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說真的,在細細考究東漢末年到唐朝間的歷史,就會知道她這隻蝴蝶究竟把歷史搧得距離「正常」軌跡有多遠。

曹操平定天下後當了三十年的丞相,曹操辭世後由曹昂繼承,曹氏一族在朝中大放異彩,卻始終不曾有過貳心。

深受荀彧教導的漢帝勵精圖治,為漢朝帶來了短暫的復興,司馬家意圖不軌的造反終結在陸遜和風宇手中,其中陸遜娶了郭嘉的女兒郭筱,與郭奕聯手將南蠻一帶治理的井然有序,風宇則娶了趙雲的女兒,一生幾乎都與趙氏一族一起守衛邊疆……這些都是她上輩子就知道的事情。

她能有這兩個兒子,當真可以得意兩輩子了!

此後一百多年,漢朝上且稱得上平靜,但在鎮守邊關的趙氏一族凋零後,異族又起,迎來了胡族亂華的動盪年代,唐太宗李世民崛起於亂世之中。

沒了晉朝,也沒了八王之亂和之後的五胡十六國,直接從五胡亂華牽引至唐朝。

乍看之下,感覺脫軌的歷史似乎都回到正軌了,但最近她在狂啃歷史,忽然找到一篇稗官野史中敘述唐太宗曾得仙人贈「李衛公問答」一書,奠定他戰無不勝的傳奇一生……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要知道李衛公問答相傳是唐太宗問武將李衛公(李靖)有關兵法的問答集。然而唐書藝文志並未記載,所以後人認為應是唐代末期至宋代初年假借李衛公的著作,內容分為上中下篇,對孫子與吳子等古代兵法、歷史故事、唐初的戰略有多方的探討,但大多議論牽強,在兵法上的評價並不高。

可就算如此,這本兵書對唐太宗依然可以算是本未卜先知的「奇書」──只要歷史沒有因為之前的脫軌而有太大改變。

這下子好笑了,風颺抄襲盜版的後世兵書流傳到後世成了神奇的古書,標準雞生蛋、蛋生雞的可怕循環上演了。

楊筱依對此大囧,鬱悶的跑去找展莫懷說這件事。

後者有些困惑的看著她,反問:

「我對中國歷史不太熟,難道不是這樣嗎?」

的確不該對一個喝洋墨水長大的傢伙要求太高,而且除了她以外,大概全世界都認為這樣的歷史才是「正確」的。

但一個人悶著會鬱悶到家,還是拖他一起死腦細胞吧!

於是楊筱依花了一整晚跟他說明「本來」的歷史和「現在」的歷史差別在哪裡,展莫懷為此笑了好幾天。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好友這麼能笑!

不過,也許他一直都很愛笑,只是上輩子身體太差、精神不好、事務又太繁重,所以沒有這輩子這麼孩子氣的囂張。

就像她跟風颺相比,更為內斂而沉靜,也沒有風颺那般飛揚跳脫。

很明顯的,他們都跟記憶中的彼此不太一樣,但這不妨礙他們習慣彼此的氣息與陪伴,並且深深喜愛上相伴的感覺。

只是,展莫懷一直都很忙,除了國內公務忙,他每個月至少要回美國「出差」一次。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想盡辦法把她打包上飛機。

至於所謂的想盡辦法,其實不是為了說服她──事實上楊筱依極為配合,只要他開口,她完全不會拒絕,就好像上輩子風颺總是會陪著郭嘉到處行動一樣,她也不介意跟著他滿世界跑──展莫懷真正要說服的人是楊筱依的家人。

楊筱依對這點挺不滿意。

「說服他們幹什麼?腿長在我身上,我都七十幾歲了還需要被管嗎?」

公寓大廈外,楊筱依攔著剛下車的展莫懷不讓他進大門,用力將他拖到管理室看不到的角落。

可惡!說要送她回家竟然把車開回老家來了!

如果不是怕製造交通意外,一路上她超想搶方向盤的。

「……七十好幾個是妳爺爺,妳老人家現在才快二十九。」展莫懷笑著順勢摟住她,緊扣著她的雙臂不讓她賞他拐子。

身體好還是有缺點的,上輩子體弱多病時,就算再怎麼出言挑釁風颺都不會被扁,生性想什麼就做什麼的風颺總是對他諸多讓步;這輩子太健康,也就代表他很耐打,現在隨便逗她兩下就可能換來愛的教訓。

楊筱依輕輕掙扎了兩下沒掙開,也就隨便他摟著──她早已習慣不對他使全力了。

「你都累得要死了還跟他們瞎折騰什麼?任憑他們叫叫鬧鬧也不過就是件小事。」

楊家家訓向來強調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成年後只要不違反家訓,就算違法也可能會得到誇獎(例如路見不平、防衛過當之類的),所以嚴格說來,就算他完全不理會那些家人就跟她到處跑,她那些現在叫叫嚷嚷的家人也不能怎麼樣,畢竟她已經成年了,行為舉止間也完全沒有違反家訓。

「別這樣嘛,總是關心妳啊!」展莫懷輕笑,「妳若真的不在意,上輩子會這麼保護在意的人嗎?只有曾經被深深愛護照顧並獲得尊重的人,才會知道怎麼在保護與尊重之間取得一個平衡,不是嗎?」

雖然乍看之下楊筱依的性子有點冷淡,冷靜到近乎冷漠的自律更讓她給人一種恬靜卻不好親近的感覺,可她和熱情飛揚、灑脫率直,擁有護犢脾氣的風颺是同一個人,所以,他可以大膽假設說,她只是在這樣的家訓下學會把澎湃的情感隱藏在理智之下。

不是不在乎,只是軍人教育太過成功,讓她習慣感情不外露。

基本上楊家人多半都是這樣,所以她那幾個妹控堂哥只敢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板著臉警告他,在她面前卻一句干涉也不會多說;那群叔叔伯伯爺爺叔公也只能一邊用眼神殺他,一邊跟她說「妳自己考慮好就好」,看起來真的很有趣,讓性格惡劣的他打從心底的期待每一次的交手。

被他摟在懷裡的女人悶不吭聲的閉嘴,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隱隱泛紅的耳朵。

「再讓我試試看好嗎?我保證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他非常清楚跟她說話,態度不能太強硬,但也要表達出自己的堅持,這樣除非她有不能讓步的理由,否則她一定會隨便他。

果然,她點點頭,任他拉著她進公寓。

偶爾,只是偶爾,展莫懷會覺得自己很狡猾、很過分,總是吃定她對他的縱容與包容,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在無奈鬱悶中順了他的意。

可更多時候,他為此感到欣喜與愉快,因為這表示她將他擺在極為重要的位子,幾乎凌駕一切。

「妳總是讓著我,會把我慣壞喔。」

楊筱依瞥了眼明明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卻老愛往她身上賴的男人一眼,沒好氣的伸手拉扯他的臉皮。

「你知道還一直吃定我!這樣說起來真沒誠意!」

他笑得很開心,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她,連兩輩子的他,都很喜歡看到她為自己跳腳的模樣。

脾氣甚好的風颺在平時幾乎只會為了郭嘉氣到跳腳,比風颺更為內歛的楊筱依也只會抓狂的撲上來掐他,那種感覺真的很好,讓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惹她抓狂……這算不算是劣根性?!

這棟公寓大廈一到十樓住的全是楊家人,因為當年爺爺將一大片土地賣給建商,分得了十層樓的房屋,後來開枝散葉下來,包含成家的孫輩在內,幾乎每房都能分到一戶,親戚間串門子非常方便,楊筱依之前會自己在外頭租房子,只是因為爸爸長年去別的國家參加武術交流大會,她不想一個人待在充滿媽媽回憶的屋子而已。

所以說,這樣的房產讓楊家上上下下關係緊密,平時各過各的生活,必要時門鈴一層層的按上去,五分鐘內就能全員到齊──例如現在。

楊筱依安安靜靜的站在展莫懷身後,用眼神恐嚇他們不准對他大小聲,也不准不給他開口機會就群起攻之。

其實楊家眾人的心情很複雜,他們不知道在楊筱依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有大半年的時間她都處在一種極為危險的狀態,不但神經緊繃到最極限,還渾身瀰漫著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思念和寂寞痛苦,並且拒絕他們的接近與幫助,一但刺激她超過一個限度,她那身殺氣比最可怕的通緝犯還強烈。

而在遇到展莫懷後,她以令人驚愕的速度迅速平靜下來,似乎又漸漸恢復成他們熟悉的那個楊筱依──除了與展莫懷有關的事情以外。

正因為如此,使得楊家人都不知道是該歡迎展莫懷好,還是排斥展莫懷好──他們真的很感激他讓楊筱依恢復正常,但身為長輩或兄長,他們很難用平靜且公正的心態看待一個見面當天就被楊筱依摟上床且迎進家門同居的男人。

早就習慣楊家人面對自己時那種複雜的眼神,展莫懷臉上微笑不變,坦然的從口袋裡取出一只信封,交給坐在客廳正中央的楊家老爺爺。

「不管裡面是什麼,這次我都不會讓你把依依帶走!」楊爺爺很認真的道。

「您何不看完再說?說太快會後悔喔!」展莫懷莫測高深的笑。

原本想立即回嘴說才不會後悔,但想想過去每個月都從斬釘截鐵的拒絕變成莫名奇妙的被他說服,楊爺爺的底氣忽然沒有那麼充足了。

莫非自家寶貝孫女也是這樣被拐走的?!巧言令色!

嘟噥在心,楊爺爺還是打開了那封信,取出一張紙。

這一看,原本嚴肅不滿的神情微微一僵。

三秒後,不滿的神情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評估神態。

「展家小子,你是認真的?」這次開口,老人嚴肅的口吻中出人預料的沒了那種強烈的氣勢,還朝站在客廳中央被所有人評頭論足的展莫懷招招手。

「如果你們能配合一點,說不定現在已經成真了。」展莫懷毫不怯場的走上前坐到楊爺爺身旁,慵懶的姿態在現場一眾標準軍人坐姿中非常醒目。

最令人佩服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與環境格格不入,卻仍保有自信與獨特的風格。

楊爺爺考慮了一下,目光轉移到平靜的站在一旁的楊筱依身上。

「依依,爺爺這樣干涉妳,妳生爺爺的氣嗎?」

老人的聲音這時只剩下寵溺,所有孫子孫女當中,他最疼愛的就是楊筱依。

「只是有點煩,還說不上生氣。」楊筱依坦白的道。

也許今天換成其他人這樣帶頭干涉她,就算是她爸也一樣,她都會感到惱怒與不滿,可換成爺爺,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上輩子她甚至能憑著對爺爺的感情捏造出一個楊家後人出來,並且深深思念了一輩子,由此可知他們祖孫情感的深厚。

「那麼老實告訴爺爺,妳就這麼喜歡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嗎?」

聽見爺爺這麼評價展莫懷,楊筱依直接笑了出來。

「爺爺你少說了老奸巨猾、心思深沉和孩子氣。」

展莫懷白她一眼。

油嘴滑舌、老奸巨猾又心思深沉就算了,孩子氣要怎麼跟前面三項特質兜在一起?!

在所有人失神的時候,楊筱依繼續很坦白的道:

「我喜歡他,他對我非常重要。」

當著全家族的面前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對於別的女人而言也許很困難,但在楊筱依的感覺裡,他們之間的情誼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自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喜歡。

楊爺爺看著她半晌,終於揮揮手。

「行了,妳知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記得在免稅商店幫爺爺帶些好菸好酒回來送老朋友。」

「爺爺!」幾個堂哥不敢置信的驚叫。

「謝了,爺爺,我自己釀的百草酒明天就給你送來。」楊筱依才不理會他們,撲上前親了爺爺一口,同時一把抓住展莫懷的手,迅速拉人落跑。

楊爺爺愣愣的摸摸自己被親的臉頰,一時間有些呆愣。

自從八歲以後,他的小孫女就不曾有過這麼率性的舉止了……這孫女婿還不錯,光是能把依依寵出本性這點,就足以加二十分了!

@@@@@@@@@@@@

另一邊,拉著展莫懷一路跑到他停在路邊的汽車旁,楊筱依用力拍了展莫懷一掌。

「痛!」

她的力氣甚至比一般男人還大,冷不防的被一掌巴在背上,展莫懷悶哼一聲,往前踉蹌兩步撞上車門。

「知道會痛你才會學會以後不准設計我!」她掐他脖子,語氣不善的道,「我永遠也不想對你耍心機,你也別把那套玩到我身上,要玩就不准讓我發現,不然我可不會再配合你了!懂了嗎?!」

若非心裡有了默許之意,她哪會縱容他將戰局擴大到她的家人那兒去。

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被親情壓力慫恿推壓做出來的決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把這兩種事情弄混!

雖然知道展莫懷比「郭嘉」更喜歡玩這種對自己有利的小手段,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

「……嗯,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早知道自己這次的舉動很可能觸碰到她的原則底線的展莫懷很老實的道歉,「下次我會跟妳商量後再做決定。」

就像李亞說過的,風颺很少生氣,而讓風颺生氣的事情,都是很嚴重、甚至是不能原諒的大事,盛怒之下的風颺更是宛若一柄出鞘利劍,讓來犯者非死即傷……現在她雖然只是用他們熟悉的互動表達不滿,可是以他們一貫的相處看來,已經很嚴重了。

「這還差不多!不過作為懲罰,這趟去美國我不下廚,你肚子餓自己去啃水果。」楊筱依很認真的道。

展莫懷摟著她,悲慘的呻吟一聲,卻沒有試圖多作掙扎爭取緩刑。

她依然原諒並縱容他的自私,甚至說出「要玩手段也不要讓她發現」這樣無條件信任的話語,相比此時內心的激動,那讓他一個禮拜吃不好的懲罰簡直不重要。

「筱依,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想抱著妳睡覺。」

「好,但你明天早上七點要送我回家拿護照收拾行李,晚上就要上飛機了。」她沒有拒絕他的撒嬌和行動間隱含的歉意。

像他這樣心思深沉的人,很多決定都是在瞬間評估完成,並沒有去細想其中的一切感情因素,但偏偏他又極在乎她,所以往往在意識到自己的決定有負她的信賴後,感到痛苦和自責。

前世的郭嘉是這樣,現在看來展莫懷也是這樣……其實只要別太過分,她一點也不介意;就算稍微過分了,像這次這樣把話說清楚講明白,稍微給點小「教訓」便就此揭過這事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們是性命相交的兄弟和摯友,過度計較這些小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過,先讓他難過一陣子好了,給他教訓後再把話說明白比較好,省得他以後耍手段不知節制還像這次這樣大剌剌的不知掩飾!

真當她沒看過結婚證書背面長哪樣啊?!

欠揍!

@@@@@@@@@@@@
對,莫懷哥哥交了一張只欠新娘簽名蓋章的結婚證書給揚爺爺當抵押(炸飛)
結果下場是被狠揍(囧)

這篇其實是在寫磨合期的事情啦,
畢竟光靠上輩子的記憶就想和樂融融的相處一輩子,
雖然也不是不能這樣寫,
但我的思考邏輯總覺得無法接受(淚)

下一段的結尾了,
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啦orz)


這次去花蓮度假,
住在遠雄悅來飯店,
結果竟然撞上何潤東在拍片(炸飛)
我還是第一次在螢幕以外的地方看到明星,
感覺好妙~
(重點是他本人真高~)

然後去了南濱夜市,
唯一感想就是飛蟻真是他喵喵的多(囧)
一「叢」一「叢」的飛在光源附近,
還會落在衣服上褲子上....
都市小孩討厭蟲啊QAQ
(好啦,我承認我特別對昆蟲沒辦法orz)
不過石藝大街很有趣,
玫瑰石好漂亮,
以後有機會還想再去逛逛(前提是先找到穩定收入的工作(毆打))

花蓮感覺人情味比台北濃多了,
問路時得到的回答都很友善,
有位阿姨還很好心的騎車指引方向~
真是太感謝了XD

PS:環遊世界+長島冰茶+琴酒一起喝的結果就是喝完會茫(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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