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秋收後,糧食充足了,原本因為糧草不足而無法發兵攻打呂布的曹操便準備發兵濮陽。

風颺本來也沒打算跟去的,畢竟歷史上可沒說這場仗會出什麼事情。

不過他的個性也不會全然憑藉不知道被他這只蝴蝶搧亂了多少既定軌跡的「歷史」,為了安全起見,他千挑萬選了十名身手最高的手下塞給郭嘉當親隨,其中李亞、風默、莫河等人都在裡頭。

早已習慣他對郭嘉這種近乎老母雞般的照顧行為,曹操等人也就一笑了事。

大軍出征後,他繼續照顧戲志才,很滿意經過自己三個多月的照料,原本病得只剩一口氣的戲志才已經可以悠閒的散步,精神好時還可以看看書或辦些公事。

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曹軍攻打濮陽的行動似乎進展不順,直到荀彧派人來找他,他才知道陳宮和北地太守張邈竟然反了,而且還與呂布達成同盟。

……他都忘了還有張邈背叛這檔子事了!

皺著眉頭回到家中,但轉念想想,戰場廝殺是曹老大的事情,他又幫不上什麼忙,瞎操心有什麼用?還不如趕著動手幫郭嘉縫製兩三件特製冬衣,在外層與內裏間縫入千辛萬苦弄來的白疊布,確保衣物夠保暖。

也許他該幫戲志才也縫上兩件,這兩個傢伙的身體簡直是風一吹就會出事。

心念一動,他乾脆找人去蒐集羽絨,試了好幾種布料才找出最適合做羽絨衣和羽絨被的質材。

於是乎,雞鴨鵝遭殃了,因為殺了太多鳥禽類,他只好做起漢朝版本的滷味扔到酒樓去賣。

就在戲志才、郭嘉都各有了一套羽絨衣、羽絨被和三件保暖冬衣時,風颺接到了一個他很不願意聽到的消息──濮陽那一帶迎來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而郭嘉病了。

鐵青著臉,將另一個自從風默跟了郭嘉後就被他帶在身邊栽培醫術的手下留下來照顧戲志才,點齊了五十人馬,風颺帶了藥箱策馬就走。

據說,除了勞累的因素外,主要是日前因為分兵去應付北地那邊的兵馬導致兵營中人數不足被陷陣營趁雪夜襲營時,匆忙中受了寒又不能好好休息導致的,一直咳嗽不止……想起荀彧給他看的那封曹操寫來的信,風颺簡直快氣昏了。

郭嘉的肺很弱,支氣管也不太好,一受寒很容易變肺炎,一咳就可以咳三個月……奶奶的!他千調養萬調養,好不容易把那藥罐子似的破身體補到行走無礙,一脫離他的掌控三個月就出事!

憋著滿肚子火氣,一路從東郡策馬奔向濮陽,快到曹操兵營駐紮地時,風颺取出一塊照著他上半張臉剪裁的黑布罩上臉,由兩條帶子綁到腦後,只露出鼻子下的下半張臉和兩隻眼睛──就算火氣再大,他仍然清楚記得風颺風子寰這個身份不該與戰場扯上關係!

他們到的時候,兩軍正在對峙,場上一名不知名的曹方將領正在和呂布廝殺,而且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風颺將曹操給的令牌丟給一旁的護衛讓他去跟曹操通報,自己駕馬朝場中央衝了過去。

「賊子爾敢!」

一旁一名武將拍馬迎上,不讓他靠近呂布。

來得正好!

冷笑一聲,精妙的槍法使出,才與對方交手十多回合,左手就從馬鞍旁拿起一把上弦的連弩朝對手的馬射了一箭。

吃痛的馬匹嘶鳴揚蹄,風颺逮到機會一槍橫掃而出,硬生生將分神去駕馭馬匹的敵將掃下戰馬──沒有馬鐙的後果就是這樣!

守在一旁幫風颺掠陣的護衛們立刻拋繩索將那人綑了起來。

「文遠!卑鄙小人!」呂布大怒,捨下對手就往風颺這頭攻來。

卑鄙嗎?!這可是戰爭啊!

而且他心繫「據說」重病的郭嘉,哪有心思在這邊瞎折騰?!

順手將連弩掛回馬鞍上,雙眼緊緊盯著臉上還留有火紋傷痕的呂布,楊家槍法再次施展開來,梨花槍揮灑出一朵朵槍花,槍上紅櫻飄盪,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且英氣逼人。

因為對呂布的力氣早就有心裡準備,一招招都刻意用卸勁的技巧將呂布的力道卸掉,饒是如此,雙手也隱隱發麻。

不過,似乎之前火傷給呂布造成的傷勢還沒痊癒,感覺上呂布的力氣並沒有之前在城牆上交手時那般隨隨便便都震得他虎口劇痛、手臂發麻。

輕哼一聲,趁著彼此換招空檔,右手往馬背上的馬鞍一摸,一把軍刀赫然在手。

手腕一翻,軍刀直射而出──這一手本事可是他叔公的絕活,據說是彈盡糧絕時打鬼子練出來的功夫,按照叔公吹噓的,那是拿什麼射什麼,比起小李飛刀也不惶多讓!

「上輩子」學得勤是因為年輕愛耍帥,來到這冷兵器時代,飛刀暗器才是王道,他花了十五年磨練出來的技巧可不差!

這突如其來的一手讓呂布情急中只能抬手去擋下直射咽喉的利刃,才感覺手臂一痛,就聽見身後部將們的驚呼。

憑藉著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本能,他下意識的身體往右一側──

一片紅櫻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冰冷的槍尖打掉了他的頭盔,也在他滿是火紋傷疤的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饒是身經百戰的戰神呂布,也不免被這死亡關前走一遭的驚險駭出一身冷汗。

「你究竟是誰?」呂布又驚又怒的喝道。

「下去!」得勢不饒人的風颺又是一槍刺出。

狼狽的撥開槍尖,手臂受傷不輕的呂布調馬就跑。

曹軍就在這時發出進攻號令。

「該死!」這樣夾在兩軍之間的他們不就只能往前衝了?!

媽的,他在意的是奉孝啊!可是若不前進,只怕會被這千軍萬馬給踩死。

「走!」

風颺喝令一聲,帶著四十九名護衛策馬往前衝鋒,卻不與呂布軍交手,逕自在戰場上劃出完美的半圓,驚險的在兩軍交鋒前脫離戰場,又馬不停蹄的繼續騎馬往前奔馳出漂亮的半圓形軌跡回到曹營陣地。

來到待在帥旗下的曹操等人面前,風颺抿緊唇,死死看著騎馬待在曹操身後,嘴唇發白、面色蒼白的郭嘉。

「子寰何故這樣急著脫離戰場?」曹操問道。

風颺控制住脾氣,翻身下馬向曹操行禮,苦笑。

「大人,我真的往前衝就一定會破誓了,我死是不打緊,但奉孝跟我結拜後也逃不掉了。」

「啊!是某的疏失。」

也不知道是真疏失還是假試探啊!

讓人將俘虜的敵將交給曹操,風颺脫下披風就給郭嘉披上,抓著他的右手開始把脈。

「咳,你這模樣真有趣。」郭嘉唇角揚起,心情很好的打趣他的古怪裝扮,就算抱病站在寒風中仍是那樣的不拘小節。

「你這模樣真狼狽。」

風颺白了他一眼,吩咐一旁的李亞去燒熱水,向風默詢問郭嘉的病情與採用的藥方,思考了一下,給出新的藥方讓風默去煎藥。

「這沒什麼……咳咳……每年冬天都……咳咳咳……」

見他咳得近乎聲嘶力竭般的難受,風颺的臉都黑了。

「你這樣的安慰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給我閉嘴!」

「子寰,先帶奉孝回帳吧,這一戰戰局已定。」曹操也有所不忍的道。

「主公,嘉尚可……咳咳……」

「你主公命令你回帳休息沒聽到嗎?」風颺火了,直接把人扛起來帶走。

來到郭嘉單獨的營帳中,風颺又開始發愁。

小小的營帳還會漏風,根本不保暖,帳中也就搭著一張簡陋到不行的木板,除此之外啥都沒有!

這也不能怪風默醫術不好,實在是這種環境比馬車還糟糕!

「我們有帶暖爐吧?」他轉頭問手下。

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他記得自己把能帶上又不影響速度的東西全帶了。

「有兩個。」

「拿來給奉孝抱著,找三個人用我們帶的材料重新搭這營帳,至少把這漏風給我減少一半,那片虎皮拿出來鋪在木板上,再弄幾個火盆來,奉孝你把衣服脫了換這件冬衣,怕冷就披著披風換衣服……小妖,找些竹子或木板給我,要半人高的。」風颺一口氣交代一串話。

郭嘉脫去被雪水浸濕的衣服,剛換上風颺帶來的冬衣就被連人帶披風的推到鋪了虎皮的木板床上,已經燒熱的暖爐也塞到他懷裡,然後又是兩件披風當頭罩下。

郭嘉忍不住笑了。

「笑!你還有臉笑!你差點急死我了!」風颺粗聲粗氣的抱怨,眼神卻無奈而關切。

「……雖然你有點操心過頭了,但被關心的感覺還不錯。」郭嘉輕聲道。

自從父母死後,他一直以為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待他好了。

風颺一頓,嘆了口氣,接過風默端進來的藥餵他喝下,又用熱水加了些藥草給他泡手泡腳加以按摩,努力了大半天,郭嘉的臉色看起來終於沒那麼糟糕了。

這時,幾個護衛也將整個營帳重新打理了一遍,灌入的冷風少了很多,在火盆的作用下,帳內總算慢慢暖和起來。

「睡一下吧,曹大人要議事時會來叫你的。」風颺勸道。

見他滿臉「不睡就打昏你」的表情,郭嘉沒有異議的閉眼躺下,因為身體不適與憂心戰局好幾夜沒睡好的郭嘉沒多久就熟睡過去。

他睡得很沉,昏昏沉沉間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身邊走動,最深刻的是風颺身上那股總帶著藥香與清爽皂香的氣味……在病痛時感覺到屬於他的氣息就代表得救了幾乎都已成了慣例,讓他在意識模模糊糊間能安心繼續沉睡。

等郭嘉醒來時,小小的營帳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他愣愣的看著圍著木板床的木架子,架子上掛著一件件披風,披風與披風間都被縫了起來,看起來就像一整片布……他竟然在營帳內又搭了一個不過半人高的小營帳出來?!

郭嘉輕笑出聲。

聽見他的笑聲,外頭很快就傳來風颺的聲音。

「奉孝,醒了就喝藥,我煮了熱粥,吃點吧。」

鑽進來的風颺直接坐在地上,先讓他喝完藥,然後塞給他一碗煮得很爛、拌有不知名藥草的藥粥。

「你把子言他們的披風都搶過來了?」

現在看看,不止這個「小營帳」是用木頭和披風搭的,就連他身上蓋的「被子」都是用三條披風縫製而成的。

「沒有,我像是那麼虐待手下的主子嗎?我擔心需要幫你保暖,所以早在這次出來時,我就讓他們一人穿了兩條披風。」風颺哼笑。

……有這種主子,怪不得李亞處變不驚的能力愈來愈高竿,不管接到什麼命令都能完美辦妥事情。郭嘉翻白眼。

「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曹大人來看你的時候你睡得很熟,所以就說明日再議,今晚上你好好睡一覺。」

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忙於幫暖爐換炭火、倒溫水……郭嘉無奈的搖搖頭。

「子寰,你們睡哪?」

「曹大人安排了幾個營帳給我們,我今晚睡你這裡,就在外面,有事叫一聲就好了。」

郭嘉輕蹙眉頭,他的營帳本來就不大,扣除這「小營帳」的空間外,根本沒什麼地方搭木床了吧?

「你不會打算直接睡地上吧?」

「這也沒什麼,我又不是沒這樣睡過。」

「下雪天的……跟我睡一起會害你也受風寒嗎?」

風颺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

他的體溫高,剛好可以給奉孝當活暖爐!

「我去把這些東西處理好就回來。」他拿著空碗離去,留給郭嘉一點私人空間與時間去打理基本生理需求。

因為木板床真的不大,要一起睡就只能緊貼著對方,風颺深刻的覺得冬天兩個人一起睡是幸福,夏天大概就會拼死把對方踹下床了!

看著郭嘉含笑的眼,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想的跟他是同一件事。

「幸好是冬天。」

「夏天就是你,咳,求我讓你睡上來了。」郭嘉輕咳一聲。

「哦?」

「夏日蟲多。」郭嘉輕道。

他很清楚這愛乾淨的結義兄弟不怕蟲卻很討厭蟲的個性──他嫌蟲子髒!

「……夏天我會要人把木床做大一點的。」風颺很認真的道。

郭嘉輕笑,還想說什麼卻感覺倦意湧上,咕噥幾句抱怨風颺又在他的藥裡加了助眠藥物後,很快的又睡著了。

風颺鬆了口氣,他在郭嘉喝的藥裡添加助眠藥物強迫他睡覺也是不得已的,不這樣做郭嘉根本無法好好休息,現在看來還是很有用的。

至於攻城……唉,攻城的事情他幫不上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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