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聊了兩三句,蒼希就要藍以凰先去洗澡準備睡覺,明天一早就讓同學們回去。
女孩子太晚睡不好。他是這麼表示的,藍以凰也沒有異議。

很奇妙的一點是,明明同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口中講出,自己的反應也會有所不同──以這個例子來說,如果說話的是敖冽,那她大概會開始跟他拌嘴;是雲浪或葉齋風的話,她會賴皮多蹭幾分鐘;兩位學姐的話她會聽,因為那是被哄的寵溺;但是面對剩下的敖焱、薩爾和蒼希,她就完全興不起一點抗拒的念頭。

套句老話來講,就像是借回來的貓一樣的溫順,因為他們三人的氣質雖然各有千秋,但她下意識的就知道乖乖照做才是最恰當的反應。

等藍以凰聽話的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去洗澡後,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之前的吵吵鬧鬧彷彿像是未曾發生過一樣。

蒼希看著萊亞,沒說話。

他沒料到可以在數十年間就再次見到這年輕的魔族,因為當年那驚天動地的廝殺應該讓他需要沉睡上百年療養才是……

「怎麼?親愛的蒼,太想我了嗎?」萊亞露出狂狷不羈的笑容,張狂的紅色短髮零散垂落額前,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叼著菸的神情看起來自信而孩子氣,望著蒼希的眼神蘊含著毫不掩飾的渴望與熱切。

嘆氣,蒼希隨手招了一道水柱澆熄一直造成房間空氣污染的菸。

「……我比較想知道,你到底是看了什麼來補足這二十年的知識斷層。」

「啊?」

順手把濕淋淋的菸丟到垃圾桶,萊亞如數家珍的列了一堆市面上隨處可見的電影、影集與連續劇的名字。

只要用最簡單的搜魂大法獲得一個人腦中的資訊,再拼命看他二、三十部的電影或影集,就差不多可以掌握現代人類的行為模式了。

高科技資訊發達真是方便啊!

「哪部片子讓你想抽菸?」

如果說這身類似人間界軍裝的服飾是魔族慣穿的戰鬥服裝,他無話可說,看萊亞戴名牌墨鏡、抽名牌香菸,竟然還會找民宿,應該是吸收了不少新資訊,但為什麼要嘴不離菸呢?

魔族應該沒有尼古丁中毒或戒不掉菸癮這回事啊!

總不會跟他說魔界貴族之間開始流行起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吧?

「這個?」掏出口袋裡的菸盒子,萊亞紫紅色的眼瞳閃爍著單純的光彩,「康斯坦汀˙驅魔神探裡面有啊,還有很多片子的主角都會抽菸呢,人類很流行這個喔。」

所以即使他不明白把這燃燒植物產生的煙吸進去再吐出來有什麼用處,還是有模有樣的玩的很高興,甚至開始挑戰學電視裡的男主角把吐出來的煙吐成一圈圈像洋蔥圈的形狀。

──他還記得約莫在七十年前,蒼希曾經警告他在人間界就最好像個人類。

「……」

康斯坦汀?好極了,至少他看過那部片子,還知道萊亞在講什麼。

蒼希無奈的嘆氣,他記得在寒假的時候,藍以凰還興致沖沖的借了驅魔跟康斯坦汀兩部片子要他們陪她看。

可是,如果他沒記錯,在那部片子裡,康斯坦汀差點因為肺癌掛點吧?!最後還冒出個據說是魔王的中年大叔幫他把肺挖掉,藍以凰還因此慘叫說魔王路西法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怎麼可能會是個開始發福的大叔。

就算魔族不用擔心肺病問題──比起香菸造成的危害,魔界的空氣更是糟糕──但蒼希真的想不透這玩意兒有哪點值得萊亞抽得如此興致高昂。

「真奇怪啊,人類……從鴉片到菸草,從大麻到海洛因,他們總是喜歡沉迷於容易上癮的東西。」萊亞輕笑,彈指間又點燃一根菸。

管他毒品菸酒,管他電玩網路,人類總是很容易迷失其中,無法自拔。

過去的人類朝朝暮暮要為了生活而努力,無法抗拒的天災人禍總讓他們沒有過多閒情逸致沉迷在外物之中,但現代社會物質條件變好了,大多數的人已經不需要日夜為生活所苦,明明應該生活得更快樂,卻又患上了「心靈空虛」的症狀,寄情外物,沉迷上癮……

蒼希默默垂下眼,沒有答腔。

萊亞的問題他無法回答,因為他們不是人類,所以很難體會人類的寂寞與空虛,還有那份沉溺於某種虛幻藥物間的怯弱,與不由自主想追求更多美好的貪婪。

「不過,我總算回來了,原本還可以再提早幾天的,可是那些傢伙太煩人啦,害我只好把他們全部撂倒,花了我不少時間啊!」

嘴裡說著抱怨的萊亞倒是不厭其煩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原來身為純血魔族的後裔,天性好戰的萊亞在魔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畢竟魔族天生有「服從強者」的本能,即使萊亞沒有成黨結派或獨霸一方的意思,仍是自然而然的聚集了一群崇拜他的剽悍部屬。

俗話說什麼樣的頭頭就有什麼樣的手下,不過千名的數量卻是魔界有名的瘋狂勁旅,裡頭隨便一個成員丟出去都可以以一擋千、凶悍異常,而且近乎狂熱的崇拜萊亞──可惜被崇拜的人只覺得煩,一天到晚把手下丟在一旁,獨自各界亂跑找架打,最後迷戀上蒼希,直接拍拍雙手、包袱一丟,什麼都沒交代就兩袖清風的跑到人間界定居去了。

最後苦等不到老大歸來的一干哀怨不已的部下們只好各自散場回家過各自的生活、打各自的架、搶各自的配偶,默默等待萊亞的氣息再度出現在魔界。

二十年前,萊亞為了保護蒼希受了重傷,不得已只好負傷回到魔界,預備在誕生之地「魔塔」休養生息,為了沉眠中的安全,杜絕潛在的危險,只好不甘願的發出特有的訊號召喚過去曾以血誓宣佈對他效忠的部下。

原本因為群龍無首而散居魔界各處的手下在暌違將近八百年後再次見到首領,卻是重傷瀕死的模樣,氣瘋了的一群魔族悍將瘋狂掃蕩了整個魔界,把打傷萊亞卻被萊亞所殺的四個魔王的手下、後代屠殺個一乾二淨,再把奪回來的魔核全部進貢給虛弱異常的萊亞當補品。

──雖然手段兇殘,但在魔界卻是理所當然的常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戰敗者及其眷屬都將成為勝利者的戰利品,要殺要剮全憑戰勝者一念之間。

加上雲浪後來曾經特意走了一趟魔界,在「魔塔」中萊亞沉眠的地方耗費心力的佈下療傷專用的龐大陣法,源源不絕的從魔界大氣中抽取永無止盡的魔氣供給萊亞療傷使用,可以說正因為這樣,原本預計起碼要睡個數百年的萊亞在短短的二十年內便完全康復,甚至血緣中的力量因為瀕死而覺醒,功力還更加精進。

睡醒以後直覺的就想起要靠自己保護的美麗人魚,黑耀的翅膀一展就準備撕裂空間前往人間界,只是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怎麼也不肯放他離開,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一個人有多危險,姿態低下的哀求他至少帶幾個護衛一道過去龍蛇雜處的人間界。

深深覺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侮辱,且危恐已經夠不穩定的戀情即將多幾個笨蛋電燈炮的萊亞氣得花了半個月把千名手下全部打趴,然後大搖大擺得意洋洋的拍拍屁股走人。

聽到這裡,蒼希真的對萊亞的手下寄予深厚的同情。

竟然誓死效忠到這種任性粗暴的主子……

又看了萊亞一眼,蒼希搖頭,嘆道:

「總之,你沒事就好。」

雖然被纏得很煩,也對萊亞冥頑不靈的鍾情感到無奈,但幾百年的相處下來還是有感情的,更何況萊亞是為了保護他才會身受重傷。

「親愛的蒼,你關心我嗎?」

漾著愉快的笑容,毫無身高自覺的萊亞興奮的朝蒼希撲了上去。

砰!

承受不住那樣的衝擊力道,蒼希整個人被往後撞倒在床上,然後在感覺到有一雙不規矩的手爬上腰際的時候,理智徹底斷線!

「給我起來!」用力扯著萊亞的耳朵,直到原本人類外型的耳朵漸漸變尖,萊亞才滿臉委屈的滾開,跌坐在地上,捂著耳朵哀怨的看著蒼希。

好痛……竟然痛到讓他連化形都用不出來。

魔族的尖耳可以反應情緒,是很脆弱的部位啊,痛死了!

「親愛的蒼好狠心……」

「去通知狐狸要他過來,少在那邊學人類電視裡的棄婦坐姿!」

抄了枕頭砸過去,蒼希的火氣依然很旺。

他現在如果靠近萊亞一定會忍不住惡狠狠的爆打他一頓的。

「呿,竟然沒用!」咕噥,萊亞跳了起來,聽話的走到一旁去聯絡「異界」了。

難不成他還期望有用嗎?!那種假到極點的演技是想騙誰?

蒼希沒好氣的瞪他。

萊亞隨手丟了幾塊能量石,排出一個陣法,唸了串咒語,能量石便緩緩浮在半空中,陣法發出淡淡的光暈,接著陣法內就出現了「異界」的景色。

跟著,薩爾那張秀麗俊雅卻淡漠的臉龐出現在視野內。

「喲,老頭,好久不見啊。」萊亞愉快的露出笑容,少了化形的偽裝,尖銳的虎牙在唇角若隱若現。

『……』薩爾看著他,細微的詫異在眼中閃過,繼而浮現了然與安心。

「親愛的蒼要找狐狸,所以幫我轉接吧。」

理所當然的把薩爾當成接線生的態度讓蒼希差點又想把另一個枕頭往萊亞頭上扔過去。

不管怎麼說,薩爾的年紀都足以當個老前輩了,這傢伙用什麼態度在說話啊?!

『狐狸不在異界,他去追蹤脫逃的影駭與玉藻了。』

「艾菲斯」結界的破裂還真的讓不少大妖就這麼消失在他們的掌握中,平時為了陪伴「裏」之中唯一的人類少女,雲浪等跟她生活交集比較多的成員多半都過著正常的人類作息,自然沒辦法加緊去「抓逃犯」。

所以,這次趁著藍以凰出去玩,他們也加把勁的去把目標逮回來,「異界」裡就只剩下被強迫休息的敖焱和剛押送幾只妖到艾菲斯,順道回來補充箭矢的薩爾,就連敖冽都不甘不願的被扔出去充人手。

影駭在不久前散發出氣息被雲浪察覺了,玉藻則勉強算是九尾妖狐雲浪的遠親──大概吧──所以也直接推給雲浪接手。

現在知道「惡魔」萊亞回來了,想必這好戰的年輕魔族不反對天天出去找架打吧?

薩爾眼中閃爍著某種盤算的光芒。

他才在盤算怎麼誘拐年輕魔族出力,被他算計的對象就已經自動幫他挖好洞往下跳了。

「哦?聽起來好像很好玩,有什麼有趣的傢伙也在外面跑嗎?」萊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最愛的是蒼希,最喜歡的是幹掉強勁的對手──所以一邊保護最愛的蒼希,一邊解決強敵就成了最幸福的日子。

眼見萊亞直接把話題扯偏,蒼希無奈的爬下床,一掌把萊亞巴到旁邊去涼快,自己接口解釋:

「我這邊也需要狐狸,不然就讓妖精過來,血印結界讓事情變得有點複雜。」

血印結界?薩爾粗略的回想了一下那是什麼東西,然後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很複雜嗎?全部解決掉就好了啊。」萊亞看著蒼希,滿臉理所當然。

「……你除了把敵手打爛、拆碎、折斷、炸裂、踢爆外,還會什麼?血印結界不適合用以暴制暴的手法去突破,有意見嗎?」寒冷到零下二百七十三度的聲音把一個一個字像是冰鑽一樣的敲到萊亞頭上。

「好嘛……」他回答的有點委屈。

雖然魔族天性上比較喜歡直來直往的作戰方式,但如果真的只有一身蠻力,怎麼可能讓各界聞之色變?他只是不喜歡太麻煩的手段罷了。

見萊亞馬上縮著脖子乖乖閃到一邊去,薩爾露出了很淡的笑意。

『我會通知狐狸要他立刻過去,你們自己小心,保護好小學妹。』

「那丫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萊亞忍不住問道。

沒想到除了蒼希以外,連薩爾都特別重視她,這實在是太罕見了──在他的認識中,數百年來蒼希偶爾會對人類付出關心,但也不是沒有先例,只是薩爾會主動關心什麼真的太異常了。

『她是狐狸認定的人,也是傳說中的鑰。』薩爾非常乾脆的給了答案。

「哦──」拉長的尾音帶有一種莫名的興味盎然。

「你又在想什麼鬼點子?」蒼希皺眉。

「『鑰』很強嗎?」

戰鬥是魔族的天性啊!不管做任何評估都是從打架入手。

「……」

『……』

一分鐘後,薩爾默默收線,陣法中的影像消失了。

又過了一分鐘,蒼希關燈上床。

「親愛的蒼?」又惹他生氣了嗎?!竟然連揍他都省下來了……

「滾回你房間去!」

……

……

好吧,他又惹他生氣了。

可是他想待在這間房間啊……該怎麼辦呢?!

雖然在力量上是他壓倒性的獲勝,但是對於鍾情的對象,血脈中的本能決定了他不能使用任何強迫性的武力。

正當萊亞還在思考要怎麼樣才能在不被打死的情況下磨上床時,一種細微卻強烈的震動無聲無息的從房門外傳來。

「什麼東西?」銳利的眼神一瞇,萊亞馬上進入戒備狀態。

「小學妹?」蒼希憑藉著水的感覺,比萊亞更早發現事發地點。

糟糕!

@@@@@@@@@@

就在蒼希與萊亞在跟薩爾交談時,藍以凰已經梳洗完畢了。

只是民宿內的吹風機釋放在浴室的,她也懶得把吹風機拿出去用,就乾脆的坐在浴缸旁用吹風機吹著濕淋淋的長髮。

平常在家她都是隨便把頭髮放著「自然風乾」,可是今天真的太晚了,如果不想頂著半濕不乾的頭髮睡覺,然後隔天早上起來頭痛到死,她就最好動手把頭髮吹乾。

一邊吹著頭髮,藍以凰順便整理思緒。

自從「惡魔」萊亞囂張登場後,整個局面有偏向搞笑的趨勢……雖然她知道這麼想很過分,但是之前的緊張感確實消去一大半。

可是,那並不能抹滅那個「血印結界」的威脅,也不能夠讓她忘記水悠的安危。

「那個該死的幕後主使人到底是誰啊?!」

愈想愈懊惱,她忍不住輕拍浴缸中的水。

「好煩啊,水悠不要緊吧……」

如果陪她來的是雲浪,她大概已經哇哇叫著把這些問題都丟給雲浪去想辦法了,因為他從未讓她失望。

只是陪她來的是蒼希──不是說蒼希不好,他同樣的照顧她,但跟雲浪積極處理事情的態度相反,蒼希給她的感覺更像是在等待某種未知的到來,所以在他等待的事情還沒發生以前,他不介入、不插手、不在意。

這樣說來,蒼希跟薩爾的眼神很像,一個在凝視未知,一個在注視虛無,反而是處在他們面前的人事物無法映入他們眼中,給人一種漠不關心的感覺。

因為這樣,她在他們面前不太敢提什麼要求。

可是他們不懂,水悠對她來說並不只是一個可能被「血印結界」污染的湖神而已。

印象中的水悠很悲傷,她總是默默聆聽人們的心願,傾聽人們的悲傷與憤怒,在人們哀傷哭泣時回以寂寞溫柔的水流清音。

她說淚湖是人們的眼淚匯聚而成,而她無法安慰,只能陪伴接受。

淚湖的湖神˙水悠,在藍以凰的記憶中,似乎一直在哭泣,替人們哭泣,也為自己哭泣。因為靈魂太乾淨,所以在寂寞悲傷過後,是失望的憤怒發狂,卻又在得到她的粗淺安慰後,露出純真無瑕的笑……

那個血印結界,會染紅水悠的淚,染黑她純潔的靈魂嗎?!

「水悠……」低聲呢喃,聲音在裝滿水的浴缸水面震盪出點點漣漪。

失蹤的女孩子已經死了嗎?那只浮屍從何而來?

殺害了許多生命用鮮血構成血印結界,為的是什麼?

今天差點害死她的同學的東西,又是什麼?!

對方的目標是水悠,還是她?

一個個問題得不到解答,斷斷續續的水滴聲讓密閉的浴室陷入一種奇特而詭異的寧靜。

關上吹風機,藍以凰自言自語的低問:

「水悠,妳還在哭嗎?」

水悠的形體是明朝年間的少女裝扮,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外表,有著一雙漂亮的鳳眼,卻總是眨著淚珠。

『要回去了嗎?』

『嗯,因為是畢業旅行……』

『有空要來看我喔,因為這邊的人都看不到我,好寂寞……』

數百年守護著人類卻被人類遺忘的湖神,擁有少女的形體卻帶有蒼老寂寞的眼,透露著期待與失望的眼神含蓄而壓抑,在她答應時,露出溫柔高興的笑容。

可是,她沒有再來過。

因為溪頭對她來說太遙遠,填鴨式教育的求學過程也讓她沒有餘力跟父母要求說想去溪頭,所以總是想著以後有機會再說,時日久了就慢慢從生活中遺忘這個對她來說不是很重要,對水悠來說卻可能是數百年來的唯一的承諾。

眨眼間,也過了將近四年……

但有時候,機會並不是一直都在那裡的。

如果被血印結界影響了,水悠還是水悠嗎?!

「水悠,對不起……」

淚水滾落臉頰,滴落浴缸。

滴答……像是深水回聲一樣的迴音在小小的浴室中響起。

藍以凰怔愣,下意識的想確認聲音的位置,驚愕的看見原本清澈見底的浴缸水中浮現了某種影像。

黑色的,在水中漂浮的絲狀物影約漂蕩,愈來愈多,然後,在漂動間緩緩露出一張女人的臉。

──浮腫的、青紫色的噁心臉孔!

「!」倒抽一口氣,吹風機失手滑到地上,發出不小的碰撞聲。

一雙蒼白無血色的半腐爛腫脹手臂從飄散的黑髮中伸出,穿透水面,抓住她的雙臂。

一直到被抓住了,藍以凰才如大夢初醒般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但不給她掙扎的時間,整個人就這麼被拖進浴缸。

唰!

她以為自己可以撐著浴缸站起來,但是彷彿異空間一樣,她碰不到浴缸,只是不停的被往下拖去。

唔!

死命掙扎著,感覺到冰冷細密的頭髮逐漸纏上她的身體,胸口開始感覺到因為缺氧引起的疼痛,窒息的恐懼感讓她更激烈的掙扎起來。

不、不要……學長,救我……

水悠……

內心恐懼的呼喚也不知道有沒有傳出去,但她確實聽見在水中迴盪著清脆的鈴鐺聲,一聲聲的隨著水流迴盪出去,又順著水波盪漾回來。

叮鈴!

隔著冰冷的水確清晰可聞的清亮鈴鐺聲在耳畔響起,抓住她的手鬆開了,另一雙手則溫柔的把她往上推向水面。

慌張的睜開眼,看見不再只是水色透明的臉龐,水悠的模樣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卻更加悲傷歉疚,然後腰際猛然被一股力道扯住,迅速將她往上帶。

水悠!

伸出手想拉住水悠,但水悠只是搖著頭,用快哭出來的模樣避開她的手,紅唇張闔著,依然不停的想要告訴她什麼。

嘩啦──

當空氣重新進入她的肺,缺氧的痛苦才慢慢浮現在身體各處。

胸口很痛,頭也好痛,眼前陣陣黑影繚繞,根本無力分辨是誰毫不遲疑的把她摟到懷中。

「咳,為什麼……咳咳……」為什麼要避開她的手呢?水悠……

掙扎著想爬回浴缸旁邊,卻連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昏沉沉得。

「咳咳……」

好難受……

摟著她的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助她順過呼吸,然後清朗的男音傳入耳中。

「真拿妳沒辦法,竟然連接了浴缸跟淚湖的水域,不過這也沒關係,妳乖乖睡一下。」

……連接?!

連接什麼啊……是誰在講話……

頭痛欲裂,意識逐漸矇矓,但說話的人讓她很安心,似乎是個會保護她的人吧……

一隻手撫過她的眼,讓她靠入溫暖的懷抱,然後,她直接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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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覺得自己總是被稿債追著跑呢QQ
好想毆打誰(被巴)

今天放颱風假~
加緊趕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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