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午午休,藍以凰跟蘇沁兩個人又泡到校外的豆花店去了。

沒辦法,天氣太悶熱,學校自助餐又太油膩,她們寧可吃一大碗刨冰,再打包外帶一碗冰涼香甜的薏仁湯充當午餐。

「……宿舍那邊又有人休學了耶,小依開始來上課了,聽說陳璇也出院了……」

豆花店內,小沁正在跟藍以凰分享班上最近的新八卦與新消息,因為藍以凰家住的離學校比較遠,又是搭乘大眾運輸工具,所以總是早早就離開學校以免遇上下班的車潮,午休時又把時間放在社團,自然對班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不是很了解。

這種時候,身為好朋友就派上用場了。

「喔……」藍以凰應了聲,張口塞進一匙碎冰和粉圓。

這個她知道,雲浪有跟她說過已經解決了。

「……傳說陳璇喜歡的是王凱霖,不過王凱霖另外有喜歡的人了。」說這話時,蘇沁不忘偷瞥毫無感覺的當事人。

別看藍以凰平常既不化妝也不打扮,隨隨便便穿著T-恤和牛仔褲就到處跑,長相清秀有著一雙貓兒般杏眼的她有一種很率性直爽、完全不矯情的氣質,就看別人懂不懂得欣賞了。

以身為好朋友的立場來看,她覺得偶爾嬌憨又有點傻大姐的藍以凰很可愛,只是可能因為太有主見所以沒什麼男生敢追,又因為太粗神經所以有人追她也沒反應。

所以囉,她個人認為,陳璇那時候的反應那麼大,甚至把碟仙的碟子給摔碎了,很可能是以為藍以凰和羅依依故意在諷刺她……她哪裡知道藍以凰對王凱霖一點意思也沒有。

「這樣喔?王凱霖人不錯啊,很熱心又挺開朗的……」呆呆的咬著愛玉和椰果,藍以凰明顯有點大腦放空。

呆子!那是只對妳!王凱霖對別人可沒那麼用心的幫忙張羅學長姐留下來的共筆!

想起王凱霖拜託自己幫忙推個一兩把,小沁很懷疑自己就算推到手斷,藍以凰可能還呆呆的毫無感覺。

「可是他喜歡的人在開學第一次班遊就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坦白說不跟班上男生交往耶!」

理由是班對要承受太多有色眼光與閒言閒語,再加上當時接送她的都是資管系上有名的雲浪學長,當場就有純情少男心破碎。

「唔?」仍然是毫無反應的一個單音。

終於發現她魂飛天外的小沁氣得用力捏她臉,撿了一些沒碰到糖水的碎冰就往藍以凰臉上抹。

「振作!妳振作點啊!都已經昏睡一節課了,怎麼還這麼腦袋放空?」小沁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吃冰吃到睡著。

「呀!」整個人被冷醒,藍以凰瞪了小沁一眼,「我晚上沒睡好嘛!」冷不防被冰了一下,差點跳起來撞翻碗的藍以凰很哀怨的道。

「妳剛剛跟我說什麼?」

罷了,她已經仁至義盡,以凰無法察覺那王某人的感情不是她的錯……小沁無力的抽著嘴角。

「妳是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好吧?失戀了?」

「妳才失戀啦!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失什麼戀?!」藍以凰好氣又好笑的啐道。

損友一個!

「妳家的雲浪學長啊,怎麼這陣子很少來找妳?吵架啦?」小沁擠眉弄眼。

她也知道藍以凰跟雲浪之間清清白白的跟白開水一樣──有沒有偷加糖進去就不知道了──會拿這個來開玩笑純粹是關心……以及那麼一點點的八卦好奇心。

藍以凰的表情很古怪,她完全無法想像雲浪跟人吵架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雲浪從不吵架,他總是理智冷靜的化解糾紛,或者笑著用言語將對手刺得體無完膚、無言面對世人,真的再無法溝通,他就會直接動手把對方解決掉──不管那個「對方」是不是人。

『如果用講的就能溝通,為什麼要吵呢?如果用講的還講不通,吵了又能做什麼,浪費時間嗎?當然直接讓他無法再來找碴。』

回想起雲浪在國中時,動手把附近來勒索國中生的高職生打趴時說的話,藍以凰忽然發現她家學長真的很不簡單!

但她微妙的神色反而讓小沁以為開玩笑成真了,連忙補救的說道:

「我開玩笑的啦,妳跟雲浪學長不會有事的……」

注意到自己的發呆讓她想歪了,藍以凰哈哈大笑。

「我跟學長有什麼事?他最近比較忙啊,之前還送了我狐狸娃娃一隻。」

「死以凰!竟然敢笑我,妳期中考不想跟我交換筆記是不是?!」

因為其中兩門課的教授講課講太快,又沒有教科書,也沒有共筆,她們兩個只好約定互印筆記,各補不足。反正兩個人上課都算用心,加加減減也差不多夠應付考試了。

聽到期中考,藍以凰明顯的呆了一下。

「期中考?」

「對啊!」她幹嘛那麼吃驚?小沁狐疑的看著她。

「那是什麼?吃的嗎?」藍大小姐好無辜的眨著雙眼。

「妳才是吃的啦!下下個禮拜期中考,所以這個禮拜要開始互印筆記啦!筆記整理完沒?」小沁滿臉不敢置信,「別告訴我妳忘了。」

忘了?

何止忘了期中考,她連筆記都沒怎麼整理,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加上家裡有一隻一直在到處亂爬的惡靈阿飄,害她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完蛋了!

看著她的表情,小沁低頭算了算。

「需要我告訴妳我們總共要考幾科嗎?十科,另外有兩科只考期末考,還有一個體育課只要測體適能。」

「……」

她,死定了!

一瞬間,藍以凰的大腦只能歸納出這個悲慘無比的結論。

「小沁,我先走了,等等上課教室見,記得幫我佔位子唷。」她胡亂把刨冰吃完,又找老闆打包兩碗薏仁湯。

「妳去哪啊?」

「找學長!」找雲浪救命要緊!

拋下這句話,藍以凰抓了包包就往外跑。

站在騎樓下,等著過馬路時,她不經意的瞥過停放在路旁的機車後照鏡。

鏡子中,流著血淚的巫女貼著鏡面在張闔紅唇,她依然聽不見巫女想說的話,但她也同樣聽不見四周的聲音……彷彿世間只剩下自己與對方的,靜默。

也許她該恐懼,但身為一個學生更害怕被二一,所以她義正辭嚴的認真拒絕。

「現在不行。」她右手捏了雲浪教她的驅邪手印,翻轉手腕拍上了鏡面。

鏡子閃過一道蒼白的光芒,恢復正常,週遭喧鬧的人聲也回來了。

綠燈,終於亮了。

@@@@@@@@@@@@

「異界」──

敖冽一手端著放滿各種靈果的寒玉碟放在桌上,坐下後看著盤腿端坐在和式地板上的雲浪身旁瀰漫的紫煙裊裊,發問。

「焱,狐狸這是在做什麼?」

「推算。」敖焱給了很簡單明瞭的答案,伸出手拎了一顆極品仙果來吃。

「我看得出來他在推算,」

好歹他也是被他帶大的,會看不出來雲浪掐手指捏手訣是在做什麼嗎?敖冽白了他一眼。

「我問的是他到底在推算什麼需要用到紫炎丹火?」

很美麗的紫色煙霧在雲浪身體周圍吞吐著,時而被吸入體內時而噴出,幻化成朵朵不規則雲霧,充滿仙靈之氣與飄邈意境,輕柔虛幻,恍若紫紗隨風飄揚。

但看似美麗的外表下,是足以把所有道行弱於自身的眾生燒成灰燼、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燒融天地萬物的霸道天火──天界最頂級的丹火,紫炎丹火。

「他懷疑是少昊在阻礙他推測小學妹最近的運勢與命格,再加上巫女˙靜的因素,所以他乾脆卯起來看看是他會吐血還是少昊會內傷。」

開口解釋的不是敖焱,而是負責設下結界的魅瞳。

她左看右看,最後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顆流轉著銀色光澤的仙果入口。

她跟敖焱不一樣,她是妖,吃到蘊含仙靈之氣太強的仙果對她有害無益,所以就算嘴饞也得量力而為。

「真不像狐狸會說的話,他不是最標榜保存自身實力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嗎?」敖冽嘖嘖稱奇。

「除了有關小學妹的事情以外。」敖焱很冷靜的補充但書。

「那到底要不要跟他說小學妹好像找他有事?他手機響了兩次都是小學妹打來的。」敖冽慢吞吞的問。

就好像把石子投入水中一樣,因為他的話語,雲浪雙手掐動法訣的速度猛然加快,身體週遭的紫色煙霧吞吐著暴漲,魅瞳趕緊揮手再佈下一層又一層的結界,把他裡裡外外至少包了十層牢不可破的堅固結界,以免家裡的傢俱在眨眼間連灰都不剩──她更怕的是她這隻小妖會被波及到。

若非她是專精結界的強大結界妖,一般眾生的結界對抵抗紫炎丹火一點用都沒有。

仙與妖相剋,除非她能修成妖仙,不然「陽火」足以讓屬於陰的存在的她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也太扯了,大羅金仙都沒這麼濃厚的紫炎丹火……」可見某狐狸平常很擅長隱藏自身的實力。

敖冽喃喃自語。

「哇,怪不得梅子一看到他這陣仗就跑了。」火跟梅子的本體有仇。

魅瞳感動讚嘆。

「安靜看!」敖焱冷靜的要他們兩個閉嘴。

這可是在玩命的東西,他們當是在看戲嗎?!

「皇,你太苛求他們了,他們沒見過這種等級的隔空較勁。」葉齋風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開口替被罵的兩人解圍。

並不是誰都有機會看見擁有五千年以上道行的妖界至尊九尾妖狐正面槓上天界西方天帝少昊的場景,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兩股能量如果一個沒處理好,足以當場撕裂人間界與天界的空間位面,然後距離暴風點最近的他們大概也會被扯成碎片。

簡單說來,葉齋風是趁醫院午餐時間趕回來護盤的──在「裏」的成員中,他算是少數具有充分危機意識的未雨綢繆派。

既然連Tsubasa都這麼說了,好像情況真的很危險?

敖冽跟魅瞳一起閉上嘴巴,但基於對雲浪的信心,他們兩個的神情都沒有什麼緊張的神色。

幾分鐘後,紫色煙霧忽然再次暴漲,注意到魅瞳的壓力,葉齋風幫忙揮手灑出一道聖光護住他們。

強大的能量在結界內橫衝直撞,最後迅速收回雲浪體內,確定沒事後,魅瞳和葉齋風先後收回佈下的結界。

鬆開結印的手,一口散發淡淡金光的鮮紅血液從雲浪上揚的嘴角溢出,沒有滴落衣服或地板上,反而化成一顆血珠子漂浮在雲浪身前。

「呵呵……少昊這次可吃虧啦,本體受創,可不是犧牲累積多少年的力量可以彌補的。」

他很是得意的露出狡詐的笑容,看見他的表情,在場的同伴都知道他大概是用什麼奸詐手段暗算了可憐的西方天帝大人。

也不能怪各方勢力對雲浪恨得牙癢癢的,這傢伙對付敵人的手段實在太陰險了……

「這一口血吐出,你不也少了幾百年道行?」敖焱冷哼。

「我的狀況不太一樣啊,反正平常也用不到,不用白不用。」雲浪舔去唇角殘餘的血液。

隨手施法收起自己吐出的血珠,將那滴寶貴的精血煉製成美麗的水滴狀金紅色珠子,仔細在其中佈下幾種陣法將妖狐之氣徹底遮掩掉,再掏出一塊能避邪的珍貴金屬紫銀沙,以紫炎丹火將之混合煉製成一只樣式流暢簡單卻精緻秀氣的尾戒。

「我去找學妹。」揮手把手機從桌上收到口袋,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魅瞳皺著眉,遲疑了半天才注意到問題的重點。

「他一隻九尾妖狐會煉丹就算了,為什麼用得出天界住民與修道人才能修練的至高天火──紫炎丹火啊?丹火的最基本要求是要有修道者的金丹或天界仙、神的仙丹神丹吧?」

剛剛看得太順了,完全忘了這最根本的問題。

這就跟妖異不可能用出純淨的仙氣、天使不可能使用魔氣是一樣的道理,那是本質上的差異,而不是有沒有去學的區別。

敖焱和敖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葉齋風笑了笑,也不正面作答。

「狐狸總是滿身是謎,不是嗎?」

有些話,還是等雲浪自己想說時再說比較好……

魅瞳也沒繼續追問,「裏」的成員中哪一個沒有自己的過去呢?

該知道的隨著歲月流逝,總會有機會知道,他們有用不完的時間慢慢去等待一個機緣……

「Tsubasa,你接下來沒事了嗎?」

「兩點要回去看診。」

「那兩點之前陪我去逛街。」

「好啊,想買什麼?」

「適合小學妹穿的衣服,那麼可愛的女娃卻懶得打扮,姊姊我好心痛。」發出愉快的嬌笑,魅瞳拉著葉齋風出門了。

他們離開後,起居室就只剩下敖焱跟敖冽兩人。

敖焱靜靜閉上眼,敖冽默默吃著仙果。

有時候他們會覺得,雲浪真的很勇敢,因為人類的壽命真的太短了,付出真心卻在短短百年內失去,那吞噬著靈魂的哀痛,則將伴隨自己到永遠……

@@@@@@@@@@@@

當雲浪一踏進社辦,滿臉哀怨的藍以凰立刻衝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袖子開始咪嗚叫。

「學長學長學長,期中考快到了怎麼辦,我根本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啊?」

還沒把話說完,就看見他的氣色明顯的有些難看,藍以凰皺眉,鬆開他衣袖,改抓著他的衣領盤問起來。

這麼太妹的舉動她是跟誰學的啊?雲浪好笑的想著。

「感冒了嗎?熬夜沒睡覺嗎?身體不舒服嗎?沒吃飯嗎?」關心的追問,這才想起來從小到大她還沒看過雲浪生病或受傷呢……

藍以凰緊張的又是探手摸他額頭量體溫,又是對他上下其手的檢查他哪裡有病痛。

「我沒事,臉色會很差嗎?」畢竟沒調息就過來了,多少還是有點影響吧?

「跟平常比起來很差,不可以逞強喔!」

仰頭看著自己的藍以凰臉上滿是固執與關心,雲浪愉快的笑了。

「我沒騙過妳啊,」他抓起她的左手,把戒指戴到她小指上,「送妳的。」

「咦?好漂亮,這是什麼?水晶?寶石我不敢收喔。」

深邃剔透的紅色,像血珠子一樣,又帶著淡淡金粉似的光澤流轉其中,藍以凰怎麼也猜不出來是什麼質材。

「不知道,我叫它狐血。」雲浪很乾脆的把責任推乾淨,「整理老家翻出來的,我不可能戴,送妳正好。」

九尾妖狐的血液凝結成的結晶體可以解毒、治百病、增加百年道行、當作煉製法寶丹藥的上等材料……用途可以說非常多樣化。

這樣一顆大小的九尾妖狐精血結晶足夠讓吞食者增添一、兩百年道行了,卻被雲浪拿來當鎮邪擋煞的首飾,就算血是他自己的,要多少就有多少,如何使用是他高興,但所有知情者也不禁感嘆──真是太浪費了,簡直是敗家行為!

「謝謝學長。」完全不知道手上這只可愛尾戒的實質價值,藍以凰單純的笑著道謝。

她真的很喜歡,左看右看以後決定除了洗澡以外都不拿下來了。

「謝禮我要蘋果派喔,妳烤的。」雲浪知道與其讓她去破費買些東西回送他,倒不如由他自行決定謝禮。

「好,我做千層蘋果派給你吃。」藍以凰很認真的開出會讓她桿麵皮桿到手殘的支票。

雲浪將她拉到一旁坐下,像摸小貓般的摸摸她的頭,繼續之前的話題。
「妳剛剛說妳忘記期中考?」

這小丫頭說話常常容易跑題,這時候就要靠他把重點拉回來了。

「誒?」

她呆愣的表情明顯表示她把找他的原因給忘了。

然後,掌心下的腦袋猛地一震,接著,雲浪聽見向來少根筋的學妹發出有點出乎預料的悲慘呻吟。

「對,就是期中考,」藍以凰抓回她急著找雲浪的重點,開始哀哀叫。

真是的,剛才話題峰迴路轉,害她一下子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下個月要期中考啊!雖然我很同情她,也很想幫她解決問題,但是我現在沒時間跟那種喜歡託夢的阿飄糾纏!我不要被二一!」

期中考,學生的惡夢;二一,大學生的夢魘。

對於已經習慣被眾生騷擾,又接受了十二年以上填鴨式教育的藍以凰而言,這比什麼結界崩毀或厲鬼託夢來的更要命。

她是有心想幫忙沒錯,但幫忙的前提是建立在她自己的生活不會被全盤打亂的時候。

不能說她自私,只能說人總要在自己的生活過得下去的情況下才有多餘的心力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或非人。

怎麼也沒想過會聽見這種哀鳴,雲浪挑眉,詫異又驚奇的看著身旁連自己年齡尾數都還沒到的少女。

唉,剛剛還興高采烈,想到現實生活的壓力後就開始焦慮了。

不過,那個「她」是在說誰啊?

「學妹,把話說清楚。」

「嗚嗚,學長,就是那個厲鬼阿飄嘛,她每天晚上讓我做夢,驚醒以後我只記得她的夢,睡前唸的書都忘光了啦,離開家門以後到處都可以聽到她爬行的叩叩叩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剛剛還出現在路邊的機車後照鏡,跟她說要她等我考完試也不理我……怎麼辦,我快沒辦法唸書了啦……」

哇啦哇啦三兩下把事情說完,藍以凰又想到一個自己忘記說的重點。

「對了,學長,我知道那個叩叩叩是怎麼回事了喔!」

雖然不知道話題為什麼又跳了一百八十度跑到這個問題來,雲浪還是很從善如流的順著她的話問道:

「這樣嗎?妳發現那個叩叩叩是什麼了?」

藍以凰很用力的點頭。

「對啊,因為那個阿飄喉嚨上還插著一把金剪,她又只能在地上爬行,所以金剪會不停的敲到地面,自然會有叩叩叩的聲音了啊!」她很興奮的公佈這幾天的觀察所得。

雲浪瞪她。

「……學長?」

「親愛的學妹,妳該不會要告訴我說,妳已經跟那個巫女正式見面好幾次,並且親眼看過她爬來爬去,研究出叩叩聲是怎麼來的,最後才過來告訴我這個要命的事實吧?」他因為打擊過大所以一時無法做出更多表示,只能抽著嘴角用過度平板的口氣問道。

他忽然好想爬上屋頂喝茶仰望天空發呆啊……

「因為她一直在我夢裡出現嘛!白天則是在鏡子裡出現,可是我看不懂也聽不到她想說什麼,只好開始研究她的動作了……」

瞧她說得多無辜啊!雲浪非常罕見的感受到太陽穴浮動的感覺。

妖狐不應該有氣爆腦血管的心臟血管疾病吧?!

「妳既然不怕一個腦漿外流、頸骨骨折、雙腿盡斷、喉嚨上還插著一把剪刀的千年厲鬼,為什麼要怕之前那個只會附在人身上的小角色?」雲浪捏捏鼻樑。

跑龍套的小怨靈可以把她嚇得在校園裡狂奔,甚至掉了兩三滴淚水;真正的狠角色豋場,她卻只在意對方害她不能唸書了?這是哪條神經沒接對……

「因為恐怖電影,」藍以凰面色嚴肅的回答,「這種血肉橫飛的死法電影裡很多,所以勉強可以接受,而且她出現的時候都是有預告的,不像陳璇那個總是突如其來嚇我一大跳。」

硬要說起來,也許可以歸咎為她因為身上雲浪給的護身法寶太多了,所以不怎麼害怕惡鬼騷擾,但是預料之外的接觸總會讓她的心臟劇烈收縮造成恐懼。

雲浪閉上眼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想笑的衝動。

了不起,這樣說的確也說得通,但是不能再給她更多鼓勵了,這種事情多來一兩次他一定會精神錯亂──因為他會不知道是該因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把她臭罵一頓,還是痛哭自己把她保護得太好以致於她對危險一點防備都沒有……亦或者,是該狂笑誇她幹得漂亮?!

「藍大小姐,讓學長我很正經的告訴妳一件事情,」他無奈的看著藍以凰認真而迷惑的表情,「那個阿飄非常危險,如果不是妳戴著我的項鍊、抱著我送的狐狸娃娃、隨身佩帶我給的護身符、我又在妳家所有可以當作『通道』的地方都下了禁制咒,妳可能已經玩完了。」

更別說還有魅瞳的結界石和葉齋風的羽毛雙重加持。

「咦?是這樣嗎?」那麼危險?她的反應明顯慢了半拍。

這種事情是可以說聲「咦?是這樣嗎?」就擺平的嗎?

雲浪繼續瞪她,直到她低下頭反省。

「因為她一直都很哀傷啊,我夢裡的她一直在哭泣,被背叛,被傷害,卻無法恨任何人,最後只能選擇自盡……」

原來是同情心戰術……對藍以凰這種個性的女孩子而言,這招用的很漂亮。

因為年輕單純、在幸福中長大的她並不明白,當人悲傷絕望到極點以後,就會化為妖異,然後在痛苦中瘋狂,在瘋狂中憎恨。

最後,值得被同情的那顆心,在時間流逝中被消磨殆盡……只剩下近乎崩潰的、毫無理性的恨意在痛苦中孳生。

「學妹,她有多可憐不是重點,想想妳為什麼來找我。」雲浪面不改色的提醒她。

並不打算直接戳破她所認知的善良面的雲浪聳肩轉開話題,一秒把藍以凰打回現實與即將來臨的期中考面對面。

「嘎啊,對,我一直叫她別找我了,可是她還是每天來報到,但是期中考快到了,這樣我沒辦法唸書啊,學長有沒有什麼辦法?至少讓她晚兩個禮拜再回來……」

這算什麼說法?她是被騷擾慣了是不是?還「晚兩個禮拜再回來」,又不是拉保險的可以跟人家說改天再談……難不成她以為這個值得同情的阿飄就該好溝通又配合度超高嗎?

──基本上,阿飄就是阿飄,不要想跟阿飄講道理,除非那個阿飄把你認為比自己的存在還重要。

無語問蒼天,雲浪好氣又好笑的拍拍開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藍以凰,嘴裡吐出不算安慰的安慰。

「這是不可能的,從以前到現在哪次遇過還會配合妳考試時間的阿飄?之前圖書館那個會教妳念書的不算,因為他的遺憾就是希望能跟一個同伴一起唸書……付出同情心總是要覺悟到會被拖下水的啊,不可能還擇期付出善心。」

他寵她,但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教導她的機會。

「……」學長,小心我哭給你看!

撇撇嘴,藍以凰自己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很白目。

「學長,有沒有辦法讓我知道她究竟想要什麼?也許她心願了了就願意升天了?」她退一步尋求另一個解決之道。

「……沒那麼簡單。」雲浪猶豫著該讓她知道多少事情。

若要跟她說靜的身分,不就要扯出西方天帝少昊還有千年神咒的真相?依照他對藍以凰的了解,她肯定不能接受……另外,他也不知道萬一她問起他為什麼知道這些的時候,該怎麼回答。

「學長?」

藍以凰抓抓他的袖子。

仔細打量她的臉,注意到被遮瑕膏蓋去的黑眼圈跟消瘦下去的臉頰,雲浪有些心疼。

他千方百計把她的臉頰養成可愛的弧度,沒幾天就瘦得臉都尖了。

這幾天他忙著跟少昊鬥法,多少有疏忽對她的注意,因為她沒提,所以他以為靜還沒出手──結果竟然是拐彎抹角的避開他的保護網,用夢境的方式害她夜夜不能安眠嗎?

如果不是這丫頭的神經超乎常人的堅忍又少根筋,尋常人夜夜夢見厲鬼託夢,有幾個還能精神正常的?

「有兩個方法,其一,妳這兩天抽一天給我,到『異界』住一晚,我想辦法把那個巫女抓出來跟妳說話。」然後把靜囚禁起來假裝事情已經結束了!

「二,考試期間搬到『異界』來住,因為『異界』有特殊結界,她沒辦法進來騷擾妳念書,等妳考完再來做打算。」然後他要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盡快把靜抓回艾菲斯封印。

兩個方案都顯示保護大王開始露出猙獰的冷笑。

「唔……可不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到底哪個比較好呢……

而且另外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她要怎麼說服父母讓她出去住個近十天呢?

沒有父母可以接受家裡鬧鬼所以要出去準備考試這種說法吧?唔,說詞要想好才可以。不然怕是保護主義過剩的老爹怎麼也不肯答應,更別說「異界」是男女合宿了,就算她不介意,她家爹娘可能答應嗎?不過也難說,因為她家的爹娘一向都很神奇。

看出她的猶豫,雲浪只能苦笑。

「給妳一天,早解決早了事啊。」

溫柔的拍拍認真思考的藍以凰,雲浪深邃的眼瞳中有絲很細微的無奈,但他很小心的不被藍以凰注意到。

小女孩長大了……對她而言,想必他的話不再是唯一的真實,哄小孩的招數已經不管用了,但更多無法說出口的真相,只能選擇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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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哈哈,
欠稿補完了喔~
好高興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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