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等等……我說等一下,煌!」倉卒的追著前方快步而走的煌,阿斯蘭終於抓住他的手腕。



「做什麼?」扯回手,意外看見阿斯蘭皺眉吃痛的表情,這才慢半拍的發現阿斯蘭竟然是用受傷的右手在抓他,而被他這麼一扯,繃帶上隱約滲出血絲。



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嚇人,腳步卻停了。



「你是白痴嗎?幹嘛用受傷的手?!」



「那個沒關係,」阿斯蘭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煌,你別這樣,我們只是想找出能幫助你的方法。」



他又何必說完話甩頭就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擺明了表達他非常不爽他們擅自讓醫生替他做檢查。



「不需要。」他好的很,不需要幫助,只要他們配合點別一直刺激他,他會跟過去當殺手的那段日子一樣的平靜!



──真的平靜嗎?一個聲音悄悄在心底問,被他刻意忽視。



「你哪裡不需要?!你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嗎?」阿斯蘭吼道。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掐死現在的煌,但多數時候理智告訴自己必須忍耐,因為煌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熟悉的朋友了,若想留住他,他們必須小心翼翼。



見鬼的小心翼翼!雖然沒了以前的好脾氣,但那認定什麼就一路固執到底的死脾氣還是沒變,偏偏現在的他什麼勸告也不聽,讓他看了只能乾著急!



發生……什麼事……?



冷冷的看著阿斯蘭,他盡力別讓大腦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但不由自主的,總是覺得阿斯蘭的手會受傷,是他害的……



心痛與無力從胸口蔓延,焦慮讓他有些頭昏。



他到底在這邊做什麼?!就因為希莉亞的希望?還是他也喜歡他們……



喜歡……這兩個字有重要到淩駕自身的安全嗎?就因為這兩個字,值得他捨棄以往的平靜嗎……那是平靜,還是空虛……從頭到尾,他到底抓住了什麼,又從指縫間流走了什麼?!



「不管怎樣都不關你的事,少瞎操心!」思緒愈來愈紊亂,只能下意識的用尖銳的言語自我武裝。



「怎麼可能不關我的事?」



「因為這從頭到尾都只是我的事!」對!這只是他的事,不需要他們來雞婆插手……可是……為什麼阿斯蘭要露出這種自責又混雜著痛苦與憤怒的表情呢……



「說穿了,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嘛!」嚴肅而直接的言詞沒有保留的揭穿或許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凌厲的紫瞳毫無保留的釋放出殺氣,惡狠狠的瞪向不知何時也從房間走出來的穆˙拉˙福拉卡。



「……你以為你知道什麼?」冷酷的嗓音顯示他的怒火正無上限的攀昇,右手一探,一把槍已經握在手上。



「煌!」阿斯蘭想按下他的槍,卻被穆阻止了。



「阿斯蘭,你先別管。忽然發現所有記憶都是假的,很難受吧?」制止了阿斯蘭後,藍色的眼珠沒有一絲猶豫的看著他,彷彿毫不在意那把槍一般的繼續陳述,「記得的是假的,偏偏在虛假中確確實實的掙扎痛苦過;不記得的是真的,真的卻只存在虛無之中──假的與真的,分界點又在哪裡?這樣的話,自己這個人就只是根本無所適從的亡魂罷了。」



「閉嘴!」



「身旁的人只因為那些不記得的事情就對自己那麼好,又對自己抱持著某種期待,不想接受身體卻不受控制,接受了又迷茫無措,消逝的自己找不回來,現在的自己虛假不實,他們看的到底是過去的靈魂還是真實的自我……」



「你夠了!小心我宰了你!」用咆哮打斷穆的話,他毫不遲疑的將手槍上膛,臉上的神情猙獰卻隱含著細不可察的痛苦。



「……終於開始想回應,開始嘗試去愛,可是低頭一看,現在的自我卻滿手血腥,怎麼也不可能是他們曾經喜愛過的那個人,為此煩躁,為此心慌,可是記憶創造現在的自我,虛假構築的過往不允許自己改變,真正經歷過的不容許自己被原諒,日日夜夜無論怎麼想,都開始害怕他們失望,也害怕自己的改變……」



砰!子彈劃過穆的耳際,削落幾根頭髮,在牆上打出一個洞。



「吵死了!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剖析我!」



「我有說我在剖析你嗎?我說的是我!」穆輕哼,「我是穆˙拉˙福拉卡,生父的複製人是拉烏˙魯˙克魯澤。雅金戰役後,原本應該死去的我被地聯洗腦改造,成為尼奧˙羅阿諾克,化身亡靈再度與大天使號交戰,親手把三個被地聯當做實驗品的少男少女送上戰場而死,差點殺了昔日戰友與心愛的女人,到現在也還沒完全記起過往的一切,真的跟假的記憶交錯,唯一真實的只有身旁的他們……你能懂嗎?」



對方眼底的犀利消失了,換上的是溫柔與憐憫……他沒漏看,在那個男人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身旁的女人不安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得到他堅定的回握。



能懂嗎……就是能懂才認為他在剖析他……可是……可是他……



「就算如此,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擅自認定什麼……」眼角抽搐,他咬牙擠出幾個字。



「我們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不說,而且一直拒絕接受的逃避著現在的一切。」既然沒有人想說,那就由他扮黑臉扮到底吧!



「我本來就不是煌˙大和!」被惹到最極限的他失聲低吼。



「那麼,你又憑什麼享受著煌的一切?屬於煌的友情,屬於煌的愛情與親情……你接受了那些感情,卻拒絕如同煌一樣付出回應,自以為自己裝得很無情,其實誰都看出你只是想保護自己……承認自己根本無法處理現況,要求我們的協助有這麼難嗎?」



這話說得很重,殘酷的文字像是把利刃直接劃破原有的平衡。



「穆大哥……」阿斯蘭還是忍不住挺身擋到煌面前,不苟同的低叫。



他喘息著,用力推開阿斯蘭,持槍走上前,將槍口抵上穆的眉心。



「上一個試圖探知我內心的人已經死了,你應該不認為自己會是個例外吧?」



「小兄弟,你該學會堅強了……」穆溫柔的看著一直彷彿是自己弟弟一樣的人,沒有在意那把槍,「人類本來就擁有愛人與被愛的本能與渴望,你跟活在絕望妒忌之中的克魯澤不一樣,所以……別害怕去相信。」



他想扣下板機……真的想……可是,為什麼手指就是無法用力呢?!



早已習慣的重量變得沉重,手指顫抖……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像是快哭出來一樣的痛苦難過。



「為什麼你不怕……」痛苦的嗓音從喉嚨中擠出來,充滿壓抑的顫抖。



為什麼不怕死,為什麼不肯求饒……為什麼不畏懼他,就像過去的每個人那樣……



「我可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啊……」穆扯出一抹笑。



這句話算什麼回答啊?!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溫暖的手已經拍到腦袋上,粗魯卻隱含溫柔的揉了兩下。



「還不懂嗎?只是想相信你,為什麼一定要害怕?」



只是……想相信……相信嗎?!



腦袋上的手若在以往,鐵定會被他認為是在侮辱,而開槍斃了對方,可是現在……僵硬的食指緩緩離開板機,他放下槍,將手槍退膛。



「那麼,冷靜下來的話,你要跟我們聊聊天,還是先回去睡一覺?」



「……」



面對穆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就像是從來沒有被槍抵過腦袋的那種態度,他無言了。



「都不要?也對,你長大了嘛,那來個男人間的友情吧,我們去喝酒如何?」



「……」



「阿斯哈家的酒窖有珍藏的好酒喔!」穆不在意他的沉默,繼續慫恿他。



半晌,他終於開口:



「……我的酒量可不差喔。」



「那就等著瞧吧。」穆笑了起來,偷偷握緊瑪琉因為擔心而汗溼的手心。



無論如何,這一局,他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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