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跟阿斯蘭一起行動過的白鴿組員都知道,擁有一頭白金色頭髮,以及警戒心超重的藍綠色眼瞳的卡西亞,是個對「哥哥」保護慾極重的女孩。甚至為了跟阿斯蘭一起出任務,接受了為時半年的軍事訓練,同時藉著超人一等的智商,完美的達到有資格輔佐阿斯蘭的地位,令所有人說不出半個反對的字眼。

但只有少數人知道,她如此「保護」阿斯蘭的原因……

……

……

「渾蛋傢伙!」

在脫離危險,搭車抵達了奧普代表的行館後,伊扎克率先發難,狠狠的一拳揍向剛下車的人。

沒料到伊扎克會連讓他站穩的機會也不給,阿斯蘭反應不及的扎扎實實挨了那一拳。

苦笑在心,來不及開口,卡西亞的忿怒的叫聲就已經響起:

「住手!你想殺了他嗎?給我放手!」

從另一側車門下車的卡西亞甚至沒有費功夫繞過車子,直接撐著車蓋翻過來,纖細的身子闖入一手還抓著阿斯蘭衣領的伊扎克與阿斯蘭之間,在叫罵的同時,抬腳就往伊扎克脛骨踹去。

被她宛若要保護幼獸而被激怒的雌豹一樣的舉動弄傻了眼的伊扎克直到腿上的劇痛傳來,才咒罵著回神退開兩步。

「搞什麼……」他一股氣沒處發,倒也不想和「小孩」計較,但兇狠的口氣卻很嚇人。

「你才渾蛋!幫你們救人還反被咬,有本事打人當初幹嘛還杵在外面不自己去救人啊?!」

過度強烈的攻擊性讓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一點也無法把眼前發飆的女孩跟幾個小時前淘氣的少女搭上邊。

承受著部分憂心注視,阿斯蘭苦笑著鬆開扶著自己的卡佳里,拉住卡西亞綁起來的馬尾,把她半拉半哄的弄回自己身邊。

雖然難得可以看見伊扎克困窘的模樣很有趣,簡直像發怒的獅子猶豫著該不該一掌拍死對著自己猛揮爪的貓咪……場面雖然逗人,但是也很一觸即發,還是趕快阻止的好。

「沒問題,伊扎克沒有盡全力打我,只是友情溝通而已。」說是這樣說,但口中的血腥味卻騙不了人。

「你明明就不能挨打……」轉頭回罵的卡西亞臉色忽然一白,憤怒的表情瞬間差點哭出來,「老天,竟然流血了……我的包包呢?!」

手忙腳亂的撿起剛才情急之下被自己丟開的包袱,卡西亞迅速掏出一個黑色包包,從裡面取出注射筒與藥劑,迅速貼著阿斯蘭的頸動脈注射。

見狀,眾人原本因為危險過後而輕鬆的臉色猛然一變。

「阿斯蘭……你沒完全康復嗎?」卡佳里臉色跟著轉白,她對於卡西亞手中的注射器可不陌生。

由著卡西亞對自己又消毒、又打針、又上藥的忙碌半天,阿斯蘭朝卡佳里露出安撫的笑容。

「沒有,我好了,這只是後遺症……等等解釋,」安慰卡佳里,阿斯蘭又轉頭朝面色複雜的伊扎克等人道,「我欠你們一個解釋,進屋子馬上跟你們說。」

最後,翡翠綠的眼珠子無奈的看著身前的少女,溫柔的摸摸她氣到蒼白的臉頰。

「好女孩,伊扎克不知情,不能怪他,妳也明白的。」

「……你吃完藥就去睡覺,現在、馬上、立刻!」藍綠色的大眼睛不領情的瞪回去。

「現在?」阿斯蘭一愣,「不是說我有三個小時跟他們相處……」

「被打掉了!去睡覺!不然立刻安排你做全套的身體檢查。」在關於身體健康這方面,她才是權威,主導權跟權力地位都在她身上──她什麼都能聽阿斯蘭的,就是這方面死都不會退讓。

跟她互相注視五秒鐘,阿斯蘭嘆氣。

「跟他們解釋清楚,別讓他們擔心了……我真的沒事……」最後一句還是努力聲明著。

「我會跟卡佳里姊姊說清楚的,有事也不會讓你今天這樣行動,但是沒有選擇的,你,必須睡滿八個小時才能起床。卡佳里姊姊,跟妳借間房間。」

「啊……我房間現在就可以用……阿斯蘭你真的沒關係嗎?」卡佳里馬上領著他們往房子內走,很順手的牽起阿斯蘭的手。

愣愣的看著自己與她交握的手掌,阿斯蘭在她問第二次的時候才回神。

「啊,真的不要緊,有問題的話……我也不敢回來……啊!」差點撞上忽然停住腳步的她,阿斯蘭連忙緊急煞車。

「……」

「卡佳里?」背對自己的女人似乎雙肩有些顫抖,這讓他不安的低喚,困惑的朝卡西亞丟去詢問的視線,後者用看白癡的眼光白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氣,卡佳里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過了一陣子,才低聲道,「我一直忘記跟你說了,阿斯蘭……對我來說,愛一個人,不需要資格跟理由……我只想牽著某隻小白鼠過一輩子……」

一抹光采從深邃的綠瞳閃過,阿斯蘭看著似乎連耳根都紅透的卡佳里,來不及說什麼,她就已經打開房門,低著頭把他往房間裡面推。

「卡佳里……」

「不准看我!睡你的覺!」害羞之下,她開始惡聲惡氣的恐嚇。

說完,馬上準備幫他關上門房。

阿斯蘭趕忙搭住門板,抓住她的手,將她摟到懷中。

「卡佳里……」

他只是想抱住她,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卡佳里靜靜的讓他抱了會兒,最後轉身回摟他,湊身親吻他的臉頰。

「你先睡覺,我晚點來看你,要好好休息喔。」

說完,她朝他露出有些害羞的開朗笑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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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卡佳里回到客廳,就發現拉克絲跟煌也已經到了。每個人或坐或站,似乎都在等她,而佛列和金恩已經先一步離去,只留話要卡佳里好好休息,說其他事情他們會解決,其他政客就交給他們應付。

「啊……抱歉,我太慢了嗎?」

「其實妳不要下樓也沒關係啊……好痛,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打我頭,忌妒我嗎?」卡西亞懊惱的拍開煌的手。

「妳少慫恿那些歪點子!」煌好氣又好笑的罵道。

身為哥哥,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卡佳里關心的摸摸卡西亞的臉頰:

「不氣了?」

「我還沒那麼衝動,剛剛的生氣有一半是裝的,因為阿斯蘭哥哥愛逞強,如果我不表現得快氣哭的樣子,他會一直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直到有一天終於把自己拖垮,還會繼續說不要緊。」扯扯唇角,卡西亞早熟的眼瞳中有著狡詐與無奈混合的複雜感情。

「……」在場的人都對阿斯蘭的脾氣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不得不佩服卡西亞的「打蛇打七吋」。

卡西亞拉著卡佳里坐到自己身邊,她先為毫不知情的伊扎克等人概述事情始末,然後才開始跟眾人解釋這近三年來所發生的事情──

自從離開阿斯哈家的別墅,阿斯蘭的病情確實有一度惡化,最危急的情況是一天三次嚴重發作,其中有兩次瀕臨休克,為此,他們只好連絡拉克絲,緊急把阿斯蘭送到克萊因派臨時安置的醫療中心去。

卡西亞也是在那段時間內,豁出去的跟阿斯蘭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只因為不想再花心思隱瞞,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研究中。

那大概是阿斯蘭自從被感染以來,「活」得最辛苦,卻也求生意志最堅強的一段日子。

偏偏也在同一時候,他體內的病毒開始產生異變,原本的疫苗開始失效,新的病狀先後發作。

卡西亞跟煌經常被嚇得三天兩夜無法入睡,克萊因派緊急抽調的醫療人手更是二十四小時緊急待命,只為了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響起的警鈴聲。

分分秒秒與時間競賽,病毒的突變與疫苗的研發形成一種拉鋸戰,戰場就是阿斯蘭逐漸殘破敗壞的身體,凋零的是他的生命力……

有好幾次,看著停止心跳接受電擊的他,他們真的以為已經無能為力了。

但他一次次的從鬼門關前回來,一次又一次……只為了心頭那份承諾與約定。

這樣拖過了一年多,卡西亞在一次不眠不休的研究中發現那些突變後的病毒竟然會互相吞噬,乎忽然產生一種極其大膽的假設──培育出一種吞噬性最強,但環境適應力最弱的病毒,先讓這種病毒取代其他病毒,最後在一舉殺光它們。

這是一場賭局,畢竟如果培育出來的病毒再度突變,環境適應力增強,那就真的沒有疫苗可以抵抗了。

正當他們還在猶豫,當時已經需要靠氧氣罩輔助呼吸的阿斯蘭卻贊成這個決定。

──再拖下去,不用賭,我也撐不住了。

看著那雙閃爍著光彩的綠瞳,他們知道,他……還沒放棄。

……

一個月後,阿斯蘭施打了第一記病毒疫苗,從此開始陷入高燒昏迷,因為病毒間的互相吞噬抵抗對他的身體造成嚴重的影響。

歷時三個月的療程,他體內終於只剩下他們所希望的那種病毒。

而後,才是最關鍵的步驟──冷凍療法。

他們要利用最尖端科學儀器,讓阿斯蘭陷入假死狀態,再將溫度降到讓病毒完全死去的程度,直到最後一絲復發可能性幻滅。

這種情形,輕則身體機能受損,重則再也醒不過來……但他們別無選擇。

……

……

七十二小時的冷凍過程,沒有人闔上眼過,提心吊膽的等待,直到掃描儀器的螢幕上,最後一抹紅光消失。

重新將維生艙的溫度慢慢調升,逐步注射早就安排好的藥劑……接下來只能等待,等待維生艙內的男人睜開那雙讓人心醉的眼。

……

「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原本還以為會失去他……」煌低聲道,現在他想起來當初的感覺都還會打冷顫,下意識的握緊拉克絲的手。

「簡單說來,阿斯蘭哥哥就是那種只要有人需要他守護,就算粉身碎骨,都會忍痛從地獄爬回來的男人……」卡西亞語氣微妙的道,輕輕幫臉色蒼白的卡佳里撫開皺緊的眉頭,「不要這樣啦,哥哥會懊惱自己讓妳擔心的,他剛剛暗示我說只要說他沒事的部份,我把全部都說出來了,妳不要害我被他罰做功課。」

「……嗯。」卡佳里勉強微笑。

「那……那個不能流血的後遺症又是怎麼回事?」伊扎克非常介意卡西亞剛剛說他的舉動會殺了阿斯蘭的說法。

瞥了伊扎克一眼,卡西亞無奈的聳肩。

「因為長期發作與後來的高燒,身體機能被嚴重破壞,甚至危害到脊髓……後遺症一,他的體力雖然因為鍛鍊勉強找回應有水平,但是耐力很差,劇烈活動只能持續四十分鐘,超過四十分鐘就英雄變狗熊,再多就要他的命──但是這個是可以靠未來訓練與調養慢慢補足的。」卡西亞皺著眉頭數道,看得出來她對於無力扭轉這種狀況的自己非常不滿。

這就是她在之前莫名奇妙叮嚀阿斯蘭只有「四十分鐘」的原因。

「後遺症二,他的血管壁非常脆弱,只能承受普通人一半的抗打擊程度,偏偏血小板被破壞,現在的血液凝固效率不佳,一點小傷口也會流血流半天,弄不好來個大量內出血會死人的──所以我弄了個應急藥劑,注射後可以瞬間增加血液凝固率與血管壁收縮,但是這樣會讓他很不舒服,所以通常我都要求他注射以後立刻去睡覺,而且要搭配其他輔助藥品服用,可以確保凝固的血液不會變成血栓或造成任何不良後遺症。」

……

「我剛剛那拳不輕,不需要幫他檢查一下嗎?」僵硬的聲音,伊扎克原本就白皙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發青了。

現在他才理解自己剛才做了什麼……KUSO!誰會知道阿斯蘭那小子現在這麼打不得……

「沒關係,我在哥哥手腕上套了一個精密儀器,可以測出血壓、脈搏跟腦壓,有不對勁會有警示的。」卡西亞微笑,「第三個後遺症就是因為將近五年的病痛拖垮了他的身體,現在的他很容易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熬夜三天兩夜看資料或者持續作戰,每天都要按時吃藥,而且至少必須睡足八小時。」

扳扳手指,終於數完了,卡西亞點頭,終於吐出他們最想聽的話語──

「除此之外,阿斯蘭哥哥現在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而這些症狀都在好轉中,我認為是可以抱持樂觀的心態來期待的。」


……

……

輕聲打開門,卡佳里注意到房間內有一盞小燈。

他睡覺應該是不開燈的……是因為她剛剛說,等等會過來看他,所以特地為她留的嗎?

看著床上熟睡的男人,比記憶中稍微有起色的臉龐不再消瘦到恍若皮包骨,充其量只是可以用清瘦形容……

注意到他敞開衣領底下,明顯鎖骨邊的細繩,就知道他還帶著守護石……

關上燈,摸黑爬上床,輕輕靠在他身邊,握住他稍微長了點肉的手掌。

「……卡佳里?」困倦又迷濛的沙啞嗓音。

「是我,睡吧。」如果是清醒的阿斯蘭,現在大概已經嚇得跌下床,然後很嚴肅的跟她說不可以睡在男生房間,接著把她打包丟到其他房間──或者自己倉皇逃跑。

不過……他在半睡半醒時有很嚴重的低血壓啊!現在的他幾乎不會思考什麼東西,所以非常好哄騙誘拐。

「……」勉強提高的警戒與關心在確定她的聲音中沒有一點緊張後,馬上被周公打敗,繼續陷入沉睡。

這樣想來,上一次她跟阿斯蘭靠在一起睡覺是在什麼時候?很久很久以前……還在永恆號的時候嗎?

他當她的保鑣後,瑪娜總是神出鬼沒的防他跟防賊一樣,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跟瑪娜說,她還是比較常騷擾他的那一個……?!

唇邊揚起一抹淡笑,她忽然有點期待……期待明天阿斯蘭睡醒時的表情。

……

……

「早安……?」

「早安。」

沉默三秒……

「卡佳里……為什麼妳會在我床上?」困惑的綠眼珠顯然還沒清醒。

「是你在我床上喔。」懶洋洋的貓科動物眨著惡作劇意味極濃的金色眼睛。

「這樣嗎……為什麼我會在……」醒了。

僵硬的轉頭看著幾乎還靠在自己懷中的慵懶女人,原本睡意濃厚的嗓音忽然清醒,而且提高了好幾度。

「妳是說……我跟妳這樣睡了一晚?!」

「你的表情好像發現自己跟隻蛇睡了一晚。」卡佳里笑了起來。

「……說什麼啊……蛇可沒有會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哥哥……」啼笑皆非的倒回床上,阿斯蘭呻吟著,知道自己慘了。

「你難道沒有槍嗎?我借你一把。」卡佳里用一種「他有刀,你不會拿槍啊」的悲憐口氣道。

「……妳在鼓勵我跟妳唯一的雙胞胎兄弟、我唯一的兒時摯友相殘嗎?」

隱含輕鬆的似笑非笑口氣讓卡佳里愉快的笑了。

好久……沒有這樣跟他說話了……

滿足的轉身靠入他懷中,摟住他,分享著彼此的體溫。

阿斯蘭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回摟她,跟她同樣懷念這種溫暖與溫柔。

……

「誒,阿斯蘭,你從假死中醒來,為什麼會說『還不能死,是嗎』……」

「……卡佳里,妳相信嗎,我夢到好多死去的朋友,他們都告訴我回來的路……就連父親也跟母親一起看著我,我還不知道原來父親不生氣時,也可以有那樣的表情……」

聽著阿斯蘭的低喃,卡佳里更用力抱緊他。

「我相信啊,因為你太讓人放心不下了嘛……」

「……是嗎?」

「是啊。」

……

「嘛,或許吧……然後,我還看到烏茲米大人……」

「咦?我父親嗎?」卡佳里詫異的從他懷中抬起頭。

「嗯,」注視她的綠瞳溫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跟我說,『我那個笨女兒就交給你了』。」

卡佳里先是呆愣,接著漾出歡喜的笑容。

「卡佳里?」原本以為她會哭泣的阿斯蘭關心的低喚。

「父親承認我選的路了……因為我跟他說我不想放開你的手,我原本還怕他罵我……」說到最後含淚卻帶笑。

不過,或許一直是她給自己壓力,因為父親總是支持她做的決定,只要是她認真思考,並且決心走下去的道路……

「他不可能罵妳的……從今以後,妳由我來守護……」

醉人的嗓音消失在契合的雙唇,久違的吻,久違的……承諾。

……

誒,阿斯蘭,能不能跟我約定呢?如果三年後,你沒有新的喜歡的人,如果你還願意守護我……請你回來我身邊,跟我ㄧ起在哈烏梅亞女神面前發誓,承諾一輩子不離不棄……

……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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