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件白色高領毛衣,那是她很熟悉的款式,因為她的同班好友至少在她面前穿過四五次。

「小沁?是妳嗎?」顧忌著心中的夢,她沒有馬上靠過去,而是出聲詢問。

人影緩緩扭過頭,望了過來,閃爍不明的燈光下,五官輪廓依稀可見。

確實是她的朋友沒錯,但岳寫梅卻嬌斥一聲,揚手打出一朵梅花。

梅花花瓣打在「小沁」臉上,竟然冒出青煙,然後是刮玻璃一樣的刺耳尖叫。

……為什麼每個惡靈阿飄的出場方式都是這種妨礙聽力的尖銳叫聲?!

這在要緊關頭,藍以凰的腦袋不受控制的飄過這個感觸。

「食鬼!你玩夠了。」

青煙逐漸掩蓋過人影的身形,黑暗的煙霧後方,傳出森冷邪惡的音調。

「梅精,如果來的是你們『裏』的其他人,我還會有些顧忌,但妳一個小小的花精能做什麼呢?」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我看你是被關了幾百年關壞腦子了!」岳寫梅直起腰桿,風姿綽約的撥撥長髮,低聲對藍以凰道:

「小學妹,去找妳朋友,不要用眼睛看,用感覺的,這地方其實沒有那麼大。」

也就是說,學姐要幫她攔住這個叫做食鬼的妖怪,讓她去找朋友嗎?!

藍以凰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留著她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先去把朋友找齊。她很擔心她們。

岳寫梅微笑,注視著藍以凰轉身跑開的背影,摘下髮簪,長髮披撒而下。

輕喝一聲,髮簪在她手上變成一把威風凜凜、煞氣十足的梨花槍。

使力,槍尖直指原本想不知不覺追上去的青煙。

「食鬼,就放馬過來吧,就讓我,『裏』的梅精岳寫梅來領教領教你的高竿。」她非常習慣的,開始叫陣。

青煙一頓,從中傳來嗟嗟怪笑,然後,化作濃霧往岳寫梅捲了過去──

彷彿有生命一樣的濃霧攀上的梨花槍,迅速吞沒了她嬌柔的身形與絕美的容顏,在煙霧中,隱約有血金色的光芒閃耀。

@@@@@@@@@@@@

或許有人會認為她就這樣離開很不對,但是她卻有她的考量。

今天如果要留下來牽制對方的是她其他人類朋友,她絕對會留下來幫忙,因為她懂得說不定比她們多。但現在自願留下的是岳寫梅,一個據說活了千年的梅精,應付食鬼的經驗比她多太多了,所以不需要她自以為是的逞強,或自願成為累贅。

這裡的黑暗好像某種有形體的東西,她才走沒多遠,就完全看不到身後的景象了,就連手上的手電筒,都無法照到五步遠外的地方。

掏出手機,跟預料中一樣是顯示無訊號。如此一來,就不能求救,只能靠自己了。

閃鑠的燈光隱隱晃動,她低頭,發現是自己的手在抖。

該死!振作一點啊,藍以凰,學長不是說過了嗎,人類的意志主導了妖異的強弱,害怕只會讓對方更佔優勢……

──學姐說,不要相信眼睛,用感覺,還說這個地方其實沒有那麼大。

用她看漫畫小說累積起來的經驗判斷,或許可以假設她們其實沒有離開電梯,只是電梯與另一個靈異空間重疊了。

因此,外頭的人看不見在電梯裡的她們,她們也看不見正常的世界……那麼,小沁她們應該在原本的位子。

這個推斷對嗎?她不知道,但總比漫無目的的走好。

喘口氣,從包包裡掏出一疊符咒,選了一張握在手心。

繼續向前走,時間感逐漸模糊。

真是的,當初在艾菲斯的鬼打牆就讓她們短短一條走廊走了十幾分鐘,這次又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人呢?!

「咦?」等等,艾菲斯……靜!

雲浪教過她從遠方召喚巫女˙靜的方法。

「竟然忘記了,我真笨……」

只是,在非現實的空間中,她的召喚能傳到靜那裡嗎?!

──只能試試看了。

抽出一張召喚符,往地上一丟,口中唸道:

「召喚陣。」

聲音方落,符咒上的圖紋化成紅光,隱隱浮在地面上。

「我呼喚,受盡千年神咒的巫女,請穿越空間限制前來於此,以我鳳凰後裔的名義呼喚妳,與『裏』訂下守護契約的巫女˙靜,跨越結界,立即在此處現形。」

雲浪教導她的咒文通常都很隨性,按照他的說法,只要呼喚者的意念夠強,被呼喚者又願意承認這樣的呼喚,召喚就成立了,沒有必要太拘泥於形式。

紅光愈來愈盛,就在她幾乎要閉上眼時,看見紅光中竄出火苗,然後是鮮紅的衣裳若隱若現。

「靜!」藍以凰高興的叫道。

她曾經怕過靜,但確實跟雲浪所說的一樣,靜很喜歡她,而人與人(?)就之間的互動就是這樣,當一方示出善意,另一方也有意回應,就很容意融洽共處。撇去靜的厲鬼身分不談,其實靜很像一個不善言詞的大姐姐,習慣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等期末考地獄結束後,她跟靜的交情也穩固許多。

更何況,再也沒有什麼比在陌生的環境中遇見熟識的人更令人高興的事了──就算是熟識的鬼也一樣!

紅光消失了,漂浮在空中的女子身影恭敬的對她福了一禮。

『狐狸正在擔心妳……』

出現後的第一句,就是轉達外面正常世界有「人」可能暴走的消息。

「學長知道我失蹤了啊?太好了。」憑著對雲浪的信任,藍以凰高興了笑了笑,「靜,幫我一個忙,我想找朋友,妳能幫我嗎?」

『謹遵妳的希望。』雙手結印,一顆光球出現在靜胸前,看得藍以凰面露讚嘆。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專門的修練者果然知道要怎麼找人,靜好厲害!

──等等,如果靜會的話,梅子學姐應該也會啊,那為什麼學姐剛剛不用?!

疑問忽然冒出頭,但沒機會問,靜已經緩緩往前飄去,她趕緊跟上。

憑著靜身上的光芒,藍以凰直接把手電筒收起來,省得礙事。

花了不知道多久在黑暗中東繞西轉,終於把人找齊了,連同漂亮的電梯小姐在內,搭同班電梯的一個也沒少。

這時候就要慶幸她們那班電梯沒有擠很滿,所以大概還知道有多少人。

不過,他們一個個都昏迷不醒,雖然少了要一一解釋的不便,但是看到靜讓他們跟著行動的手法,讓藍以凰很無言。

是的,千年來歷經地獄業火煎敖的巫女˙靜想到的辦法就是──傀儡術、控屍術的二選一。

瞪著靜手上的鈴鐺,想起電視上的趕屍人,又回憶起在網路上看到的好看小說中拿趕屍術去操縱醉鬼的情境,藍以凰二話不說的選了傀儡術。

「靜,妳到底跟學長他們學了什麼……」她無力的苦笑,感覺自己的背景一定是無數條黑線。

她記得剛到「異界」的靜還是個拘謹靦腆又沉默的性子,怎麼等她經歷了期末考和半個寒假後,雖然文靜依舊,卻多了某些無厘頭的惡搞天份。

學長們,這樣不對……

正像車長阿姨指揮小學生排排站那樣指使眾人走入剛剛設好的守護結界的靜聞言,露出淺淺的笑容,不答腔。

『小凰,淨化術。』靜飄浮在半空中跪坐,將藍以凰拉入守護結界內,自己則先離開結界。

她畢竟是鬼修,多數的淨化術都可以一併傷害到她。

「喔。」藍以凰翻找著雲浪給她的符紙,找出一張闢邪淨化符,「驅邪,淨化!」

一屢屢的黑煙從眾人身上飄出,在符咒照射的白光下消失。

藍以凰瞪著自己的手,還是覺得能用出符咒的力量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過去她活了十九年,沒有一年覺得自己有當道士的天份,結果卻在十九歲的下半年發現符咒用起來很順手又很方便……感覺是說不出的微妙。

說起雲浪教導她使用符咒的方法也很好笑,那是在她要準備初級咒術期末考的時候──

「學長,我怎麼樣都不覺得我可以用符咒耶。什麼靈力、妖力、真元之力我一個都沒有,怎麼用?」

這樣想來,也許許多漫畫小說家也「不是人」,不然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那些力量都是拿來製符用的,要使用符咒只要有一個能力就夠了。」雲浪輕鬆的拿了一張符咒放到她手中。

「什麼能力?」她認得這張符,是聚水訣。

「想像力。」

「嘎?」

「畫符需要把力量凝聚在符咒中,所以需要真正的『力量』,但使用的話就簡單多了,有能力的用能力驅動,沒有能力就靠咒語跟想像力,這就像每個人都會玩電腦,但是跟真正懂電腦的人又不一樣了。」雲浪打了個非常好懂的比喻。

「……學長,你教我的咒語感覺也很隨性。」為什麼她忽然有種信心不足的感覺?!

「所以我才說,靠想像力啊!」他對這學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非常有信心。

「我該想什麼?」放棄爭辯,她直接虛心求教。

「妳只要想像符咒發揮功效的模樣就好了,隨便妳想,漫畫小說卡通看這麼多,不至於想不出來吧?」

──學長,你真的不算是個好老師,哪有人這樣教人的?!

看著雲浪燦爛的笑容,藍以凰忽然有點想給他貓下去。

不過,學長打不得……

握住手中的聚水訣,認真給他想了個無數顆水球浮在半空中的模樣。

接著,起居室變成了兒童游泳池,雲浪愉快的大笑,她呆愣在當場,兩個人都從頭濕到腳。

……

回憶結束,白光消散了,淨化術也完成了。

「靜,妳進來吧……靜?」

結界外,靜面色凝重的看著黑暗,戒備的神色似乎表示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靜,妳先進來!」藍以凰有點不安的道。

轉頭看了她一眼,靜穿過結界,出現在她身邊。

『過來了……』

「什麼東西過來了?」

『慾念所化之鬼。」

抽象的解說沒多久就得到解答了。

慾念所化之鬼,其實就是漫畫裡常常出現會把人腸子拖出來吃掉的那種「餓食鬼」,大約一兩歲孩童的身體大小,青綠色的皮膚包著骨頭,發紅光的眼睛,跟非洲受難兒童同樣骨瘦如柴卻膨脹的小腹,還有尖牙利爪……

最重要的,跟漫畫劇情相同的一點,它們通常成群結黨,一出現就至少會來個十幾二十隻。

靜開始低聲唸咒,圍繞在四周的守護結界光芒大盛。

藍以凰面無表情的看著在地上保持緩慢速度往他們這邊爬過來的餓食鬼,再看看靜凝重的臉色,忽然,狠狠的瞇起一雙大眼。

如果雲浪在這裡,或小沁三人還醒著,就會知道這是藍以凰抓狂前的前兆。

高中教訓公車色狼、槓上虐待流浪狗的工人、為了捍衛朋友跟店員吵架,以及在痛毆少昊之前,都曾經有過這樣的神情。

那是謹慎評估,與計算勝算的神情,還帶有某種欲毀滅之而後快的暴力情結。

所以說,拜現代電影電視動漫畫的高速發展所賜,現代的年輕人是很堅強的。

可怕嗎?或許,但恐怖電影看多了,再噁心的腐屍、再暴力的分屍鏡頭都看過,何況只是發綠的、流著口水在地上爬的小矮人?

『小凰?』靜想起雲浪曾經擔心她害怕食鬼的說法,關心的低喚。

「我沒事啊,」藍以凰擺擺手,低頭從一堆符咒中翻找出自己需要的靈符,「我記得學長說過這個靈符攻擊是可以穿過守護結界打到外面的敵人。」

──很好,一切都太完美了。

她露出笑容,雙眼卻像瞄準獵物的母豹子一樣瞪著愈來愈靠近的餓食鬼。

「靜,妳知道嗎,每次看恐怖片,我都是被之前的劇情鋪陳給嚇到,等到殺人魔或妖魔鬼怪真正出現後,我想的卻是怎麼解決它。」

如七夜怪談,從頭到尾她被那種驚悚懸疑嚇到幾乎要丟開DVD遙控器逃離客廳,但等到貞子出現在電視中,在主角面前要爬出電視螢幕時,她想的卻是要如何在貞子還沒有完全爬出電視前,抄起茶几往貞子頭上貓下去。

也許她潛意識中就有某種破壞衝動吧,所以總是在想怎麼在被殺前把會傷害自己的人解決掉。

雖然她一直很同情漫畫裡通常是「到死都承受飢餓的孩子的化身」的餓食鬼,不過當要被吞噬的人是自己的時候,憐憫心可以先放到一邊去。

她並沒有「捨己為陌生人」的情操,而且她想保護的朋友都在結界內,在她身後。

再說,既然這些長得像餓食鬼的東西是人類慾念的化身,那就可以多宰一點了,反正人類的慾望永無止盡……

「誅天破邪咒,聽我命,化為我思緒所想的武器,消滅來自人類的邪慾。」

她手中的靈符綻放出炫目的光芒,光芒消失後,她手中出現了一個……槌子。

呼!幾隻餓食鬼朝結界撲了上來,藍以凰眼明手快的揮著槌子打了過去。

啪答啪答啪答!俐落迅速的三連擊,可憐的餓食鬼先後被打成青煙消失了。

「好久沒玩打地鼠了,還好平常有打蒼蠅,沒有退步太多」攻擊者秤秤手中的槌子,面無表情的評斷自己的打擊成績。

然後,她對著靜露出非常興奮的笑容:

「靜,要不要一起玩?我們來比賽?」

『……』靜沉默的接過槌子,忽然發現,當初她纏上藍以凰時,雲浪還沒有給藍以凰這些符咒,實在是她祖上有德。不然的話,只怕她已經被槌子打得魂飛魄散了。

@@@@@@@@@@@@

雲浪從來沒有想過會看到這種景象。

至少,這種景象不應該發生在他大費苦心的找出食鬼的空間裂縫,又找來魅瞳用最溫和的手法突破結界──他可不希望使用暴力手段產生的風壓把他要救的人吹到別的空間去了,最後遇到剛制服食鬼與底下使役鬼的岳寫梅,得知藍以凰的處境也許不太妙的時候。

「狐狸,她們在做什麼?」岳寫梅身穿威風凜凜的戰鎧,梨花槍尖抵著被用符咒五花大綁的食鬼,疑惑的看著不遠處的結界內,那拿著槌子拼命打使役鬼的一人一鬼。

那模樣……算是在玩嗎?小學妹竟然在笑?!

「打地鼠。」對於她的表情很熟悉的雲浪口氣很是微妙。

所謂的打地鼠,就是指遊樂場那種拿著槌子打鱷魚、地鼠或螃蟹的遊戲機,只要投下最便宜的一個代幣,就可以跟不明生物廝殺半天。

以前每次她壓力太大,他就會帶她去遊樂場,讓她玩打地鼠發洩壓力。

依照目測判斷,她最近的壓力也不小啊,手段挺暴力……

他能不能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還是說他已經習慣了小學妹的非常理反應?

「我知道打地鼠是什麼,可是她在打的是使役鬼喔。」岳寫梅很正經的提醒。

竟然連靜都在陪她玩?

「對她來說,差不多啦。」雲浪捏捏鼻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大笑讚賞學妹的聰明和超強學習力,還是去拎著她的耳朵,教訓她應該好好敬畏一下非人類的眾生。

滿心焦急的趕來救人,卻看見彷彿貓打老鼠的景象,緊張感全無以外,還有點人類口中那種叫做「脫力」的感覺。

看見他頭痛的模樣,岳寫梅露出微笑,身畔血色濃霧忽現,轉眼就換回了原本那套典雅中國服,又是那長髮飄飄,裙襬搖曳的風姿。

雲浪白了她一眼,九條狐尾現形,呼嘯而過的將所有殘餘的使役鬼全部燒成灰燼。

「啊!」好哀怨的大叫。

「怎麼?」輕敲結界壁,示意靜解開結界。

靜看起來鬆了一口氣,掐動手訣撤了結界。結界剛消失,藍以凰就撲上來了。

「學長!你害我輸了泡芙!」她很哀怨的指控,指著在空中飄動的狐尾道,「你的尾巴壞了我的好事。」

「啊?」雲浪只能回以單音一個。

「我跟靜打賭說在你來以前我可以打掉五十隻餓食鬼的說,那樣她就要烤泡芙給我吃。」她喜歡靜做的小點心啊,而她自己做的泡芙老是「泡不起來」,所以才寄望能吃到靜的成品,「結果你的尾巴把第四十八、四十九,還有第五十隻餓食鬼消滅了。」

所以說,她是想著泡芙消滅了四十七隻使役鬼嗎?!

「……」雲浪拍拍額頭,揩去頭上那滴汗,「藍大小姐,我怎麼不知道妳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了?」

「咦,因為靜來了啊,還有學長你的符咒在,隔著結界打怪,根本就像在打遊戲機啊!一點都不可怕。」藍以凰毫無自覺得說出非常人的想法。

她該怕嗎?

唔,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挺怕的,可是靜來了,符咒拿在手上,朋友都救到了,大魔頭由梅子學姐擔下……好像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吧?

見她一臉困惑,還有因為努力「賺賭注」而泛紅的臉頰,雲浪悲慘的想著,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太過安全也不好。

「小學妹,妳怎麼會想到把誅天破邪咒變成槌子?」岳寫梅忍著笑問。

雖然正統的誅天破邪咒在經過某種加工後可以自由轉換成任何合手的武器,但是槌子?!只怕千萬年來,連誅天破邪咒的原創人都沒想過有這種用途吧?

「學長教的啊。」

「我絕對、從來、不曾、教過妳怎麼把誅天破邪咒變成槌子。」而且還是遊樂場那種打地鼠的槌子……怎麼看都覺得誅天破邪咒在哭泣。

雲浪很鄭重的申明,同情的看著那柄「槌子」。

不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雖然符是他畫的,但槌子不是他變的……

「但是你說只要變成我最擅長使用的東西就好了啊,總不會要我變菜刀出來吧?」藍以凰揮揮槌子,揮掉了雲浪心底的自言自語,「我當年可是打地鼠機的最高分保持人呢,所以馬上就想到這個啦。」

「而且,」她笑容燦爛的看著雲浪,「也是你帶我去打地鼠的,真是種容易上癮的遊戲啊。」

除了她,還有人會愛上狂毆螃蟹、地鼠或鱷魚的單調遊戲嗎?能想到變成遊戲機的槌子也算是個創舉……雲浪無語問蒼天。

相對於他啼笑接非的模樣,岳寫梅整個是笑得花枝亂顫,顫抖的梨花槍尖頭好幾次差點把食鬼刺了個對穿。

她跟魅瞳都非常喜歡看見做任何事情都迎刃有餘的雲浪,在面對這個人類小學妹的時候頻頻受挫吃鱉。因為看他那張八風吹不動的表情看了數百年,能有例外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算了,」想想自己也笑了,雲浪拍拍她的頭,開始賄絡她,「我請你吃全家小泡芙,先把這些人帶走吧,空間要崩裂了。」

「學長,我要怎麼跟小沁她們解釋呢?」藍以凰笑著抓住雲浪的尾巴表示自己接受賄絡,接著把問題丟出去。

自己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就要找學長解決,這是雲浪長年灌輸給她的觀念,而雲浪也從來讓她失望過。

「交給我吧,修改記憶是我的拿手好戲。」雲浪輕笑。

原本理所當然的話,卻讓藍以凰露出沉思的神色。

「怎麼了?」

「學長,可不可以答應我……除非我跟你要求,不然別讓我忘記任何事情。」

她怕,怕哪天睡醒以後,就忘了他。少了他,她的生命中會有多大一段空白?

雲浪怔愣,但馬上反應過來,這小丫頭害怕他消失。

「我答應妳,以『雲浪』之名起誓。」他很認真的說道。

語音方落,藍以凰忽然感覺右手一痛,但痛覺稍縱即逝,快得讓她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

只有岳寫梅看穿了,雲浪的誓言在說出口的同時,語言化作無形的「契」,烙印在她右手手背上,那是單向的,絕對無法違背的誓言之契,即使是強大如雲浪,也無法違背自己心甘情願所訂立的契約。

「真是個寵女兒寵上天的傻爸爸……」她可以這樣說嗎?

說穿了,這小學妹會有恃無恐、膽大包天又粗神經到這種地步,罪魁禍首絕對不是藍以凰本身,而是提供她武器,鼓勵她把天捅個窟窿,等天塌了又心甘情願一肩扛起的雲浪自己。

目送雲浪帶著藍以凰陪靜一起把昏迷的人移轉出這個空間後,低頭,與那雙閃爍紅光的猙獰雙眼對上,她唇角溫柔的弧度淡去。

「總之,我可逮到你啦,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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