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慢慢的走在走廊上,靜靜的折斷每個所見之人的脖子,憑著優越的運動神經與動態視力,曾經聽從命令擊殺入侵者的他,現在親手揮動死神鐮刀,收割著每一條性命。



實驗中心的隱密地下室,是他不曾去過的地方。



靠著超強的電腦能力,瓦解防禦系統,打開密碼鎖,踏入讓他有些錯愕的空間。



一個個冰冷的人造子宮在偌大的空間中排列出5X7的行列,背對門口的博士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著:



「妳拿個東西要拿到什麼時候?快給我,三號實驗體開始有反應了!」



三號實驗體……是這個吧?歪著頭,他打量著其中一個編號三的冰冷機械,從小小的特殊窗口看見在人造羊水中浮沉的胎兒……



「這是……我的孩子嗎?」大概有五六個月大了?



聽見他的聲音,博士呼一聲的轉過身──



「你怎麼會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他看著博士,滿意的確定內心的異狀──果然,他被植入了某種暗示,即使理智不願意,感情還是驅使著他服從……



黯紫色的眼瞳冷漠的看著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某種微妙的表情。



「這個三號實驗體,成功嗎?」



說著,不理會博士錯愕的表情,抬手,扯斷那些精密的傳輸管線,在博士痛心疾首慘呼中,打開了人造子宮,讓人造羊水流了滿地,幼小的胎兒因此被沖到地上。



「不──你瘋了!那是你的孩子啊!你害死了他!」眼看著自己的心血破滅,男人悲慘的嚎叫起來,撲上前就要去抱起生命跡象逐漸微弱的胎兒。



「這是你的實驗體,與我沒關係。」他唇邊奇妙的表情逐漸凝聚成可以稱之為微笑的弧度,在博士搶救胎兒時,繼續破壞第二個、第三個人造子宮……



「該死的!你給我住手!」博士氣急敗壞的吼道,搖搖晃晃的身體退回桌邊,打開抽屜──



啪!一把手術刀出現在他胸口!



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雙手緊握手術刀,想拔出胸口……



「果然還有東西……這是埋在我體內的炸彈嗎?還是藥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遙控器,放入自己口袋,他朝博士伸出手,抬手就扭斷他的脖子。



「我沒有馬上切斷你的生命機能,勉強來說你現在只是頸部骨折而已……」所以,他還可以慢慢看著自己心愛的實驗體一個個瀕臨死亡……



慢條斯理的破壞一個個人造子宮,從冷凍庫取出一個個培養皿與試管砸碎,最後走到紅了眼的博士身旁,打開桌上的電腦,瀏覽完全部的實驗資料與紀錄,翻完所有筆記,了然點頭。



「原來還有對照組嗎?殺了五個……還剩一個啊……」低喃著,踢踢腳邊已經死去的胎兒屍體,從架子上拿出幾種化學藥劑,調配好以後,放到一個還有氣息的實驗胎兒身上,「你說,他會死會活?死的話,你可以多活久一點,如果活了,他只要碰倒這個瓶子,這間實驗室就會來個大爆炸……」



自顧自的說完,他毫不留情的離開實驗室。



實驗室外,走廊上橫七豎八的倒了好幾個人,有男人、有女人;有活的、有死的。



但他毫不在意的走過,就好像地上存在的只是蟲子屍體罷了。



既然是他們先扼殺了他的感情,就不能怪他對他們毫不在意了……



來到一個房間,打開房門,床上躺著一個大腹便便,已屆臨盆的女人。



見到他進來,女人似乎很驚訝。



「你怎麼……會來……?」



「我來糾正一個錯誤。」他輕聲道。



「錯誤……」來不及問完,小腹忽然一熱。



低頭,一把刀插在子宮處,女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張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慢慢抽出刀,鮮血混雜著羊水湧出……



「為……什麼……」顫抖的詢問,身為一個母親,她想要挽救腹中的小生命,拼命用修長的手指與掌心想填補住肚子上的洞,卻徒勞無功。



「妳不配。」再補上一刀,這次他篤定手中從刀身傳來的觸感有刺到胎兒。



呼了口氣,抽出刀子,再度轉身離開。



……



……



半個小時後,廢棄殖民地的秘密港口,駛出一條單人穿梭機。



幾分鐘後,大爆炸的火光吞沒了整個殖民地。



他從窗口看見那場爆炸,詫異的低喃:



「原來……這樣就可以活了啊……我設定的定時炸彈根本來不及爆炸……」



沒有情感可言的分析著,忽然,他困惑的看著頭盔裡漂浮的水珠。



那是……什麼……



水嗎?為什麼頭盔裡會有水?應該是密閉空間啊……



……



是淚嗎?他的……?



為什麼……要哭呢……?皺眉,他不理解自己的身體究竟怎麼了。



明明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安裝在身體內的東西也取出來了……那麼,這個突兀的失控是怎麼回事?!



……



沒有感覺的心,喪失情感的靈魂,不能明白,也不會明白。



哭泣,是誰的淚用他的眼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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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輕柔的斜射至屋內,悄悄披灑在天藍色的床單上,以及床上男人赤裸結實的背上。



赤裸上身趴睡在床上的男人發出一絲囈語,淚水無聲的滑落眼角,沾濕了枕頭套。



……



麥色的肌膚健康光滑,但仔細看,不難看出上頭佈滿細碎的傷痕,長到腰際的柔軟棕髮柔順的披在床上……時鐘又走過了一格,側趴的臉龐在雙眸睜開的瞬間,流露出不可思議的魅力。



純真又冷傲、俊秀卻充滿一種說不出的邪魅,黯紫色的眼瞳泛著冷漠與自信,修長的身子狡捷如豹的翻身而起,像是已經習慣了枕頭上的透明的濕意,直接下床。



男人的身材高挑挺拔,但骨架似乎較一般男性纖細,寬肩、細腰、窄臀,外加沒有一點贅肉的身材,只會讓人聯想到豹的優雅與凶猛迅捷。



他走進浴室梳洗,然後打開冰箱,拿出冷凍食品微波,同時沖泡一杯咖啡。



「……好難喝。」不應該是這個味道……「應該」……天才知道應該是什麼味道!



低喃著對自己手藝的評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麼,三年下來,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標準……



端著咖啡杯坐在窗台上,側臉凝望殖民地新的一天──



窗外麻雀嘰嘰喳喳的吵著,他打開窗,探手出去……



小鳥群被驚散了,但他毫不介意的繼續伸著手。



終於,一隻、兩隻……麻雀們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他手上,輕啄著他,發出可愛的叫聲。



他的表情有些柔和,平靜的眼凝望著咖啡色的靈巧小生命,捧在手心裡的溫暖柔軟……



喀!大門有被推開的聲音,受到驚嚇的麻雀群振翅飛走,他凝望著牠們,表情有瞬間的不捨與哀傷……但那份感情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手臂一探,拍開牆上的暗門,一把槍已經握在手上。



「等等,是我!」一個擁有蔚藍髮色的男人慌忙舉手。



「出去,按電鈴,下次再忘了就殺了你。」他冷諷的撇嘴,槍口仍然沒移動。



「……我拜託你好不好,都跟你說過幾次了,我來是有工作啊!而且,明明就是你之前自己嫌我吵了你睡覺,才給我鑰匙的!」塔力無奈的道,「真要我出去啊?」



……



我拜託你好不好……賴床也要有個限度!給我起來……



……



是誰……曾經那樣說過……蔚藍的髮,卻不是塔力,因為他沒膽子這樣跟他說話,而且,他從不賴床……



銳利的眼瞳一閃神,槍,卻已經放下。



對這間屋子八百年沒改變的樣品屋模式,塔力非常習慣的自己從咖啡壺裡倒了杯咖啡。



「有話快說!」不耐煩的道,他從微波爐拿出早餐──營養學家計算過的健康食品系列的早餐,一個人吃了起來。



並沒有多要求健康,只是懶得去花腦筋想要吃什麼,而市面上眾多的微波食品只有這家有標示早餐、中餐和晚餐應該吃什麼。



「你就不能多給我百分之一的耐性嗎?」塔力無語,從口袋暗層抽出一張紙條,「任務,暗殺拉克絲˙克萊因,酬金兩億,組織抽成兩成,其他是你的。」



他並不在意錢,如果他想要,侵入各家銀行,隨時可以不著痕跡的搬出大筆鈔票,他在意的是……拉克絲˙克萊因這個名字……



曾經與「煌˙大和」一同並肩作戰,並且冒著叛國罪名將自由鋼彈交予他的女人,甚至成為了他的妻……如果殺了她,「煌˙大和」會出現嗎?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自從離開實驗室後,他展轉加入了殺手組織,在短時間內成為最頂尖的殺手,為的只是尋找……尋找內心的那份隱約空虛迷茫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怎麼也無法忘記的,就是那份機密檔案──煌˙大和,最早的最強調整者,在C.E.75年失蹤,從此下落不明……他想見他,因為,他說不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更想殺了他,因為,這世界上不需要兩個「最強」。



「我接,時間有多久?」抬頭,看著餐桌對面的男人……的髮,他靜靜問。



很奇怪的習慣,他跟其他人講話都喜歡看著對方的眼睛,因為那樣才能揣摩他人的內心,但跟塔力說話,他卻老愛看著他的髮,彷彿那種顏色就代表了一切……



蔚藍色,恍若大海……冰冷又溫柔的……色調……



「半年,對方要她在下半年的和平會議召開前死。」



原本暗殺期間是不可能那麼長的,但由於拉克絲˙克萊因的來頭過於龐大,身旁的保安也非一般,其行蹤的隱密警戒比國家元首還難揣摩……半年,很合理。



「我知道了。」



所以,你可以滾了。他的態度擺明了內心想法。



「好好,我現在就走……不過,喋煞,老大有意把女兒給你,你怎麼說?」



喋煞,喋血魔煞,冷酷無情,強悍到超越「人」的極限,那是殺手界給他的敬稱,也是對他的畏懼。



至於殺手組織老大的女兒萊安,絕對是個天生尤物,金髮藍眼,長相嫵媚,豐胸細腰,能力也不錯,只是自恃甚高,加上背景特殊,所以沒有人敢動她。



而萊安中意喋煞是明眼人心中早就有底的事實,對於老大這個決定,聽在其他人耳中,簡直是天大的禮物!



只是,對於喋煞嘛……



「……跟他說如果真的活膩了,可以試試看。」修長的手指動了動,讓人聯想到扭斷脖子的動作。



果然!萊安的美貌在他眼裡八成跟隻長得挺健康的老鼠差不多……



塔力縮縮脖子,說了幾句例行公事的叮嚀就匆匆告辭。



在屋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他來到電腦桌前,敲打電腦,調出他需要的資料。



「……五天後的歌劇院嗎?」好地方,適合狙擊,也適合脫困閃人……



拉克絲˙克萊因……宛若玫瑰花般純潔嬌柔的臉龐,身上應該也充滿著玫瑰香氣吧……他幾乎可以預見,當鮮血籠罩粉紅色的溫柔的那一瞬間,天藍色的眸子迷濛著血霧,紅唇呢喃著什麼,最後的靈魂與玫瑰花瓣同時散落,像壞掉的洋娃娃一樣倒地……



「嗚……」心臟忽然劇烈收縮,厭惡抗拒感從骨子裡泛出,比之前被強迫抱女人時還強烈的違和感,身體細胞呼嘯著他所不明白的情感,不斷的傳遞出厭惡、討厭、拒絕接受等負面情緒,冷汗吞沒背脊,惡寒顫抖從體內散出。



「渾蛋……」又來了……雙臂抱緊自己,努力深呼吸,一滴滴透明的水珠克制不了的落到鍵盤上,修長的手指深陷皮膚,抓出一道道血痕──疼痛與血腥總算壓下了內心的失控。



……



耳邊有模糊到聽不清楚的悲慟哀鳴,那個聲音比他的嗓音清澈,充滿悲哀絕望的嘶鳴著,痛苦哀傷、無法原諒自己、泣血的掙扎,最後只剩下彷彿野獸般的嗚咽哀泣……



……



大口喘息,無法用理智解釋的身體反應讓他感覺到不能掌控的不安……他厭惡未知,更憎恨失控……



「拉克絲˙克萊因……」她必須死!因為他再也不想嚐到這種感覺了。瞪著螢幕上的照片,女人依舊溫柔恬靜的微笑,天藍色的眼底,有著細細的悲傷……



……



……每次都在夢境中模糊上演的惡夢,看不清、記不得,只剩下那種更甚絕望的心痛吶喊,還深深留在腦海深處……



那是誰發生過的事情?又是誰悲傷的夢?為什麼會在他的腦中……傳遞著無法釋懷的傷痛……



失控感再度氾起,他顫抖著伸手抄起槍──



砰!開槍打爛螢幕,他跪倒在地。



等到身體的冷顫消失了,他爬起身,從櫃子中抓出一個儀器,拿出針筒,替自己注射某種藥物,然後在儀器中輸入某些指令,最後戴上耳機,隨意倒在沙發上──



……



……



沙沙作響的音樂,混雜著轉化成電波的自我催眠暗示──



殺了她……忘了那個夢……他的身體不需要無法掌控的意外,更不需要沒有用的悲傷!



殺了他們,毀去記憶中絕望的夢,他是喋煞,只需要為自己而活!



忘了吧……有太多悲傷的夢……他的生命,不必被他人阻撓干涉……



……



忘了、放棄吧……別再抵抗、別再掙扎……再也不想……看見他們死在眼前了……



放手……就這樣靜靜消失……懷著無法實現的承諾……



……



……



空蕩蕩的屋內,只剩下儀器與電腦的運轉聲,爐子上的咖啡壺依舊咕嚕嚕的滾著。



淚水從他緊閉的眼滲出,肌肉緊繃,抿緊的唇,顫抖囁嚅的無聲呢喃──



拉克絲,別死,別離開我……求求妳……別死……



……



……



在他睜開眼前,最後一絲嘆息消失在空氣中。



睜眼後,淚已流乾,又是冷酷無情的喋煞。



扯下儀器,放回櫃子,扒開淚濕的長髮,他彎起唇,像是自嘲或諷刺的低笑:



「又要買螢幕了……大馬士可玫瑰的花期到了,買一點回來吧……」



所有氣味中,他只能接受玫瑰香,其他會混淆他嗅覺的氣味,都是被他所厭惡的。



穿上襯衫,沒有綁起長髮,他直接出門。



沙發上的淚,漸漸的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證明曾經存在……



一如他曾經的溫柔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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