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子寰,槍是何物?」
和曹操的談話到一段落,一旁的曹仁這時才問道。
「跟矛很像,但不一樣,若將軍想看,我可以要人回家拿來給將軍看看。」
回應他的是一雙雙好奇的眼。
風颺於是讓李亞回去將他的長槍拿來。
漢朝還沒有梨花槍這種武器,雖說矛也是槍的一種,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等李亞把他的長槍拿來,又應「觀眾」要求演示一遍楊家槍法,幾個武將立刻心癢難耐起來了。
「把呂布摔下城牆也是楊家的功夫?」
「對,不過那是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功夫,不是我力氣真的那麼大,如果不是呂布被身上的火焰嚇了一跳,紮穩馬步就沒那麼好摔了。」
說到呂布,那三國第一戰神被他再身上甩了酒精變火人,但好像還沒死啊?果然三國時代著名的武將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嗎?至少他敢賭定若是自己變火人絕對是死定了!
心底暗自嘀咕,看著ㄧ眾武將滿臉「不懂」二字,風颺只好苦笑著找來李亞演示給他們看柔道過肩摔的技巧,又讓幾位將軍嘗試過摔人與被摔的滋味,才讓他們搞懂其中奧妙之處。
這時代還不提倡近身戰的拳腳功夫,幾名武將大感興趣的紛紛要求切磋一二,結果無一不被打翻在地。
開玩笑,後世軍隊的搏擊技、格鬥技都是殺人技,教的是空手殺人的技巧,哪是這些大部分還在用武器和蠻力拼鬥的「古人」們可以想像的。
然後,面對一群雙眼冒光朝著自己嘿嘿笑的大男人們,風颺警戒的退後一步。
「做什麼,我不喜歡男人!」
噗!郭嘉大笑,曹操等人莞爾,夏侯淵等人訕訕的停住逼近的動作。
「那個,子寰啊,能不能……」夏侯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把眼神往曹操那裡飄啊飄的。
「咳,子寰,能否請你幫操練兵呢?」曹操適時開口,「還有這個招式,能教人嗎?」
……靠!要他付出勞力又不給賞?!
風颺苦笑,看了郭嘉一眼。
「學了我師父的招數就不能對付漢人,否則就是我破誓了。」
當場一盆冷水淋下。
「小妖他們總不會都學了你師父的本事吧?你師兄手下數百人怎麼說?」郭嘉雖然不知道風颺為什麼要他配合,但還是很配合的開口道。
「死奉孝,逼我破誓死第一個的就是你,你可是我除了家人以外最親近的人了!」風颺白他一眼。
郭嘉敏銳的抓到他話裡暗示的意思。
「不管,我身體差,你不也教我那啥太極拳了,這回還幫忙守城呢!總有什麼能教的吧?主公對你這麼好,我又是你的摯友,我軍強大打仗更容易就代表我鞠躬盡瘁的機率大大降低不是嗎?」
奉孝啊奉孝,你的配合度真是夠啊!
他就是想告訴曹操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郭嘉,所以不可能幫其他勢力做事!
「你是吃定我了是不是?!我守城是因為不幫忙戲先生就要玩命,而且我沒幫忙守城,只是過去扔幾個罈子而已。」風颺辯解道,苦著臉在原地繞圈子。
「好好,你只有負責扔罈子,但是再想想吧,我們好兄弟嘛!」郭嘉笑道。
「損友!」風颺磨牙,「我倒了八輩子楣才交了你這個損友!」
曹操等人有些好笑,同時也很期待風颺的回答。
在一群人灼熱的目光下考慮了半天,風颺才皺著眉頭苦笑道:
「有名稱的招式是真的不能教,太極拳是給奉孝養身用的,有興趣去跟他學,誰讓我當初沒逼他立誓。不過,若幾位大人能回答我的問題並願意做出承諾,我可以說出楊家軍基本的練兵之法供大家參考參考,用得好的話,讓士兵實力提升個兩三倍不是問題……但真的僅此而已,曹大人的承諾也不能毀約,不然就算不是違誓,我師兄也饒不得我。」
「說。」曹操眼底光芒閃動。
「何為兵,何為軍?」風颺認真問。
「兵者,國之大事……」曹操很自然的回答。
「不是這個,不要從大義思考。」
不是?!
看著風颺滿臉嚴肅,曹操等人開始苦心思考。
郭嘉瞇著眼,懶洋洋的道:
「你就直說吧,重要的是主公的保證與承諾不是嗎?」
風颺瞪了他一眼。
「就你懶,我當初可是想了一個月呢!」
「那是何解?」曹操問道。
「兵者,令行進止,軍令如山;軍者,保家衛民之利刃,違反這兩點,兵不是兵,軍不是軍。」風颺正色道,「我師父口中的楊家軍,嚴守軍規,以身為軍人保衛鄉里為榮耀,作戰悍不畏死,就算離開戰場也以身為軍人時時刻刻戒慎恐懼的鞭策自己,主帥與士兵一樣必須遵守軍規,毫無特權,因此有所謂的七大殺,就算犯錯者是親子皇族也照斬不誤。」
「哪七大殺?」
「叛國通敵者殺;姦淫擄掠者殺;嚴誤軍機者殺;禍害百姓者殺;臨陣叛逃者殺;違反軍令者殺;軍營作樂者殺!唯有遵守這七殺令的士兵才能自稱是軍人,唯有遵守戒律者才能產生自重自豪的榮耀感,否則與穿了制服的流寇土匪並無不同。」
曹操面色肅穆。
「前六者某能理解,但為何軍營作樂者殺?大戰告捷,下令慶祝是時常會有的事情。」
「大人,這是因為戰場瞬息萬變,要慶祝可以等回師後再慶功不遲,軍營本身就象徵了軍隊的一體感與榮耀感,在軍營裡的士兵與主帥便身負重責大任,需時時刻刻以身為軍人的職責為重。」
演義裡你就因為在軍營上了別人的兄嫂而害死自己的第一護衛典偉和長子曹昂啊,不過三國志裡似乎是在詐降的宴會中遇到服兵圍殺……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試想為主帥者升帳慶功,自顧與歌女孌童廝混或飲酒作樂,若遇突襲伏擊臨時有戰事發生,身負指揮重任的主將卻反應不及而導致作戰失利,難道不該斬嗎?主將、軍師參謀若飲酒作樂誤判戰局或嚴誤軍機、洩漏軍情,不該斬嗎?為兵者本該令行進止、奮勇殺敵,卻喝得爛醉如泥或在女人身上發洩到腿軟,難道不該斬嗎?只要踏入軍營就是軍人,軍人唯一的職責就是殺敵,軍人的榮耀就是忠義!若連在軍營裡克制享樂的欲望都做不到,與其到最後拖垮整個戰局,要嘛就乾脆在家喝酒玩女人,要嘛就直接斬了省心。」
所有人一片肅穆的寧靜。
原本以為他是在暗諷自己好色的曹操陰沉的臉色在看見他眼中坦蕩的痛心與自傲後緩和下來。
再仔細思索一下,愈想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再想想若軍隊真能如他所說的謹遵七殺令並以身為軍人為榮的拼死作戰將是何等強大,曹操不禁心生嚮往。
原來,曾經有過這樣一支鐵血之師。
只是,現在已經不復存了。
「若兵營不能喝酒找女人,士兵們情緒浮動該當如何?」曹仁旁觀曹操的神色老半天,見他神色平靜下來後,便開口提出疑問。
「安排士兵輪休,每月每人可離開軍營一定時日,離開的人是要回家抱老婆、去青樓找女人或跟弟兄們去喝酒都可以,軍中也可以舉辦一些比賽讓士兵們參與,不但可以發洩精力,還能增加榮譽感和團體意識,至於怎麼樣安排適當就是將軍你們的事情了。」風颺笑道。
有道理!
「子寰希望某承諾的,是在我軍中執行七殺令嗎?」曹操問道。
「是,因為我不希望楊家軍的榮耀毀於我手,那樣即便師兄不殺我,我也再無臉在九泉之下見我師父。」
還記得小時候,二堂哥曾經因為一時意氣之爭而打斷同學的手。
就那麼一件事情,讓爺爺狠狠打了二堂哥幾個耳光,讓他和大伯在祖先牌位前跪了一天一夜,一直以來剛強嚴肅的爺爺則是老淚縱橫的哭說楊家五代為軍,竟然教出這種用軍人殺敵技能傷害普通人民的不肖子孫,最後竟然大病一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念念不忘的都是自己教出這樣的孫子。
若他在此教出一群會傷害百姓的士兵,只怕再也無臉見爺爺了……就算已經回不去了,但至少不能忘記最敬愛的爺爺們的教誨,不能忘記這僅存的聯繫。
他現在是風颺沒錯,但他不能忘記自己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做楊筱依,是楊家的子孫,這點絕對不會變!
心緒翻轉,不由得眼角泛淚。
在場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他眼中的思念與心痛都是真心真意,這下子原本只是瞎編出來的師父,在這些人眼中卻再無懷疑。
「讓操考慮後再答覆子寰好嗎?」曹操的語氣柔和下來。
「謹遵大人的意思。」因為想起前世家人而心情很差的風颺對著曹操等人一鞠躬後便轉身離開。
李亞也跟著鞠躬,匆匆跟上風颺的腳步。
曹操則招呼眾人回到議事廳。
「某欲行七殺令,何如?」
「甚善,若能行之,對我軍而言有利無弊,還能留下好名聲,只是一開始被斬的人數怕是不少。」管刑律的滿寵大大贊成。
荀彧等人也紛紛同意。
「此人大才,只可惜不能為吾所用。」
「這也未必,」程昱笑得像隻老狐狸,「某觀風颺此人重情義、講誠信,又有滿腔熱血,對真正的好友容易心軟讓步,為人也坦蕩,加上有對師父的誓言約束他,主公可以多與他交好,我們也可以向奉孝看齊或讓奉孝多多努力,只要他心向著我們,自然會處處給我們一些幫助……這人有赤子之心,只要對他好,他都會記得,比起那些深沉之人是好應付的多。」
曹操點頭同意。
「仲德先生說得不錯,但嘉要補充一點,子寰很聰明也很敏銳,還會鬧脾氣,我會努力壓榨他的勞動力,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把我扔出門來。」郭嘉笑道,心思卻停留在風颺離去前眼角的淚光,「主公,子寰那師父對他影響極深,自嘉認識他起就時常發現他有所掙扎猶豫,像今日這樣的做法只能偶一為之,不宜逼之太過,否則依他的個性,真有可能跑到天涯海角什麼都不管了。」
他是看到子寰的眼神暗示才開口配合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想到傷心事……郭嘉是愈想愈不安穩。
他一向自負,可是這樣的結果卻讓他開始懷疑起是否自己誤會了風颺看他那眼的意思,導致逼他太過……
曹操點頭。
「以誠待之便是。奉孝,你走一趟吧,告訴子寰操的決定。」
「是,主公。」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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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來到風颺家時,看到的就是李亞滿臉無奈。
「小妖,你家少爺呢?」
「在房裡喝酒,奉孝先生要進去嗎?」李亞苦笑。
「嗯,我去陪他喝。」
郭嘉逕自來到風颺房裡,看著坐在榻上喝酒的好友,默默坐過去,拿起酒瓶也跟著喝起來。
風颺看了他一眼,繼續喝酒不說話。
一瓶一瓶酒被喝掉,房裡依然是詭異的沉默。
忽然,框當一聲,郭嘉手上的酒瓶被拍掉在地上砸個粉碎。
挑眉,看著惡狠狠瞪著自己的子寰,郭嘉苦笑。
「生氣嘉剛剛逼你來著?」
「你逼我什麼了?」風颺明顯喝醉了,一向清亮的雙眸有些渙散,「我是生氣你喝酒!不准喝!你是真的想三十八歲就死了是不是?!」
這三十八歲的數字是怎麼來的?之前只說他活不到四十歲而已。
郭嘉歪頭看著他,素來莫測高深的眼中有著詫異和評估。
「奉孝,你不准喝酒!我那麼努力在幫你治病療養了,你要配合我……我不會讓你死的!」打著酒嗝的風颺很鄭重的保證,搖搖晃晃的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能救好戲志才就表示我能救你,只要能讓他活過這兩年就代表歷史是可以改變的……我一定要救你……」
郭嘉的臉色變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歷史?!
『奉孝,若哪天你回到戰國時代,你會阻止秦始皇一統天下嗎?』
當初,子寰那莫名其妙的問題又浮現腦海中。
他問得是那樣認真、那樣困惑……
可能嗎?!
疑惑滑過腦海的瞬間,各種可能性和匪夷所思的猜測都被郭嘉一一列舉又一一否決。
側頭看著抱住自己的男人,郭嘉輕聲問:
「子寰,你在說什麼?」
他從小到大還沒像此時此刻這般驚愕過,某種面對未知的謹慎戒懼甚至讓他背脊發涼。
「……我好想爺爺……我想我媽……」風颺用像是負傷野獸般的低鳴嗓音模糊呢喃。
爺爺?!郭嘉想了一下,依稀記得風颺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了,但爹娘都還活著。
「想她就回去看看她吧。」
「我回不去了……奉孝,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可是我能確定自己回不去了……不對,不能回去,我要救你……呵,你跟諸葛亮的鬥智一定很精彩……」
諸葛亮是誰?!郭嘉困惑。
「我不喜歡曹操,疑心病重又好色好殺……老爸死了他就屠城,還連人家的兄嫂都不放過,害死自己的兒子跟典偉……呵呵,我已經改了歷史了嘛,所以你也不會死了……」
聽著他的醉言醉語,驚悚莫名的郭嘉驚出一身冷汗。
掙脫開他摟著自己不放的手,倉卒跑到門口看了一下,確定李亞一直守在門口後,才鬆了口氣。
「小妖,你去院子守著,任何人都不准放進來!」這話能讓別人聽到嗎?
不管是被有心人監禁控制,還是被當妖孽一把火燒了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李亞滿臉莫名奇妙,但還是點頭表示了解。
風颺和郭嘉的交情他是知道的,這種要求他可以聽從。
郭嘉又回房間緊緊把門窗關上,然後看著醉倒在榻上咕咕噥噥說著模糊不清的醉語的風颺,無奈苦笑。
風颺說著說著,忽然開始流淚,唸著一堆人名哭著道歉,一直道歉……
郭嘉瞇了瞇眼,深深嘆了口氣,走上前扶著他。
「子寰,嘉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雖然體弱多病,但郭嘉畢竟是個男人,拖著風颺從前廳回到內室的床上躺好雖然費勁些,但也不至於搬不動。
只是抓著自己的人不肯鬆手,只好跟著一起躺到床上。
「奉孝,若你那時在我身邊,他們可能就不會死了,都是因為我犯了錯,我好笨……」
「你若是笨,嘉也聰明不到哪裡去了。」郭嘉輕嘆。
在這樣的世道,死幾個家僕根本不算什麼,與自己無關之人死了也無需掛懷,他一直很難理解風颺會因為一個尋常家僕的生死而感到心痛,但他願意試著體諒,並嘗試去理解。
只是,從沒想過他認識的風颺會像個孩子般的自責哭泣,郭嘉也不知道從何安慰起,只能一邊輕應,一邊拉過被子給他蓋好。
半晌,等到他似乎平靜下來了,郭嘉輕問:
「子寰,之前是誰要求你陪寢?」
風颺嘟噥一聲,沒有回答,郭嘉耐心十足的又問了兩三次。
「公孫續啦!」被他問得不耐煩的風颺低喊出答案。
公孫瓚的兒子?!
「怎麼逃走的?」如水墨畫般寫意的雙眉打了結,郭嘉繼續問。
「子龍幫我的……奉孝,你好吵……我頭痛……」
剛剛還咕咕噥噥說個不停的人悲慘的抗議,主動把臉埋入郭嘉寬大的衣袖中,拉起被子蓋住頭。
孩子氣啊!郭嘉無奈的開始反思自己喝醉時是不是也會這樣亂七八糟。
原本以為他鬧夠了要睡了,沒安靜多久卻發現他輕輕的在哼著旋律古怪的怪歌。
「不是英雄,不讀三國,若是英雄,怎麼能不懂寂寞……獨自走下長坂坡,月光太溫柔,曹操不囉唆……一心要拿荊州,用陰謀……陽謀、明說、暗奪的摸……東漢末年分三國……烽火連天不休……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誰來煮酒……爾虞我詐是三國,說不清對與錯,紛紛擾擾,千百年以後……一切又從頭……」
聽著被他唱到荒腔走板、模糊不清的歌曲,郭嘉知道,自己今天失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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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颺是個務實的理想派啊(遠目)
雖然很理智但總是很理想化,
還有一些感情潔癖b
不過那些都不是問題重點,
重點是孩子你真的不能喝酒啊啊啊QAQ
這酒品還挺糟糕的....orz
- Mar 23 Mon 2009 22:44
三國之逆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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