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結束,回到現實,此刻的他正在設計一套新軟體,流殤則窩在他腳邊看著不知從哪翻出的西洋古典情詩大全以及歌劇名句摘錄。

原來他那麼愛唱作俱佳的演戲就是這樣學出來的嗎?!

沉默中,夏雲雁還是忍不住繼續回想。

那一次的相遇,宇文流殤在他的世界停留了兩個月,然後失去蹤影。

桌上,則留有一幅愛琴海的美麗照片。

他還記得當初他下課回家,愣愣的看著那幅照片,感覺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慌張和失落。

他知道流殤離開了,而他甚至沒有問過流殤的聯絡方法。

一開始,就是流殤主動纏上他的。

他唯一做的,就只有接受……也只能接受……

然後當流殤住進來以後,他的生活就像被丟進石子的湖水,再也無法平靜無波;當流殤離去後,他的生活又像被貓玩亂的毛線球,什麼都亂糟糟的不對勁……

也不知道是出於賭氣還是怎麼樣,他沒有回當初相遇的店家詢問流殤的去處,只把有關流殤的回憶收起來,然後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七個月後,有天早晨,當他開門正要去上課時,看見了坐在門口把玩攝影機的流殤。

「好久不見。」他說。

是好久不見,但他沒料想過流殤會回來,所以當他笑著打招呼時,他只有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那一次,流殤待了一個月才離去,與第一次同樣的音訊全無,同樣的留給他一幅美麗的照片,他似乎,總是用照片來代替道歉或別離。

五年間的來來去去,宇文流殤一直是這樣,突然到來,留下一張照片離去,從來就沒有問過他的感覺,也不在乎他一個人過得好不好。

很無情的做法,淡淡的,像陣風,吹過別人的生活,攪亂他人的思緒,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的輕鬆離開。

想著想著,一股怨火在胸中盤據,夏雲雁想也不想的踢開坐在他腳邊看書的流殤,自己沉默的走到客廳看電視。

「嘎?」幹嘛突然踢他?被踢到莫名其妙的流殤手忙腳亂的撈住自己差點飛出去的書。

宇文流殤不解的看著雲雁的背影,但他很識相的放下書跟上去,緊挨著雲雁在沙發坐下。

要知道他別的專長稱不上有多少,察言觀色這點倒是行家。

「幹嘛過來?」雲雁推開他的頭,「不要黏著我!」

他知不知道他黏得高興,等他離開以後,他就只能一個人獨自忍受身旁少了一個人的體溫的感覺。

「為什麼生氣?」他剛剛做事做得好好的,怎麼突然生起悶氣來著?

電腦中毒?也不像啊……

「你是笨蛋!」夏雲雁沒頭沒腦的罵著。

他又哪裡笨了?被罵得無辜的流殤完全摸不著頭緒。

「好吧,我是笨蛋,請告訴笨蛋,笨蛋哪裡是笨蛋了?」他很無奈的接下新稱呼。

他總覺得自己在雲雁面前抬不起頭來。

「笨蛋。」因為他的自嘲,雲雁忍不住笑出聲,拍拍仍然不明究理的流殤的頭。

看他露出笑容,知道他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流殤偷偷在心底鬆了口氣,又開始油條的上下其手。

「走開,我要看電視!」雲雁用墊子擋開他的手。

「雲雁,讓我拍你好不好?」流殤看著他被他逗紅的雙頰,忍不住開口要求。
他想帶著雲雁的照片離開,這樣他就可以帶給其他兄弟看,也可以在一個人的夜晚看見想見的人……

「不要,我討厭照相。」雲雁微笑拒絕他。

「我會把你拍得美美的。」流殤努力說服。

「男人不需要美美的。」他見招拆招。

「那我把你拍得帥帥的。」

「我不需要變得帥帥的。」

「你不想看看在我眼中,你是什麼樣子嗎?」他挫敗的換個方式說服他。

「我只要知道在自己是什麼樣子就夠了。」一貫的冷靜語氣顯示他根本沒有一絲動搖。

這是他第幾次失敗了?流殤無奈的嘆息。

「別人求我拍都求不到,怎麼你這小子嫌棄成這樣。」要他拍人,可得那人讓他看順眼並且吸引他呢!平常人捧著鈔票等他拍個一張大頭照他都不願意,就這小子一點也不在乎這有多珍貴。

「不要獻寶了,我討厭照相。」雲雁昵他一眼。

「我拍也不肯?」獻寶……好吧,他承認他的舉動很像小孩子拼命想討好喜歡的人卻失敗的樣子。但被挑明了講,實在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創不少。流殤哀怨的想著。

「不要,你敢偷拍就試試看!」他不忘記警告,當場讓流殤收起腦中不規矩的念頭。

「那麼兇?」他無奈的笑著,將雲雁拉到身旁,輕輕吻他。

「柔情攻勢也沒用,我不會讓你拍照的。」雲雁關上電視,解開兩人身上的釦子。

「你到底為什麼討厭照相?」流殤像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樣連聲抗議。

「秘密。」一個絕對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那如果我想要看你呢?」

「你只能看本人,因為我討厭複製品。」他輕咬流殤的手指,緩緩舔舐,感受流殤指腹的薄繭與舌齒摩擦的感覺。

「你的堅持常常出現在奇怪的地方耶。」流殤放棄了,專心回應他的情挑。

「我若不奇怪,能忍受你這麼多年嗎?」雲雁笑著反問。

「也是啦……」沒心情思考別的了,因為雲雁敞開的衣襟底下是醉人的風情,讓他忍不住蠢動的湊上前去品嘗。

很奇怪,他走遍世界,遇過不少令他心動的人,讓他動情,讓他停留,但沒有一個人能像雲雁這樣,在他隨著風離開後,會不停的想回到同樣的地方,想回到他懷中,想盡情擁抱他。

「流殤……別……」他有些粗魯的力道弄疼他了。

「抱歉。」他馬上放輕力道的舔吮被他咬紅的蓓蕾。

「不要留吻痕……」雲雁掙扎的想避開他捉弄似的輕咬。

「你又不上班。」他要留在哪裡也關係吧?流殤奇怪的看著他。

「我不喜歡……」他討厭在流殤離去時,身上的吻痕還沒消,既然他無法知道流殤什麼時候離開,他最好不要讓流殤留下任何記號。

又是不喜歡?流殤抿唇,終究還是同意雲雁的堅持,不再留下任何記號。

是他多慮了嗎?雲雁這兩年對他說不要的機率好像變高了。

修長的手指熟練的握住身下人兒雙腿間的柔軟,輕輕推擠揉捏。

「嗯……」雲雁舒服的輕哼,直到陌生的溫熱包圍住下體,「流殤,住手……」他驚喘,慌張的漲紅臉頰,無措的看著流殤用唇舌挑逗他的分身。

他……不曾這樣做啊……

雲雁被衝上腦門的快感弄得戰慄連連,無意識微張的唇瓣流洩出嬌喘呻吟。

挺立的分身在流殤的挑逗下很快就從前端滲出愛液,混合著流殤的唾液滴下,匯聚到雙丘下的祕處。

「啊……」反射性的輕輕扭腰,想避開祕處的痲癢感,流殤的手指卻已經侵入體內,那是不管做幾次都不能習慣的異物感,讓雲雁忍不住低叫。

流殤一直都是很溫柔的做這件事,但他就算知道接下來會有讓他全身酥軟的快感,仍是無法輕易接納這種違和感。

混合著體液的手指滑到體內深處,來回抽送間不忘輕巧的勾起挑弄,他並不急著讓雲雁高潮,反而一再的享受緊窒的通道顫抖收緊的感覺。

「流殤……流殤……」雲雁難受的想縮起身,前方的快感抹滅不了令他難堪的異樣感覺,但他無法拒絕,只能一再的低喚流殤的名字。

隨著他的低喚,體內的手指數目增加了,幾次抽送後,在他疼得皺眉搖頭前,擰了下體內最敏感的地方。

「啊啊……」貫穿脊椎的酥痲讓他弓起身,而流殤像是想聽見他呻吟般的持續刺激他,讓他激烈的顫抖,被一波強似一波的快感逼出一身汗。

「不……啊……不要了……」他虛弱的求饒,不想也不敢釋放在流殤口中,「不要……走開……」

見他被他逗得快哭了,流殤聽話的鬆口,卻用自己的分身去摩擦他的。

「嗯……」才放鬆的心馬上又被吊高,因為他感覺到流殤用手指壓在令他瘋狂的凸起上按揉,沒有停頓的刺激他,「啊、啊啊……唔……」

高潮的呻吟被流殤用唇堵住,釋放出的熱液沾濕了兩人的小腹,他想大口喘息卻被趁隙而入的舌百般挑逗,只能發出模糊的呻吟。

炙熱的慾望在入口輕撞,在手指抽出的同時推入。

「嗚……」難耐的壓迫感讓雲雁皺眉,但流殤已經扣住他的腰,讓他沒有任何閃避的餘地。

「忍忍,雁,再忍一下。」沙啞的嗓音在耳邊喚著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叫的暱稱,讓雲雁心甘情願的更張開雙腿方便他的侵略。

祕處被撐到極限的疼痛讓雲雁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顫抖的伸手抱住流殤,報復似的狠狠咬住他的肩膀,這同時也表示他同意流殤的掠奪,所以原本淺淺推入的炙熱在瞬間挺進。

「啊……」好痛……他愈痛愈收緊牙關,讓鮮血充滿口腔,把牙印深深的留在流殤的肩膀上。

他知道流殤沒有平時表現出來的爽朗率性,流殤其實是野獸,血腥味會讓他更加興奮,然後,他會表現出只有他知道的狂野。

在體內充滿不屬於自己的炙熱時,雲雁鬆口了,柔順的平躺回沙發上,看著流殤用渴求的眼神掃過他的身體,然後瘋狂的掠奪他的一切……

@@@@@@@@@@@

「啊……啊啊……」雲雁瞇起眼,吃力的想看穿流殤眼中的光芒,他想知道流殤到底恢復理智了沒有。

他很累,後穴因為過度歡愛更是疼痛難耐,但流殤卻仍是扣緊他的腰不讓他退開,一次次的大力抽送讓他差點以為內臟在被打樁似的翻攪。

「……痛……流殤……好痛……」他頭昏眼花的呻吟,「夠了……我好痛,你快弄傷我了……」無力的推拒著,但他怎麼也推拒不開流殤的手。

瞬間,他整個人被流殤帶入懷中,耳邊傳來流殤的喘息聲,讓他難過到快瘋狂的舉動卻已經靜止。

「嗚……」他試探性的收縮快麻痺的後穴。

「小頑皮,別動!」流殤粗啞著嗓子警告,他忍得那麼辛苦,這小子還玩咧!

「我……」他一緊張,忍不住更加收緊,引得流殤馬上釋放出慾火。

「我本來不想在你裡面……」流殤在雲雁身上趴了幾秒鐘,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緒,然後邊嘆息邊退出,那他前幾次忍得那麼辛苦是做什麼?

因為第一次他放肆的盡情釋放在雲雁體內,這本來以為沒什麼的舉動卻害得腸胃本來就不好的雲雁事後拉肚子拉得很嚴重,從此以後他便乖乖忍耐著,學會在高潮前先離開他,結果這次功虧一匱啊!

果然保險套是必要物品,可是他討厭人工合成物的感覺……

「我被嚇到了嘛!」雲雁也很懊惱。

「乖,我幫你放熱水,先洗掉再說。」流殤套了長褲就想去浴室先放熱水,卻被雲雁抓住褲腰,「怎麼了?」

「我……站不起來……」雲雁羞紅了臉,卻怎麼也直不起痠痛的腰。

身為加害人的流殤衡量著到浴室的距離,然後出手打橫抱起雲雁。

「啊!」雲雁被他毫無預警的動作嚇得低叫,然後愕然。

他竟然……這樣抱他?他很重耶!

貼緊的肌膚很明確的讓他感覺到流殤賁張的肌肉,雖然看不見卻可以讓他清楚感覺到,流殤現在身上的每一道肌肉紋理都因為用力而突起,散發出一種力量的美感……

他其實很結實,每一道肌肉都蘊藏著可怕的爆發力,只是氣質上的率性會讓人以為他是無害的風……

「小乖,你臉紅了。」流殤輕笑著提醒,「想到哪裡去了?」

「哼!」他瞪了流殤一眼,「別把我摔下去了!」

「我哪敢啊!」流殤嘻皮笑臉的道,幾分鐘前的瘋狂掠取已經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影子。

風,總是善變的。

小心翼翼的將雲雁放到馬桶上坐著,他轉身放了一盆熱水,然後先用乾淨的毛巾替雲雁洗去身上的髒污,才動手挖出他體內殘留的體液。

「宇文流殤!」雲雁彆扭的啐罵。

儘管流殤的態度如此坦然,他仍是感覺到很不自在。

「我得負責到底啊!」流殤輕快的開著玩笑,在他雙頰紅得快著火前把他扶到浴缸裡泡熱水澡。

「你……要不要一起……浴缸夠大……」雲雁拍著水問。

「不要,我怕我忍耐力太差。」流殤覺得自己該反省了,竟然因為雲雁的小動作就失去理智。

「我是不是咬太大力了?」他有些心虛的看著流殤肩膀的血痕。

已經凝固的血絲在流殤古銅色的肌膚上勾勒出一種奇特的魅力……一種生命的野性……害他心疼卻又有些許的著迷。

「沒關係,哪有你一個人痛的道理。」流殤坐在浴缸邊,愉快的替他按摩酸澀的肩頸和後腰,適當的力道讓雲雁舒服的輕哼。

「你就算以後失業了也可以當按摩師或廚師。」雲雁滿足的讚美。

「謝謝,我會準備你的宵夜。」流殤大笑。

「你真的可以開業了。」

「我做不來為大眾服務。」流殤頑皮的對他眨眨眼,開玩笑的口氣聽不出來有幾分認真。

「喔。」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雲雁閉上眼,享受著流殤的服務,感覺到昏昏欲睡。

「想睡了?」

「流殤……」他輕喃。

「嗯?」為了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流殤傾身靠近他。

「你這個人很難讓人遺忘。」

真的很難很難,忘記他……

@@@@@@@@@@@

宇文流殤這個人,個性是非常靜不住的,所以一天清早,確定雲雁剛趕完一份工作,公司應該不會有新的交代後,他就將雲雁拐出家門,拖著他上街閒逛。

「高興一點嘛,反正都出來了。」流殤好笑的用手肘拐柺雲雁。

「我沒有不高興啊。」他只是比較喜歡在家而已。

無論在哪個時間地點,同性戀總是不被接受的,他並不自卑,只是不喜歡被陌生人指指點點,所以他在外頭多半跟流殤保持些許距離。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已經這麼少了,還必須花費在這種地方,讓他覺得有些可惜。

對,他沒有不高興……

「可是你眉頭多皺了一道。」流殤用食指點點他的眉間。

「你看錯了。」

「我的眼力可好了,雙眼都是一點二。」流殤笑著接過攤販老闆遞給他的可麗餅。

「反正我就是視力差嘛!」他以手肘用力撞了流殤的肚子一下。

零點八的視力加少許散光,剛好是那種最麻煩的度數,看不清楚又不必配眼鏡。

「這樣很好啊,可以少看我臉上的皺紋。」宇文流殤哈哈大笑,完全無視於週遭投來的注目禮,「你要吃哪個?」

「冰淇淋的。」他伸手接過來放著三種口味冰淇淋的可麗餅。

「不要巧克力香蕉嗎?」

「唔?」瞥了眼流殤手中的甜點,他有些心動。

「一口?」馬上遞到他唇邊。

「不要。」他可沒興趣在大街上表演,一個男人從另一個男人手中吃可麗餅,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那我們吃一半再換吧!」見他想吃又猶豫不決的可愛模樣,流殤很體貼的退讓一步。

他個人是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別人想怎麼想,就讓他們去想吧……

畢竟,他可是昔日標榜「反道德、反傳統、叛經離道、堅持自我風格」的十七御史之一的風牙御史,早在八百年前,他們就已經決定,即使投身各行各業去創造魔影想要的「最強」,但在骨子裡,他們仍是最叛逆不馴的十七御史──因為,他們的狂傲強悍,是魔影最欣賞的一部分。

更何況……他們的頭頭魔影,是最愛搞曖昧的始祖人物,什麼抱抱親親,什麼最喜歡好愛你,這些噁心巴拉的話他們從前可是被迫背著滿身雞皮疙瘩從早聽到晚,更別提魔影喜歡往他們身上賴,一趴就不肯動了,害他們打架打到一半還得背上玫瑰色的背景,忍受對手驚疑不定的目光。

還記得當年魔影怎麼說的,在他們抱怨的時候……

「人哪,對自己坦白點比較好,我就是想抱你們,就是最喜歡你們,就是希望能跟你們永遠在一起,因為心裡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這麼做,與其他人的看法沒有關係!」

就因為那句話,他們學會了坦白面對自己,學會了只要不愧對自己的心,就不必畏於他人的看法而畏畏縮縮……

而魔影卻在他們好不容易明白這個道理以後,消失在人海彼端。

雲雁注意到流殤的失神。

有時候,流殤的眼神會飄得很遠,望著他到達不了的地方,堅定的眼神彷彿馬上就會大步向前,去追尋一個他不知道的目標,而他,只能待在原地……

他抓住流殤的手腕,希望流殤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怎麼了?」如他所願的,流殤馬上低下頭,把所有心思全留給他。

你在想什麼?他想問,但終究只有微笑搖頭。

「你想繼續逛嗎?」流殤細心的問,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方面是帶雲雁出來透透氣,二方面是替雲雁買些衣服。

雲雁對衣服不是很感興趣,往往幾套衣服反覆穿幾年也穿不膩,除此之外,無論是屋子擺設、書房格局、餐飲用具等等都能讓他花很多心思,所以造就了雲雁的家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因為他花了很多的心血在佈置,不是非常華麗別緻,卻別具巧思。

所以他每次回來,多半都會挑些時間抓雲雁出門買衣服,好好替他張羅打扮一番。

就算程式設計師現在可以在家工作,也不能一天到晚穿著洗白的休閒服吧?!就連不修邊幅的他都看得心疼。

「我想回家。」夏雲雁輕道。

每次在外頭,他都會提心吊膽的擔心流殤隨時會拋下他離開,因為流殤自己可能沒察覺,但每一陣風吹過後,他總是會抬頭,瞇起眼,像是在確定什麼……

帶著流浪貓在戶外逛街……一不小心,流浪貓就會去追尋自由……

「那我們回……」流殤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個定點,然後他興致勃勃的拖著雲雁往前走去。

「流殤?」他要去哪裡?

順著行進方向往前看,他似乎……想去……珠寶店?

不容他拒絕的,流殤將他拉進一家名牌珠寶店,開始挑選戒指。

「流殤,你買什麼戒指?」雲雁傻眼,但他來不及打消身旁男人的蠢主意,服務人員就已經熱情十足的迎上前。

「歡迎光臨,先生想要挑什麼樣的戒指?」

「這邊有高級寶石嗎?」流殤不答反問。

服務員挑眉,似乎在評估他們付不付得起價錢。

「你儘管拿出來,我要刷卡。」流殤聳肩,掏出金卡。

「請稍等,我這就去拿。」眼光一閃,她的態度馬上改變。

見服務員轉身,雲雁拉著流殤就想跑。

「慢,你上哪去?」流殤急忙勾回雲雁。

「你買什麼高級寶石?」雲雁低聲責罵。

「我想買戒指,你喜歡哪款的?」流殤指著玻璃櫃中各種形樣的銀戒。

「我不想買,那麼貴的東西……」雲雁聽到是要送他的,更加忙著想拖走他,無奈力氣輸人,拉扯中服務員已經走回來了。

「怎麼了嗎?」

「沒事。」雲雁馬上鬆手退開,瞪了眼暗笑的流殤。

「這邊是我們最高級的寶石,請問你們想要什麼顏色的?」店員小心翼翼的用小夾子撿了各色幾顆名貴寶石放到給客人鑑賞用的深色絨布上。

「雲雁,你喜歡什麼顏色?」流殤轉頭問他。

「哼!」他不想答也不敢答。

開玩笑,這麼貴的東西,就算他們在交往,他也不敢收啊!

「好吧,那我自己選囉。」流殤仍是愉快的笑著,「給我天藍色的那些,幫我選亮度夠的選三個,然後鑲在那款戒指可以嗎?」他指著玻璃櫃中其中一款戒指,那是一只有著簡單流紋樣式,中央鑲有三顆水鑽的戒指。

「改成寶石嗎?」

「對。」

眼見大勢已去,雲雁苦笑,走回流殤身邊,開口道:

「你也挑一個,我送你。」他可不想虧流殤太多錢。

「哦?」流殤挑眉的動作很明顯,彷彿正中下懷的模樣。

「不要算了。」他馬上改口。

天知道這一個戒指會虧掉他多少積蓄!

「要,我當然要。」流殤連忙點頭,「我適合什麼顏色?」他笑嘻嘻的問著雲雁。

「青藍色,很透明、又很深遂的青藍色。」很像風的顏色……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

「小姐,妳聽到了吧?我要很透明、又很深遂的青藍色,同樣選三個,戒指樣式跟剛剛那個一樣。」流殤轉頭對服務員笑道,一口白牙非常燦爛。

他話一出口,雲雁就呆住了。

老天!他知不知道他說什麼?那豈不是擺明了是要對戒嗎?!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存心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嗎?夏雲雁的思維在瞬間停擺。

「好的,沒問題,三天以後來拿,可以嗎?」相較於雲雁的緊張吃驚,服務員倒是面不改色,連笑容都沒有改變一分。

「可以,我要先付多少?」

「一半的價錢。」

「流殤,我……」他記起來自己要付錢。

「下次吧。」流殤阻止他掏錢包,任服務員量過兩人的手指尺寸,付了錢拿了收據,帶著他離開那家店。

「你為什麼突然那樣?」雲雁問的是流殤擺明承認他們是同志的舉動。

「我無愧於心啊,你介意嗎?」流殤聳聳肩,輕鬆的伸個懶腰。

無愧……於心嗎……他知道了他的心結,所以主動這樣做……

輕揚紅唇,雲雁主動握住流殤的手,第一次與他手牽手的走在街頭。

三天後,那只戒指戴在他左手無名指上。

@@@@@@@@@@@@@@

醫院,照理說來應該是世界上最該保持安靜的地方之一,但這寧靜的園地,卻突然傳出一聲落雷。

所有人一驚,有志一同的轉頭看向一扇門。

門內──

「他又走了?」啪!用力一拍桌子,憤怒高揚的口氣顯示聲音的主人非常想殺人。

「對。」相對的,這個口氣又太輕鬆了些。

「他這次待多久?」從牙縫擠出來的發音。

「十六天,趁我睡著時走的。」

結果,他還是沒有機會說再見……

「換人啦!」他開始哇哇大叫,「換人了換人了,改明天我就幫你找十幾個條件一級棒的隨你選,何必一直屈就那個始亂終棄的傢伙!」

「我們還沒分手。」夏雲雁輕聲提醒好友。

什麼始亂終棄?存心詛咒啊他!

「所以我說換人啊!你看看,你又來領藥了!」身穿醫生袍的小岡很生氣的揮舞著藥單。

「謝謝你的批准。」雲雁微笑著將領藥單收回口袋,怕小岡突然反悔要收回。

「我批准可不是因為我倆好友的關係,是因為你真的失眠得太嚴重了,你這次又幾天睡不著?」他生氣的逼問。

「三天。」雲雁仍然是那種平順的口氣。

「你你你!你給我回家睡覺!」漫天怒吼,白袍醫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看看這是什麼?」

「病歷表。」雲雁皺眉,這麼簡單的問題問他幹嘛?

「是神經性胃炎!該死的你被他逼到有神經性胃炎!聽懂了嗎?換人!」形象全無的狂吼聲隆隆不絕,他從腸胃科那裡的同僚手中接來這張病歷表時差點沒昏倒。

天知道他們哪個是醫生,又哪個是病人了,為什麼該擔心的還能悠哉澹然,該冷靜的卻暴跳如雷?!

「我只是胃不舒服,跟他沒有關係。」雲雁嘆息,早知道就不要為圖方便的找同一家醫院了,原本以為可以邊拿鎮定劑邊看看不舒服的腸胃,誰知道這損友的關係管道這麼好,一下子就從腸胃科調來他的病歷表。

「一個身心健全的青年不會沒事得到神經性胃炎!你是笨蛋嗎?幹嘛為了一個流浪成性又自私自利的傢伙把自己的身體累垮成這樣!」張牙舞爪的聲音已經氣到聲嘶力竭。

「他沒有自私自利,我神經纖細不行嗎?」雲雁無奈的糾正。

事實上,流殤住他家的時候,水電費和伙食費都是流殤付的,他更有種感覺,只要他肯開口,流殤什麼都會給他,保證要車有車,要屋有屋……只可惜,他什麼也沒要求。

流殤可以給的,他不想要;想來他想要的,流殤也給不起吧……

「你給我閉嘴!他給不起你想要的溫暖,為什麼你就是答應他這種沒道理的交往方式?」小岡苦口婆心的勸著,「你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誰知道他在其他地方有沒有像你一樣的情人啊?雲雁,聽我的,換個人看看,好不好?」

他看不慣好友的癡傻,也受不了他一個人吞下委屈。但這些年來,他的忿忿不平雲雁根本聽不進去。

「不要,我不能。」雲雁的眼神有些痛苦,卻帶著更多眷戀,一絲微笑,靜靜出現在他的唇角,「他需要我,他需要一個等他回來的家。」

這些年來,流殤總是帶著灑脫的笑容出現在他家門前,伴隨著一身的滄桑和率性。

風帶著流浪的氣息,隨著流殤回到他的房屋內。

就算流殤不說他也知道,流殤有多麼的享受兩人的居家之樂,對他而言,流殤就像個不斷漂泊的遊子,在他開門的剎那,就可以拯救流殤疲憊的心,所以,他不會關緊門,也做不到將流殤屏棄在他生命之外。

「那你呢!你也需要一個懷抱,一個讓你有安全感的懷抱!你以為我們認識幾年了?」小岡的口氣也軟了,無奈的看著雲雁為愛所苦的眼神,這讓他心痛,更讓他憤怒,「為了你好,有必要時我會通知阿姨,要她把你帶回美國。」

聽他這麼說,雲雁的眼神霎時冷了下來。

「如果你這麼做,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已經成年了,不需要她們的干涉。」

「雲雁!」知道自己說錯話的小岡急叫。

「抱歉。」雲雁已經聽不進去了,起身調頭就走。

砰!門開了又關,被留下的小岡懊惱自己的失言,卻又忍不住的悲傷。

「你還是不肯原諒你自己嗎?根本就沒有人在責怪你了,你也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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