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接下來的半個月,無語如願度過她進入遊戲以來最悠閒的生活,每天除了喝狐影準備的補藥外,不是窩在書房看書,就是跟送上門來的狐亞學釀酒──狐影不准她出門──閒來沒事又拿不知道狐影從哪弄來的毒物卵煉蠱,或者拿著狐影給的一堆毒藥或草藥種子在院子裡種草……悠閒到她都快變得跟狐影一樣懶洋洋的了。

這樣的日子過上幾百年,也難怪狐影身上那種慵懶的氣質怎麼也改變不了。

拿起之前系統獎勵的兩本藥毒師技能書,據狐影說這應該是之前某任藥毒師的獨創技能,只是來不及傳給繼承人就死了,剛好被系統拿來當獎勵。

◎植物培育

這是種能培育新品種的植物或催生植物的技能,剛好給閒來無事的她拿來玩,一時間楊柳別苑清逸的庭院被她種滿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培養出數百種植物,最後確定有用可以大量栽植的有八種藥草和十三種毒草。

至於其他被狐影判定無用的變種植物全被狐亞用一把狐火燒得乾乾淨淨,連根都不留半根,理由是這種植物多了,兩個藥毒師還能不在意,但他這個天天上門送飯送酒的正常妖狐麻煩會很大。

◎曼珠沙華之淚

以彼岸花為名的攻擊技能,是將各種毒性累積在體內,然後以藥毒師的血為攻擊手段。這個技能可靜可動、可單體可群攻,綻放的鮮血如盛開的同曼珠沙華般淒豔絕美,所有被迷惑的生命也將隨著曼珠沙華的凋零隕歿。

無語也很高興的學了。

這陣子狐影每天都會花上幾個小時閉關修煉,這段時間狐亞通常會來找她一起釀酒,因為狐影說他喝酒喝了幾百年了,就算已經不需要靠烈酒來驅除寒意,也還是喜歡喝上兩杯。

至於狐亞沒來的時間,她就繼續擺弄這些花花草草或看書,還有一次狐翎親自上門來教會她40級的刺客技能。

如果她想在家族駐地附近種滿有毒花草,她就還得再多努力培養個幾千萬株植物。

好在培育了幾百種不同植物後她也抓到了某種規律與訣竅,培養起來的成功率愈來愈高。

這天,就在無語蹲在院子裡擺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種子和毒草時,忽然聽見有人說話。

「妳就是藥毒師的繼承人?」

無語手上動作一頓。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戴上隱者蒙面,但再想想,反正她的臉已經頻繁的出現在【神幻】的廣告上了,現在穿的又是狐影幫她準備的居家休閒服,連她的招牌馬尾都沒紮,倒也不怕被認出身份。

既然如此,一張臉被人看看又何妨?!

站起轉身,無語定定的看著身後的銀髮妖狐。

【神幻】的設定在一般狀態下,除了擁有識破技能外是看不見其他玩家的任何資料的,這跟現實世界很像,別人不做自我介紹就不會得知對方的資料。

「正確說來,我是藥毒師。」

那名男性妖狐玩家看著她,臉色有些複雜和怨懟。

還沒等他開口,無語的目光就從他身上轉到他身後的狐亞身上。

「小傢伙,你不該來這裡的,狐影很久以前就告訴你他不會收你回徒,是你太執著了。」狐亞無奈的微笑道。

以個人來說,他還挺欣賞這小傢伙的毅力與付出,如果狐影之前沒有收下無語,也許會考慮收他為徒,但若跟無語比較,他的一些努力與付出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我不明白我哪裡不如她。」銀髮的妖狐深吸一口氣,用極為克制的語氣說道。

狐亞想了很久,最後才道:

「很多時候,人與人間的價值是無可比較的,但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個答案,也許你跟她的最大差別在於你把我們當成可以用感情與付出打動的智能NPC,而她則不求回報的把我們當成一個獨立的生命看待;你希望你付出一定努力後能得到你預期的收穫,她則會花上一兩個小時跟我們說她的生活瑣事,與我們分享她帶回來的戰利品,從未想過要得到獎勵或經驗值。」

有時候狐亞會覺得讓他們全智能化其實是種殘忍,他們生活在既定的規則之下,看著玩家來來去去卻得不到真心,因為在玩家眼裡,他們只是一個個任務必須的程式,任務完成了就再無關聯,瀟灑的轉身離開……而他們只能繼續過日子,假裝生活從未被入侵過。

「我能明白狐影選擇她的原因,因為在她眼裡,我們是活生生的朋友……在同樣的條件下,主神賦予我們自由依照喜好選擇的權利,就只是這麼簡單。」

看著狐亞少了平常那種優雅笑容的妖魅臉孔,無語有些心痛。

那銀髮妖狐沉默了一下,冷笑一聲。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可笑我龍蕭玩了十多年的遊戲,竟然也有被遊戲NPC耍了的一天。」

當年【神界】第一盜賊龍蕭?!

無語一愣,還沒詫異完,就因為他的話大怒。

「龍蕭,他們是真正擁有人格的生命,你說話小心點。」

誰都能聽出狐亞剛才口氣裡的落寞,龍蕭能當上曾經的第一盜賊絕對不是傻子,他這麼說是存心傷人的!

「妳就是這麼討好他們的?只能生活在遊戲裡的人工智慧算什麼生命?!還自以為了不起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教訓人了?」龍蕭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無語的眼神冷了下來。

「龍蕭,你最好道歉。」

「妳以為妳是誰啊?!離開妖狐族以後小心點別讓我遇到妳!藥毒師了不起嗎?信不信我把妳殺回新手村!」龍蕭妖狐族俊美的臉孔因為醜陋的憤怒而顯得猙獰。

無語怒極反笑。

「上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已經死了。」

龍蕭的身影忽然僵住。

「而你,嘗試過得罪藥毒師的生不如死嗎?」

狐亞詫異的看著無語少了溫暖淺笑的絕美臉蛋上那抹帶著邪氣的冷笑,又看看站著不動卻渾身發抖、滿眼驚怒的龍蕭,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龍蕭,既然你選擇了與我為敵,我就坦白告訴你吧,我,藥毒師無語跟你槓上了,從今天起你與你的幫會是『等待』商店的黑名單,你們別想從我這裡買走哪怕只是一瓶補血藥水,我的商店不歡迎不懂得尊重人的傢伙,而你,就算妖狐族規定同族不能相殘,我也可以讓你生不如死的想自殺……」

無語慢條斯理的道,口氣冷得一如當年和千絕絕裂時那般輕狂而冰冷。

「龍蕭,我們本來互不相干的,但是你記好了,沒有人能在我面前侮辱我在意的朋友,若是敢這麼做,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原本,她對這個被狐影耽擱了好一段時間的人還有些同情與無奈,若對方只是指著她的鼻子狂罵就算了,想找碴洩恨只要手段別太過份她也奉陪,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她面前這樣傷害狐亞!

言語對一個人的傷害,有時候更甚於肉體上的傷害,是很久都不會癒合的傷痛。

每個人都有不能觸碰的感情禁區,而她的禁忌就是身邊在意的人。

當年她因為沉默而憤怒,現在則是為了狐亞與所有NPC朋友。

「很難受吧?如萬蟻蝕心般的痛,偏偏又不掉血,只是動彈不得又發不了聲音罷了。」

看著龍蕭臉上痛苦、憤怒與驚懼交織的表情,無語微微一笑,美麗的雙眼冷酷如冰。

早在害沉默痛苦離去後她就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傷害她的朋友,若真敢這麼做,就要面對她徹底的打擊與報復!

「我不殺你,但是呢,我、給、你、自、殺、的、機、會。」

寒著嗓音一個字一個字說完,她將一根金針紮入龍蕭右手手肘,讓他右手手肘以下恢復行動能力。

龍蕭怨毒的看了她一眼,毅然的用武器抹過咽喉,化作白光消失。

無語默默上前撿起龍蕭爆出來的裝備和物品。

「小無語,妳知道世界規則裡,自殺是一次掉五級吧?」狐亞吞了吞口水,問道。

【神幻】對自殺的懲罰非常嚴重,除了一次掉五級以外,還會掉落身上四分之一的裝備與物品。

「我知道啊,可惜他太快自殺了,我應該再讓他被折磨久一點才讓他死!」無語冷哼,隨便收起那些裝備打算扔到店裡去賣,「嘖,說了一堆大話身上的裝備也不怎麼樣嘛!」

「太快啊……」

他決定回頭跟狐翎說一聲,小無語並沒有平常看起來嬌嬌柔柔又有禮貌的那般無害……狐亞發現自己再次感受到很久沒有的冷汗直冒了。

無語轉身看著狐亞,走上前認真的對他道:

「狐亞哥,生命有很多種存在的形式,我們在這裡相遇,就代表我們確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你我都一樣。既然你們擁有感情、能夠思考,那你們就是獨立的生命個體,不用去管那些人胡亂說些什麼。再說,又有誰知道自以為的現實世界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遊戲或夢境呢?我喜歡你們,喜歡妖狐族和這個世界,只要在這裡,我就是妖狐族的藥毒師無語,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身份了。」

聞言,狐亞露出燦爛的笑容。

「小無語,我們也很喜歡妳啊!為什麼妳拜他們三個為師就是不找我呢?我也可以教妳烹飪、釀酒和機關術啊!」他笑著摟住無語的頸子,親暱的用臉頰磨蹭她的耳朵。

那樣的動作很親暱卻沒有任何佔便宜的意思,就像是兄長疼惜妹妹般的感覺,所以無語也就欣然接受。

「唉唉,我也好想要徒弟。」有人可以疼的感覺很好,更何況還是無語這樣可愛的小丫頭。

雖然無奈她出手太快,但看見原本脾氣很好的她站出來怒極出手時,其實他是很高興的。

「我也有跟你學東西啊,你是我的釀酒師父。」無語微笑道。

狐亞想了想,忽然笑著看無語。

「偷偷拜我為師吧,我教妳機關術。」他壓低聲音道。

「偷偷?」無語小聲的重複一次。

「對啊,不要理狐翎、狐英跟狐影了,我教妳可以安裝在妳的家族駐地的各種機關還有陷阱。」狐亞瞇著眼笑,朝她眨眨眼。

「可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往他身後瞥了眼。

狐亞僵住。

「你剛剛要小狐狸偷偷的不要理誰?」狐影懶洋洋的聲音陰惻惻地傳了過來。

要命!他忘記狐影現在功力開始恢復,氣息也更加隱蔽了!

狐亞倒抽一口氣,飛快的改口道:

「我是說不要理壞人!咳,爐子上的冰兔還在燒,我先回去了。」

隨手將一本書塞給無語,狐亞飛速掠過圍牆跑得不見蹤影。

見狀,無語忍不住輕快的笑出聲。

哼笑兩聲,狐影踱過來摸摸無語的耳朵,慵懶的笑問:

「今天玩了什麼?」

「種了三種有趣的毒草……你剛剛太快把狐亞哥嚇走了,我還有事找他啊!」

她還沒請狐亞幫她聯絡暗影通知一聲她跟龍蕭宣戰的事情,畢竟她是有團隊的人,有責任要通知隊友這個情況。

習慣了妖力的方便,一下子沒妖力用還真是不方便啊!

聽她這麼說,狐影輕笑一聲。

「那今天就去他那裡吃飯吧,他剛剛給妳什麼?」

無語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書,封皮上頭初級機關術五個大字非常清楚。

「看樣子狐亞很喜歡妳,這可是他看家的本領。」

「狐亞哥的看家本領不是釀酒嗎?」無語笑問,珍惜的收起技能書。

「狐亞的釀酒是為了我學的,哪算什麼看家本領,廚藝好也只是因為狐翎喜歡美食,他真正的興趣是機關學,整個妖狐族若他自稱第二機關師,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很難得聽到狐影用誇獎的口吻敘述一件事,看來狐亞的機關學造詣真的很高!

「我會好好學習的!」她抿唇笑道。

狐影邪魅一笑,跟無語一起用散步般悠閒的步調走向狐亞的酒樓。

看見狐影進門,狐亞有種大勢已去的悲壯感。

竟然找上門來了……

「是小狐狸找你,不是我。」淡淡的看他一眼,狐影自顧自的從架上拿了酒走到一旁空著的桌子坐下,慵懶的喝著酒,也不去管無語找狐亞做什麼。

聽到不是狐影來算帳,狐亞鬆了口氣,開始有心情靠著櫃台魅力十足的對著無語笑了。

「小無語,找我什麼事?」

「狐亞哥,謝謝你剛剛送我的書,我會好好學的,」她先笑著道謝,然後才切入主題,「我現在不能動用妖力,沒辦法用妖狐族的手段聯絡暗影,想請你幫我聯絡他,要他提防龍蕭那群人,順便轉答我的意思讓我手下商店把一些人列入黑名單。」

狐亞一愣,沒有勸她,只是笑笑的伸手輕拉了一下她的右耳。

「小無語,記得同族不能相殘喔,妖狐族的懲罰很嚴格的。」

「好,也幫我提醒暗影。」然後讓其他人動手!

狐亞很爽快的用手上的狐火印記開始聯絡暗影。

「小暗影?小無語要我跟你說些事……」

無語忍不住撇開頭低笑。

小暗影?怪不得暗影每次看到狐亞哥的表情都很奇怪……不過這也表示狐亞哥應該挺喜歡暗影的,因為像龍蕭就只有被稱呼小傢伙而沒有稱呼名字。

三言兩語轉述完無語的意思,狐亞魅笑著嘖了聲。

「為什麼小暗影每次跟我說話就這麼冷淡呢?」

「暗影跟誰說話都是那樣子的,」無語安慰,然後補充,「不過如果你不要叫他小暗影,我想他會願意多跟你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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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樣寫的時候我很心疼狐亞,
他是真的同情龍蕭所以想開導他,
卻被那樣鄙視傷害.....
智能生命的人權還是需要爭取的啊(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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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snight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