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房間內,藍以凰自睡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劇烈喘息。

下一秒,她踉蹌起身,扶著牆壁衝進浴室,劇烈乾嘔起來。

胃酸和冷汗讓她臉色蒼白,等到反胃平息,漱口洗臉,她才重新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那蒼白的臉色。

「呼……」

慢慢走回房間,一面試圖回想那個夢境。

其實她記不太得那是個什麼樣的夢,只是依稀有點印象──火紅,艷紅的火焰在燃燒……親吻的……冰涼的唇……

拉開百葉窗的窗簾,讓朝陽斜照入屋內,藍以凰嘆息。

自從之前請碟仙的事情落幕後,她一直可以聽見空洞迴盪的聲音,在和式地板上聽起來是咚咚的聲響,換到磁磚上聽起來反而像是叩叩叩的撞擊聲。

一開始她只會在半夢半醒間聽見那單調規律的聲響,到後來,只要一入夜,連清醒的時候都可以聽見那聲音在家裡各處出現。

她有些焦躁,對她而言,家應該是最能讓人放鬆的地方,而不是明白的知道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暗處,正在家中徘徊窺視著自己與家人……

……

頭好昏……連著好幾天夢到這記不得的夢,每次夢境結束,都讓她很難受。

今天要跟學長他們見面,也許可以問問好像什麼都懂的學長……

癱在椅子上,抓起被她放在床頭櫃上的藍色片狀物,冰涼的感覺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

半昏半醒的大腦本能的繼續放空,卻在意識空茫之際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叩、叩……由遠而近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往她房間靠了過來。

僵硬的轉頭望向門口,發現自己回房間時忘了關門。

這麼說,只要那東西到了門口,就可以走進來靠近她了嗎……現在明明是白天……

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藍以凰瞪著房門口的走廊,隨手掐了雲浪教她的手印,戒備。

叩……

房外的聲音停在門外不遠處,像是注意到她的防備而悄然無聲,只剩下詭譎的氣氛陰鬱的壓迫她的呼吸。

還在……還是離開了?!

「小凰,阿浪來接妳了,妳起床沒?」藍母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讓她動彈不得的氣息瞬間消失了。

「學長!」

驚喘,顧不得自己服裝不整,一路衝下樓──這麼短的距離她根本不怕被那什麼東西纏住,因為雲浪就在屋子裡──她對他總是充滿毫無根據又無庸置疑的信任。

跑到玄關,一把就想抓住正被媽媽邀請進屋吃早餐的雲浪。

既然語法使用了「就想」兩個字,就是表示沒有成功抓到,因為她絆到了藍母準備好的拖鞋,整個人失去平衡,然後悲慘的跌倒──順便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雲浪當墊背。

砰咚。

非常戲劇化的結果出現了,親身經歷一次以後就會知道,那些小說漫畫都是騙人的。

經「親身實驗」證明,男主角不太可能為了救女主角而整個躺平當墊子,還有個美麗的錯誤親吻,但確實有可能不小心撞到頭,順便被女主角惡羊撲狼,然後羊會撞到鼻子塌,狼則會腦袋破洞背很痛。

「哇!學長,對不起,你的頭沒事吧?」

藍以凰瞬間忘了害怕,也顧不得鼻子痛,抓緊雲浪的領口,緊張的看著整個人撞上鞋櫃坐倒的他。

嗚嗚,她不是故意的啊啊啊……老天保佑千萬別見血!

「……頭沒事,但是背有事,你們家的鞋櫃把手很哥德風。」換言之,撞到真的很痛!

捂著後腦抽冷氣,雲浪看著她的臉,表情苦笑中帶著關心。

「妳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低血壓嗎?」

「我……」低頭,發現自己坐在他腿上,而且只有穿一件寬大睡衣,藍以凰尷尬的跳起來,臉色一青一白。

她想回房間換衣服,可是她沒膽子經過那條走廊回房間……

「小凰,去換衣服,跟阿浪再熟也不可以穿這樣出來,妳不小了!」還在遲疑,藍母已經下了命令。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喜歡看到自己女兒衣衫不整的坐在一個無血緣關係的年輕男人身上。

可是樓上有個不知道算是什麼東西的東西在啊!

藍以凰發現自己好想尖叫……

發現藍以凰雖然站起身,臉也紅得很不自在,卻還是不敢動的模樣,雲浪蹙眉,抬頭看著她房間的方向,眼底光芒一閃。

接著,雲浪再度展現萬能好學長的體貼:

「嘛,學妹,我帶了衣服要送妳喔,這是梅子手工製的,穿給我看合不合身吧!」

一個袋子在她蒼白的臉蛋前晃了晃,也不知道袋子從哪裡蹦出來的。

「好。」想也沒想,藍以凰就決定去廁所換上這套衣服,內衣則去陽台拿剛洗好的。

看她轉身就跑進一樓的浴室,藍母尷尬的笑了笑。

「小凰比較少根筋,真是辛苦你了,阿浪,幸好有你照顧她……先來吃早餐吧,阿姨做蛋餅給你吃好嗎?」

「嗯,謝謝阿姨,我幫妳切菜。」

他也沒客氣,還熟練的幫忙拿碗筷跟調味料。反正出入這個家長達六年有餘,藍家也沒把他當外人了。

於是乎,當藍以凰換了衣服出來,雲浪正在幫忙切火腿。

看著他有模有樣的一刀刀將一整條的燻火腿切成整齊的薄片,藍以凰感到有些好笑。

「學長,你愈來愈賢慧了!」

一邊打趣的說道,見他面前沒有杯子,直接從冰箱拿出磨好的咖啡粉開始沖咖啡。

「謝謝,聽說這年頭會做菜的男人比較受歡迎,我仍在努力。」雲浪輕笑,端著切好的火腿走到在瓦斯爐邊做蛋餅的藍母身旁,「阿姨,火腿切好了,洋蔥要切嗎?」

「謝謝,洋蔥阿姨切就好,你別弄。」

「沒關係,我切洋蔥不會流眼淚。」雲浪拿了洋蔥洗乾淨後,繼續很居家的開始切洋蔥丁。

雲浪手下的刀工很好,據他的說法又是「有練過」,細細的洋蔥丁整齊完整到挑不出毛病,速度也是規律而迅速的。

藍以凰很佩服他的眼睛竟然不怕洋蔥,她每次切洋蔥都切到雙眼泛淚……

「以凰,之前那個砰一聲是怎麼回事?」藍母頭也沒回的問。

對於這個從小到大每每睡到一半不是跌下床就是砸壞物品的女兒,她已經學會別大驚小怪了。

別人家的孩子好久好久才會偶爾不小心睡到摔下床,他們家這寶貝丫頭則是難得可以在床上正常醒來……

「我又讓鬧鐘投奔自由了。」藍以凰老實交代。

因為做夢醒來太難受所以沒注意到,被媽媽一問才想起來她下床時床頭的鬧鐘好像又不見了。

唔,等等要去搜尋殘骸才可以,之前還有一個「先烈」是在書櫃頂找到的,也不知道她是夢到什麼,竟然把鬧鐘丟出去。

「沒關係,我買了好幾個,等等再拿新的給妳。」好在是在菜場買的三十元便宜貨。

這年頭當媽媽的都很認命。

「禮拜天去買菜的時候幫我買一打吧。」藍以凰盤算著自己的鬧鐘使用時限,很悲哀的發現十二個鬧鐘應該只能撐兩個月。

嗤!雲浪邊切洋蔥邊笑。

「吼,學長,你偷笑!」

「我是正大光明的笑。」雲浪非常不怕死的給藍以凰一張愉快的笑臉瞪。

比起敖焱與敖冽那種超水平的英挺帥氣,雲浪就像藍以凰說的那樣,不是說非常人的俊美,但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帥氣,極富個人魅力的笑容通常可以為他整個人加上一百分,再加上他那股難以形容的特殊氣質,就像清晨朝露那種澄澈,看似清新透明卻又看不清的神祕,不管處在何處都會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而藍以凰也不知道是神經太大條還是已經看習慣了,一點也沒有被那張笑容的魅力影響到。

「切!」翻白眼給他看,藍以凰把他的黑咖啡放到他面前,自己捧著加了不少牛奶的特製拿鐵喝了起來,一雙眼在雲浪身上打轉,盤算著要把雲浪拖回房間去看那個「叩叩叩」到底是打那兒來的。

「做什麼看著我發呆?」雲浪失笑,把洋蔥丁遞給藍母,自己在流理台洗手。

「沒什麼。」

「真的?」

「……等等可不可以去我房間看一下?」

因為媽媽在場,藍以凰說得很委婉。

「當然可以,」雲浪凝視她的表情,「妳最近都沒睡好吧?是誰說自己睡眠品質一差就容易水腫的?」

「……學長,我咬你喔,竟然把我最在意的事情說出來了。」她就是容易水腫嘛!

「我道歉,先吃蛋餅,然後我陪妳去看看。」因為她氣鼓鼓的表情低笑,雲浪把盛著蛋餅的盤子放到她面前。

「好。」乖乖點頭,藍以凰開始掃蕩早餐。

藍母嘖嘖稱奇,自己女兒是什麼德行她很清楚,一個個性激烈偏激的毛躁丫頭到雲浪手裡就變小貓了。

「那麼,晚上麻煩你送她回來了,阿浪。」

「這是應該的。」他哪次接了她出門沒把她送到家門口看她進門的?

聽見他們的對話,藍以凰抬頭朝他們瞪了一眼,繼續忙著吃蛋餅。

那是什麼對話啊!明明她就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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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她二話不說,拉著雲浪就往二樓走。

「怎麼了?」注意到掌心的手冰冷而隱約顫抖,雲浪問道,目光靜靜落在某個定點。

「學長,」站在房門口,藍以凰想來就很哀怨,「我最近為什麼跟靈異現象那麼有緣呢?」

「最近?」她根本是不停的在遇見靈異現象。

雲浪擺明了不給面子。

跟著她進房間,雲浪四下打量了下,頎長的身形佇立門口,直到她把棉被折好,爬上床盤腿坐著,才跟著在書桌面前坐下。

學長,你以為我喜歡「又」遇見嗎?!就算她從小到大常常遇見,也別這麼不給面子啊!

哀怨的大眼睛沒好氣的瞪過去,被瞪的人馬上撇過頭裝傻。

「就是上次那個叩叩叩啦……」藍以凰開口抓回他的注意力,「這幾天很囂張,連剛剛都聽到了,就在走廊上,從那頭往我房間過來,停在門口。」

一隻手指指著門口來回比示對方前進的方向──這樣說來,對方也許不是怕她的手印,而是注意到雲浪進屋了嗎?

雲浪順著她的手勢看向走廊,又看著她房間唯一像女生房間的那面光可鑑人的鏡子,光潔的鏡面非常盡責的映照出兩個人的影像。

眼底光芒閃爍,他嘴邊不忘提問:

「夢?」

「我才洗過臉回房間的!不可能是夢!」斬釘截鐵的說完,又不忘補充,「我最近常常夢到想不起來的夢,而且感覺很難過。」

抱著企鵝玩偶,藍以凰靜靜看著在她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學長沉吟著打量房間。

「對了,我送妳的狐狸抱枕呢?」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我娘把它送人了。」說到這個她就氣,為此還跟家裡大吵過一次,「對不起。」

「送人?!」雲浪愣了愣。

「之前親戚家的小孩來家裡玩,看了很喜歡,不給他就死哭活鬧的……剛好那天我不在家,小狐狸就被擅自做主的送出去了。」想到就懊惱的捶捶懷中的企鵝玩偶。

那是市面上從未看到過的金紅色九尾狐狸,九條尾巴肥肥胖胖,長長的尾巴尖端是銀白色,金紅色的眼睛,還有非常舒服的絨毛。她好喜歡的說,自從學長送她以後,每天都抱著狐狸娃娃睡覺,可是那天,等她結束社團活動回家以後,才知道小狐狸被送人了,怎麼說也不可能要回來,害她掉了幾滴淚,孩子氣的一個禮拜不跟家人說話。

見她的反應如此激烈,家裡的人都嚇到了,從此以後才不讓客人擅入她房間。

這種做法非常蠢,孩子氣的嘔氣對於既成事實一點幫助都沒有,只是讓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彼此困擾難過,但有些不甘心,那時的她還無法自行消化。

大人常常忘記孩子會長大,忘記給予孩子應有的尊重,相同的,孩子也常常忘記父母也是人,有屬於他們的人情壓力與關心。

無論是對內對外,人際關係都是一門難以搞定的課程。

看她一臉懊惱,雲浪失笑,「別介意,那沒什麼大不了的。」

怪不得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可以進出她房間,這倒是他疏忽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明天再送妳一個,至於最近……妳把這個戴著。」順手褪下頸子上的項鍊,紅黑色略帶透明的石頭上刻著一隻九尾狐。

雲浪很喜歡狐狸的飾品,也許這就是他被其他人叫做狐狸的原因吧?!

「咦?這是鴿血石……很貴耶!我不敢戴!」她粗手粗腳慣了,萬一撞到或摔破了怎麼辦?!

再說被她戴過的東西最後都失去光澤變得慘淡淒涼的模樣,這個好漂亮,她不忍心「殘害」它。

「戴著,妳最近太受阿飄歡迎了,鴿血石多少有鎮邪擋煞的功用,又護主,有利無害。」雲浪說著,同時注意到桌上的藍色物體,「這是……」

蒼希的鱗片?!

「不知道哪來的,從夢到那條魚後就有了,應該是琉璃吧?很漂亮,我就把它放在書桌上了。」

「……」該說她神經大條,還是真的很單純,一般人嚇都嚇死了,就算漂亮也不敢留……「這個別放在離床鋪太近的地方,會跟妳的能力起共鳴。」

那可是人魚鱗片,擁有預知能力的人魚,碰上有預知夢能力的她,能力互相激盪,怪不得最近是多事之秋。

他是該怪蒼希沒事亂掉鱗片,還是苦笑她亂收藏來歷不明不白的東西?

「喔。」她乖乖把那個東西移開,「學長,那個阿飄會不會害到我家人?」

雖然在家裡亂敲也沒什麼影響,但是一天到晚叩個沒完也很讓人精神崩潰。

她已經習慣了三天五天被驚嚇一次,心臟強韌度還夠,但她家娘親可是個膽子小又身體差的女人啊!

「不會,她沒有能力這麼做,妳父母完全沒感覺不是嗎?」狀似隨意的觸摸鏡面,隨手畫下一道驅邪咒,鏡中影像瞬間有些扭曲,接著又恢復正常。

能力不錯,竟然藉由鏡子跑掉了嗎……

托著下巴審視鏡子,雲浪瞇著眼思索她到底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瞪著雲浪的背,藍以凰沒好氣的問:

「那那個叩叩叩是怎樣?拆房子?我都快被吵瘋了。」

如果不是遲遲看不到對方是什麼東西,她真的很想抓起書桌上那在花蓮買的大理石石鎮往對方頭上敲下去。

細碎卻永無止盡的噪音也是可以讓人抓狂的。

「需要我提醒妳嗎?小學妹,妳的『問題』。」

魂魄的能力,有時候是人類在短時間內賦予的。

被這麼明著點出來,藍以凰嘟起嘴,不講話了。

雲浪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腦袋,看了看錶。

「別哀怨了,接下來交給我,我們也該出門了,梅子很想妳。」

他沒想過她竟然留著蒼希的鱗片,這是否表示小丫頭對於那個人魚夢的印象很深?

希望蒼希的出現不會讓她有太多的聯想。


@@@@@@@@@@@@

呃,
現在知道有積稿的作者是聰明的好孩子.....
我今天走在路上被某摩托車拐了一下,
右手手腕中招QAQ
打字會痛,
所以回帖請讓我慢兩天.....orz
是我走路太不專心了嗎,
怎麼覺得常常拐來拐去的....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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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snight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