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抵達西北軍營時，已經是唐謹洛見到堂兄的四個小時後的事了。
一下車，薩洛就靈巧的掙脫唐謹洛的手，竄到路邊大樹後方解決生理需求。
「你有訓練牠不能在車上或屋內上廁所？」唐謹言狐疑的看著堂弟。
「沒有，野生動物都會在野外才想上廁所吧？」從來沒養過狼的唐謹洛覺得小狼的反應很正常。
「……」默默看著那隻還是稀疏胎毛的幼狼熟練的挖坑用砂土掩埋排泄物還用尾巴掃過地面把刨土痕跡掩蓋，然後靈巧的走回唐謹洛腳邊像顆毛球一樣滾來滾去賣萌討摸的幼狼……唐謹言很想把手下軍犬飼養員踹去跑操場。
──什麼叫專業，這才叫專業啊！連排泄物和腳印都會毀屍滅跡的幼兒狼，要自家那幾十隻得過軍事比賽冠軍的軍犬情何以堪……好想把這隻狼充公啊，但他家小么絕對會跟他翻臉。
沒理會自家堂哥複雜糾結的眼神，唐謹洛蹲下身摸了摸薩洛的頭，「薩洛，想跑跑嗎？」
野生幼狼這年紀該做什麼呢？唐謹洛沒概念，但總覺得自己撿回來的小狼不太愛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被餓到差點送命的關係，如果他不主動把小狼趕去活動筋骨，牠更樂意窩在他懷裡睡覺。
薩洛抖抖耳尖，牠注意過附近沒什麼危險，的確也不是非得留在這個人身邊。
於是牠伸了個懶腰舒展下身體肌肉，就像支離弦的箭般射了出去──優雅、強韌、充滿爆發力的奔跑方式只屬於荒野上的狩獵者，天生食物鏈頂端的王者。
冬日的陽光、迎面而來的冷風、腳掌下冰冷厚實的土地，奔跑時肌肉的收縮、心跳與血液脈動的感覺、各種屬於荒野的氣息和人類冰冷建築物的氣味交織在一起，那是生命的感受。
中國狼的血脈在體內沸騰，更多力量從肌肉、從骨骼、從靈魂深處湧現，薩洛反覆在草地上衝刺彈跳折返挪移，牠在熟悉現在的身體，強大的精神力與弱小的肉體正隨著牠每一次的心跳和呼吸逐步契合。
唐謹言挑了挑眉，他還真沒看出早先如此安靜的幼狼奔跑起來已經有了驍勇成狼的影子。
然後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要手下兜著點，別把自家堂弟的寵物當野生狼射殺了。
萬事有天生心細如髮又做事滴水不漏的唐家二哥兜著，唐謹洛完全沒有擔心的意思，輕鬆的靠坐在車蓋上，微瞇起眼欣賞在陽光下奔跑的薩洛渾身上下洋溢的那種野性的美。
他一直在想，就這樣把薩洛帶離草原到底對不對，但這麼小的幼狼，沒有父母照顧，離開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吧？
可被人類豢養後失了野性的狼，還能說是狼嗎？
思考著怎麼樣做比較好，唐謹洛很自然地開始放空發呆，一直等到自覺運動夠了的薩洛晃回來用身體蹭他的小腿，他才回過神，彎身把小狼抱起來回到車上。
「開心嗎？」他毫無防備的親暱的把臉湊近被他抱著舉高的薩洛，盯著牠閃閃發亮的琥珀金眼睛看。
別人都說狼的眼睛冷酷又凌厲，但這隻小狼的眼神總是溫柔而愉悅的，因此與其說是收養了隻幼狼，唐謹洛更直觀的感覺是收養了隻無害的幼犬。
薩洛伸出粉嫩嫩的舌頭，舔了下唐謹洛筆挺的鼻子和略薄的唇，心情很好的輕輕嗚了聲。
利用空檔抽了根菸的唐謹言看著那主人和寵物讓人無言的互動，也回到駕駛座將車開進軍營，同時眼尾餘光看著方才還有些威風的幼狼翻著肚子四腳朝天給唐謹洛幫牠擦腳後，再次熟門熟路的往唐謹洛肚子上的大口袋鑽，忍不住開口。
「訓練多久了？」擦腳又擦嘴，還固定鑽口袋，這是袋鼠還是寵物狗？
「小狼都喜歡躲窩裡面吧？黑暗狹小的空間帶來安全感？」對狼族習性一無所知的唐謹洛繼續理所當然的道。
小么，那是寵物貓或寵物鼠的習性，不是中國狼的性情……
唐謹言默默無言，決定要人去把中國狼所有相關書籍買齊塞給自家堂弟惡補下所謂狼的常識。
怎樣都好，可以拜託不要把臉湊那麼近嗎？萬一被野性難馴的狼一口啃了臉頰或咬掉鼻子或眼睛怎麼辦？全家上上下下最愛的那張臉就沒了，然後他大哥絕對會把能阻止而未阻止的他給一併毀容！
給隻萌度堪比寵物狗的狼仔做身體檢查，說起來很輕鬆，執行起來很有難度。
特別是醫生看薩洛乖巧的窩在唐謹洛懷裡像只毛茸茸的布偶而掉以輕心，輕率的伸手就想把牠抓到診療臺上的時候。
薩洛不喜歡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也很討厭除了唐謹洛外任何人妄想觸碰牠，因此在那個醫生朝牠伸出手時，牠完全沒留露半分聲色的張嘴就咬──
從極靜到極動；從溫順到暴起傷人，只有眨眼的瞬間。
沒有掀牙嘶吼，沒有掙扎扭動，所有動物在戒備威嚇時的嚇阻行為都沒有顯露分毫──因為牠很弱小，所以在確定能攻擊到妄想抓牠的人類前，絕對不能讓對方有半分戒備。
示敵以弱、一擊斃命，薩洛從來都謹記叢林法則及人類的兵法詭道，在末世能驅使上千異變狼群摧毀一切目標乃至伏擊全殲上萬外星異種的鬼狼王，憑藉的可不僅是單純的強大殘暴而已。
牠狡猾、機智，而且心思縝密，具備所有範疇的戰鬥與求生本能，並有相應的智慧將之發揮到最大極限。
如果牠四肢著地、行動自由，絕對沒有人能預測牠的行動。
但牠是被唐謹洛抱在懷裡的，一切舉動騙誰都不可能騙過他。
早在薩洛不似之前放鬆，隱隱開始緊繃肌肉起，看過牠狀似無害的暴起發難咬傷友人的唐謹洛就已經在留心注意了。
因此就在牠一口閃亮亮的獠牙剛貼上醫生手腕動脈的瞬間，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一把握住牠的上顎。
「不可以。」
攻擊被打斷，薩洛是懊惱的，但牠更驚怒的是這個人竟然在牠想咬人的時候把手放到牠嘴裡──因為角度關係，只能握住牠上顎又得阻止牠的唐謹洛的手指自然探入牠口中將牠的嘴扣住，這讓驚怒之下猛地頓住咬合動作的薩洛很不舒服。
「吼嗚！」喉嚨深處發出惱怒的低吼，薩洛抗議牠的人類同伴如此粗心大意。
沒毛皮保護的人類超容易流血的，萬一被咬傷怎麼辦？
懷裡的小狼怒氣沖沖連毛都膨脹一圈，一對尖耳豎得筆直，仰起頭琥珀金的眼眸像燃燒的太陽般瞪著他，同時又努力將嘴張大，沒讓尖牙傷到他，而且渾身都繃緊了卻沒有半分掙扎。
感受著掌心緊貼的小狼那緊繃肌肉戒備的模樣，唐謹洛感覺有些奇特。
「對不起，我說過不會讓人傷你的，只是想幫你做健康檢查，沒跟你解釋嚇到你了？」他溫柔的低語，鬆開扣著牠上顎的右手，左手卻將牠抱得牢牢的，並且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醫生的距離，「疼嗎？」情急之下他的力道大了點，不知道有沒有傷了牠。
跟匹狼道歉和說話也許很奇怪，但他就是覺得薩洛是被那個醫生上前二話不說就要抓牠的動作嚇到了。
薩洛嗅了嗅確定沒有聞到血腥味，嘴裡也沒有血氣，確定他沒受傷，於是牠舔舔嘴巴，輕輕嗚了聲表示不介意。
狼這種動物對敵人殘忍無比，對同伴卻是很寬容很照顧的。
在薩洛心裡，唐謹洛最後那虛弱瀕死的模樣太過深刻，打重逢起牠就斬釘截鐵地將他定位為需要照顧的同伴，因此在他道歉後，既不生氣也不炸毛，還安慰的用爪子拍拍對方的胸口表示安慰，任由他細心檢查牠的嘴和牙有沒有被抓傷。
……唐家小么，那匹狼看起來是生氣不是被嚇到，就算是幼仔，牠也是狼仔不是寵物狗，當真要這麼溫聲細氣的安慰行凶未遂的凶手嗎？
唐謹言持續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去搞定那同樣驚出一身冷汗的醫生。
就算是幼狼，那四顆獠牙也是閃閃發亮能在人手臂上打洞沒商量，更何況憑唐謹言的眼力，很清楚判斷出薩洛的目標是腕動脈，被尖牙一咬一嘶，保證血濺三尺。
竟然連他都被騙過去了，一度以為這幼狼跟隻寵物狗一樣溫馴，如果不是看見牠在攻擊的瞬間也能為了避免傷到唐謹洛極力收回咬合的力道，唐謹言大概已經開始設想要怎樣說服自家堂弟把這匹狼丟到動物園去。
最後薩洛的檢查是由唐謹洛協助完成。
一脫離唐謹洛就各種掙扎抗拒不配合的薩洛在唐謹洛手上倒是溫順無比，打針抽血吃藥樣樣配合。
一通折騰下來，別說唐謹洛懂了，就連唐謹言和醫生也明白了──這隻狼根本不怕打針不怕抽血不怕吃藥不怕身體檢查，牠只是討厭被唐謹洛以外的人碰而已。
「你什麼時候掉狼窩了？」唐謹言好笑的揶揄自家堂弟。
「有緣吧。」唐謹洛也覺得奇怪，但薩洛在被抓著尾巴測量肛溫後心情非常不好的又鑽進他肚子前的口袋裡面裝死，讓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拿了醫生給的專門配給小狼食用的營養素，就跟著堂哥來到臨時給他安置的住所。
「沒軍籍不能住軍人宿舍，這間旅館是給過來探視軍人的親朋好友住的，環境也還不錯，我今晚住這陪你。」
唐謹言拿鑰匙打開房門，率先踏入房內環顧了一下環境，確定棉被枕頭等物件都備齊了，又去浴室查看盥洗用品和毛巾後，才滿意地將鑰匙放到唐謹洛手上。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唐謹洛抿唇笑，跟著環視了下不大不小的單人房，簡單乾淨的環境讓他滿意，而且說是單人房，床卻是加大雙人床，足夠一家三口一起睡得很舒適。
於是隨手把行李袋丟角落，決定去附屬的浴室放個熱水給薩洛洗澡。
「太久沒見你了，想跟你好好聊聊……一定要我說這麼肉麻的話嗎？」唐謹言無奈的道，果然見到唐謹洛有些靦腆卻更多愉悅的對著自己笑。
他們家小么甩著狐狸尾巴卻不好意思笑的模樣最可愛了。弟控兄長顯示為該吃藥狀態。
「我去餐廳幫你拿晚餐回來，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幫薩洛帶肉粥回來，我要給牠洗澡。」
「成。」被萌得滿心開花的唐謹言風一樣的離開了。
唐謹洛摸摸鼻子，很習慣自家堂哥又開始替他做這做那──從小到大只要他不好意思的笑，堂哥堂姊們多半都是這種反應，生怕少給他什麼的拼命把所有他們覺得他會喜歡的東西送到他面前，同時排除一切他們覺得他可能會困擾的問題……搞得他有陣子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心對他們笑了。
但隨著年紀增長，多少也清楚他們只是想讓他開心而已，時間久了倒是習以為常隨他們去，只是不小心逐漸往芝麻湯圓餡的腹黑之路邁進，誰叫他們每次看到他偷偷使壞即使吃虧都超高興的。
總覺得哪裡歪掉了。
但……「這就是家人對吧？」
薩洛抬頭看他，不太明白他眼中似欣喜似哀傷的情緒是什麼意思，於是只好認真地繼續看他，輕輕嗚咽。
「沒事。」抿著唇角，唐謹洛抱著薩洛進浴室，「你要乖喔，洗澡而已，別掙扎。」
依照牠剛才看醫生時的掙扎程度，真要鬧起來，唐謹洛都沒把握能獨自一人在不傷到牠的前提下幫牠洗好澡。
牠才不會掙扎，洗澡很舒服！
薩洛對於他哄小孩的語氣有些無奈，堂堂異變動物王者怎麼可能怕洗澡？過去牠也很喜歡玩水，每次想洗澡不是直接跳進唐謹洛家地下室的游泳池，就是在他洗澡的時候去抓門，然後他就會有些無奈地對牠笑，會跟牠一起游泳或泡澡，然後很溫柔的幫牠洗澡用吹風機吹乾再梳毛，偶爾還附帶全身按摩，非常舒服。
琥珀金的眼睛表示對於洗澡的期待，牠乖乖在浴室內距離水龍頭有點距離的地方坐下，等待唐謹洛測水溫。
「……」如果不是牧民們清楚告訴他薩洛是他們從草原上獵狼帶回來的，唐謹洛真懷疑牠是不是曾經被人類收養過。
牠甚至對於從水龍頭流出的水沒有半點驚訝。
量好水溫，唐謹洛才在思考要怎麼誘拐薩洛過來，就看見原本乖乖坐在一旁的薩洛踏著靈巧的步伐走到他身邊，一副主動等待他動手的模樣。
於是新手上路總是要有頭一遭，唐謹洛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蓮蓬頭挪近，確定薩洛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就放心的將水淋上牠的身體，避開眼睛和鼻子將牠全身打濕，然後用肥皂在牠身上搓出泡沫。
薩洛安分地隨他折騰，毫無幫寵物洗澡經驗的唐謹洛動作生疏萬分，但他向來手指靈巧又細心，因此也沒把牠弄到不舒服，更沒讓泡泡或水沾到牠眼睛或鼻子，只是一通忙碌下來，小狼洗乾淨了，他自己也溼得跟落湯雞一樣。
見他關上水抓了毛巾想幫牠擦毛，薩洛抗議的對他嗚嗚叫。
「嗚！」這人體能和力氣都還可以但實在有夠容易感冒，記憶中他常常發燒不舒服的窩著睡覺，冬天更喜歡用低燒時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牠，直到牠主動鑽入被窩當活暖爐他才能睡個好覺。
現在天氣冷得要命，這人還想穿著溼衣服先給牠擦乾毛嗎？
唐謹洛不明白薩洛的意思，但他幾次想把牠用毛巾包起來都被牠閃過，可看牠的樣子也不像討厭毛巾或想要跑出浴室……
「薩洛，你要什麼？」他不解地蹲下身，招手要薩洛過來。
「嗚……」薩洛沒靠近他，只是竄到蓮蓬頭旁，定定地看著他。
「你還想沖水？」唐謹洛試探的又把水打開，然後就見薩洛靈活的扭開身體躲避蓮蓬頭流出的水花，反而貼到他身邊，用腳掌按按他赤裸的腳背。
猜測一隻狼的心思實在是種挑戰。
唐謹洛更迷惑了，只能努力研究薩洛的肢體動作代表什麼意思。
溝通無果的薩洛也有些急，牠蹭著他的腿時已經可以感覺到吸飽水的褲管開始透著涼意。
於是乾脆奮力一撲，撞入他懷中，開始咬扯他的衣服。
「這麼喜歡這件？」是因為那個大口袋的關係嗎？
唐謹洛很縱容的放下手上的蓮蓬頭，脫下黑色的套頭上衣，打算用這件衣服給小狼擦毛。
「嗚！」結果小狼開始扯他穿在裡面的黑色保暖內衣，還用爪子去勾他的皮帶扣環。
這下舉動清晰明瞭，這小傢伙要他脫衣服。
「……真聰明……」持續對狼這種生物沒研究的唐謹洛只是感嘆著狼的聰明程度，卻完全不覺得有異常。
薩洛不滿他光說話不動作，又去咬蓮蓬頭，推著熱水往他已經偏涼的腳沖，又去咬扯他的褲腳。
「好好，別急。」唐謹洛連忙安撫牠，三兩下扒了自己的衣服乖乖開拿熱水沖自己，邊沖邊觀察薩洛的動作，果然見牠滿意的坐在旁邊看他洗澡……
於是等唐謹言端晚餐回來的時候，見房內沒人，只有浴室門關緊，便朝浴室喊了幾聲，在唐謹洛應聲後直接推開浴室門，當下囧囧有神的看見自家堂弟在跟野生狼一起泡澡。
「……你就不怕被一口斷子絕孫嗎？」斜靠著門的唐謹言滿頭黑線。
才養幾天的野生狼也敢打赤膊沒半點保護的一起洗澡……唐家小么這神經粗得實在是……
「嗯？」泡在水裡看薩洛狗爬式游得歡快的唐謹洛睜著眼無辜地看著堂哥，繼續看起來要多乖有多乖。
倒是薩洛沒好氣地對唐謹言擰了鼻子，不滿他開門讓冷空氣流進溫暖的浴室，尾巴一掃就撥了熱水潑上唐謹洛的肩膀。
「……」唐家兄弟一起無言以對。
小么，你的狼在幹嘛？
唐謹言很有誠意的用眼神發問。
怕我著涼……大概。
唐謹洛好笑的聳肩，同時看著薩洛游過來整隻狼掛到他肩膀上給他當圍巾保暖。
好吧是他的錯，他不該開門讓冷空氣流進來的。唐謹言一秒退出浴室並將門好好關上，只拋下一句，「快出來吃晚飯。」
「好。」唐謹洛應道，撈著薩洛就起身將彼此擦乾。
薩洛看著唐謹洛勻稱修長的白皙身軀在腰側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腹側劃過髖骨上方直至後腰，因為泡澡促進血液流動而泛著豔紅，看著就能想像當初的傷勢是多麼嚴重。
套著浴袍的唐謹洛帶著薩洛走出浴室，隨便往床邊席地一坐就撈了毛巾幫小狼擦乾毛髮，唐謹言也很自動的拿過毛巾和吹風機幫堂弟打理頭毛。
等大小兩隻都打理妥當，唐家兩兄弟才坐下來好好吃飯，薩洛也在桌邊忙著吃加了營養素的肉粥。
因為吸收游離能量的關係，牠其實迫切需要營養支撐肉體強化所需要的能量，但早先在野外唐謹洛自己都只是吃泡麵、肉乾和麵包了，薩洛自然不會多要求什麼，此時吃著在醫生建議下添加了幼狼所需大量營養素的肉粥，恰好滿足了牠對能量的渴求。
「你確定牠不會撐死？」那碗粥的量怎麼看都比狼胃大吧？唐謹言咬著雞腿，默默觀察那隻胃口超級好的幼狼。
「真的撐了牠會抱著碗等消化一些後繼續吃。」換上乾淨的衣物又泡了澡，整個人精氣神都非常好的唐謹洛說出觀察心得。
唐謹言又研究了下專心吃飯的薩洛，繼而抬頭看唐謹洛，「小么，你真不覺得這隻狼快成精了？」
怎麼看都覺得這隻狼未免太通人性。
「聰明不好嗎？好帶啊。」唐謹洛很務實的道。
追根究柢，他雖然不鐵齒，但也是個唯物主義，想讓他相信超科學現象，先把事實擺在他眼前再說。
也是。唐謹言接受這個說法，順手攔截唐謹洛想放到薩洛碗裡的蒸肉。
「我已經挑最不油膩的肉給你了，拜託你乖乖吃完。」唐謹言簡直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想養隻肉食動物是不是為了可以把不想吃的食物丟給牠吃了。
「……」唐謹洛有些悶的抿嘴，半晌才勉為其難地把筷子上的肉放入嘴中。
埋頭自己吃飯的薩洛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舉動。
當初他給牠什麼牠吃什麼，從未想過他為什麼會不愛吃東西……但現在從他們的對話判斷，不吃是不好的意思？
注意到薩洛抬頭看自己，唐謹洛有點罪惡感的覺得自己拿肉餅引誘牠卻不給牠吃的舉動很不好，當下就想再夾塊肉給牠，卻又顧忌堂哥的虎視眈眈，不免有些為難。
「成了，牠自己的食物夠吃了，你今天沒把這便當吃完不准下桌。」唐謹言拍板，他可是依照謹洛當初食量的三分之二裝的便當，如果連這個量都很難吃完，不就表示這幾年在南方這小子根本沒好好吃飯才會食量小到連這點都吃不完嗎？
那樣絕對把他抓起來修理，妥妥的沒商量！
唐謹洛默默低頭吃飯，倒也沒爭辯什麼，但在將飯菜吃大半後，就將便當往前一推。
「飽了。」
「我剛剛說了什麼？」唐謹言威嚇的沉聲警告。
「你先幫我準備胃藥我就硬吃，胃會痛。」他是死活不肯多吃了，一把撈起趴在腳邊休息的薩洛放到桌上，把臉埋入牠毛茸茸的肚子裝死。
「……」堂堂特種大隊隊長滿身氣勢駭人卻拿這耍賴的堂弟沒轍。
猛地被一把撈上桌的薩洛看看緊貼著自己的唐謹洛的臉，又扭頭望望便當，覺得唐謹洛吃的分量跟牠記憶中差不多，並沒有少到哪裡去，所以牠安慰的用鼻尖蹭蹭他的臉，琥珀金的眼眸溫柔而沉靜地看著那雙彷彿映照星河的黑眸。
被這麼明顯的安慰，唐謹洛露出笑容，將牠圈在懷裡，用臉頰磨蹭牠耳朵。
「薩洛好可愛。」
秉持著不浪費原則把堂弟吃不完的食物殲滅的唐謹言無語地看著他們的互動，只有一個感想──唐小么，你個絨毛控，要老子講幾遍，能別把臉湊得離狼嘴這麼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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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想要隻毛茸茸的寵物(毆)
抵達西北軍營時，已經是唐謹洛見到堂兄的四個小時後的事了。
一下車，薩洛就靈巧的掙脫唐謹洛的手，竄到路邊大樹後方解決生理需求。
「你有訓練牠不能在車上或屋內上廁所？」唐謹言狐疑的看著堂弟。
「沒有，野生動物都會在野外才想上廁所吧？」從來沒養過狼的唐謹洛覺得小狼的反應很正常。
「……」默默看著那隻還是稀疏胎毛的幼狼熟練的挖坑用砂土掩埋排泄物還用尾巴掃過地面把刨土痕跡掩蓋，然後靈巧的走回唐謹洛腳邊像顆毛球一樣滾來滾去賣萌討摸的幼狼……唐謹言很想把手下軍犬飼養員踹去跑操場。
──什麼叫專業，這才叫專業啊！連排泄物和腳印都會毀屍滅跡的幼兒狼，要自家那幾十隻得過軍事比賽冠軍的軍犬情何以堪……好想把這隻狼充公啊，但他家小么絕對會跟他翻臉。
沒理會自家堂哥複雜糾結的眼神，唐謹洛蹲下身摸了摸薩洛的頭，「薩洛，想跑跑嗎？」
野生幼狼這年紀該做什麼呢？唐謹洛沒概念，但總覺得自己撿回來的小狼不太愛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被餓到差點送命的關係，如果他不主動把小狼趕去活動筋骨，牠更樂意窩在他懷裡睡覺。
薩洛抖抖耳尖，牠注意過附近沒什麼危險，的確也不是非得留在這個人身邊。
於是牠伸了個懶腰舒展下身體肌肉，就像支離弦的箭般射了出去──優雅、強韌、充滿爆發力的奔跑方式只屬於荒野上的狩獵者，天生食物鏈頂端的王者。
冬日的陽光、迎面而來的冷風、腳掌下冰冷厚實的土地，奔跑時肌肉的收縮、心跳與血液脈動的感覺、各種屬於荒野的氣息和人類冰冷建築物的氣味交織在一起，那是生命的感受。
中國狼的血脈在體內沸騰，更多力量從肌肉、從骨骼、從靈魂深處湧現，薩洛反覆在草地上衝刺彈跳折返挪移，牠在熟悉現在的身體，強大的精神力與弱小的肉體正隨著牠每一次的心跳和呼吸逐步契合。
唐謹言挑了挑眉，他還真沒看出早先如此安靜的幼狼奔跑起來已經有了驍勇成狼的影子。
然後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要手下兜著點，別把自家堂弟的寵物當野生狼射殺了。
萬事有天生心細如髮又做事滴水不漏的唐家二哥兜著，唐謹洛完全沒有擔心的意思，輕鬆的靠坐在車蓋上，微瞇起眼欣賞在陽光下奔跑的薩洛渾身上下洋溢的那種野性的美。
他一直在想，就這樣把薩洛帶離草原到底對不對，但這麼小的幼狼，沒有父母照顧，離開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吧？
可被人類豢養後失了野性的狼，還能說是狼嗎？
思考著怎麼樣做比較好，唐謹洛很自然地開始放空發呆，一直等到自覺運動夠了的薩洛晃回來用身體蹭他的小腿，他才回過神，彎身把小狼抱起來回到車上。
「開心嗎？」他毫無防備的親暱的把臉湊近被他抱著舉高的薩洛，盯著牠閃閃發亮的琥珀金眼睛看。
別人都說狼的眼睛冷酷又凌厲，但這隻小狼的眼神總是溫柔而愉悅的，因此與其說是收養了隻幼狼，唐謹洛更直觀的感覺是收養了隻無害的幼犬。
薩洛伸出粉嫩嫩的舌頭，舔了下唐謹洛筆挺的鼻子和略薄的唇，心情很好的輕輕嗚了聲。
利用空檔抽了根菸的唐謹言看著那主人和寵物讓人無言的互動，也回到駕駛座將車開進軍營，同時眼尾餘光看著方才還有些威風的幼狼翻著肚子四腳朝天給唐謹洛幫牠擦腳後，再次熟門熟路的往唐謹洛肚子上的大口袋鑽，忍不住開口。
「訓練多久了？」擦腳又擦嘴，還固定鑽口袋，這是袋鼠還是寵物狗？
「小狼都喜歡躲窩裡面吧？黑暗狹小的空間帶來安全感？」對狼族習性一無所知的唐謹洛繼續理所當然的道。
小么，那是寵物貓或寵物鼠的習性，不是中國狼的性情……
唐謹言默默無言，決定要人去把中國狼所有相關書籍買齊塞給自家堂弟惡補下所謂狼的常識。
怎樣都好，可以拜託不要把臉湊那麼近嗎？萬一被野性難馴的狼一口啃了臉頰或咬掉鼻子或眼睛怎麼辦？全家上上下下最愛的那張臉就沒了，然後他大哥絕對會把能阻止而未阻止的他給一併毀容！
給隻萌度堪比寵物狗的狼仔做身體檢查，說起來很輕鬆，執行起來很有難度。
特別是醫生看薩洛乖巧的窩在唐謹洛懷裡像只毛茸茸的布偶而掉以輕心，輕率的伸手就想把牠抓到診療臺上的時候。
薩洛不喜歡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也很討厭除了唐謹洛外任何人妄想觸碰牠，因此在那個醫生朝牠伸出手時，牠完全沒留露半分聲色的張嘴就咬──
從極靜到極動；從溫順到暴起傷人，只有眨眼的瞬間。
沒有掀牙嘶吼，沒有掙扎扭動，所有動物在戒備威嚇時的嚇阻行為都沒有顯露分毫──因為牠很弱小，所以在確定能攻擊到妄想抓牠的人類前，絕對不能讓對方有半分戒備。
示敵以弱、一擊斃命，薩洛從來都謹記叢林法則及人類的兵法詭道，在末世能驅使上千異變狼群摧毀一切目標乃至伏擊全殲上萬外星異種的鬼狼王，憑藉的可不僅是單純的強大殘暴而已。
牠狡猾、機智，而且心思縝密，具備所有範疇的戰鬥與求生本能，並有相應的智慧將之發揮到最大極限。
如果牠四肢著地、行動自由，絕對沒有人能預測牠的行動。
但牠是被唐謹洛抱在懷裡的，一切舉動騙誰都不可能騙過他。
早在薩洛不似之前放鬆，隱隱開始緊繃肌肉起，看過牠狀似無害的暴起發難咬傷友人的唐謹洛就已經在留心注意了。
因此就在牠一口閃亮亮的獠牙剛貼上醫生手腕動脈的瞬間，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一把握住牠的上顎。
「不可以。」
攻擊被打斷，薩洛是懊惱的，但牠更驚怒的是這個人竟然在牠想咬人的時候把手放到牠嘴裡──因為角度關係，只能握住牠上顎又得阻止牠的唐謹洛的手指自然探入牠口中將牠的嘴扣住，這讓驚怒之下猛地頓住咬合動作的薩洛很不舒服。
「吼嗚！」喉嚨深處發出惱怒的低吼，薩洛抗議牠的人類同伴如此粗心大意。
沒毛皮保護的人類超容易流血的，萬一被咬傷怎麼辦？
懷裡的小狼怒氣沖沖連毛都膨脹一圈，一對尖耳豎得筆直，仰起頭琥珀金的眼眸像燃燒的太陽般瞪著他，同時又努力將嘴張大，沒讓尖牙傷到他，而且渾身都繃緊了卻沒有半分掙扎。
感受著掌心緊貼的小狼那緊繃肌肉戒備的模樣，唐謹洛感覺有些奇特。
「對不起，我說過不會讓人傷你的，只是想幫你做健康檢查，沒跟你解釋嚇到你了？」他溫柔的低語，鬆開扣著牠上顎的右手，左手卻將牠抱得牢牢的，並且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醫生的距離，「疼嗎？」情急之下他的力道大了點，不知道有沒有傷了牠。
跟匹狼道歉和說話也許很奇怪，但他就是覺得薩洛是被那個醫生上前二話不說就要抓牠的動作嚇到了。
薩洛嗅了嗅確定沒有聞到血腥味，嘴裡也沒有血氣，確定他沒受傷，於是牠舔舔嘴巴，輕輕嗚了聲表示不介意。
狼這種動物對敵人殘忍無比，對同伴卻是很寬容很照顧的。
在薩洛心裡，唐謹洛最後那虛弱瀕死的模樣太過深刻，打重逢起牠就斬釘截鐵地將他定位為需要照顧的同伴，因此在他道歉後，既不生氣也不炸毛，還安慰的用爪子拍拍對方的胸口表示安慰，任由他細心檢查牠的嘴和牙有沒有被抓傷。
……唐家小么，那匹狼看起來是生氣不是被嚇到，就算是幼仔，牠也是狼仔不是寵物狗，當真要這麼溫聲細氣的安慰行凶未遂的凶手嗎？
唐謹言持續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去搞定那同樣驚出一身冷汗的醫生。
就算是幼狼，那四顆獠牙也是閃閃發亮能在人手臂上打洞沒商量，更何況憑唐謹言的眼力，很清楚判斷出薩洛的目標是腕動脈，被尖牙一咬一嘶，保證血濺三尺。
竟然連他都被騙過去了，一度以為這幼狼跟隻寵物狗一樣溫馴，如果不是看見牠在攻擊的瞬間也能為了避免傷到唐謹洛極力收回咬合的力道，唐謹言大概已經開始設想要怎樣說服自家堂弟把這匹狼丟到動物園去。
最後薩洛的檢查是由唐謹洛協助完成。
一脫離唐謹洛就各種掙扎抗拒不配合的薩洛在唐謹洛手上倒是溫順無比，打針抽血吃藥樣樣配合。
一通折騰下來，別說唐謹洛懂了，就連唐謹言和醫生也明白了──這隻狼根本不怕打針不怕抽血不怕吃藥不怕身體檢查，牠只是討厭被唐謹洛以外的人碰而已。
「你什麼時候掉狼窩了？」唐謹言好笑的揶揄自家堂弟。
「有緣吧。」唐謹洛也覺得奇怪，但薩洛在被抓著尾巴測量肛溫後心情非常不好的又鑽進他肚子前的口袋裡面裝死，讓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拿了醫生給的專門配給小狼食用的營養素，就跟著堂哥來到臨時給他安置的住所。
「沒軍籍不能住軍人宿舍，這間旅館是給過來探視軍人的親朋好友住的，環境也還不錯，我今晚住這陪你。」
唐謹言拿鑰匙打開房門，率先踏入房內環顧了一下環境，確定棉被枕頭等物件都備齊了，又去浴室查看盥洗用品和毛巾後，才滿意地將鑰匙放到唐謹洛手上。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唐謹洛抿唇笑，跟著環視了下不大不小的單人房，簡單乾淨的環境讓他滿意，而且說是單人房，床卻是加大雙人床，足夠一家三口一起睡得很舒適。
於是隨手把行李袋丟角落，決定去附屬的浴室放個熱水給薩洛洗澡。
「太久沒見你了，想跟你好好聊聊……一定要我說這麼肉麻的話嗎？」唐謹言無奈的道，果然見到唐謹洛有些靦腆卻更多愉悅的對著自己笑。
他們家小么甩著狐狸尾巴卻不好意思笑的模樣最可愛了。弟控兄長顯示為該吃藥狀態。
「我去餐廳幫你拿晚餐回來，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幫薩洛帶肉粥回來，我要給牠洗澡。」
「成。」被萌得滿心開花的唐謹言風一樣的離開了。
唐謹洛摸摸鼻子，很習慣自家堂哥又開始替他做這做那──從小到大只要他不好意思的笑，堂哥堂姊們多半都是這種反應，生怕少給他什麼的拼命把所有他們覺得他會喜歡的東西送到他面前，同時排除一切他們覺得他可能會困擾的問題……搞得他有陣子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心對他們笑了。
但隨著年紀增長，多少也清楚他們只是想讓他開心而已，時間久了倒是習以為常隨他們去，只是不小心逐漸往芝麻湯圓餡的腹黑之路邁進，誰叫他們每次看到他偷偷使壞即使吃虧都超高興的。
總覺得哪裡歪掉了。
但……「這就是家人對吧？」
薩洛抬頭看他，不太明白他眼中似欣喜似哀傷的情緒是什麼意思，於是只好認真地繼續看他，輕輕嗚咽。
「沒事。」抿著唇角，唐謹洛抱著薩洛進浴室，「你要乖喔，洗澡而已，別掙扎。」
依照牠剛才看醫生時的掙扎程度，真要鬧起來，唐謹洛都沒把握能獨自一人在不傷到牠的前提下幫牠洗好澡。
牠才不會掙扎，洗澡很舒服！
薩洛對於他哄小孩的語氣有些無奈，堂堂異變動物王者怎麼可能怕洗澡？過去牠也很喜歡玩水，每次想洗澡不是直接跳進唐謹洛家地下室的游泳池，就是在他洗澡的時候去抓門，然後他就會有些無奈地對牠笑，會跟牠一起游泳或泡澡，然後很溫柔的幫牠洗澡用吹風機吹乾再梳毛，偶爾還附帶全身按摩，非常舒服。
琥珀金的眼睛表示對於洗澡的期待，牠乖乖在浴室內距離水龍頭有點距離的地方坐下，等待唐謹洛測水溫。
「……」如果不是牧民們清楚告訴他薩洛是他們從草原上獵狼帶回來的，唐謹洛真懷疑牠是不是曾經被人類收養過。
牠甚至對於從水龍頭流出的水沒有半點驚訝。
量好水溫，唐謹洛才在思考要怎麼誘拐薩洛過來，就看見原本乖乖坐在一旁的薩洛踏著靈巧的步伐走到他身邊，一副主動等待他動手的模樣。
於是新手上路總是要有頭一遭，唐謹洛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蓮蓬頭挪近，確定薩洛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就放心的將水淋上牠的身體，避開眼睛和鼻子將牠全身打濕，然後用肥皂在牠身上搓出泡沫。
薩洛安分地隨他折騰，毫無幫寵物洗澡經驗的唐謹洛動作生疏萬分，但他向來手指靈巧又細心，因此也沒把牠弄到不舒服，更沒讓泡泡或水沾到牠眼睛或鼻子，只是一通忙碌下來，小狼洗乾淨了，他自己也溼得跟落湯雞一樣。
見他關上水抓了毛巾想幫牠擦毛，薩洛抗議的對他嗚嗚叫。
「嗚！」這人體能和力氣都還可以但實在有夠容易感冒，記憶中他常常發燒不舒服的窩著睡覺，冬天更喜歡用低燒時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牠，直到牠主動鑽入被窩當活暖爐他才能睡個好覺。
現在天氣冷得要命，這人還想穿著溼衣服先給牠擦乾毛嗎？
唐謹洛不明白薩洛的意思，但他幾次想把牠用毛巾包起來都被牠閃過，可看牠的樣子也不像討厭毛巾或想要跑出浴室……
「薩洛，你要什麼？」他不解地蹲下身，招手要薩洛過來。
「嗚……」薩洛沒靠近他，只是竄到蓮蓬頭旁，定定地看著他。
「你還想沖水？」唐謹洛試探的又把水打開，然後就見薩洛靈活的扭開身體躲避蓮蓬頭流出的水花，反而貼到他身邊，用腳掌按按他赤裸的腳背。
猜測一隻狼的心思實在是種挑戰。
唐謹洛更迷惑了，只能努力研究薩洛的肢體動作代表什麼意思。
溝通無果的薩洛也有些急，牠蹭著他的腿時已經可以感覺到吸飽水的褲管開始透著涼意。
於是乾脆奮力一撲，撞入他懷中，開始咬扯他的衣服。
「這麼喜歡這件？」是因為那個大口袋的關係嗎？
唐謹洛很縱容的放下手上的蓮蓬頭，脫下黑色的套頭上衣，打算用這件衣服給小狼擦毛。
「嗚！」結果小狼開始扯他穿在裡面的黑色保暖內衣，還用爪子去勾他的皮帶扣環。
這下舉動清晰明瞭，這小傢伙要他脫衣服。
「……真聰明……」持續對狼這種生物沒研究的唐謹洛只是感嘆著狼的聰明程度，卻完全不覺得有異常。
薩洛不滿他光說話不動作，又去咬蓮蓬頭，推著熱水往他已經偏涼的腳沖，又去咬扯他的褲腳。
「好好，別急。」唐謹洛連忙安撫牠，三兩下扒了自己的衣服乖乖開拿熱水沖自己，邊沖邊觀察薩洛的動作，果然見牠滿意的坐在旁邊看他洗澡……
於是等唐謹言端晚餐回來的時候，見房內沒人，只有浴室門關緊，便朝浴室喊了幾聲，在唐謹洛應聲後直接推開浴室門，當下囧囧有神的看見自家堂弟在跟野生狼一起泡澡。
「……你就不怕被一口斷子絕孫嗎？」斜靠著門的唐謹言滿頭黑線。
才養幾天的野生狼也敢打赤膊沒半點保護的一起洗澡……唐家小么這神經粗得實在是……
「嗯？」泡在水裡看薩洛狗爬式游得歡快的唐謹洛睜著眼無辜地看著堂哥，繼續看起來要多乖有多乖。
倒是薩洛沒好氣地對唐謹言擰了鼻子，不滿他開門讓冷空氣流進溫暖的浴室，尾巴一掃就撥了熱水潑上唐謹洛的肩膀。
「……」唐家兄弟一起無言以對。
小么，你的狼在幹嘛？
唐謹言很有誠意的用眼神發問。
怕我著涼……大概。
唐謹洛好笑的聳肩，同時看著薩洛游過來整隻狼掛到他肩膀上給他當圍巾保暖。
好吧是他的錯，他不該開門讓冷空氣流進來的。唐謹言一秒退出浴室並將門好好關上，只拋下一句，「快出來吃晚飯。」
「好。」唐謹洛應道，撈著薩洛就起身將彼此擦乾。
薩洛看著唐謹洛勻稱修長的白皙身軀在腰側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腹側劃過髖骨上方直至後腰，因為泡澡促進血液流動而泛著豔紅，看著就能想像當初的傷勢是多麼嚴重。
套著浴袍的唐謹洛帶著薩洛走出浴室，隨便往床邊席地一坐就撈了毛巾幫小狼擦乾毛髮，唐謹言也很自動的拿過毛巾和吹風機幫堂弟打理頭毛。
等大小兩隻都打理妥當，唐家兩兄弟才坐下來好好吃飯，薩洛也在桌邊忙著吃加了營養素的肉粥。
因為吸收游離能量的關係，牠其實迫切需要營養支撐肉體強化所需要的能量，但早先在野外唐謹洛自己都只是吃泡麵、肉乾和麵包了，薩洛自然不會多要求什麼，此時吃著在醫生建議下添加了幼狼所需大量營養素的肉粥，恰好滿足了牠對能量的渴求。
「你確定牠不會撐死？」那碗粥的量怎麼看都比狼胃大吧？唐謹言咬著雞腿，默默觀察那隻胃口超級好的幼狼。
「真的撐了牠會抱著碗等消化一些後繼續吃。」換上乾淨的衣物又泡了澡，整個人精氣神都非常好的唐謹洛說出觀察心得。
唐謹言又研究了下專心吃飯的薩洛，繼而抬頭看唐謹洛，「小么，你真不覺得這隻狼快成精了？」
怎麼看都覺得這隻狼未免太通人性。
「聰明不好嗎？好帶啊。」唐謹洛很務實的道。
追根究柢，他雖然不鐵齒，但也是個唯物主義，想讓他相信超科學現象，先把事實擺在他眼前再說。
也是。唐謹言接受這個說法，順手攔截唐謹洛想放到薩洛碗裡的蒸肉。
「我已經挑最不油膩的肉給你了，拜託你乖乖吃完。」唐謹言簡直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想養隻肉食動物是不是為了可以把不想吃的食物丟給牠吃了。
「……」唐謹洛有些悶的抿嘴，半晌才勉為其難地把筷子上的肉放入嘴中。
埋頭自己吃飯的薩洛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舉動。
當初他給牠什麼牠吃什麼，從未想過他為什麼會不愛吃東西……但現在從他們的對話判斷，不吃是不好的意思？
注意到薩洛抬頭看自己，唐謹洛有點罪惡感的覺得自己拿肉餅引誘牠卻不給牠吃的舉動很不好，當下就想再夾塊肉給牠，卻又顧忌堂哥的虎視眈眈，不免有些為難。
「成了，牠自己的食物夠吃了，你今天沒把這便當吃完不准下桌。」唐謹言拍板，他可是依照謹洛當初食量的三分之二裝的便當，如果連這個量都很難吃完，不就表示這幾年在南方這小子根本沒好好吃飯才會食量小到連這點都吃不完嗎？
那樣絕對把他抓起來修理，妥妥的沒商量！
唐謹洛默默低頭吃飯，倒也沒爭辯什麼，但在將飯菜吃大半後，就將便當往前一推。
「飽了。」
「我剛剛說了什麼？」唐謹言威嚇的沉聲警告。
「你先幫我準備胃藥我就硬吃，胃會痛。」他是死活不肯多吃了，一把撈起趴在腳邊休息的薩洛放到桌上，把臉埋入牠毛茸茸的肚子裝死。
「……」堂堂特種大隊隊長滿身氣勢駭人卻拿這耍賴的堂弟沒轍。
猛地被一把撈上桌的薩洛看看緊貼著自己的唐謹洛的臉，又扭頭望望便當，覺得唐謹洛吃的分量跟牠記憶中差不多，並沒有少到哪裡去，所以牠安慰的用鼻尖蹭蹭他的臉，琥珀金的眼眸溫柔而沉靜地看著那雙彷彿映照星河的黑眸。
被這麼明顯的安慰，唐謹洛露出笑容，將牠圈在懷裡，用臉頰磨蹭牠耳朵。
「薩洛好可愛。」
秉持著不浪費原則把堂弟吃不完的食物殲滅的唐謹言無語地看著他們的互動，只有一個感想──唐小么，你個絨毛控，要老子講幾遍，能別把臉湊得離狼嘴這麼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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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想要隻毛茸茸的寵物(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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