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曹操親自率領十萬大軍發兵徐州,兌州東郡留下荀彧和荀攸叔侄主持大局,風颺也不管外界的事情,只是專心幫戲志才調養身體,同時差人安排在東郡的住所。

他記得曹操後來還會遷都,所以住的地方也不用好到哪裡去,住得舒服就好。

他知道呂布會發兵兌州,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郭嘉一定會注意到這點,至於他們有什麼安排就跟他無關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只是個小商人,光忙自己的生意都忙不過來了。

──除去眾所皆知的二十二家風雅酒樓與相關賣酒產業以外,他還有二十家布店、十五家珠寶首飾店、十四家藥鋪、八家青樓、十八家茶舖、十家糕餅點心店、三十家雜貨店,另外還有二十處糧倉、二十處莊園、各地良田近萬畝、山莊產業八處、三個馬場,以及兩千名各類工匠和見不得光的秘密基地、秘密船廠、秘密港口……等等等無數產業要管理。

雖然帳房都是他慎重挑選的忠義之人,掌櫃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還有財政管事風朗幫他統籌規劃,基本上經營不需要他擔心,可光是每十天傳遞一次的情報匯報和每個月的例行會報就夠他看的了。

這樣的忙碌下,時間過的飛快,當呂布發兵兌州的消息傳來時,他竟然有種「終於啊」的感覺。

留守濮陽城的李典和曹洪敗在呂布軍手下,曹洪重傷、李典同樣負傷!

戲志才抱著病體去找荀彧等人議事,風颺當然不會傻傻的跟過去,這又不干他的事情。

曹操的疑心病可是歷史出名的嚴重,他露出的底牌愈多就愈遭忌憚,不管是被軟禁或被殺都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可是,這樣想著的風颺卻仍是無法置身事外。

戲志才病發了,在呂布軍兵臨城下的這一晚。

得到消息的風颺剛剛幫李典和曹洪處理好傷口就被火速找到戲志才府上。

瞪著才從昏迷中醒來就撐著要下床的戲志才,風颺的臉都黑了。

「莫攔我,主公對我有知遇之恩,這東郡一定不能落在呂布手中……」

這傢伙一定要把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嗎?!

「不攔你,喝完藥就讓你去。」暗嘆在心的風颺收斂起猙獰的情緒,雲淡風輕的微笑。

如果是郭嘉,看到風颺在這時還能微笑,這藥是絕對不會碰的。

但戲志才不是郭嘉,他也不夠了解風颺的手段,所以他喝完藥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昏睡過去。

交待好李亞按時給戲志才餵藥,風颺隻身來到議事廳,看著同樣難掩疲勞的荀彧叔侄,報告了戲志才被他強留府中休養的事情。

「多謝子寰,志才的確不能這樣勞累,只是不知志才的身體……」

瞪著憂心忡忡的荀彧,風颺無奈。

「不就是守個城,東郡沒那麼好打吧?仲德先生那裡不用擔心,于將軍也是將才,還怕守不住城嗎?」

于禁可是五子良將之一啊!

「可呂布悍勇,曼成和文則都不是對手,這時更需要志才指揮……」

風颺終於忍不住翻起白眼。

「荀公,子寰斗膽,請荀公讓子寰上城牆給文則將軍出主意。」

荀彧叔侄互看一眼,微微一笑,那笑容風颺怎麼看都像是剛偷吃到小母雞的黃鼠狼搭檔。

「子寰可有把握?」

「沒有,但不讓人爬牆的方法還是有的。」風颺聳肩道,「先讓我試試,不行再換戲先生就好了。」

戰場上戰局瞬息萬變,那時再換戲志才來得及嗎?!

他們很懷疑。

但想到方才接到戲志才昏倒的消息時的感覺,再回想郭嘉給風颺的評語,荀彧一咬牙,還是同意了。

「那就麻煩子寰了。」

就賭吧!

賭奉孝的眼光!

「謝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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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負練兵重任、此時亦負擔起守城重責的于禁很懷疑荀彧等人讓風颺上城牆來湊什麼熱鬧。

就算他是一個大夫,也犯不著上城牆來燒水吧?

而且還指揮人用最大號的鍋子燒滾水!

「于將軍,別瞪我,燒水自然是有用的。」

「何用之有?」

「你說爬牆爬到一半的人被滾水淋到會如何?」風颺笑道。

于禁雙眼一亮,立刻吩咐人去多燒幾口鍋。

「那些又是什麼?」于禁指著那一個個塞了布條的酒罈子。

「那是高濃度的酒精,我原本是拿這些酒精來清洗醫療用具的,現在可以拿來當燃燒彈,旁邊那些是桐油,可以拿來燒攻城梯。」風颺瞇著眼看向城下的呂布軍,「沒有步兵,看樣子呂布為了加快行軍速度捨棄了步兵,陷陣營沒來,可喜可賀!」

在他看來,要阻止呂布登城不難,但要阻止八百陷陣營攻城就很難!

在風颺的眼中,三國時代這種突顯個人武藝的作戰方式很不合理。

只可惜為了藏拙,他沒讓他家那兩百人上來助陣,不然他保證讓呂布有來無回……嘖!

于禁很認真的研究起那個「燃燒彈」。

「燃燒彈怎麼用?」

風颺便讓于禁找幾個聰明伶俐的士兵過來,指點他們怎麼使用燃燒彈和桐油。

「只要小心別燒到城牆,盡量往人多的地方扔就對了!還可以專往大將身上砸,燒死呂布保證升官發財。」

噗!

原本有些緊張的士兵們有人笑了出來。

于禁鬆了口氣,他手下這些都是新兵,雖然接受過訓練,但畢竟只有一部分上過戰場,風颺這樣說話,讓他們不再那麼緊張也好。

天亮時,呂布軍擂鼓攻城了。

「于將軍儘管指揮,但熱水和燃燒彈請讓颺下令。」

「好……子寰,你要不要去穿些皮甲或鎧甲。」于禁有些擔心風颺的安全。

「無妨,這樣活動方便些。」風颺灑脫一笑,揚揚手中借來的長矛,「我有這個就夠了。」

于禁沒心思多說話了,面對當世第一猛將呂布,是人都會緊張到手心出汗!

攻城戰在擂鼓聲中拉開序幕,箭雨齊飛,風颺瞇著眼,臉上隨性的笑容不變。

看著他的笑容,士兵們的情緒有某種程度的緩和。

一個只穿布衣的大人都敢站在這裡微笑了,他們還穿著皮甲呢!

攻城梯搭上來了,風颺示意滾水預備。

就在第一個呂布軍的手已經可以搆著牆頭的時候,風颺下令了──

「倒水!」

水有什麼可怕的?!

那呂布軍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燒滾的熱水就已經劈頭蓋臉的淋下……慘叫聲不絕於耳。

「讓人把城牆下燒的熱水搬上來繼續燒滾,空的鐵鍋撤下去燒下一批熱水。」

拿石頭砸人已經落伍了,潑水才是王道!

這人……不是第一次指揮作戰了吧?看著風颺唇畔的笑意,于禁想著。

「大人,第二波人上來了,水還沒好!」

「那就砸燃燒彈吧,你們等很久了吧?燃燒彈點火後專往後頭人多的地方砸,桐油淋梯子和敵兵,然後在梯子上點火,動手!」

呼呼呼!

一只只酒罈飛舞在空中,砰砰砰的碎裂聲後,紅蓮火焰和慘叫聲同時揚起,同時攻城梯也變成了一個個火柱。

「停!別扔了!留著燒下一批!」風颺大聲喝止扔上癮的士兵們。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呂布身上,那騎著汗血寶馬的三國戰神,動了!

一呂二趙三典偉,他已經會過趙雲了,呂布又如何呢?!

按耐下心底的緊張,他笑著揚聲道:

「呂布來了,火燒呂布的機會不多,大家眼睛放亮點啊!」

一群已經嚐到甜頭的士兵們雙眼放光的轟然應諾。

呂布手握長戟,踏著攻城梯迅速往上爬,一時間三三五五的酒罈拼命往他身上砸,但都被他用長戟挑開了,雖然身上也濺到不少桐油和酒精,但都沒有燒起來。

果然不是方天畫戟,羅貫中害死人啊!

一招刺死正準備倒桐油燒梯子的士兵,呂布躍上城牆,為城牆上的曹兵帶來了鮮血與死亡。

那邊于禁眼看不對,正想往這頭趕,卻見風颺長嘯一聲,主動迎了上去。

「你是曹軍軍師?」擋開一招斜刺,呂布沉聲問。

「不是。」風颺哼道,手中楊家槍已經施展開來。

交手五回合,風颺唯一的感想就是呂布一身蠻勁,逼得他必須用上太極中的纏字訣才不會被震到雙手發麻。

不能硬拼!

很快的判斷出自己用長兵器作戰不是呂布的對手,他不著痕跡的調整自己的位置,為自己要做的事情做準備。

然後,故意露出破綻,在呂布用力一戟刺來時,棄矛側身,讓長戟險險從身側劃過。

接著他扣住呂布右手麻穴一按,另一手火摺子一點,從呂布身上燃起的火焰瞬間吞噬彼此!

逮到呂布因為身上著火而失神的瞬間,風颺忍著被火燒到的疼痛,轉身、勾腿、扛起、下腰──乾淨俐落的用柔道的過肩摔將呂布摔下城牆。

然後在地上一個翻滾,抄起城牆內側的桐油罐,使足勁的往剛落地的呂布身上砸去!

砰!

轟!剛摔落城下來不及反應的呂布瞬間成了一個火人!

扯下自己著火的上衣,掏出隨身軍刀,乾淨俐落的割斷朝自己攻擊的呂布軍的咽喉,風颺喝道:

「呂布已死!殺!」

呂布已死?!

姑且不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但城牆上頭呂布是不見了,而且城外擂起戰鼓下命撤退,曹軍的士氣一下子就提升到最高點,城牆上的呂布軍則因為士氣低落很快就被殺或投降了。

戰鬥很快的結束了,大概處理好善後後,于禁才在城下找到正在往身上沖冰涼的井水的風颺。

「子寰,你還好嗎?我聽說你也被火燒到了。」

「起些水泡而已,不妨事。」風颺微笑。

他身上本來就只有從呂布身上引來的火苗,被他在地上那一滾壓熄不少,稍後又很快的把衣服脫了,所以只有右後肩和背部、腰側有些燒傷,右臉在過肩摔時也被火苗擦了一下,影響都不大,只可惜了他的頭髮,被燒焦不少,只能忍痛砍斷。

他的貴公子形象啊,保養這一頭烏亮長髮容易嗎他……

看到他的頭髮和受傷的臉頰,于禁滿臉愧疚,風颺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對古人來說,頭髮是很重要的,就連剪斷頭髮都是一種刑罰。

「于將軍別在意,呂布應該傷得不清,接下來應該不會由他攻城了,我去吩咐家裡人多準備些酒精和桐油,等等差人給你送來,我先回去上藥了。」

這是個沒有青黴素的時代,他為了降溫又直接淋了井水,為了怕感染還是趕快回去處理吧!

告別于禁,風颺回到自己家,拿出藥箱處理自己的傷口。

「少爺啊,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德性!都破相了!」

自風默後成為風颺的貼身侍從的高尹心疼的看著那一片通紅與水泡。

竟然連臉都燒到了!

「沒有破相啦,又不嚴重,好好上藥不會留疤的。」風颺毫不在意的道,「戲志才怎麼樣了?」

「李哥看著呢,少爺放心。」

風颺點頭,處理好傷口並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再吩咐高尹讓人多送些桐油和酒精給于禁,他準備好好睡一覺了。

但瞪著柔軟的床鋪,他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糟糕……被燒成這樣,他短時間內不能躺著睡覺了!

側睡或趴著睡啊……左側壓迫到心臟容易做噩夢,趴著睡容易落枕──呂布,我們樑子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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