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大和家的門鈴準時響起。

「早安阿姨。」

「早安阿斯蘭。」

然後,嫩緻的童音和慈祥的女音先後揚起。

「煌還在睡?」環顧餐廳一圈,阿斯蘭放下書包,有禮貌的詢問。

「是啊,他還在睡。」

「我可以去叫他嗎?」

「麻煩你了。」

公式化對話到此結束。

阿斯蘭爬上樓梯,打開走廊盡頭的門,秀氣的臉蛋浮上一抹無奈、懊惱、嘆息、縱容兼備的表情。

「煌。」床上的小豬呼呼大睡。

「煌,起床了。」床上的小豬翻個身繼續努力睡。

「煌……」阿斯蘭開始想扯開棉被。

「阿斯蘭……再讓我睡一下啦……」睏意甚濃的嗓音咕噥著,一個禮拜前還抗議母親不讓自己睡覺,如今卻已習慣了向新結交的好友撒嬌。

「煌,你再睡下去就變小豬了啦!」阿斯蘭努力扯著棉被,小小的身體要拉動棉被不難,但要再加上一隻懶蟲就變得困難萬分。

他努力向後仰,將重心放到腳底,然後──砰咚!

天旋地轉,他整個人被撞倒在地,棉被當頭罩下,附隨而來的還有一個重物重擊。

躺在地板上,阿斯蘭整整有五秒中視腦袋空白狀態。

而煌呢,雙手自然的抱住阿斯蘭,讓好友取代了枕頭和床墊,帶著棉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煌~~~~你給我起來!」

一直以來被薩拉夫人以為是鈦合金製造完全不可能斷裂的理智,斷線!

……

「嗚……好痛喔,阿斯蘭。」換好衣服的煌揉著臉頰,咕噥著跟在阿斯蘭後面下樓。

「我一點也不痛!」造就煌可愛的臉頰通紅的阿斯蘭悶聲回答。

煌縮縮脖子,他現在知道好友在生氣了。

乖乖走到餐廳,阿斯蘭乖巧的在桌邊坐下,煌則打開比他高很多的冰箱,捧出兩杯昨晚就泡好的巧克力牛奶,討好的跑到阿斯蘭身邊。

「阿斯蘭,給你喝,我泡的喔。」諂媚到讓父母偷笑的語氣。

「煌……」他不能每次都來這招……接過牛奶,阿斯蘭可悲的發現自己竟然氣消了大半。

「阿斯蘭,給你吃,我挑的喔。」一盤豐盛的早餐奉上。

他挑的?的確是自己愛吃的……剩下一小半懊惱隨著嘆息吐出體外。

「阿斯蘭,嘆氣對健康不好喔!」元兇用好無辜、好關心的聲音說著。

「你以為是誰害的?」皺眉看著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掃進自己盤裡的蔬菜,阿斯蘭叉起蘆筍,塞到煌嘴巴裡,「不可以挑食!」

「嗚嗚……」他討厭蘆筍!煌委屈的掙扎。

「捏著鼻子吃下去就是了,挑食會長不高,你想當矮冬瓜嗎?」他一向都很懂得如何對付煌的反應。

沒辦法,單純的煌真的是太好懂了。

含笑看著煌一臉欲哭無淚的將蔬菜全部「吞」下肚,阿斯蘭終於覺得自己扳回一成了。

「好苦。」煌拼命灌牛奶想壓下胡蘿蔔跟芹菜的味道。

「那是錯覺,明明阿姨做的沙拉就很好吃。」優格醬的酸甜配上蔬果,非常爽口。

「那是阿斯蘭的味覺有問題啦!」

「是誰的味覺有問題啊?」又好氣又好笑的低叫,當場將蕃茄塞入來不及閉上的嘴巴當報復。

「討厭,我最怕蕃茄了。」近乎將小蕃茄當藥吞的煌虛脫的趴在桌上,悽慘的臉色讓人以為他剛剛吃了什麼毒藥。

「你不怕什麼生菜?」阿斯蘭無奈的反問,用煎得焦脆香嫩的培根引誘半死不活的煌「復活」。

「我喜歡吃熟的嘛!」跳起來一口吃掉,煌轉眼間又笑得愉快。

「你是喜歡吃肉吧?」

「嘿嘿,阿斯蘭~~~給你吃~~~」刻意延長的討好尾音,非常明顯的討好笑容,煌叉起自己的起司漢堡肉,遞到阿斯蘭嘴邊。

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更何況依照經驗指出,只要他這樣做,阿斯蘭就會忘記繼續唸他。

一抹薄紅染上阿斯蘭的臉頰,他眨著尷尬的綠眼珠,偷偷看了眼刻意把頭轉開的大和夫婦,哭笑不得的張口吃下煌的「貢品」。

打從他學會用餐具以後,就沒有被這樣餵過了,直到煌拿出他媽媽哄他這招來哄他……最糟糕的,面對煌真誠的笑臉,他實在無法拒絕啊……(汗)

但是阿斯蘭的災難並未結束,因為玩上癮的煌很愉快的一口接一口的餵阿斯蘭,同時要求同樣的待遇。

在抗議跟拒絕都說不出口的情形下,阿斯蘭節節敗退,度過了可怕的早餐時間。

……

「阿斯蘭,你最近喜歡上三明治了嗎?」薩拉夫人疑惑的問。兒子不挑食,是什麼原因讓他最近熱愛三明治當主食?

「因為媽媽,這是唯一不可能互相餵食的餐點。」

「啊?」

……

「媽媽,媽媽,幫我做小口一點的三明治,要多做幾種口味喔。」

「因為阿斯蘭嗎?」

「對啊,這樣我才能跟他分著吃。」

……

「煌,我必須跟你說,那陣子你差點把我逼到絕食減肥。」阿斯蘭慢條斯里的放下拉克絲跟卡佳里準備的下午茶三明治。

「我不知道你覺得很尷尬啊!」煌無辜的辯解,「我那時候新交到好朋友很高興,想把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跟你分享嘛!」

「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他承認自己頑固又自尊心強,兒時的回憶讓他在自覺臉皮薄的同時逼得他差點喊救命。

「我第一次交到朋友,沒人跟我說不對啊!」理所當然到無辜萬分的口氣。

如此「天兵」的對話讓一旁的拉克絲忍笑忍到雙肩打顫,卡佳里根本已經放聲大笑了。

很好笑?!兩個好朋友略帶哀怨的看了各自的女友一眼,接著在彼此的眼瞳中找到理解,不禁也露出笑容。

@@@@@@@@@@

人不是完美的,上帝總是公平的。

當一個人在某方面是天才,那麼他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弱智。

阿斯蘭˙薩拉美麗的綠眼睛眨了又眨,怎麼也看不出來面前的「動物」到底是什麼。

「煌。」

「怎麼樣,阿斯蘭,可以了嗎?」煌˙大和滿心歡喜的等待好友的評分,然後他就要好好出去玩了。

總算搞定無聊的機械學了,他真的拿那些拼拼湊湊的東西沒輒啊!

「……這是什麼?」阿斯蘭歪著頭,試著以那隻「動物」偏頭的角度去觀察它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動物。

嗯……暴龍嗎?暴龍為什麼有鼻子?!

唔,熊?熊的尾巴沒有那麼長吧?!

誒誒,還是雷龍呢?雷龍的尾巴……是這樣嗎?!

還是說……那個鼻子其實不是鼻子;那個尾巴也不是尾巴?!

太奇怪了,怎麼會有他從來沒見過的物種呢?!煌是從哪裡找出來的……

「啊?」大大的紫眼瞳跟著眨了眨,煌指著自己的心血結晶,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松鼠啊!阿斯蘭不是才在公園看過的嗎?」

松……松鼠?!

罕見的呆愣出現在阿斯蘭的臉上,他傻傻的指著桌上的「動物」,不敢置信的重複:

「這是松鼠?!」

這個二十公分走了三分鐘四十三秒,走路姿勢像暴龍,鼻子圓圓的像熊,尾巴扁扁大大的像海獺……的動物,是松鼠?!

「不像嗎?!」煌好委屈的問。

說真的,除了尾巴上棕色白色相間的條紋外,他很難用任何一種物種去歸類這隻……松鼠。

戳戳那隻還像卡通龍一樣有小腹的松鼠,阿斯蘭一手抓著轉身想溜的煌。

「煌!我說過你不懂要問我吧?為什麼明天要交了才拿出這個東西?」

「什麼叫做這種東西?它是松鼠啦!」煌抗議,堅持為機械寵物平反。

煌……你的生物學到底怎麼學的……

「……你要能說服老師說它是松鼠,它才能得分。」阿斯蘭強迫自己冷靜的道。

當然,按照現在的情況,除非老師是個稀有物種蒐集家,不然的話……煌這隻……呃,松鼠,通過的機率不大。

煌看著阿斯蘭,無聲的哀求著──

阿斯蘭……嗚嗚,阿斯蘭……怎麼辦……

「誒……」他是不是怪怪的,為什麼老覺得聽得見惶的內心哀鳴……

「阿斯蘭……」怎麼辦啦……

果然……又開始哭著找他了……

垮下肩膀,阿斯蘭牽著煌,另一手抓著仍然努力在走路的「松鼠」,往學校的機械房走去。

「煌,去打電話。」

「啊?」

「我們今晚睡學校!」

至少在明天上課前,他會讓這隻「松鼠」看得出來是隻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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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很優秀,但是他老是喜歡裝平凡,又散漫,所以只要有人逼他,他的成績也是可以很亮眼的──阿斯蘭一直這麼覺得,但是今晚,他突然想到也許煌在機械方面的天份跟他在音樂方面的天份是差不多的。

憂心的看著還在他剛才的威嚇下含淚趕工的煌,阿斯蘭皺眉,開始有些不忍心。

或許……這樣就可以了……

「煌,要我幫忙嗎?」他知道自己講出這句話的後果就是有人會笑容燦爛的把工作丟給他,然後一臉滿足的說著「還是阿斯蘭最好了」之類的話。

出奇的,煌搖搖頭,繼續自己努力。

鬧脾氣嗎……不像,煌的冷戰法式擺明了告訴你他有多委屈的含淚瞪視,而不是這麼堅持的搖頭。

到底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

疑惑卻沒多問,阿斯蘭隨手將煌要替換的工具遞給他。

哎哎,這樣下去……慢著!

「煌,等等,先量好再切,不然繼續長短腳下去,你的松鼠會變成企鵝喔!」

有沒有聽過ㄧ個故事,故事裡面兩個人爭奪一塊肉,結果黃鼠狼跳出來,拿了磅秤,左邊放一塊,右邊放一塊,比較大的就撕下一段吃掉……到最後終於平均分配了,好好的一塊肉也只剩下一點點了──煌的松鼠腿正面臨了這種慘況。

偏頭看了阿斯蘭一眼,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起測量工具,努力量了起來。

阿斯蘭在旁邊看著,愈看愈膽顫心驚。

老天,如果他知道煌是這樣使用這些工具的,他絕對不會說出要他重新趕工的話啊……

「煌……」低聲叫著,生怕害他分了心。

「嗯?」茫然的娃娃臉專注的轉頭看他──手上的切割動作卻沒有停!

「那個停掉!」阿斯蘭叫道。

「啊!」被他嚇到似的,煌近反射性的扔開手上的工具。

阿斯蘭驚嚇的翡翠綠瞳收縮,煌慌張的快哭出來。

「阿斯蘭,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大叫?嚇了他一跳……

喘過氣,阿斯蘭懊惱的伸手捏著煌的臉。

「煌!」

「好拓……」煌哀怨的低叫,在阿斯蘭的「暴行」下只能口齒不清的哇哇叫。

「痛什麼?!我跟你說過這個刀子不是這樣拿的啦!還敢看著我切……你是不怕切到自己的手是喔?!真是,我都說過幾次了,做機械工程的時候要專心……」生氣的捏著煌的臉,阿斯蘭開始碎碎唸。

他很專心啊……

「是你突然叫我的嘛!」

「我叫你是因為你那樣子拿很容易手滑,萬一割到手呢?!還有,要跟我說話的時候手要停啊!」阿斯蘭瞪他,死命瞪他,直到他屈服的低頭,乖乖改變握姿。

「這樣嗎?」

「嗯。」

「……好難用……」哀鳴。

「煌,你想惹我生氣嗎?!」冷笑。

……沉默。

夜,還長的很呢!

但注定是個不平之夜,因為阿斯蘭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煌也被機械寵物弄得很頭大。

……

「阿斯蘭,昨晚還好嗎?」薩拉夫人溫柔的看著放學回家的兒子,兒子臉上有一抹奇特的神情,那是在認識煌之前所不曾見過的。

「……母親,煌送我禮物……」阿斯蘭似乎有一絲迷茫。

「禮物?這個嗎?」小心的捧起阿斯蘭右手抓著的金屬寵物,薩拉夫人微笑,「松鼠嗎?」

雖然手工有些拙劣與粗糙,作工也不算非常逼真,但看得出來製造者的心意。

「是的……」阿斯蘭點頭,然後疑惑的問,「為什麼煌想送我禮物?」

今天不是生日、不是任何一個節日,但煌卻笑容燦爛的把松鼠交給他,說是要送他的……

「煌什麼也沒說嗎?」薩拉夫人將兒子拉到身邊坐好,摸摸他柔軟的髮。

「……他說這樣我就可以看到松鼠了。」

正確說來,應該是他之前有一次跟煌在公園難得看見樹上竟然有松鼠,跟地球不一樣,在月球基地要看見野生松鼠在跑來跑去是很稀有的,所以他在松鼠一下子就跑不見以後,失望的感嘆說松鼠不見了……

接著,就是這個禮物了……

「送你,阿斯蘭,這樣阿斯蘭就可以看見松鼠啦!」今天跟煌道別前,那有著柔軟棕髮跟美麗紫眼瞳的朋友是這樣笑著說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可以收到禮物……而且煌熬夜一整晚堅持不要他幫忙,只因為這是要送他的……之前不來問他應該也是因為這個理由吧……

「為什麼要困擾呢?阿斯蘭,你有了一個會記住你隨口說的話的好朋友。」

……

「嘿!阿斯蘭,那隻松鼠你還留著嗎?我想看!」卡佳里興奮的抓抓阿斯蘭。

「阿斯蘭!」煌臉紅的瞪著他,大有你敢拿出來就試試看的意思。

「這個嘛……」阿斯蘭難得惡作劇心起的戲弄著這對雙胞胎。

「吼,煌走開,我是姊姊要聽我的!」

「哪有人這時候說這個的啊?卡佳里……阿斯蘭!」

「……你們就這麼肯定我可以拿出來給你們看嗎?!」被纏得受不了的阿斯蘭終於討饒的叫著,「我們現在在地球啊!要有也是在殖民地……」

優雅的喝著茶,拉克絲掏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的背景是阿斯蘭現在的房間,房間一角的架子上,擺著一隻棕色的機械寵物,雖然樣式活像出自小孩子之手,卻看得出來阿斯蘭有細心在保養它……

嘴硬的人嘛!明明就這麼珍惜的說……彎起甜美的笑容,拉克絲考慮著接下來要誘拐他們爆出什麼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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