他種族還是立場，都半斤八兩！」
明明是跟家裡長輩擁有同樣的看法，為什麼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就讓人這麼想打他？！
雙胞胎百思不解。
算了，再想會有圍毆他的衝動，繼續問！
「也就是說你對調整者和自然人沒有看法？」
「是這樣沒錯，包括對調整者與自然人生的小孩也沒有看法。」這句補充，是看著他們的眼睛說的。
那一瞬間，他們明白了……他，已經知道他們的血緣……
「怎麼知道的？」艾力克斯的語氣有些複雜，因為他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
「你們寄的禮物，有一半送到殖民地，有一半到奧普……雖然奧普也有調整者定居，但你們曾經提過你們母親是自然人，而且你們對殖民地和奧普的新聞都很重視，這跟提防地聯的新聞是不一樣的態度，所以我猜你們的母親是自然人，住奧普；父親是調整者，在殖民地工作。」
驚人的洞悉力和觀察力！
艾力克斯笑了，梅露亞則疑惑的戳戳摸摸他的臉。
「幹嘛？」當他是小狗嗎？！
「奇怪了，平常我們在看新聞的時候你明明看起來都像在睡覺，到底是什麼時候觀察到的？」她百思不解，繼續拉扯他的面皮，疑惑的模樣像是想研究出皮脂肪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姐，我教過你們的，蒐集情報要不動聲色，等到這成為你們本能的反應，談判就難不倒你們了。」 斯凱無奈的拉開她的手，再拉下去他的臉都快變形了。
對喔！梅露亞這才滿意的收回手。
斯凱看著他們，等待下文，他有預感今天的嚴肅對話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果然，艾力克斯拉了拉梅露亞，兩人一起正了神色，嚴肅的看著他。
「斯凱，有件事我們需要告訴你。」
「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等你聽完這件事情以後再做決定吧。」
那麼嚴重？！斯凱皺眉，歛起臉上慣常的漫不經心微笑。
「說吧。」
……
梅露亞吞吞口水，跟艾力克斯互看一眼，兩人遲疑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道：
「我們母親的名字，叫做卡佳里˙由拉˙阿斯哈。」艾力克斯低道。
「喔，卡佳里˙由拉……阿斯哈……？！」雙眼瞪大，斯凱在思索完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涵義後，訝異的指著他們的臉，錯愕。
那他剛剛猜測他們的父親是調整者是……
盯著他的臉，梅露亞好抱歉的勉強微笑：
「我們的父親……叫做阿斯蘭˙薩拉……」
……
哪個阿斯蘭˙薩拉？
該不會是那個……
現在就算有人跟他說其實企鵝住赤道、北極熊是黑色的、烏龜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他大概也不會太驚訝了。
大腦僵化五秒鐘以後，浮現了詭異的驚嘆想法。
緊接著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雙胞胎臉上濃濃的擔心和緊張。
他們在怕什麼？！怕他嗎？
他剛剛發愣了多久？五秒還是十秒？！
斯凱笑了起來，一手彈了彈梅露亞的鼻子，一手則搥了艾力克斯一下。
「行了，你們，快呼吸！」
他們像是現在才驚醒過來，一面努力把空氣吸進肺部，一面努力盯著他瞧，梅露亞看起來又是在撒嬌的可憐兮兮，就連艾力克斯也難得的……可愛……
見他笑得愉快，雙胞胎在錯愕過後，再次感覺到自己被耍了。
梅露亞首先一口咬住在面前亂晃的手指，艾力克斯遲了一秒中，直接撲上去打。
他保證這是他第一次想拋下一切外在形象禮貌的痛毆一個人，而他也確實做了──這種衝動讓他清楚體會到自己畢竟是卡佳里的兒子，骨子裡還是有撲上去打人的衝動！
面對他突然變野蠻的動作，斯凱沒有多少抵抗，只是半掙扎的用玩笑性質在草地上跟他打成一團。
「等等……喂，是你們自己想歪的，我不能驚訝三十秒嗎？」斯凱誇張的哀哀叫，因為梅露亞也沒好氣的補上兩腳在他背上。
……
誰理他，繼續掐他脖子！
「吼，兩個人打我一個像樣嗎……冷靜冷靜……」
……
管他的！剛才差點害他們以為會失去第一個朋友……繼續咬。
「梅露亞，你是貓還是狗啊？怎麼用牙齒……艾克，等等，我怕癢……」
雙拳難敵四掌，僵持了二十幾分鐘，斯凱挫敗的認輸了，倒在地上任他們兄妹倆又抓又咬又掐又搔癢的出氣，直到他們也累了，停下動作，雙雙靠著他躺下。
沉默中，看著藍天，斯凱笑了起來，從低笑到放聲大笑。慢了幾秒，艾力克斯跟梅露亞也放下束縛的笑出聲，三個人躺在草地上，無視於周遭善意好奇的視線，笑成一團。
等到笑到肚子痛，終於停下來喘氣了……斯凱才慢吞吞的開口：
「如果你們拐彎抹角就只是怕我介意，我可以回答你們，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們回家以後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們去。」
一時不察，某人脫口而出讓他未來六年身處在水生火熱之中的悲慘誓言。
兩雙異色瞳眸飛快的互望一下，眼底有著黃鼠狼般的狡詐和正中下懷的笑意。
真好，他們都還沒真的動手，斯凱就自己往下跳了。
「斯凱，這是你說的喔。」梅露亞笑呵呵。
「下一站是海里奧波里斯，『同學』。」艾力克斯輕笑，知道斯凱一定沒有想過會有當學生的一天。
……
「啥？」
彈坐起來瞪視雙胞胎的笑臉，斯凱發現──
他被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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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薩卡，明天開始五天的事情幫我全部推掉，他們……要回來了。」
奧普國家最高首長的辦公室內，卡佳里˙由拉˙阿斯哈是如此下命的。
她的神情無比愉快且期待，因為她的孩子們就要回家了。
「他們不是說後天才回來？」奇薩卡一愣。
「我知道啊，可是……因為他們像阿斯蘭嘛，所以，一定會準時甚至提早到家的，怎麼能讓他們到家時我還在辦公室呢？」琥珀金色的眼睛閃爍著溫柔與依戀，因為她所提到的都是她最親愛的家人。
「我明白了，明天開始五天內，除了緊急事務以外，全部推掉。」奇薩卡點頭，轉身出去交代秘書處了。
……
「金恩，我今天晚上就有事，明天起長達五天我要休假，有事連絡艾斯曼部長或焦耳議員。」
殖民地最高評議會大樓，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內，阿斯蘭˙薩拉從公文中抬頭，交代著秘書。
「遵命，薩拉部長。」
能幹的秘書馬上出去，準備把需要短時間處理的急件先送進來給他簽字。
在他出去以後，坐在會客沙發上的迪安卡悠悠的翹起二郎腿。
「是他們嗎？」
「是啊。」冷靜到冷冽的綠瞳終於漾起溫柔，半年多沒見了，那兩個小鬼不知道又長大多少……
「不是說後天才回來？」迪安卡納悶。
「因為他們像卡佳里，一旦決定了就很衝動，說不準會提早回來的，怎麼能讓他們回家時我不在呢？」阿斯蘭低笑，想起寶貝兒女近乎恐怖的行動力，以及那個總是像把火焰在燃燒的妻子……
「幫我跟他們問好，順便要土產。」迪安卡愉快的笑著，從容起身，「那麼，我只是來告訴你穿梭機安排好了，老地方老樣子。」
有些事情，為了保密，他就最好親自動手──十幾年來，阿斯蘭返回奧普的事情，都是他親手安排的，因為茲事體大，所以能減少知情的人最好。
「謝謝你，迪安卡。」阿斯蘭誠心道謝。
「幫我跟小梅兒要果凍！」
看著好友十幾年不變的痞子笑容，阿斯蘭也回以微笑。
門關上了，他繼續低頭辦公，他得在晚上十點前把這些東西都處理好，趕到宇宙港口去搭穿梭機才行……
就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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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在世界局勢上聲勢顯赫的兩個重量級人物，處在十年難得一見的焦躁狀態。
「卡佳里，坐下來如何？妳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殖民地手握最高兵權的國防部部長，阿斯蘭˙薩拉微笑著道。
已然隱隱成為世界中立國中領袖地位的奧普元首卡佳里˙尤拉˙阿斯哈被這麼一說，撇撇嘴，琥珀金的眸子取笑的橫向他。
「阿斯蘭，你那頁書也看了一個小時了！」還敢笑她！
被點破自己其實也在心神不寧，阿斯蘭失笑，投降的把書放到一旁，跟她招招手。
卡佳里沒有遲疑的走向他，挨著他坐下，一頭漸漸留長的金髮隨著她的動作，披散到阿斯蘭手上。
「現在想想自己也好笨，萬一他們沒有提早回來，我要緊張二十四個小時嗎？」她玩笑般的道。
「嘛，那樣的話，會被說成是我在虐待妳嗎？」悠閒的翡翠綠瞳促狹的問。
卡佳里笑了，褪下國家元首外表以後，琥珀金瞳充滿不馴而生動。
「放心，他們都很清楚，似乎只有我虐待你的份。」
交往中就隱隱發現，結婚後更加篤定──他，阿斯蘭˙薩拉，是個只會碎碎唸，偶爾因為大局正事心煩而口氣不佳或變成悶葫蘆，其他時候，就算因為擔心而大小聲，也只不過是……紙老虎一隻！
也難怪煌說阿斯蘭很好「欺負」，因為他對於真正關心的人，頂多被一肚子火氣到開始賭氣，更多時候卻是無奈妥協和勞心勞力的自己努力想辦法照顧周全……
幸福……她很幸福，沒有一點不滿或遺憾……真的……
被指著鼻子這麼說，阿斯蘭哭笑不得的苦笑。
「原來我只有被妳虐待的份……」
「啊？你在哀怨嗎？阿斯蘭？」
妻子的琥珀金色眼眸閃爍著笑意與誘惑，阿斯蘭輕笑，張開雙臂摟住她。
「不，我沒有哀怨……」
低沉溫柔的嗓音，他想吻她時總是這個音調……
卡佳里輕輕閉上眼，默許了他的親吻，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手指順過他比早先更長的藍髮。
耳鬢廝磨，唇齒交纏……氣氛逐漸增添曖昧……
……不對！
感覺到背脊承受某種視線的阿斯蘭驚覺不對勁的拉開卡佳里──
噗嗤！兩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笑聲傳來。
門口，背著行李袋的雙胞胎笑得好高興。
「啊！」卡佳里臉紅了，一手推開阿斯蘭，瞪視他們。
「嗨，父親，母親，你們看起來過的真好。」梅露亞俏皮的打招呼，語氣調侃萬分。
「我們是不是先出去逛一個小時比較好？庭院的花也許需要澆水。」艾力克斯忍笑問。
「臭小子你皮在癢！」卡佳里好氣又好笑的叫道。
阿斯蘭乾咳兩聲，與妻子同時起身迎向兒女。
「歡迎回來。」他主動給了兒女擁抱。
含蓄內斂不善情感表達的評語不適用在兒女身上，因為他總是在提醒自己不可以重蹈父親的覆轍，另一方面，早從他們出生起，他就逐漸在習慣這樣的擁抱與互動。
「一回來就拆我台，啊？」卡佳里捏捏而女臉頰，凶巴巴的恐嚇，一面緊緊抱住他們。
天，她真的好想念把他們摟在懷裡的感覺。
「我回來了。」艾力克斯溫柔的微笑，輕輕回抱卡佳里，讓她可以把眼淚抹在自己衣服上。
「好想你們！」梅露亞開始撒嬌，硬是要阿斯蘭一把抱起她才甘心。
「還是愛撒嬌啊，梅兒，我的小女兒長不大嗎？」阿斯蘭寵溺的笑道，讓她半坐在自己手背上。
「才怪，我長大了啊，可是長再大也還是你的小女兒嘛！」理直氣壯的將自己的撒嬌正當化，梅露亞親親阿斯蘭的臉。
「就妳有理由，愛貧嘴，快回房間放東西，然後洗個澡，我找瑪娜幫你們弄點吃的。」卡佳里開始趕人。
「哈哈。」梅露亞跳下阿斯蘭的手臂，拉著艾力克斯往二樓的房間跑過去。
「她是不是更活潑了？」卡佳里頭痛的拍拍額頭。
這丫頭再活潑下去，能讓她安心讓他們去上學嗎？！
「我擔心的是，艾克是不是變得愛惡作劇了……」那種若有隱射的調侃是怎麼回事……阿斯蘭苦笑。
不過，看到他們兩個純真澄澈的眼神，讓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這半年多，看著他們寄回家的日記記載了他們的心境變化，還有手下回傳的報告，都讓他們很擔心牽掛……
總算，這下子，心裡的擔子能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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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在晚上上床睡覺前，高高興興的開始發禮物，父親的、母親的、瑪娜的、奇薩卡的……家裡的每一個僕人都有，甚至連卡佳里跟阿斯蘭的秘書也有。
該說他們是準備周到呢，還是買禮物買上癮了？
「大概就這樣了，爹地媽咪和阿姨他們的全部寄出去了，舅舅舅媽他們的下次自己送過去。」梅露亞拿著清單，數來數去數了老半天。
「行了行了，妳已經興奮很久了，快上床吧。」卡佳里一把將女兒拖回被子裡面。
經過三票同意，一票默許，他們一家四口決定再度同床共枕一晚。
所以，阿斯蘭跟卡佳里抓著枕頭跑到孩子房間來睡覺。
「這是……？」阿斯蘭在艾力克斯桌上發現一個追蹤儀器，打開電源的儀器上面有著一個小光點正靜止不動。
「啊，那是衛星追蹤定位系統的改良版，還可以顯示目前所在區域以及目標身體狀況，你看，血壓、心跳和體溫在這邊。」梅露亞笑道，掙扎著跟卡佳里玩起搔癢遊戲。
「你們在追蹤誰？」阿斯蘭疑惑的把玩那個不過巴掌大的儀器。
「旅遊中認識的朋友，因為他很不會照顧自己，又很容易飛走，所以要幫他戴上定位系統。」艾力克斯解釋。
飛走？！
他們在說的是人還是鳥？！
「他讓你們給他戴這個？」阿斯蘭懷疑。
因為功能太多了，所以定位儀器絕對不可能太小，可是……一般的朋友會願意被戴上這種二十四小時監控的東西嗎？
「只是手錶而已，都跟他解釋過了，這些功能什麼的……因為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艾力克斯垂下眼，回想著當初的情形。
說坦白的，他跟梅露亞一點也不放心離開斯凱回家一個月，因為斯凱生性漂泊，而且十足的浪子個性，一點也抓不準他下一秒想飛去哪個方向……
所以他們下意識的左拖右拖，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回家。
後來有一天，斯凱跩著他們進入一家奇怪的「黑店」，弄來這個定位系統，順便要了工具和其他精密儀器，一股腦的塞給他跟梅露亞。
「你們用這個做出一個可以追蹤我行蹤的東西，在跟你們見面前我都不會拿掉的……你們知道就算是炸彈纏在我身上我也有那個能力拿掉，可這是承諾，所以我會把它戴在手上，我們海里奧波里斯特見了。」
凝望著他的笑容，他們幾乎無法呼吸。
明明是他們無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他卻給予他們更多的讓步和妥協……
「艾克？」阿斯蘭輕輕摸摸兒子的頭。
「父親，我不是故意無法完全信任他……可是很不安……」因為一無所知，所以很怕一鬆手，就再也尋不回重要的朋友。
「他願意戴上這個，就已經表示他願意包容你的不安了，艾克，這就是朋友，所以，為了回應他，你也必須更學著相信他……」阿斯蘭放柔語氣道。
他本身是個在情感表達上相當笨拙的人，要拿捏跟朋友相處的尺度並不容易，尤其是這兩個孩子未曾交過朋友，分寸很難拿捏……
「是的，我知道了……」
父子倆的聲音很低，床上的卡佳里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到底在講什麼，還以為是對電子機械有著高度興趣的阿斯蘭又發作了。
「阿斯蘭，該睡了，你跟艾克在講什麼？」
女王大人下命了，阿斯蘭笑著拍拍艾力克斯，要他聽話的上床去，然後自己也關了燈上床。
「梅露亞，誰叫妳把槍放在枕頭底下的？」黑暗中傳來卡佳里的聲音。
「我沒有打開安全栓。」梅露亞可愛的聲音接著道。
「艾克……小心軍刀扎手。」阿斯蘭的嘆息跟著響起。
「父親，軍刀的套子沒有那麼容易鬆。」艾力克斯冷靜的回答。
……
好吧，勉強把這個當作是他們遊歷成果之一好了……
結果，他們離家以後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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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海里奧波里斯特，西耶司綜合學園，校門口──
一名少年靠在校門口的石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他的姿態慵懶，穿著有些老舊的黑色風衣，被磨到有些泛白的牛仔褲包裹住的雙腿修長勻稱，一腿打直，一腿輕輕彎起，腳上穿著牢固的黑色軍靴。
依照整體感覺而言，他跟這所學校格格不入，因為他的氣質剽悍，神情冷漠，在左大腿外側用皮套束住的軍刀令人怵目驚心。
因此，雖然少年的長相端正到堪稱英俊，卻無人敢上前搭訕。
不過，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在於他身上的危險氣息，而是這樣宛若野生動物的少年，雙手卻環抱著兩隻不時蠕動兩下的毛球。
那模樣很不搭軋，卻偏偏兩隻毛球似乎把他的手臂當成床撲，睡得非常香甜愉快。
少年凝著臉，低垂眼簾，讓人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終於，少年手腕上的金屬錶震了兩下，自動解開，落在地上。
他抬頭，看向校門口正前方筆直走來的兩人。
「有點慢。」扯出有些嘲諷的笑容，似笑非笑的道，深邃的漆黑瞳眸中只有愉快與欣喜。
一個多月不見，他還真想念他們。
「抱歉，穿梭機誤點。」艾力克斯露出迷人的微笑。
眼裡同樣只有好友的他，沒有理會週遭經驗的嘆息和愛慕的視線……喔，好歹他記得把妹妹護在身旁了。
「下次自己開吧，」斯凱笑道，「梅露亞，好久不見。」
「對啊，真的好久不見，可是與其擁抱你，我更好奇這是什麼？」梅露亞好奇的打量他懷中的兩顆毛球。
一顆白色的，一顆粉紅色黑色混雜……咦？！
艾力克斯和梅露亞面面相覷。
不會吧……
白色的應該是隻小貓……
可是那粉紅色皮上有黑色塊狀紋路的……該不會是……是那個嗎……
再次互看一眼，兩人同時看著斯凱：
「這隻是什麼動物？」
「你從哪裡弄來這隻動物的？」
……面對他們的詢問，斯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別告訴我你們當真是吃過豬肉沒看過豬走路。」
呃……也就是說……那隻生物……真的是一隻……
……小豬？！
斜線掛上他們兩兄妹的頭。
「真不捧場，少見多怪，來，痞子哥，跟他們打聲招呼。」斯凱搖搖頭，頗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覺，抓起粉紅色肉團，強迫牠露出臉部──「豬之所以為豬的註冊商標」──豬鼻子！
小豬仔叫了一聲，像是抱怨他打擾牠睡眠似的，委屈兮兮的縮回去睡覺。
艾力克斯跟梅露亞愣在原地，他們還真的沒有看過豬仔……事實擺在眼前，牠的確是隻豬！
「這是麝香豬，很香喔，個性也很愛撒嬌，可愛吧？」斯凱露出大大的笑容。
……
「真的不喜歡豬嗎？」
……
「不，我們比較疑惑的是……」梅露亞一把搶過小豬仔抱緊，「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小豬你要叫他痞子哥？！」
「那有什麼稀奇的，這隻貓還叫凱子呢！」斯凱獻出另一手的貓咪。
接著，梅露亞興奮的笑了：
「艾克，牠的眼睛也是一金一綠的耶！」
漂亮的白貓，有著傳說中的陰陽眼，此時正慵懶的眯著眼打呵欠──小貓一天的睡眠時間需要將近十六到十八個小時，除了吃飯、運動以外的時間別想要牠起床。
「是啊，很罕見。」艾力克斯小心翼翼的接過巴掌大的白貓，然後掃向斯凱，「你最好還是有給他們其他的名字。」
「皮革跟凱特。」斯凱聳肩說出正確答案。
「因為牠的皮可以剝下來嗎？」梅露亞大驚，下意識的抱緊小豬。
「妳太高估我了，」斯凱看著她，笑道，「真的純粹是PIG跟CAT的諧音。」
豬就是豬，貓就是貓……就這麼簡單！
……
……
雙胞胎白了他一眼，雙雙拿行李砸他，抱著新寵物就走。
「喂，你們要去哪啦？」斯凱趕忙跟上。
「斯凱，你以後不要再幫任何動物取名字了。」梅露亞堅持。
「連好好的諧音名字都可以被你說成痞子跟凱子……」艾力克斯搖頭，用手指逗逗妹妹懷中的小豬……
真的挺香的……
「錯，是痞子哥，魄力不同！」斯凱很正經的堅持。
……
梅露亞踹了他一腳，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艾力克斯佯裝不屑的撇過頭，偷偷的笑了。
好吧，也許痞子哥跟凱子這樣的小名還不錯……他們承認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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