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剛走出警察局大門,雲浪掏出皮夾拍在藍以凰額頭上。

「丫頭,我請妳們吃冰,妳們兩個先去對街冰店點冰吧,我去下洗手間。」

「耶,謝謝學長,先幫你點嗎?」藍以凰一爪子抓住他的皮夾。

「好,妳知道我喜歡什麼吧?」

「知道知道。」她笑著拉住寶寶就往外跑。

等看見她們過了馬路,承辦員警將注意力放在雲浪身上。

「你應該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吧?」

「不是,」雲浪輕笑,「我是想問,這是連續殺人案件嗎?」

他的問題讓員警輕鬆的表情一僵。

「你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對外封鎖這個消息了。」男人凌厲的目光緊緊盯著雲浪。

「別那麼激動,給你一個忠告吧,」斯文俊朗的青年噙著漫不經心的慵懶微笑,一點也沒有把對方懷疑警告的目光看在眼裡,「事出必有因,不管兇手『是什麼』,他選擇獵物是有一定模式的。」

「模式?」他忍不住重覆一遍,「什麼模式?」

「還聽不懂嗎?這種殺人方式很罕見,明白顯示『它』被激怒了,死者之間應該有關聯性,他們一定都做過某件足以激怒『它』的事情。『它』是應呼喚而來,只有完成『它』想做的事,事情才會結束,不然『它』會一直找下去。」

「……這是傳教嗎?」男人從口袋裡掏出菸,他覺得自己非常需要尼古丁來提神醒腦。

「難不成你當了這麼久刑警,還篤信世間無鬼神嗎?」雲浪挑眉。

「你在暗示兇手不是人?」

「如果兇手不是養了數十隻猛犬,或扛著絞肉機、刨木機到案發現場去殺人,那麼我可以肯定的跟你說,兇手是人類的可能性很低。」給點提示也算答謝過這人給他家小丫頭「成長」的機會,「值得慶幸的,『它』還是有選擇性的對目標下手。」

言盡於此,其他的多說無益。

雲浪彈了彈不知道何時被他拿在手中的A4紙張,紙張上赫然是血肉模糊的案發現場。

將紙張塞回因為他的話猶在發愣的員警手中,他轉身灑脫離去。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他該去吃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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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不知道為何寂靜無聲。

她走在黑暗的巷道中,膽顫心驚。

路燈不知道何時熄滅了,黑漆漆的巷子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著自己的腳步聲,感覺心頭的無名壓力愈來愈重。

她開始慌張的想找一個出口,跌跌撞撞的在巷子裡狼狽奔跑,然後被橫亙在地上的東西狠狠絆倒。

「痛!」

藍以凰撐著柏油路想爬起來,意外感覺到滿手溼黏,還有溫熱柔軟的物體……這是什麼?!

沙!

不遠處,黑暗中傳來細碎的摩擦聲,兩盞幽幽如鬼火般陰森的綠光在黑暗中燃起,隱隱可以看出人類頭顱的輪廓。

藍以凰抽了口氣,死死貼著背後的牆壁,感覺到全身寒毛都豎直了。

喀!某種硬物在柏油路上磨過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飄浮在空中的綠光慢慢朝她逼近。

雙眼不受控制的瞪著那個東西,看著他慢慢從自己身邊爬過,動作生疏僵硬得好像第一次學習走路的機器人。

『在哪裡……』

嫩嫩的嗓音裡包含著無盡的幽怨與憤恨,藍以凰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等待他離去。

模糊的綠光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下一秒,路燈重新亮了起來,藍以凰也藉此看清楚巷道內的景象。

「啊──」

隨著她驚恐的尖叫,九尾狐娃娃迅速出現在她身邊,揮動九尾讓狐火將整個夢境吞沒。

但已經來不及抹去她看見的景象了。

大大小小像傳統菜場肉攤賣的肉塊般零散丟在地上的碎塊,破爛染血的衣服,在地上擴散的血漥,以及喉嚨被撕開、死不瞑目的人頭……正貼著她的左手臂露出怨恨不甘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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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著從床上跌下床,藍以凰慘白著臉搖搖晃晃的衝進浴室,對著馬桶嘔吐不已,然後縮在馬桶旁邊瑟瑟發抖,低聲啜泣。

「丫頭!」感應到她在夢中惹了麻煩的雲浪從房間外衝了進來。

「學長,」藍以凰想都沒想的就撲到他懷裡大哭,「死掉了……」

喂喂!

「什麼叫做學長死掉了,話是這樣說的嗎?妳這丫頭,我白疼妳了!」

雲浪啼笑皆非的抱住她,注意到她完全不正常的驚嚇程度,刻意用輕鬆的語氣幫助她轉移注意力。

這招平時都很管用,但今夜卻失靈了,藍以凰依舊抱著他哭,雙手不停的在他的衣服上摩擦。

他可不會蠢到以為這小丫頭在吃他豆腐,這舉動反而比較像是下意識的想抹去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學妹,妳的手很乾淨了。」

他心疼的嘆息,懷裡的人類少女仍是不停的發抖哭泣。

「小學妹怎麼啦?」

就住在藍以凰隔壁,與她共用同一間浴室的岳寫梅也注意到這邊的狀況,走進浴室看見她悽慘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倒水給她漱口又拿毛巾給她擦臉,訝異的發現她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

「不知道作了什麼惡夢。」雲浪回道,俊朗的眉在安慰無果後往眉心靠攏。

這女孩神經粗得不像樣,撞鬼經驗一籮筐,不應該會被隨便一個夢嚇成這樣啊!

雲浪朝岳寫梅使了個眼色,抱起縮在馬桶旁的藍以凰,在岳寫梅的帶領下走到充滿梅花香氣的房間,自己坐到床上,讓藍以凰坐在他腿上。

「好多血……肉黏在我手上,好噁心……」她一直感覺到像在夢中時沾了滿手的溫熱黏膩感,駭得她邊抱著雲浪啜泣邊想把手弄乾淨,還不停乾嘔,差點沒掙脫雲浪再跑回浴室去吐個一塌糊塗。

夢裡那攤血淋淋碎肉的觸感過份清晰,讓她很難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夢。

血肉?!這個夢的問題大了!

憂慮同時爬上岳寫梅與雲浪的眉宇之間。

「狐狸,我找Tsubasa來吧?別再讓她這樣害怕了,會傷身的。」岳寫梅憂心忡忡的道。

人類是很脆弱的生物啊!情緒大起大落對身體和精神都有傷害,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這大而化之的小學妹嚇成這樣?

「妳去叫Tsubasa,我先換個模樣試試。」

雲浪二話不說的現出本貌,恢復九尾妖狐外貌的他毫不掩飾的將妖狐族天生的魅惑施展開來,輕而易舉的在瞬間將藍以凰惶恐的心神吸引到自己身上。

──九尾妖狐豔色無邊的妖冶魅力可是媚惑六界眾生出名的美艷風情。

曾經因緣際會修練成仙的雲浪身上更是少了那份妖冶,多了股仙靈之氣,就算眼角眉梢的風情邪魅得令人臉紅心跳,卻又令人生不出絲毫褻瀆之意。

「學妹。」比平時的嗓音略低沉的磁性男音柔聲喚道,一條尾巴自動自發的圈住藍以凰的腰身,一條環住她還在發抖的肩膀,讓她整個人沉浸在九尾妖狐天生特殊的異香中。
紫金異色的妖媚狐眼凝望著她哭紅的眼,認真而溫柔的問道:

「妳相信我對吧?」

他眼波流轉間盡是勾人心魂的艷色,輕而易舉的勾住藍以凰所有情緒。

──狐狸,你那叫誘惑,不叫安慰!

岳寫梅退後幾步避開那無差別攻擊的魅力,轉頭就離開房間去叫人。

再待下去她很怕自己會被那隻狐媚全開的死狐狸迷住……可惡的狐狸精!可憐的小學妹!

「嗯。」定性根本無法跟名將之後的岳寫梅相提並論的藍以凰早就只能看著他邪魅逼人的俊臉發愣,乖乖點頭。

「妳會聽我的話對吧?」他唇角一挑,露出近乎驚心動魄的美艷笑容。

「嗯。」非常順從的乖巧點頭。

「那就別怕了,我會保護妳。相信我,在這裡妳很安全,沒有血也沒有敵人,別哭也別怕,我會守著妳。」握住她的手,心疼她冰冷顫抖的手心,雲浪保證道。

雖然他很不喜歡這種天生招蜂引蝶的惹麻煩本能,但他就不信號稱「只要有神識的眾生都會被魅惑」的九尾妖狐天生魅力全力施為還會無法讓她忘記恐懼!

心中無盡的恐懼在他的安撫(或美色)下慢慢褪去,藍以凰眨掉眼眶裡的淚水,抽抽鼻子,乖乖點頭。

「乖孩子。」雲浪拍拍她的背,耐心的等她在自己懷中慢慢平靜下來。

等藍以凰終於冷靜下來,從雲浪頸窩抬頭時,才發現身旁不止雲浪跟岳寫梅在,連葉齋風也過來了,此時正面色沉靜的揚手將長長的雪白天使羽翎釘在房間的四個角落。

見到她眼眶泛紅的望著自己,葉齋風立刻回以一個溫柔關心的微笑。

「好點了嗎?」

「……我吵到你們睡覺了嗎?對不起。」哭到沙啞的嗓音很抱歉的說道。

「這是小事,我們並沒有那麼需要睡眠。」葉齋風淺笑道,語氣是令人安心的徐緩。

走上前探手觸碰她滿是冷汗的額頭,溫暖的掌心撫去令人心慌的涼意。

「學妹,想再睡到天亮嗎?」雲浪問。

藍以凰立刻搖頭,下意識的巴緊雲浪。

「那我們下樓吧,讓梅子泡杯梅子綠茶給妳喝。」

十五分鐘後,起居室內,燈火通明的情況讓藍以凰很是尷尬愧疚。

「真的不用大家都起來啦,我沒事……」有事也得沒事啊!這麼大陣仗很可怕。

「哪來的大家,焱他們都還在房裡,只有我們這幾個。」敖冽雙手抱胸斜靠著牆,口氣粗魯中帶著不明顯的懊惱關心。

在三更半夜到場的只有岳寫梅、葉齋風、敖冽跟雲浪,還有根本不需要睡眠的厲鬼管家˙靜,原本蒼希也想過來,但思及過份少根筋的萊亞可能造成的混亂後,毅然決定不到場,以免把麻煩精也帶過來搗亂。

靜習慣沉默,她安安靜靜的替每個人準備了飲料,便退到一旁聽他們說話。

「我只是做惡夢,這樣我會良心不安。」

跟靜道了謝,環顧身旁的學長姐一圈,除了靜依然是那身巫女紅裝外,敖冽跟以往被吵醒的習慣一樣,只穿條低腰牛仔褲,葉齋風看起來是剛值班回家連衣服都還沒換,岳寫梅一身輕紗繡梅古裝,雲浪則是簡單的背心配長褲……所以他們都被她驚動了。藍以凰乾笑兩聲。

「妳睡前又亂想了什麼?」雲浪戳她額頭。

這丫頭總是無視結界隨便來個能力大爆發,讓他傷透腦筋,不是沒作預防,是她的突發狀況總讓他防不勝防。

──也許他該為此感到愉快,守護她一輩子的歲月注定不可能感到無聊!

聽見雲浪的問題,想起自己夢境裡那堆碎肉跟人頭,藍以凰又是乾嘔一聲。

葉齋風輕嘆,走上前摸摸她的頭,在她額頭虛寫下一個守護咒文,以純粹的光之力驅散她身上所有的負面情感,幫助她更快安心放鬆。

「謝謝Tsubasa大哥。」吶吶道謝,藍以凰偷瞥了眼雲浪關懷中帶著警告的俊顏。

說真的,雲浪妖狐模樣比起人形俊美多了,同樣的,板起臉來那魄力可不只增加一點半點。

她心虛的偷偷往沙發另一側的岳寫梅靠過去。

岳寫梅非常歡迎的摟住她,讓她嗅覺裡全是沉靜凝神的梅花香。

嗚,還是學姊好。

「我只是在想那個色狼為什麼會死掉嘛,想了半天什麼好一點的線索都想不到,不小心在半睡半醒間迷迷糊糊的想說可以知道他怎麼死的就好了……啊咧,對不起嘛!因為對那個警察大叔亂發脾氣很歉疚,所以想幫忙啊!」

尷尬的解釋還沒說完就看見雲浪燦爛到令人閃花眼的笑容,深知這是他準備教訓人的前兆的藍以凰連忙低叫,手忙腳亂的抓起一直抱在懷裡的毛茸茸尾巴阻擋在兩人之間。
臉上掛著驚心動魄的美艷笑容的九尾妖狐眼中流轉光采無限,看得在場眾人是一個膽顫心驚。

──好可怕的魅惑力,若不固守元神很可能晚節不保……

喂喂,不要色誘一棵樹!摟著藍以凰的岳寫梅首當其衝,無奈的撇開視線在心底默念岳家家訓,戒色!戒色!定性!定性!

「咳,狐狸你收斂點,小學妹是人類。」葉齋風乾咳一聲。

被他這一提醒,雲浪才注意到自己依然是九尾妖狐的模樣,皺了皺眉,恢復人形,只留了狐尾給她抱著。

「誒?要變回來了?好久沒看到狐狸耳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依依不捨的遺憾還沒說完,就在他好氣又好笑的瞪視中迅速躲回蓬鬆尾巴後頭。

「妳這小丫頭忒沒誠意,拿我的尾巴來擋我是怎麼樣?」遇到這種狀況還真是氣都氣不起來。

「順手咩。」尷尬的傻笑幾聲,藍以凰放下狐狸尾巴,可憐兮兮的看著雲浪。

「還咩,差點變成被大野狼吃掉的無辜小羊還敢咩!」雲浪伸出一隻食指指著她的臉,痛心疾首的指責,「告訴過妳多少次,叫妳不可以用那個夢境能力就是不可以用,老師怎麼說的吭?就跟妳說妳的夢境能力不穩定,會不小心接上其他眾生的靈魂波動,然後他的經歷與記憶就會重現在妳的夢中,偏偏妳又是個感情處理笨蛋,動不動就被影響!老師有沒有說過,有沒有說過!跟妳說幾次太常被影響氣場會變弱、身體會變差,弄不好連神智都會出問題,妳想變傻子嗎?老師怎麼跟妳說的,沒本事在夢中逃跑就不要動不動往別人的夢中跑,妳還傻大姐的為了一個中年大叔就把自己的安全搭上去!真的想用也要跟我說一聲啊!」罵到最後一句明顯的又心軟了。

他可以幫她擔下所有來自現實的危害,但夢境中因為她自願招來的險惡卻不是他能完全預防的,所以相處至今他只有在這件事上嚴格要求她而已,她卻只因為覺得愧對一個普通的警察大叔就違反了約定,要他怎麼能不生氣?!

枉費他在警局還刻意支開她隱瞞下連續殺人案件的消息,故意不跟她提起有關事項,深怕讓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結果她還是惹上了。

但氣歸氣,又不忍心真的責備她,因為這是她的人生,她的選擇,他可以建議守護,但不能妄自干預。

心緒百轉千迴後,說出口的就是這番刻意輕鬆化的無奈責備。

「我的腦子就愛胡思亂想嘛……對不起。」知道自己理虧的藍以凰垂頭喪氣的道歉,心裡很是委屈。

她知道雲浪沒說錯,做人該有自知之明,會在夢中亂跑就不該在睡前亂想,但她也不想夢到屍塊啊!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雲浪。

後者無奈的扯扯嘴角,用狐尾將她拉回自己身旁,捏捏她還殘有淚痕的臉頰。

「知道錯就好,我們下次來研究看看有什麼方法讓妳在夢中可以很安全。」

「嗯。」

──狐狸,她會傻呼呼的不夠注意自身安全就是給你寵出來的!

旁觀的眾人真的很想吐槽。

敖冽翻了個白眼,走到沙發旁,將自己高挑的身軀扔進單人沙發,姿態懶散無比。

既然他最尊敬的敖焱因為身體不舒服仍留在房裡,他的姿勢稍微偏離優雅標準一點點也還可以。

「說吧,妳做了什麼夢?」與其讓狐狸繼續沒重點的安慰下去,還不如早點讓他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就可以早點回去跟焱交差。

聽他提到自己的噁心夢境,藍以凰稍微恢復血色的臉龐又是一白。

「我夢到……被分屍成碎塊的死人,就是之前捷運上的那個色狼,他的內臟啊手啊腳啊都被丟得亂七八糟,我跌倒的時候還沾了滿手血跟碎肉,一顆頭還在我手旁邊,」她邊說邊比出自己跟那顆頭顱的距離,「然後九尾放火亂燒的時候,我又看見好幾幕不同的分屍慘狀……超噁心的,我這禮拜不吃肉了。」

她光想就快吐了。

廚藝頗佳的藍以凰很認真的決定近期內死都不處理生肉!

想像一下她說的場景,他們可以理解她為什麼會在當下被嚇得這麼嚴重了。

她只是個生長在和平時代的人類少女,雖然個性強悍,千奇百怪死法的阿飄也看過不少,但她從來沒見過「認識的人」慘死的模樣,更別提還是在夢中「身歷其境」的感受死亡的第一現場。

這與她喜歡或討厭死者無關,純粹是情緒上的嚴重牴觸。

岳寫梅溫柔的替她再倒杯熱茶,藍以凰道謝後繼續說道:

「還有一個大概這麼大的東西,眼睛很大,是幽綠色的會發光,吃死人肉,在地上爬,還一直說『在哪裡』,我覺得那個很可能就是兇手。」

她邊說邊比劃給他們看『那個』的體型,怎麼看都不像三歲以上的人類。

雲浪嘆氣,他特地不跟她說有關這個案子的事情就是不想讓她想太多,結果她不但想到作惡夢,竟然連兇手都夢到了。

「該不會又是使役鬼之類的東西吧?」敖冽瞪著藍以凰雙手張開的長度,那怎麼也不過六七十公分的距離讓他很自然的聯想到不久前才遇過的雜鬼。

「使役鬼的眼睛是紅色的。」岳寫梅反駁。

「猛獸凶靈?」葉齋風猜測。

「有可能。」

「該不會是嬰靈吧?嬰靈很凶耶!」

「我覺得是傀儡或洋娃娃耶,因為爬在地上有喀啦喀啦的摩擦聲啊!」藍以凰加入自己的意見,但才說完就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又不是人啊嘎?!

她不怕對手是人,是人好歹有解決的辦法,說理有法律,動手也打得到,怎麼都好過講不聽又打不到的阿飄。

一但面臨了非人者,她惟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逃跑後把一切交給雲浪解決;二,掏出雲浪給的符咒全部轟光光後還是交給雲浪善後。

光是想想過去的紀錄就夠她挫敗的了。

能不能不要一直給學長添麻煩啊?!

「妳惹麻煩的能力還是這麼高啊!」敖冽瞥了她一眼。

「我沒有惹麻煩!」她氣急敗壞的跳腳。

她只是去抓色狼,誰知道色狼會莫名奇妙的死掉啊?

「龍,別鬧她了,」葉齋風出聲打斷敖冽,知道這彆扭的年輕龍皇表達關心的方式永遠都像挖苦或找碴,「小學妹,妳當時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嗎?我是說陪妳朋友抓色狼的時候。」

「沒有啊,大致上跟電視演的沒啥兩樣,亂罵一通後色狼就跑掉了……不過我們有遇到一個超漂亮的混血小正太喔,深棕色頭髮,眼睛是綠色的,而且有幫我們指認色狼。」
她想起那個可愛的小男生就雙眼冒小花。

「……」

一陣無語後,葉齋風嘴角微揚,敖冽沒好氣的翻白眼,岳寫梅則露出好笑的神情。他們看著雲浪,眼神都表達同一個意涵──狐狸,你的魅力難不成會輸給小正太?怎麼她看見你的本貌都沒這麼興奮?!

雲浪沒好氣的用眼白回應他們的調侃,九條狐尾往藍以凰身上纏去,半哄半拉的讓她在沙發上躺下。

「學長,你想把我活埋嗎?」一躺下來整個人差點被鋪天蓋地的狐狸尾巴蓋個徹底的藍以凰低叫,慌忙中只能抱住離自己最近的那條尾巴,拉扯抗議。

「是要妳睡覺啊,傻丫頭。」雲浪輕笑,「才四點多,再睡一下吧,我八點叫妳。」

「可是……」

「睡一下,我保證不會再夢到奇怪的夢了,這並不是妳的責任,警察有警察的職責,死去的人也跟妳沒有關係,妳並不需要因此而煩惱難過。」雲浪用一隻手捂住她的眼,「這件事跟妳沒有關係,妳不可能去跟警察說是洋娃娃把一個中年男人殺死的。我有給那位警察先生一道保命符,不用擔心他。」

他早已習慣生死之事,但對藍以凰來說,她屬於性情大起大落又看不破生死的類型,就算平時嘴巴上說什麼該死不死的,等死亡真正降臨後,不管認不認識死者,她都會不好受。

直率的個性,複雜的感情,單純的好惡,與近乎執著的溫柔……每次感應到她澎湃的情感,都像是醇酒般醉人的滋味。

人類……學妹啊……

雲浪的掌心很溫暖,感覺倦意在黑暗中湧上,藍以凰掙扎了一下,迷迷糊糊中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便乖乖躺著不動。

每次使用半生不熟的夢境能力後,都會頭暈又身體無力。

「六條尾巴給妳當被子蓋,一條當枕頭,一條當抱枕,還有一條可以幫妳擋光,尾巴多真好,不是嗎?」

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道,他右手輕抬,略一施法,讓她安心陷入沒有夢境的沉睡。

等雲浪動手完畢,敖冽第一個開口。

「那麼急著讓她入睡,是因為你跟我想的一樣嗎?那個什麼混血小正太。」

「大家想的都一樣嗎?」雲浪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

「應該差不多,殺了色狼的綠眼睛娃娃、當眾指責色狼的綠眼睛小男生……也許只是巧合,但也可能不是巧合。」岳寫梅眉宇間有絲複雜的情感,她喜歡人類的小孩,最討厭要處理的事情涉及純真的孩子。

「你那天不是跟去了,沒看出那個什麼混血小正太是什麼東西?」敖冽皺緊了一雙性格的劍眉。

「是有點古怪,但捷運上的氣息本來就很雜,因為跟學妹沒交集,所以我沒有太注意。」雲浪坦言。

人類的血源很神秘,有太多眾生混雜在這人間界並繁衍子孫,若他每看一個人就要費心去感應對方的祖宗八代,他大概早就過勞死或緊張過度了。

相較於他們討論的問題,葉齋風在意的是別的事情。

「狐狸,這樣真的好嗎?」葉齋風看著藍以凰的睡容,眼底有抹憂色。

像這些猜測與討論,其實可以當著小學妹的面說吧?

僅僅是遮住眼捂住耳,不去看不去聽,就這樣安安穩穩的躲在安全的溫室裡,並不是適合成長的方法。

「不好嗎?」雲浪語氣微妙的反問。

「你根本不想讓她接觸太多非人類的事情,對吧?」

會讓藍以凰加入裏、知道他們都是非人者,也許只是情勢所迫?!

雲浪的作法反反覆覆又互相矛盾,他不希望她知道太多,但對她提出的問題又幾乎是毫不隱瞞,這令葉齋風感到有些困惑。

他不明白雲浪到底在想什麼,讓他寧可用溫柔與守護打造一座與世隔絕的溫室讓小學妹居住,也不願意幫助她學習張開自己的翅膀飛翔在毫無拘束的藍天之中。

她有這個資質不是嗎?

只要好好學習個幾年,她有足夠的能力在眾生垂涎中立足自保。

雖然雲浪曾坦白言明他堅持保護的理由,可現在看來,他似乎還有沒說出口的顧忌,並且用刻意的溫柔寵溺讓這率真的人類少女不要在傷害與挫折中「長大」。

被葉齋風這麼點明,岳寫梅和敖冽也露出深思的神色。

雲浪與葉齋風四目相對,良久,他淡淡的笑了,沒有正面回應天使的問句,只是再度反問:

「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葉齋風點頭。與雲浪認識時間最短的是魅瞳,但也快三百年了。

「所以你們對我的手段也很了解對吧?」

「我們都知道你有多陰險。」敖冽說的很狠,「但這跟你拼命保護過度有什麼關係?」

「呵,當然有關了,平心而論,你們覺得有什麼人能在我的刻意守護下一再的遇到這些稀奇古怪的麻煩呢?」雲浪輕輕地笑了,卻笑得他們莫名奇妙心頭一寒。

雲浪弧形優雅的唇略微一掀,彷若嘆息,又似冷笑。

「這是試探啊,非常明目張膽的試探。」

明目張膽到逼得他不得不在藍以凰面前洩露本貌,不得不讓她接觸到更多非人者的事情,不得不在教她自保與維繫她想要的平凡間左右為難。

「不過,Tsubasa,你說對了一點,」他抬起骨骼勻稱修長的右手,覆蓋在臉上,掩住自己的表情,只剩下從指縫間露出的眼,閃爍著微妙的光芒,「我是故意不讓她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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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的狐狸哥哥黑掉了.......orz

久違的更新啊(心虛遠目)
以後一個禮拜更新一篇XDD


最後,
雪姬,生日快樂~
謝謝妳一直以來給我的支持跟堅持不懈的回帖,
恭喜妳長尾巴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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