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帶著薄荷香氣的菸味冉冉飄散,叼著菸的銀髮男人悠哉的靠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拉丁原文書。

等到心滿意足的看完最後一頁,他才漫不經心的抬頭望向坐在另一頭打筆電的水魈。

「你知道其實你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找我吧?」他邊說邊懶洋洋的打個呵欠。

從俄羅斯飛來紐約的路程過分無趣,讓他整個人呈現一種慵懶萬分的狀態。

──雖然慵懶,卻費洛蒙旺盛的性感。

「我沒有找你。」水魈很認真的否認。

「可是條子抄了我兩個老窩。」

「但我沒有找你。」

雪狼慢慢挑起那雙凌厲的眉,銀藍色的眼睛瞇了起來。

「不是找我?」低沉的嗓音慢吞吞的陳述。

「嗯。」

「又洩我老底。」

「……」

「那麼,是挑釁嗎?」他唇一挑,露出彷彿野狼掀牙的冷笑。

「我哪敢?」水魈萬分無辜的看他。

……有鬼!

雪狼坐直了身體,將手上的書扔到一邊去。

「好吧,美人,別賣關子的,你知道我耐性有限,說吧,幹嘛?」

「沒有啊。」水魈繼續賣弄娃娃臉的超級優勢──裝無辜很有用!

「最後一次機會。」雪狼輕笑。

「……凱男女通吃。」

他丟出一個完全不相干的答案。

聽到自己乾兒子的名字,再細想這一年來水魈的舉動,雪狼馬上就搞清楚自己兩個老巢死的多冤枉。

「怎麼你們同樣是東方人,據說還住過同一個地方,性觀念卻差那麼多?」他感到好笑。

有必要因為晚輩性經驗多點就那麼激動嗎?

「那不是重點。」水魈氣悶。

「那麼重點是……」雪狼優雅的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水魈身旁,斜靠在沙發椅背上,傾身將臉貼近水魈的臉,低聲道,「你決定不要輸給晚輩,所以要我給你點特殊指導嗎?」

水魈立刻往後貼在椅背上,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安全距離──但好像沒多安全,因為他整個人被困在雪狼與沙發之間。

「我並不是因為不想輸他才找你的。」他感覺自己背上的寒毛都豎直了。

「現在你承認你找我了?」瞇著眼睛的男人露出危險的微笑。

水魈視線飄了飄,最後在雪狼的身體愈壓愈低後,不得不伸手抵著他不讓他再靠近。

「對不起我鬧脾氣。」

就這樣道歉了?!雪狼忍不住感到好笑。

水魈總是很有趣,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對他耍賴,感覺到危險時又會很識相的示弱,一整個就是很好玩!

對他而言,兩個小窩換來欺負一下水魈的機會,很值得。

「嗯哼!」玩笑性的輕咬一下水魈的右耳,他很好心的直起身子,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老實交代吧,找我幹嘛?」

「……其實我沒找你。」他才說完就看見雪狼陰森森的笑容,連忙接著說道,「我只是鬧脾氣,我剛剛道過歉了!」

搞了半天,這美人又進化了,竟然因為鬧脾氣所以掀了他兩個窩,他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捨棄了兩個大美人從俄國飛過來說……雪狼鬱悶的往後倒。

「好吧,鬧脾氣就鬧脾氣,你活的好好的,鬧什麼脾氣?」

水魈撇撇嘴,動手替他倒了杯酒,自己也喝上一小杯。

「之前我不小心知道凱男女通吃。」

「這不是什麼大新聞了。」雪狼晃晃酒杯,淺啜了一口。

東方美人懊惱的瞪他一眼。

「他只接受『一夜情』又男女通吃!」這是誰教的啊?!

就算夜焰那小子也放浪形骸玩得很瘋,就算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過經驗,但至少沒那麼離譜啊!

再怎麼說雷霧一輩子只深愛一個女人,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凱的觀念應該很正確才是!

那麼,這天殺的一夜情是誰教他的啊?

雪狼半瞇著眼,有些嘲諷的輕笑。

「這麼保守?」

「我不希望他用性關係來尋求短暫的發洩與慰藉,那樣對他沒什麼好處。」水魈很認真的道。

他認真到讓雪狼無法繼續漫不經心的地步。

「別用你的標準去衡量凱,」他呼了口氣,捻熄抽得差不多的菸,「我是教他怎麼跟女人或男人上床,不懂性愛容易在這方面吃虧,這也算教學內容的一部份。」

雪狼在水魈冷肅的視線中重新抽出一根菸,點燃。

「至於混酒吧、一夜情、打群架……一部分是發洩,一部分是調查情報,一部分是享受放縱,今朝有酒今朝醉,中國人是這樣說的吧?」

「那句話並不是提倡混亂性關係!」水魈嚴重更正。

什麼喝酒打架他們都幹多了,哪還有臉去約束凱啊?

「一樣吧?」雪狼笑了,「不管你怎麼說,『性』的確讓凱有個發洩的管道,他可以從中短暫獲得想要的、渴望的、需要的慰藉,並在滿足後有個好眠就夠了。」

「但他不是喜歡,雪狼,別告訴我你不懂喜歡和隨便湊合著用的差別。」

見水魈因為自己的話氣得臉色都有些青了,雪狼還是感覺莫名奇妙。

「那又如何?就算我喜歡黑髮東方美人,偶爾遇見金髮尤物時還是可以湊合著用的啊!」

「雪、狼、先、生!」一個一個咬字清晰異常。

「美人,感覺你快變成沸水了。」夾著菸的手指好笑的指著他。

「那也是被你氣的!」

雪狼低啞的笑了,沒笑幾聲又突兀的歛起笑容。

「不跟你爭論觀念差了,你若能理解我的想法,早就被我拐上床了。」

「我絕對不可能理解你的想法!」他義正辭嚴的表態。

「不理解就不理解吧,跟你說認真的。」雪狼朝懊惱的在他面前走來走去的水魈勾勾手指。

「怎麼?」他皺起好看的眉。

「過來我就告訴你。」大野狼悠哉的甩晃著狼尾巴。

水魈揣摩了下,在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

再怎麼說這樣兩個人好歹不在同一個沙發上,雪狼要做什麼他也好跑路。

嘖!竟然學聰明了。銀藍色的眼睛可惜的瞥了他一眼,然後被瞪回來。

這美人今天超沒幽默感。

「我和凱那幾個師父都知道凱有很嚴重的感情潔癖,會這麼做自然是經過我們的判斷,別把我們當成萬惡淵源一樣。」雪狼仰頭將酒喝完,自己又倒了一杯,「魂凜剛死的時候,凱陷入很深的自責,對任何人都疏離感很重、自我封閉,一心想死又知道自己不能死,還常常在沒人注意的時候自殘……這樣的情況下還讓他去學殺人玩命,你告訴我,會有什麼結果?」

「……精神崩潰?」水魈心裡一痛。

若他那時能在凱身邊就好了,他無法想像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在痛失最重要的人後,被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學習殺人技巧所需要承受的壓力。

「精神崩潰、報廢、失常……隨你怎麼說,但我們清楚知道看在魂凜與夜煞的面子上收下這小鬼,並不是為了把他折磨到發瘋,所以,他需要有正常一點的發洩管道。」雪狼盯著杯裡琥珀色的酒沉思道。

「凱那三個師父的事情我是後來聽說的,據說星河跟夜煞比較正經,他們讓凱發洩的方法一個是帶他去打群架直到他累癱,一個是陪他對練直到把他打趴。」

……正經的屁!對待一個心裡有無盡傷痛的孩子,沒有溫柔擁抱或安慰陪伴就算了,竟然往死裡揍?!水魈忍住想吐槽的衝動。

「不得不承認,身上多了一堆很痛的傷口,凱的自殘情形有好轉。」

暴力治療法有時候非常管用!

「幻銀最捨得花錢,帶他飆車、衝浪、攀岩、跳傘、滑翔翼等到處去玩,據說出過幾次事故,但是極限挑戰有助於發洩壓力。」

……生死一線間只會增加壓力!而且出過幾次事故是什麼意思啊?!水魈無力的想撞牆。

「至於我,殺了一輩子的人突然要我帶孩子,說到適當的情緒發洩管道,除了殺人外,我只會抽菸喝酒作愛,魂凜已經教會他抽菸了,所以我帶他喝酒,並且找高級妓女教他做愛,然後就固定帶他去俱樂部玩玩。」

「……」水魈無語。

該怎麼說呢,一群不正常的人不該強求他們會帶孩子──他第一次發現跟這幾個老大級人物比起來,他們當年手忙腳亂照顧孩子的行為都可以得優良模範獎。

「我知道你不滿的地方在於讓凱用這種方式尋求慰藉,只會造成惡性循環,因為他是個纖細敏感的孩子,所以會覺得髒……但他都已經想死了還不教他放縱狂歡的樂趣,想什麼未來以後有什麼意義嗎?」

「狂歡很好,只要能讓他有『喜歡』或『快樂』的感情,他想做什麼我都沒意見,但是雪狼……你難道不覺得那種短暫慰藉結束後,只會更空虛嗎?」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初魔影失蹤,他們發瘋似的尋找未果時,夜焰曾荒唐的連續一個禮拜在床上跟無數女人廝混,然後在他跟耀光看不下去去逮人時,抽著菸的夜焰眼神是那樣的空洞。

他問,為什麼我已經做到這種地步,那小子還不願意回來罵我?

自我放縱,不是貪戀什麼快感或享樂,只是想做『錯事』,用最無助的方法傷害自己,希望那個人願意回來給予自己責備與擁抱。

很笨拙,也很悲哀的無助。

雪狼皺眉,他這輩子還沒像水魈這樣關心過這麼細膩的小細節。

「你確定你不是在鑽牛角尖?」

「我沒有。」

好吧,沒有就沒有。

雪狼咬著菸,下意識的掏出一把刀在手上把玩。

「用你的說法來講,你當真認為凱能活到他哪天忽然頓悟到覺得自己做錯了,感到難以接受的那天嗎?」

「當然,小總說他沒那麼容易死。」水魈馬上皺起眉,「他不會死,我不會讓他死。」

要這溫柔似水的男人像這樣正經篤定的發話,還挺少見的。雪狼頗感興趣的看著水魈。

「但事實上,人是很容易死的,尤其是在地下世界的我們,你看過幾個活過五十歲的?傭兵的平均壽命更是沒超過四十五歲,不管是你還是我,甚至是凱,要死,都很容易。」他很殘忍的揭穿真實殘酷面,「像凱這樣哪裡有危險往哪裡去的行為更是拿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就算經過深入骨髓的訓練,他的身體會自動規避危險,但若沒意外,我都可以預言他活不到三十五歲。」

說完,看了眼臉色鐵灰的水魈,雪狼笑了起來。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凱死都不肯接近你了。」

「為什麼?」

「因為你會因為他的死很難過。」雪狼悠哉的回答。

「啊?當然會難過,難道你不會?」水魈感到莫名奇妙。

「會難過,但不會很難過,幹我這行最正確的心態就是清楚明白這世界上沒有永遠,人與人的分離隨時都會到來,可以盡力預防,可以堅持復仇,但別奢望可以永遠在一起,也別被哀傷困住。心痛難過什麼的,一杯酒、一根菸的時間就夠了。」

他說著,忽然輕扯唇角,露出水魈從未看見的奇妙神情。

「當初,我就是這樣跟凱說的,結果他第一次反問我說,是不是他死了,我也只會難過的喝上一杯酒,我回答說對,但看在他是我乾兒子的份上,我會幫他報仇。」

……狼老大,你就不能回答說他死了你會很難過之類的,讓他對生命多點珍惜?水魈無語問蒼天。

「然後,那小子竟然笑了,說這樣很好,他很喜歡,要我保證我一定做得到。」雪狼銀藍色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活了大半輩子竟然被個小鬼說因為他想死,所以不管怎麼樣都不需要我救他,就算死了也不必替他難過……當場我就巴了他腦袋,後來才發現我打太輕了,因為他那幾個師父都因為他這樣說話而教訓他。」

「你們總算有一個反應跟我想做的是一樣的了。」水魈苦笑。

「但我保證我們巴他的理由不一樣。」雪狼笑的很燦爛。

「……我不想知道你們的理由,別告訴我。」

「好,我不告訴你。」他很好心。

他能不能不要這麼乾脆得好像有詐啊?

頭痛的捂著臉,水魈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雪狼溝通下去。

怎麼說呢,雪狼這個人,除去他只用下半身思考的時候,其實常常說出很有道理或很有經驗的話,所以他還挺喜歡跟雪狼交談的。

只是,個人主義太過強烈的雪狼很容易把他的注意力和重心引偏了。

例如現在,他之前的重點不是應該在於凱被他們教得性生活混亂異常嗎?

注意到他幽怨的眼神,雪狼輕笑著又把杯子裡的酒喝完。

「你不用太擔心凱,那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知道?」水魈很懷疑,「他把自己困死在悲傷之中不願意走出來。」

從蒼津那裡得知凱幾乎夜夜噩夢,加上他酒醉時的囈語,水魈很快的就判斷出凱的心理狀況。

「因為那是他僅有的珍貴回憶啊,走出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雪狼聳肩道。

「才不是『什麼都沒有了』!」水魈抗議。

「是什麼都沒有了。」雪狼大手一揮,「你不能用站在『外面』的角度去看他,你從外面看來,這世界當然還有很多值得珍惜的地方,但是他在『裡面』,一但走出來,裡面的東西就都沒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放下曾經唯一的救贖重新出發。」

雪狼扒了扒頭髮,他不是很喜歡說有關自己的感情判斷的事情,但事關自己那個愛逞強的乾兒子,以及眼前這個他看得很順眼的東方美人……

「害我浪費這麼多腦細胞,你要怎麼補償我?」

「……你乾兒子會感謝你的。」

「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這麼沒誠意。」

雪狼呼了口氣,秉持著多喝點好酒回本的心態,又倒了杯美酒。

「這樣說好了,在他捨棄了一切,一個人沉浸在悲傷自責中面對這殘酷的世界時,是魂凜救了他。是那個男人教他笑、教他抽菸、教他彈吉他;也是那個男人陪伴他度過每個做惡夢驚醒的夜晚、陪著他橫衝直撞的發洩;並且在那個男人面前,他曾得到救贖,也曾獲得勇氣走下去……你也曾有過那樣的感受,對吧?」

銀藍色的眼眸直視水魈,刺穿他心底的防線。

「對。」

他也曾遇過一個那樣的男人,會陪他們笑、陪他們哭、陪伴渡過每個做惡夢的夜晚,教他們打架、教他們胡鬧、教他們如何對抗命運。

是那個男人給了他們在壓力中喘息的空間,也是那個男人給了他們黑暗中的光芒,只要有那麼男人在,他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就算傷痕累累也不畏懼,無論如何都會邁開步伐走下去。

他與凱唯一的差別只在於,魂凜死了,而魔影還活著。

「是被背叛而失去的話倒還好,」雪狼抽著菸冷笑,「如果是被背叛,就可以靠著憎恨與傲氣抬頭挺胸走下去;即使是因為理念不同分開也無所謂,至少做不成朋友還可以是對手……但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為自己的失誤、為了救自己而死,那就像是靈魂都隨之死去的冰冷與心痛,人活著,但有一部分靈魂,卻已經隨之死去。」

「不管旁人怎麼看,魂凜是他認可的同伴,是讓他有勇氣走下去的希望,是承諾過會陪伴他到永遠的人,為他而死,到死都擔心著他……你也聽過凱的誓言對吧?」

「會活下去,會去飛,去看你想看的世界、過你想過的生活,只要是你的希望……」水魈沒忘記當初離開浴室時,襯著水聲,那聽起來彷彿哭泣的低喃,「你的意思是凱失去魂凜後一無所有,他現在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只為了已經死去的人?」

「賓果!你已經有答案了。」雪狼打個響指。

「雪狼,我們有代溝,就算凱當真是這樣想的,我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個個都知道他的心態有問題卻不協助他走出來。」水魈面色凝重,「你、總司、凱的其他幾個師父、蒼津,每個人都看在眼裡卻任由他自甘墮落……我甚至不知道該用自甘墮落還是自我放逐來形容他的行為。」

他為此甚至跟總司鬧了脾氣,天知道在他身為影子的時候,最不該有的情緒就是忤逆那個人又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雪狼同情的看著水魈,把他手上拿著卻還沒喝過一口的酒推到他嘴邊。

「喝點?」

「……」他皺著眉一口喝乾,然後因為那辛辣的口感而舔舔唇。

「美人,當你沒有意願跟我上床時,就別在我面前做這麼挑逗的舉動。」

「狼先生,當我沒有意願跟你上床時,拜託你別開口閉口就想要調侃我。」他瞪了雪狼一眼,不滿的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芒果汁。

雪狼吹了聲口哨,很滿意他心情不好的回嘴,然後又被狠瞪一眼。

真的很有趣,當這美人想保護誰時,就會有膽子正面槓上他了,平常明明就只敢拐彎抹角偷戳他的說。

但是……

「說實在的,我也有點厭煩一直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了。」

很不幸的,就算東方美人再誘人,他的耐性也是有配給的。

「也不算沒意義吧?好歹你的話讓我愈聽愈心酸。」水魈拎著芒果汁走回客廳,無奈的側身靠坐在沙發椅背上。

「哦?那想不想聽更心酸的?」

「……如果有助於讓我知道該怎麼幫凱的話,請告訴我。」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被心情開始不好的雪狼猛刺的覺悟了。

「為什麼我們都看出來卻沒有幫他的答案就是──」雪狼拉長了語音,「我們都無法給他最需要的。」

「什麼?」水魈愕然。

「半吊子的溫柔與關懷只會把他推向更深的絕望,他想要的我們都給不起,也無力給予。所以就算知道,也只能旁觀。」雪狼很快的說道。

「他身邊有那麼多關心他的人,怎麼可能給不起?!」根本是他不肯接受又不想要啊!

「你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雪狼笑了笑,朝水魈招招手。

「如果知道我就不會這麼苦惱了。」他考慮兩秒鐘,在答案與揩油間取其重,乖乖走到雪狼身旁的沙發坐下。

「這小子如果能再堅強點,會是這行的好手,等他累積經驗到了二十歲,全世界還有誰能傷害他,只可惜……在他學會堅強前,就已經崩潰了。我必須說你兄弟有點笨,當真恨他的話,利用他那份愧疚與渴望被原諒關愛的心,就足以把他培養成完全忠心又實力一流的私人殺手,到那時操縱他的人生將不費吹灰之力。」

「……雪狼,你口中的笨蛋那時只是個剛失去摯愛的少年,這種話請別讓我聽到第二次。」不然就算動手下場會很慘,他也會出手。

面對水魈的不滿,雪狼嗤笑以對。

「行,這麼認真就不談你兄弟,」他從善如流的改口,「你知道魂凜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嗯,『制裁者』夜煞指定的接班人,地下情報網路中也有他的資料。」

是個個性奔放灑脫、率性不羈的男人,擅於隱藏自我,心思細膩,而且對什麼都不在乎。

「嗯哼,認識夜煞那傢伙超過十五年,魂凜是我看過他給予評價最高的一個,用那傢伙的話來形容,魂凜是匹狼,只要瞄準獵物就會緊咬不放,他擁有絕對的耐性與韌性攻陷他所有想要達成的目標。這樣一個男人,花了兩年的時間全心全意的在引導教導凱,才帶出那陣子台灣中南部聲名大噪的『黑翼』,你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嗎?」

「……你今天似乎特別愛問我問題,但很抱歉,今天你問的問題我幾乎都答不出來。」

「那是因為你的腦子已經開始鑽牛角尖了。」雪狼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種簡單的問題,平時的水魈早就明白了!

「……」水魈苦笑。

「比對現在的凱與當年的黑翼某部份仍異常契合的相似度來看,魂凜花了兩年只是讓當年的凱逐漸學著堅強、學著冷靜、學著關心人與被關心。如果再給魂凜個三五年,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培育引導凱跟更多人接觸,那麼,這個天才少年如今將在國際上大放異彩。」

「但他死了。」水魈指正。

「對,他死了,所以他一切努力都成為泡影,甚至凱因此傷上加傷,變成現在這個鬼德性。」雪狼砰一聲將酒杯扔回桌上。

「這代表的意思就是,如果一個人沒能像魂凜那樣全心全意一天二十四小時,耗費個三五年陪伴引導他,是沒有辦法幫助他的,而且因為魂凜的死,讓他在心底設了封印,所有魂凜曾經用過的招數、有過的舉動、說過的話語,他全部不想再接受一次,因為那些全部屬於已經死去的魂凜,那個為了救他而拋下他死去的魂凜。」

「我知道他自我設限的情況很嚴重。」

「不,親愛的美人,若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情況比你想的嚴重多了。」雪狼扳著指頭數給他看,「他只抽一個牌子的香煙、據夜煞說是魂凜抽的菸;他珍藏一條銀手鍊卻從來不戴任何手鍊,因為那是魂凜的手鍊,而魂凜曾經說要送他一條,卻在承諾兌現前死了;他珍藏魂凜的機車不讓任何人碰,一被碰就拔槍,因為魂凜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愛車,他一個月總有一兩天會騎著那輛車到處去飆;他漸歇性自殘,自殘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夜煞那傢伙說凱拿著刀子在身上劃出跟魂凜一樣的傷口;他願意跟我在任何地方喝酒,除了海邊,因為『在海邊喝酒』這個儀式只屬於他跟魂凜;還有,他即使跟數百人上過床,仍不肯跟任何人接吻,連國際禮儀的吻都不肯接受,就因為魂凜吻過他或曾經不希望他吻誰……我猜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但他不肯看心理醫生?」

「喔,自從夜煞帶他去看的那個醫生說出『我們必須幫他從死者的陰影中走出來』這句話的時候,他差點殺了心理醫生,所以,不,他不肯看,我們也不敢要他去看心理醫生。」

……這個他懂,就跟利器在心理諮商時放了顆炸彈在診療室是一樣的道理……大概吧……

「說了那麼多,最重要的結論就是,如果沒把握全心全意的陪伴他,並且絕對不會死,就不要因為任何理由去設法侵入他已經殘破到快崩毀的內心,因為做不到的承諾就只是再一次的傷害他,我、他那三個師父、總司、蒼津、甚至是你,都不可能把他當成生命中的唯一,只為了他而活,對吧?」

看著雪狼,水魈張了張嘴,來不及說話,就被雪狼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嘴唇。

「美人,你是地下總司的影子,你的生命與生活都是圍繞著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你自己也很清楚,當凱與地下總司同時有危險時,你會去誰那邊。」

雪狼沙啞的聲音緩慢而低沉,訴說的卻是現實的殘酷。

「當凱與他爸爸同時有麻煩時,需要你陪伴時,你會去哪邊?甚至是當凱與你弟弟浪淵同時出狀況時,你會選擇誰?如果你的答案中有一個不是凱,你就不是他需要的那個人。」

「會選擇其他人,不代表我不能給他關心與照顧。」水魈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對,但這也意味著你很可能為了其他人而賭上性命,就如同你剛剛說的所有關心凱的人一樣,都有各自會賭命的理由。而我說的凱需要的那個人,必須是個連性命都完全給他的人,一個他所需要的,『永遠』不會離開他的人。光是這個條件,就足以讓我們幾個老傢伙決定放任凱在這種不上不下的夜生活中尋求短暫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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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這幾天被帶出去玩,
一整個就是沒有更新orz


我承認狼爸每次跟水魈在一起就會搞曖昧,
事實上,
只要他身旁有黑髮東方美人,
他永遠都會努力跟人家搞曖昧.......(掩面)
想地下總司的四個影子哪個沒被揩油過(被打)

個人覺得水魈跟狼爸的相處很有趣,
狼爸在任何地方都主控慾很強,
而且可以很有氣勢的控場,
偏偏遇到星河就栽了,
不能不說是現世報啊(被巴)

至於凱的情況........
我只能說他不是個堅強的主角,
甚至因為他溫柔重感情,
所以跌倒後摔得更重。
曾經有人說遺忘是上天給予人類最好的禮物,
再悲傷再痛苦的回憶都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被模糊、被遺忘,
但凱不行,
他高人一等的智商注定他記憶力驚人,
兩次親人的死亡在他腦中成了永不退色的永恆,
就連血液的觸感都還清清楚楚.........
可他同時也是受寵的,
也許不太稱職,
但他那些師父乾爹是真的用各種不合格的手法在寵他,
所以凱的行為舉止充滿了矛盾......

大概就是這樣吧,
真是可愛的孩子啊,
很可愛但我該怎麼給他一個好結局呢(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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