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線堆

第一章

「……你不是認真的吧？牠是隻狼耶！」
意識模模糊糊之間，聽到身邊有人類在說話。
薩洛本能地就想抽飛那個過於靠近的人類，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是之前和異種母皇死戰的時候受傷太重嗎？
為什麼動不了？
本能的抽搐肌肉，牠蹬著腿，奮力想讓無力的身體站起來。
但身體很虛弱──事實上從牠異變後，乃至於異變前，記憶中都沒有這麼虛弱的時候……不，也許有，但那是牠還是幼狼的時候……
「是狼啊，多可愛。」
回憶被另一個男音中斷。
薩洛渾身緊繃僵直，兩隻耳朵卻豎得筆直，鼻頭抽動著分辨空氣中的氣味。
那個聲音，萬分耳熟，曾經刻畫入牠的靈魂、牠的血脈……
一隻溫暖的手探到牠腹下，貼著牠柔軟的腹部將牠抱入更溫暖的懷中。
腹部是任何獸類的要害，是牠們最厭惡被他人觸碰的地方，但那隻手溫柔而有力，帶著牠熟悉的力道，讓牠無法產生任何威脅感。
震驚於充盈鼻息間的氣息，薩洛僵直著，想睜開眼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
「……親眼看到父母被人類殺害的狼是不會吃人類餵的食物的……」另外那個聲音帶的冷漠與疏離的道，「你徒勞無功而已，牠更有可能咬死你。」
牠咬誰都不可能咬這個人……薩洛在腦中辯駁著，但幾乎模糊的記憶中，幼時的牠憎恨恐懼人類，確實曾把他咬得傷痕累累。
「那跟我想救牠是兩回事。」磁性而溫柔的嗓音認真的道，唐謹洛以手指沾牛奶，遞到懷中的小狼嘴邊，「小傢伙，張嘴，你得活下來。」
薩洛聞到牛奶的香甜氣息，但更吸引牠的是抱著他的人的味道，明明……已經死了啊。
溫熱的牛奶沾到唇邊，修長的手指掀開牠的唇將牛奶抹到牠齒間。
「喂你不要命啦！」
旁邊男人的怒吼萬分正確，薩洛記得牠咬這個人咬最重的一次就是在他像這樣試圖餵牠喝牛奶的時候，牠用還沒換過的乳牙幾乎把他的手指都咬斷，讓曾經參加過國際音樂比賽的他再也無法彈琴。
但這一次，牠沒有反抗，只是吃力的吮著滲入牙縫的牛奶，在終於有些力氣後，張嘴，任由那個人用手指一次次沾了牛奶滴到牠嘴裡。
「乖孩子。」唐謹洛的聲音帶著愉悅，薩洛不知道為什麼還能再遇到他，但這不妨礙牠腦中浮現他愉快微笑的模樣。
畢竟是生命力強橫的狼，幾乎去了大半條命的薩洛僅就著唐謹洛的手指吮了幾口牛奶，就能睜開眼睛去尋找想確認的事情。
映入牠琥珀金色眼中的，是記憶中初見的那個人的模樣。
俊挺深邃的五官，濃密的眉、大而明亮的眼、纖長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與淡色薄唇，襯著略長的黑髮，以人類的審美觀來說，唐謹洛是頂尖的出色亮眼，薩洛一直到失去他很久之後，才意識到一直被牠認為沒毛又弱小的異族同伴是好看的。
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能再見到他，但薩洛已經本能地從喉嚨中發出溫柔的嗚咽。
「嗚……」
牠想去用鼻尖蹭他的臉他的脖子，但掙扎之下才注意到自己的弱小──為什麼牠會是幼狼的模樣？
牠明明已經是成狼了，異變後輕易可以用尾巴抽飛一輛車！
唐謹洛不明就裡地看著懷裡的幼狼大受打擊的模樣，但這不妨礙他將溫熱的牛奶整碗端過來，抱著牠坐在帳棚內，「再喝一點？你差點把自己餓死了。」
聽到他的聲音，感覺他用手指蹭著自己的耳骨，薩洛抬頭又看看他，才發狠的撲向那個碗，兇猛的一口氣將整碗牛奶喝光，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爬回他懷中窩著，還用右爪踩踩唐謹洛的膝蓋，這是牠和他表達親暱的動作。
牠的動作萬分習以為常而依戀，看得帳篷內的兩個男人愣了半天。
「這、這還是狼嗎？」牧民不是說牠不肯吃人類餵的食物還見誰咬誰，最後只能把牠關在籠子裡餓到瀕死嗎？
唐謹洛沒吭聲，事實上比起說話他更常做的是沉默的觀察。
盯著懷中毛茸茸的毛球看了半天，他試探性的輕輕揉了揉小狼圓鼓鼓的肚子，像是大狼會幫牠做的一樣。
這動作很挑戰信賴度，他也做好小狼會翻臉狂咬他的心理準備。
但那胎毛都還沒換完的幼狼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眼中有著微妙的情感，似親暱似無奈，然後整隻狼癱軟下來隨他折騰，像個超仿真狼形布偶娃娃。
「這是狼還是狗？」
一直喳喳呼呼的男人忍不住也伸手想要摸小狼，下場是被看似溫馴的薩洛一口咬在手上。
這人類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慫恿唐謹洛丟掉牠的言行可都被薩洛聽在耳裡，此時見對方送上門來，立馬先咬再說。
「啊！」男人痛喊，本能地想將手上的野獸甩掉。
但薩洛小歸小，中國狼血脈中那種見血就打死不退的本能卻異常堅定，更何況牠骨子裡還是異變過殺過人咬過異種屠過城的頂尖異獸，嗜血本性是鐵錚錚無法抹滅的，那口乳牙一旦咬合了根本不肯鬆口，整隻狼隨著男人甩手的動作被拖出唐謹洛的懷抱掛在半空中。
唐謹洛也嚇了一跳，他壓根沒想過在自己懷裡乖得跟寵物狗一樣的幼狼會是這麼凶悍的脾性。
「別扯，傷口會被撕裂的。」他制止同伴的動作，一手抱住被扯到半空中的幼狼，一手去搭牠的嘴，「我們不會傷害你，所以，鬆嘴。」
薩洛睜著一雙琥珀金色的眼眸看著他，在他回以溫和卻堅定的眼神後，乖乖鬆開牙，張口讓那男人把手抽走。
那乳牙上沾染的血沫切切實實的展現牠是天生狩獵者的事實，但牠不希望他生氣，所以舔著染血的嘴唇看著唐謹洛，認真地確認對方的情緒。
比牠印象中年輕許多的青年嚴肅地看著牠，面無表情的，但沒有恐懼也不是生氣，只是認真的看著牠的眼，承諾，「我不會傷害你，乖孩子，別這樣咬人。」
邊說，那隻溫柔的手邊沒有遲疑的落到牠頭上。
薩洛微微瞇起眼。
牠記得記憶中牠咬傷他時，他就是任由牠撕咬他的手，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撫摸牠，反覆說著不會傷害牠……
真的是他。與記憶中的溫柔契合的瞬間，彷彿嘆息般的安心感湧上，薩洛撲入他懷中，把臉埋入他的外套，蹭著他的腰側，讓鼻息尖全是他的氣息。
──野生狼會這樣賣萌嗎？這是在賣萌對吧？
帳篷內的兩個男人看著牠的舉動一片沉默，男人咒罵著去找醫療箱處理傷口。
而懷抱著幼狼的唐謹洛因為這充滿信賴的動作呆了呆，歉然的看了血光之災的同伴一眼，才將幼狼抱起來整隻放到外套內讓牠貼著自己的肚子睡覺。
「……我活到今天才不得不承認原來還是有天生動物親和力滿點這種東西。」沒道理在唐謹洛懷裡乖得跟寵物狗一樣，對他卻張牙舞爪的狂咬人吧？
男人很悲憤的處理手上的四個血洞。
別看這幼狼胎毛都還沒換，那口牙可比寵物狗好多了，他手上紮紮實實的四個洞完全不打折。
「可能是昏迷時都是我抱著牠的關係吧？已經有牠的氣味了。」唐謹洛猜測著可能的答案，「你還好嗎？」
「別說了，這傷鐵定得看醫生縫合了，你確定要養？」男人已經準備打道回府了。
「嗯，牠很乖……」青年溫和而堅定的點頭，然後看著男人血淋淋的手補上兩個字，「通常。」
「那就帶走吧。」懶得跟他鬼扯的男人翻著白眼，將傷勢頗重的手舉到唐謹洛面前讓對方幫他包紮。
憑唐家的背景，要養隻狼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早先他會阻止也只是怕這隻狼野性未馴咬傷唐家最受寵的小少爺，不過現在看來……咬傷別人倒是比較有可能。
而只要咬傷的是別人，想必唐家那群孫控、兒控和弟控會爭先搶後的幫著善後，只要唐家老么滿足安靜地靦腆笑就好了。
從小到大只要唐謹洛張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純粹的看人時，不只唐家及交好家族的長輩們寵他寵上天，就連他們這富二代整個圈子的人過半都只能毫無怨言的割地賠款──就算不想鳥他，也得看他背後的長輩們得罪不得罪得起。
有時候他真心覺得，唐謹洛能長這麼大沒被寵到長歪，實在是個值得探討的歷史性謎題。

※

唐謹洛這回是應約跟一票人出來旅遊的，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圈子裡喜歡登山旅遊的年輕人。
原定行程預計花一個月玩遍華夏西北地區，途中意外聽聞當地人在說有牧民發現狼群獵殺了整批狼還逮了幾窩小狼的故事，又聽聞老一輩的牧民說幼狼不會吃人類的食物只有餓死一途，一時不忍就脫離團隊，聘僱當地導遊帶他去找那獵殺了狼群的牧民。
等他們在蒼茫草原循著游牧痕跡找到那個牧民時，那一窩剛出生的小狼早就死透被扒皮了，只剩下這隻推測勉強大幾個月的幼狼。
導遊說長大到這年紀的幼狼睜眼了會記事了，親眼看著族群被獵殺肯定恨死人類，別說不吃人類的食物，還見誰咬誰的兇殘萬分。
但他看著被鎖在籠子裡還掙扎到四爪血跡斑斑連鼻吻都裂傷的幼狼無力的倒在籠子裡的模樣，卻覺得很難受。
不能說牧民有錯，獵殺狼群是為了保全全家賴以為生的財產。但狼群何辜？
這片草原本該是牠們的獵場，是人類侵犯了牠們的土地，又為了生存殘殺牠們殆盡。
而牠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失去了眷族，憤恨無力又悲傷恐懼，對殺害牠同伴的人類掀牙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卻被人們說天性殘暴？
那只是一條生命，一個孤兒。
他已經做好被抗拒被咬傷甚至被憎恨的可能，卻不想那虛弱到昏迷的小狼會對他表現出如此信賴的模樣，並從未想過要咬傷他。
他觀察了很久，小狼吃他餵的食物、喜歡賴在他身邊睡覺，就算被他捏耳朵捏爪子摸肚子，也是用一種隱忍──甚至近似無奈而包容──的態度隨他折騰，真煩了就嗚嗚叫著往他外套裡爬，把臉埋在他腰側外套內裝死躲避他的騷擾，還會在他摸到牠的爪或牙時做出收斂或閃避的動作像是怕傷了他……
「狼是這麼溫柔的動物嗎？」唐謹洛很困惑的搔著小狼的耳朵。
更微妙的是，用那些行為推斷起來，在小狼心目中，他才是需要被忍讓照顧的那一個？
「少爺，拜託看一下這個。」傷患一號揮了揮手上被醫生重新包紮過的繃帶，對他的遣詞用字表達了鄭重的抗議。
整隻縮成一團毛球趴在唐謹洛懷中睡覺的薩洛理都不理他，只在唐謹洛又用手捏牠的爪子玩的時候蹬了蹬後腿表示抗議，卻依舊沒用上幾分力。
牠被印象中唐謹洛最後那虛弱的模樣嚇慘了，某種程度根深蒂固的堅定了牠對於無毛沒爪又沒牙的人類有多脆弱的印象，所以雖然此時回到幼年期成了乳牙都沒換過的幼狼，牠依然下意識的對唐謹洛收斂了力道。
結果就是唐謹洛總覺得這隻幼狼很虛弱連掙扎的力道都不大，此後大半年都努力給牠吃營養的食物，直接把牠餵成一顆毛茸茸的圓球。
「乖，別動，別被發現了。」唐謹洛隔著厚羽絨外套拍拍小狼，在和家族幫忙偷渡狼口的人接頭前，得先經過兩個休息站，若被發現他挾帶幼狼，問題會變得很麻煩。
萬幸小狼也乖，這一路上窩他懷裡動也不動一下，除了要吃飯或上廁所基本上不吭聲，頂多咬他衣襬玩，說有多乖就有多乖。
牠知道什麼叫做別動，這人真的可以不用一直提醒牠。
薩洛連耳朵尖尖都沒抖動一下，只留三分注意力在唐謹洛身上，另外七分卻是在分析研究自己的情況。
對人類的穿越重生小說沒半點概念的薩洛雖然在異變後擁有不遜於人類的智力與思考能力，但牠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已經死的人沒死、牠又褪化回毫無自保能力的幼兒期。
曾經發生過的許多事情一一上演又被改變，光是這回牠沒咬傷唐謹洛，就讓他們的歸程從軍用直升機改變為開車上路。
最重要的──身為一隻異變過的九階異獸，薩洛很認真的用精神力掃過一次自己的肉身，然後羞愧地默默埋頭修練起來。
連「核」都沒有、體內完全沒有力量、甚至感覺不到外界的游離能量分子……薩洛有些自尊心受創的發現異變後的隨便路邊一隻敵人都能虐牠千百遍，妥妥的毫無壓力。
但這沒關係，牠總是會強大起來的，更重要的是唐謹洛活著，而且還沒遭受過任何傷害。
獸類的感情與思考總是相當本能派的直接，既然牠切實感受到的高興遠勝於茫然沮喪，那就高興吧。
藏在唐謹洛衣服前的大口袋內，貼著他身軀的耳朵可以聽見沉穩的心跳聲，鼻息間嗅到的全是他清爽的味道，薩洛滿足的閉上眼睛，開始努力用目前唯一派得上用場的精神力蒐羅空氣中微乎其微的游離能量並將之納入體內，就算效率非常低落也沒有關係。
從現在開始變強還來得及，至少原本相處的這幾年並沒有任何會對這個人造成威脅的事物，牠有足夠的時間累積實力……如果這人不要一直捏牠玩的話。
修練到一半無奈的抽抽鼻子，睜眼就看見那人將雙手伸進大衣內又探入毛衣的大口袋，一手將一顆乾酪遞到牠嘴邊，另一手則捏了捏牠的左後腳肉墊。
牠用尾巴輕輕掃了下捏牠肉爪的手指，張嘴叼住乾酪靈巧地吃掉，沒有讓牙齒碰到他的肌膚。
然後，那人得寸進尺的將手貼到牠身上，那雙手指修長勻稱的手跟小狼暖呼呼的天然皮草比起來溫度有點低，因此貼著牠絕對舒服又舒適。
以前這個人也喜歡這樣做，因為他體溫偏低，所以一到冬天就巴不得牠有事沒事晃到身邊趴下，讓他可以把冰冷的手或腳埋入牠的毛皮或肚子下取暖，但這樣親暱的舉動應該出現在牠大一點不再對他展現戒備的時候……好吧，牠現在的確沒有對他展現任何敵意。
懶洋洋的稍為挪動下身子，讓唐謹洛的手可以貼上牠熱呼呼的肚子，薩洛稱職的當起狼形暖爐，非常縱容。
然後那溫柔的手指輕輕貼上牠下巴搔了搔，熟悉的觸感讓牠瞇起眼睛，感到安心。
所以牠用鼻子蹭了蹭那隻手指，聽見他低聲喃了他給予牠的名──
「薩洛。」
薩羅泊草原的中國狼後裔，與他唐謹洛分享同一個名字，這是他對牠的用心，雖然從未言明。

※

唐家接應的人來得很快，唐謹洛跟要搭直升機直接去首都醫院再檢查次傷口的朋友道別後，就抱著薩洛上了堂哥的車。
「那是狼？」唐家第四代中排行第二的唐謹言看了看副駕駛座堂弟懷裡的棕色皮草，剛想伸手就被唐謹洛擋了下。
「剛剛阿塔就是被牠在手上開了四個洞，別亂摸會嚇到牠。」唐謹洛對小狼護得緊。
要知道阿塔被咬頂多想把狼甩開，他這在鐵血軍隊擔任特種大隊隊長的堂哥被狼咬只會想扭了狼脖子，小狼的生命安全係數相差不只一點半點。
薩洛對唐謹言沒興趣，牠從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敵意，抱著牠的唐謹洛也沒有戒備的意思，所以牠理都不理對方，在唐謹洛手上扭了扭，就蹬著腿往他肚子上的大口袋裡鑽。
「不行，吃完再睡。」唐謹洛開了罐特別要堂哥帶的寵物肉罐頭，拿免洗筷拌鬆了才整罐遞到薩洛嘴邊。
身為一匹狼，是絕對不會在沒吃飽時拒絕送上嘴邊的食物，這是天性。
薩洛抖抖尖耳，一個餓狼撲食，三兩下就風捲殘雲的將那個罐頭吃得一乾二淨，還沒讓半點肉沫掉到唐謹洛身上。
見牠胃口好，唐謹洛又打開一盒鋁箔包的牛奶，把牛奶倒到罐頭裡面讓牠喝。
薩洛很給面子的又一口氣喝光，然後用爪子輕輕按按他的手，表示自己吃飽了。
牠還是幼狼，食量不大，等長大些那生肉是每日幾十斤的在消耗，沒點家底的人百分百養不起。
唐謹言抿唇笑，抽了張衛生紙，用手輕輕抬起薩洛的頭，幫牠擦嘴。
薩洛用琥珀金的眼睛無奈地看著唐謹洛，牠更想做的其實是把他手上輕飄飄的衛生紙撕成碎片，但既然他想這麼做，牠就能忍著不舔嘴巴任他把自己打理乾淨。
「……」這還是狼嗎？吃相斯文還擦嘴？寵物狗都沒這麼乖……
冷眼旁觀餵食的唐謹言深深覺得這個世界萬分不科學了。
更讓他大受打擊的是那隻幼狼腆著圓滾滾的肚子，在自家堂弟腿上伸個懶腰換換姿勢，還用爪子按按唐謹洛的腿，然後就熟門熟路的往衣服上的大口袋裡鑽，熟練無比的找到一個可以窩得舒舒服服的姿勢，才發出咕噥的低嗚。
誰說中國狼野性難馴又兇殘的給老子站出來！分分鐘虐你個腦殘千百遍！
中國狼兇殘的話這隻是什麼？狼犬嗎？他鄰居家的博美狗都比牠凶！
整個人風中凌亂的唐謹言無言以對了半天，才在將目光挪至自家堂弟臉上時受到更大的衝擊。
唐謹洛在笑，淺淺抿著唇，眉宇間充滿溫柔愉悅的笑，漆黑如墨玉的眼在纖長睫毛掩映下水汪汪的泛著動人的光華，那是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第一次看到他毫無防備的笑容，一時間唐謹言竟然看得有些愣了。
「開車看前面別看我。」跟小狼玩了半天的唐謹洛一抬頭就看見自家堂哥的目光，當下抿唇好笑的道。
那模樣說多乖有多乖，說多美好有多美好，略偏仰頭的角度甚至讓他看起來像小時候那樣對堂哥充滿信賴和依賴……當下，唐謹言就下定決心，這狼得養！
就衝著這小東西能讓唐謹洛開心，別說養匹狼，他想養隻獅子老虎甚至是開動物園，他們都能想辦法擺平阻礙。
身為華夏老牌世家、如今軍政商三棲且豐功偉業的唐家第四代第二把交椅，唐謹言拍板拍得霸氣測漏。
「沒，我會找人搞定這小東西的合法身分，要派人送你回家嗎？」從西北軍區回到唐謹洛位在南方的公寓，相距不是一點半點，唐謹言完全不放心讓唐謹洛隻身一人開好幾天的車和一隻野性未馴的狼獨自上路。
「借我輛車就行了，我回老家別墅，南方都市不適合小狼成長。」說到老家的時候，唐謹洛垂下眼，所有情緒被他收斂得半分不漏。
但薩洛敏感的發現他的不開心，從口袋裡探出右爪按按他的腿，同時發出低低的嗚鳴。
「嗚？」
「你這小傢伙快成精了，這麼敏感？」唐謹洛被薩洛分去了注意力，心頭沉重的陰霾被置之不理，修長的手指握住小狼的爪子捏了捏，對於肉墊的手感百分之百滿意喜愛。
「好，回頭你開我那輛車回去，我會先要人把你的別墅整理好。」畢竟整整三年多沒人住了，不好好打掃光灰塵就可以嗆暈人。
沒想到他竟然願意回老宅別墅的唐謹言已經在內心歡呼拉炮了，決定等等就打電話通知全家這個好消息，順道得把別墅和人都打理一遍。
當年有那些個不長眼的亂吠時他們年紀小沒話語權，現在唐家第四代已經開始掌實權了，不安分的釘子得拔了，會礙腳的地磚得敲了，唐家小么得開開心心的維持他難得的好心情。
──唐家人骨子裡天性就分外護短，對於可能要跟部分長輩叫囂翻臉，唐謹言表示毫無壓力。
「你工作上需要的東西要人去弄回來還是買新的？」一邊開車，一邊盤算著還有哪些東西要幫自家堂弟準備好，西北馬路又寬又直，身為地頭蛇，唐謹言就算一心三用都不會出事。
「幫我弄回來吧，都是用慣的東西。」就算他不注重身外物，好歹用習慣的電腦得帶回來。
「成，你在我這休息一天，順道給這小傢伙做個身體檢查，等你回到別墅大概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剛好等著收東西按照你的習慣自己布置。」唐謹言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牠的生活必需品我也會要人準備好的，到時候看缺什麼再說。」
聽著唐謹言的安排，唐謹洛沒意見，身為家族老么，從小到大這些生活瑣事都有人安排得妥妥當當，很多事情他都會做但從來不需要費心，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那是屬於家人的無保留愛護，每一分情意他都謹記在心。
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他又怎捨得離開這些家人遠去南方生活這麼多年。
「……謝謝二哥。」
低聲吐出一句久違的道謝，他摸著懷裡的薩洛，目光挪至窗外看著蒼茫的景色，恍惚間好像可以看見那擁有他大半輩子回憶的、坐落湖畔的別墅群。
那是唐家老宅，頗有經商天分和商業實力的祖奶奶獨具慧眼盤下的別墅區，倚山傍水建地遼闊，唐家嫡系每一個子孫不論男女只要成年就可以分到一棟別墅，有子孫傳子孫，但不分給外姓人，外嫁女的子嗣若歸母姓也算唐家一脈，唐家小輩從小每逢寒暑假都得回到老宅過日子，堂表兄弟姊妹一起學習一起鍛鍊，一起玩耍一起闖禍被罰，家族情感和向心力就是這樣培育起來的。
只是屬於他這房的別墅，只剩下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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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類地球背景的小說，
歷史和地理人文設定都可以隨我掰了真好(X)
唐家二哥好剽悍.......
但唐家老么才是我的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