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一份檢查報告被放在桌上,電腦則停留在某個被歸類在機密文件的頁面上。
在聽見門外刺殺未遂的喧鬧時,他一直都待在這裡。
阿斯蘭用沒受傷的手拿起那份報告,隨手翻了兩頁,就受不了的把報告丟回桌面。
腦波異常、精神狀況不穩定、聲帶受損……
原來,煌的嗓音改變是因為……長時間的吶喊嘶吼導致聲帶受損嗎?!雖然只是推測,但比照三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這個推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他怎麼會忽然這樣……」卡佳里抓著頭髮,不由自主的抓住阿斯蘭的手。
好像一切都不對了,煌突如其來的發狂讓她很不安……是因為這個家嗎?還是有哪裡做錯了……在殖民地都好好的……
「煌發狂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嗎?」穆歎息的拿起桌上另一本資料本,那是當初在跟克魯澤對話後,從實驗室取回來的資料影本。
當年因為煌的失蹤,他們為了找出任何蛛絲馬跡,所以將資料影印,分別放在卡佳里、拉克絲、阿斯蘭身邊,方便他們可以隨時從裡面尋找需要的資料。
這用意是好,但沒人想到會引起這樣的後果。
在遭到被男朋友慫恿的侍女刺殺前,卡佳里跟阿斯蘭跑到下午茶廳去聊天,那些資料依照卡佳里平時隨時要翻閱的習慣,就放在書房桌上,方便她在辦公空檔能隨時抽空翻閱尋找可能有關煌的蛛絲馬跡──反正沒有通過指紋鑑定的人也進不去,自然不擔心資料外洩。
但他們忘了煌曾經通過指紋認證,湊巧拉克絲去幫希莉亞洗澡了,他一個人閒來沒事到處晃,晃到書房無意間看到桌上的資料,翻到了當年的實驗紀錄。
聽阿斯蘭含蓄的轉述跟親眼看到慘無人道的實驗紀錄,有很大的程度上的區別。
「另一個原因,應該是這個吧?」沃爾菲德指著卡佳里左手手背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刀口,如果她不是被阿斯蘭即時抱開,那刀應該插在她胸口。
因為,沒有人想得到通過層層篩檢的阿斯哈家的僕人,竟然會是暗殺者。
才讓醫生處理完傷口,整個人最近大傷小傷不斷的阿斯蘭沉重的嘆氣。
「現在那些都先不管了,醫生說他無法判斷煌醒來以後的精神狀態,但是煌醒了以後一定拒絕接受診斷,這樣該怎麼辦?」
「不需要怎麼辦,因為就這樣。」冷漠的嗓音突兀的插入,無視於眾人的訝異,他靜靜的看著阿斯蘭纏著繃帶的手臂,眉頭一皺,轉身就走。
……
……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
視線裡,幻影重疊,虛虛實實,耳際的呻吟哀吼似遠而近,就算努力睜眼想看清楚,也只有黑暗與血光是唯一的顏色。
或許他早該承認,自己就是煌˙大和,但是內心總有個聲音在說,不可以承認,不能去回想……不然的話,一定會有讓他後悔的事情發生……
掌心有著柔軟溫暖的觸感,他知道有人陪在自己身邊,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假寐,順便回憶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他因為一時無聊,加上無法信任陌生環境與陌生人,所以在這棟房裡逛來逛去,後來看見卡佳里的書房,忽然想知道她跟雙生弟弟的關係,所以進去隨意看看,不經意間發現那幾本文件夾。
翻看是隨性,內容卻沉重得讓他無法喘息。
太多實驗……是他在實驗室經歷過的……很多不知為何模糊難以釐清的景象與細節,都隨著手中文件的記錄資料與計畫浮現。
從頭到尾,說什麼最強的調整者,他只是那些科學家的實驗品,從出生到現在,都只是經由人力與科技,逆天而行,強行創造……
連擁有幸福都不被允許,是誰說過,他本身的存在就代表著人類的貪婪與永無止盡的欲望,殺戮與血腥,仇恨與無法原諒……是誰說過……為什麼記不得呢?
腦子裡都是些沒有用的東西,實驗室的點點滴滴,有多少是假的,又有多少是模糊的,真正屬於他的記憶……希望想起,又不能想起。
卡佳里桌上有一張相片,裡頭是一個年輕的棕髮女子抱著兩個嬰兒,一個金髮,一個棕髮。
那張照片就像是巨石一樣的投入本來就不平靜的心,來不及收攝心神,就又聽見外面的喧鬧。
接下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呢?雖然身體上的疲憊很像是哭泣過的感覺,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記不清楚了。
苦苦思索,想了半天才勉強記起來三兩分。
依稀記得看見卡佳里受傷了,他衝出去追伏兵,然後……鮮血染紅了……
呼!他猛然坐起身,差點嚇著了在一旁照顧他的拉克絲。
「那傢伙,阿斯蘭他……」第一次脫口叫出阿斯蘭的名字,而不是全名,他隱約記得阿斯蘭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卻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拉克絲一怔,馬上面露微笑。
「不要緊,你跟阿斯蘭都沒事。」
都沒事……黯紫色的眼瞳稍為放鬆,接著就看見她白皙勻稱的手臂上紅腫的痕跡。
「……我弄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是忽然口中有點苦澀。
除了他,還有誰可能傷害她?
拉克絲眨眨眼,柔嫩的手貼上他的臉頰,他出奇的沒有任何反對抵抗。
「沒關係的,倒是你,感覺還好嗎?」
凝視著她關心的表情,一股熱流流過心頭,忽然感覺玫瑰香味好像甘美的罌粟,甜蜜的麻痺所有不安與煩躁。
「……」視線不由自主的停滯在她的有些乾澀的唇,在胸腔震盪的心跳聲第一次回響著某種溫柔迫切。
撐起身,順應內心的渴望衝動,吻她。
黯紫色的眼瞳毫不迴避的看著她驚訝的眼,契合的唇帶來的觸感柔軟而誘人──他的身體並不排斥她!
出手把她拉到床上,僅穿著單薄襯衫的碩長身影馬上覆上。
拉克絲肩膀一顫,感覺到他在頸側的嚙咬與親吻,倒抽一口氣。
他沒有停下動作,左手順著她的大腿外側往上摸,探入裙襬……
「煌!」搭上他的肩,下意識的想推拒。
他停下動作,看著她,用複雜的表情低聲問:
「因為……我不是他,所以……不可以嗎?」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說,或許是因為那輕微推拒的力道微乎其微,卻好像在他胸口撞出一個大洞。
只是,話才出口,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拉克絲的表情瞬間有些難掩的難過與受傷,還有更多怕他誤會的憂慮和不安……她沒那個意思,事實上,他知道她不可能會這麼想的……
該死!他到底想做什麼?!
「……」在嘴裡低咒,自我嫌惡的撇過眼,他翻身就想下床。
腳才著地,一雙藕臂就環上頸肩,想將他摟回原位。
她的力道不大,要抗拒很容易,他在僵持兩秒後,輕聲歎息的趴回她身上,把臉埋入她頸窩,放棄去看她的表情──亦或者,是不希望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
「煌……我只是被嚇到了……」拉克絲柔柔的嗓音有著歉意。
明明就是她被他刺傷了,卻為此感到抱歉嗎?
「所以,別生氣啊……」
如果是煌˙大和,如果是以前的他……會讓她含著委屈道歉嗎?
緩慢的,雙手搭上她的腰,感覺到她很努力要不緊張,卻仍然緊繃。
「別動……」低啞的呢喃中有著不容忽視的歉意,雖然他仍然沒道歉。
拉克絲遲疑了一下,環抱住身上的人,感受著久違的溫暖體溫,輕輕用手指順著他柔軟的長髮。
思緒很煩燥,他不想傷害她,真的不想……他討厭這種感覺,混亂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拼命握緊的指縫中流逝掉了……
「希莉亞呢?」悶聲問,他忽然害怕起她的安靜。
沉默讓他不安的猜測起她是否難過或生氣……
「我讓她跟瑪娜睡了,因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拉克絲溫柔的解釋,聽起來似乎毫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他卻只覺得慌,陌生的無措讓他在不安的同時難以忍受這樣的自己……
「妳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放開她的溫暖,他獨自起身。
「煌……」拉克絲直覺的抓住他的手。
「睡妳的覺,再瘦下去都只剩骨頭了。」目光流過她手臂上的瘀青,他沒好氣的道,抓起被子就往她身上丟,「不准下來。」
「……」看著他,拉克絲有些憂心,但只能順從的躺好。
對於現在的煌,她知道在某些時刻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以免讓他更加煩躁狂亂。
見她同意睡了,他凝著臉關燈走出房間。
……
該去哪……去哪讓自己混亂的思緒穩定點?!
忽然好想抱希莉亞,也許只有那軟綿綿的小東西能讓自己感覺安定些……
踏在走廊上,憑著記憶尋找瑪娜的房間,卻在無意間聽見某間房間裡飄出來的聲音──
「現在那些都先不管了,醫生說他無法判斷煌醒來以後的精神狀態,但是煌醒了以後一定拒絕接受診斷,這樣該怎麼辦?」
那……說的是他嗎?!
精神狀態不穩?!診斷?!
他……?
……
精神狀況呢?
偏差值過半!
繼續植入影像……
……
陌生而回盪在耳際的對話混雜著消毒水味與白袍吞噬所有知覺,噁心厭惡感稍縱即逝,讓他毫不猶豫的推開門,冷酷的道:
「不需要怎麼辦,因為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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