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封亦麒停止斷斷續續的敘述時,房內只剩下一片沉默。

他說得很簡短,大概只說明自己去找血魄時血魄的反應,以及等到他救出血魄後發生的事情,關於地牢內的慘況並沒有多加說明,但屋內的都可以算是老江湖了,就算不說清楚也大概可以摸透七八分。

接著,在柳煜颺溫柔的拍著封亦麒的背表示安慰時,韓七皺著眉頭出聲:

「等一下,我承認這種作法天理難容,但這跟我聽到的不一樣!他說血魄趁他不在時殺光了他的心腹與貼身侍從,等他回去時只剩下滿院死寂……」

媽的,中原武林是怎樣……他在北海雖然也有快意恩仇,但至少沒有這麼陰險噁心……

「有差嗎?他這麼對血魄,血魄殺光那些人又有錯了?」封亦麒挑釁的看過去。

更何況,那是九天龍蠱出世的第一個血祭,與血魄本人的命令無關,因為牠只知道所有傷害主人的人都必須死。

「你是沒搞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人,有那種眼神的人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韓七的聲音稍微加大,懊惱自己口才不好,除了跟老鬼師父鬥嘴外,正經事很難講大道理──這也不能怪他,所有師兄弟中他最小,大事哪輪得到他開口表達意見?

「正道總是挑自己有理的事情說,用道貌岸然的模樣把一切都合理化,就算是邪道又怎麼樣?他殺了血魄我無話可說,但是沒資格那樣折磨血魄!」

離開柳煜颺的懷抱,封亦麒直接把矛頭指向韓七。

他承認這個說法,但是聽到卓洛宇被這麼說,一股子怒火就無止盡的開始冒。

「邪道也總是濫殺無辜、喪盡天良又陰險狡詐,所以那些遭遇也是他應得的!」

挑釁的說完,看著封亦麒跟席君逸同時抄了武器在手,他則看也不看一眼,咬牙切齒的斥罵:

「怎樣,被這樣說,同為十大惡人之徒的你們就生氣了?明明就是『正邪互相敵視』的受害者,不是應該最了解那種既定印象的悲傷嗎?為什麼口口聲聲還是『正道』怎樣又『邪道』怎樣?!你們曾經跟他講過話,跟他相處過嗎?就憑著『正道』都如何,他就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人?」

也許是從來沒有被別人指著鼻子罵過,封亦麒明顯的愣住了,席君逸則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滿室安靜中只聽得到韓七的吼罵。

完全不知道自己成為第一個對著襲風和羅煞吼叫還能不受任何干擾活蹦亂跳的人是種什麼樣的奇蹟,深覺自己已經壓抑到快爆炸的韓七索性把所有想講的話都挑明了說。

「看看你們身旁的人,照你們的說法,究竟是『假裝』脫離邪道的你們狡詐,還是『假裝』接受你們的他們虛偽?就是因為覺得很奇怪才想問清楚啊!你們背負十大惡人之徒的身分從頭被那些正道歧視到腳就完全不會痛了?!因為自己受過傷所以其他人就活該受傷是天殺的什麼鬼道理?!殺人不是報復的手段,而是性命的責任,忘了這一點,不管正道邪道嘴裡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就只是個染血殺人犯罷了!」

不要說是為了仇恨,別把自己的軟弱悲傷強加在死去的人身上;不要說是因為正義,因為天理輪不到凡人去指手畫腳;更不要說是逼不得已,因為做出取捨的人是自己。

殺人是性命的重量,奪取一個人性命就必須背負一條人命的重量,所以殺人是一種覺悟,若沒了這種覺悟,再多好聽的話都只是奪人性命、毀人家庭的殺人者。

從有記憶開始,那老鬼師父就成天到晚掛在嘴邊說,說得他都以為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結果來了中原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媽的中原武林全部不是瘋子就是瞎子!放下成見有那麼困難嗎?當真砍人砍上癮去朝廷官府那邊幫忙在刑場砍人頭算了,不想幫忙救他就給我滾開!我用內力幫他續命總能撐到治療結束,你們就繼續用那種狹隘的心態去自怨自艾好了。」

他或許該氣憤的揮劍砍了韓七的頭,但是怒氣不增反減。

這其中有沒有玄機他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卓洛宇的想法,但,或許他有一點說對了……即使再怎麼說自己脫離了十大惡人,被灌輸的那種厭惡正道的思想還是沒有改過來,嘴裡說著正道沒對他們公平過,可事實上,他們也不曾用公平的眼光看正道……

「就算你有再深的功力也不可能幫他撐過那樣的傷勢,別白費力氣了。」冷聲的嘲諷。

「那又如何?誰管你們那些恩恩怨怨,我只是想救我朋友!這身武藝沒辦法幫助想幫助的人,難不成只能用來殺人嗎?」被怒火燒得明亮澄澈的眼完全沒有猶豫退縮。

這男人真的是中原武林中幾乎難以看見的坦率脾氣……或許只有北方那種環境才養得出這樣心胸寬闊的人……雖然被他說得心情很亂,但在只想幫助特定對象的這點,他們算是有志一同了。

「你去了也只是礙事。」

沒好氣的說完,與略有同感的席君逸交換了個眼神,封亦麒還劍入鞘,轉身給了柳煜颺一個平靜的笑容。

「師父,我們動手吧。」

「想通了?」輕輕用指腹抹去封亦麒無意識的在唇上咬出的血跡,柳煜颺溫柔的凝視他。

「……還沒,但至少我知道一件事──師父希望我救他,我就應該救他。」回以燦爛的笑容,經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韓七身旁,封亦麒哼笑了聲,「你倒有趣,在中原武林你會很辛苦。」

「靠,你以為我想啊?如果不是卓洛宇被抓,我早在幫老鬼師父報完恩就該回北海了。」腦筋根本還沒轉過來的韓七直覺的回了一句。

然後,瞪著封亦麒與柳煜颺走入房內的背影,他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那小子答應救人了?!

不會吧?拜託了半天都沒用,糊裡糊塗罵了一推現在都有點記不清楚的東西,反而願意幫忙了?

「我是說了什麼……?」太扯了……

「你道破了我們一直想擺脫卻從沒正視到自己仍沒掙脫的束縛。」席君逸平靜的道。

在心態上,他沒封亦麒那麼強烈的感情,所以恢復起來也比較快。

「什……別告訴我這麼久都沒人提醒過你們!」韓七不敢置信的看著席君逸,再轉頭看看白彥海。

假的吧?柳煜颺跟白彥海都是中原有名的俠士,會沒注意到這點嗎?

注意到他眼神的涵義,白彥海扯出一個苦笑。

「因為整個武林已經被捲入這樣的成見太久了,很多成見的存在都太過理所當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其中不對之處……韓七爺,多謝你提醒我們。」

「不……是我說得太輕鬆,沒注意到你們的苦處。」

一個局外人永遠可以很輕鬆的說話,因為他沒有經歷那些痛苦與仇恨,白彥海當時脫離師門想必也是經歷一番痛心疾首的掙扎的……隨口說得輕鬆反而被道謝,這還真慚愧。

「羅煞他師父,應該又是看透了卻不說明白。」席君逸靜靜的補充。

「為什麼?」白彥海詫異的看了席君逸一眼。

雖然看穿某些事情卻不講明似乎是柳煜颺的習慣,但他還是很詫異在這方面柳煜颺竟然會保持沉默。

「因為……羅煞那小子已經太過努力……你也是知道這點,才會在我有時候說『正道』如何的時候保持沉默……對吧?」

他知道白彥海不喜歡聽這些,所以很少把口舌浪費在那些地方,只是偶爾嘲諷,至於羅煞,十之八九是沉默的順從柳煜颺的決定,然後拼命忍耐壓抑的調整自己的心態……如果在他已經那麼努力的時候還把話直接挑明了講,簡直就像在說這樣的努力白費力氣,因為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心態有問題。

就是知道他們已經努力強迫自己去接受正道,所以看著他們反感卻不得不找出平衡點的模樣,反而無法再責怪或要求什麼……即使有時候無法接受,也在「應該互相包容」的心態下選擇了沉默。

柳煜颺怎麼想他是不知道,但他肯定白彥海是這樣想的。

「呃……其實有時候也沒說錯啦……」白彥海拍拍他的肩膀,察覺了那細不可察的沮喪。

當一個人自以為已經掙脫某種束縛卻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被限制著的時候,一定會感到洩氣的,他從不認為席君逸就不適用常人的標準。

被安慰的人給了他一抹很淡的淺笑……也許對別人來說,這只是扯扯唇角,但對經年面無表情又天性淡漠的席君逸而言,已經稱得上是笑容了。

真是的……韓七摸摸鼻子。

雖然他之前以為白彥海跟這個襲風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但在之前看到柳煜颺對徒弟的表現,還有現在眼前這種若有似無的情感交流,還看不出來就是他眼睛瞎了。

真是……中原人好奇怪!在他們那兒,他大師兄可是成天黏著二師兄不放的……

甩甩頭,他對被他的動作吸引住目光的兩個人道:

「這樣卓洛宇就拜託你們啦,我去調查一下血魄究竟想做什麼,大概七到十天左右回來這邊。」

依照卓洛宇的傷勢,清醒到能說話,大概也需要這些時間。

之前聽了血魄的過去與弄清楚正邪之間的成見後,他大概就猜到血魄想做什麼了……

他想要一個沒有成見的武林,所以需要把妨礙這個目標的人除掉,縱使理念建立在屍山血海之上也絕不後悔手軟。

或許,中原武林已經在日積月累的成見中,變得只聽得見染血的呻吟;也許,撇去這些成見以後大家都會幸福……可是,用殺無數人來建立起來的幸福,也絕對帶有血腥味……

@@@@@@@@@@@@

沒有人會否認,血魄的確是個瘋子,而且是個絕對會名留武林的瘋狂魔頭。

打從傳出他毒殺數十名手下而造成邪道聯盟瓦解,進而成為正邪兩方除之而後快的首要人物後,竟然像是不要命了一樣席捲整個武林。

如果是正面迎戰,血魄未必能在眾人面前討得了什麼好處,但他像是放棄了一切習武者的尊嚴,撇去堂堂正正的交手,不分正邪的以千奇百怪的陰邪手段挑釁殘殺數十人,橫掃大江南北的對每個門派、世家下毒下蠱,重毒者輕者內力盡失,重者意識不清;重蠱者則被診斷出若一個月內沒有服用解藥就會筋脈盡碎而亡。

當傷亡名單愈來愈長後,開始有人發現血魄並非毫無選擇的殺人。

他的獵殺名單上,排行最前面的就是正邪兩方最仇視對方的好手,例如有什麼殺父殺子、殘害手足之恨者,其次是兩方著迷權力名聲的領頭者……反倒是那些已經放下立場成見,只靠自己喜好在沾惹正邪仇殺的人,幾乎一個也沒被血魄找上。

而後,漸漸的開始有人退出武林紛爭。

這,正是血魄的目的……

「如何,小龍,我的計畫很成功吧?」

拿著沾了血的判官筆一一槓掉名單上的人名,血魄笑瞇了眼,隨手將判官筆一拋,吹乾血跡,把名單折好放入懷中,沒有再看一眼滿地傷殘,慢慢走到院子外頭。

映襯著夕陽,棕馬倒地不起的屍體很是刺眼。

「真是……殺我便殺我,做什麼殺我的馬呢?」

看著馬脖子那顯眼的劍痕,血魄失笑,赤紅色的眼底有些許悲憐,卻不知道是因為被殺害的馬匹還是即將面臨的窘境。

「我還不想走到下一個門派去……」

這個做法是絕對不考慮的,他還沒累死自己的企圖。

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去尋找馬房,途中,一柄亮幌幌的劍就這麼歪歪斜斜的往他刺來。

不待血魄動手,護主心切的九天龍蠱就先噴出一股毒霧,瞬息間就將原本就只是撐著一口氣的掌門人給腐蝕得面目猙獰,處處顯露白骨。

框當,長劍落地,血魄瞇起眼,勾起一抹冷笑。

「真不聰明,如果你乖乖躺著,整個門派就還可以多活幾個人……」

可是,他改變主意了。

噙著冷酷無情的笑意,先從馬廄找了一匹順眼的馬匹,上鞍,然後駕馬離開山門。

但他沒有馬上離開,只是在山門口駐馬而立。

「小龍,殺光他們。」

冰冷的嗓音毫無遲疑的下命,肩膀上血紅色的寵物飛快的竄入山門內,分毫不差的執行牠最愛的主人的命令。

胯下的馬匹顯得焦躁不安,正因為是好馬,所以知曉自己主人有難。

「恨我嗎?這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啊……」

如果別撐著中毒的身軀硬是偷襲那一劍,他們都還可以活著的……至少,還可以活個一兩個月,但那一劍還是刺出了,既然不懂得衡量實力差距,又堅持要用情緒主導一切,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

不過,時間流逝,人物都會改變,倒是回憶中的夕陽,跟眼前的景色仍然一模一樣……

……

答答,單調馬蹄聲敲擊在路面上,聽起來總是規律又寂寥,所以他討厭一個人騎馬。但,就算是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他也還是一個人,儘管四周再吵雜也與他無關……

還在發呆,就被一聲叫喚驚醒,讓他反射性的扯住韁繩。

「鳳兒,你還坐在馬上做什麼?過來這裡。」

帶著幾分命令與無奈的口氣並不會讓他覺得討厭或心生反感,側頭望去,隔著紅紗,可以看見把他從房間抓出來的男人已經坐在涼亭內了。

佇立在懸崖瀑布邊的涼亭看起來風景優美,襯著夕陽西下倒別有一番悽涼韻味。

翻身下馬,牽著馬匹走到涼亭,將馬拴在另一頭有青草吃的地方。

「你讓我在馬背上顛簸了兩個時辰就是要我來這邊吃點心?」這下子趕回家不都天黑了?

「不,是看夕陽,你看,連瀑布都被染紅了,很美對吧?」

「……」他只是覺得連瀑布都被鮮血染紅了……

雷鳴鳳嚴重懷疑五大世家的第二代都是紈褲子弟鎮日只負責吃喝玩樂,不然怎麼「號稱」五大世家第二代之首的卓洛宇竟然有空帶他拔山涉水只為了看夕陽?!

慢慢坐到他身旁,馬上被他強行摘下遮掩的紅紗。

「洛宇,別鬧了,會被看到……」他抗議的低叫。

「不會的,這兒除了你跟我,只有兩匹馬,等有人來了再說,現在你可以好好欣賞風景,而且我喜歡你的眼。」

「……很像血珠子?」這種讚美到底是褒是貶?

極力營造的美好氣氛全無,卓洛宇紮紮實實的給了他一個哀怨無比的眼神。

「鳳兒,哪天我不再說甜言蜜語一定是因為你太打擊我了……」

愣了半晌,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打擊到他了,雷鳴鳳勾起唇,露出一個淘氣的笑容。

「因為你的審美觀很奇怪嘛!應該要討厭才對啊……這鮮血一般的顏色……」

他知道洛宇討厭他這麼說,但總是故意要提起,或許是為了提醒自己別太沉溺,也或許只是想從他那邊得到安慰與肯定。

「鳳兒,你為什麼不認為那是火焰的顏色呢?血色琥珀在夕陽下的顏色……倒跟你的眼極端相似了。」

卓洛宇一把摟住他,一手勾著他的腰,一手手指輕觸他耳朵上的血珀耳墜。

「你自個兒瞧不見,我倒看得很清楚,與其說像血,倒不如說像是著火的血珀珠子。」

溫柔而強勢的吻落在眼皮上,雖然他知道卓洛宇在激情時偶爾會想舔他的眼,但那種顫慄感還是讓雷鳴鳳忍不住閉上眼。

狂熱而索求的吻落在唇上與頸肩,他沒有反抗的任憑卓洛宇將他壓至鋪在涼亭中的披風上,接受了讓彼此昏眩的情潮。

主動覽住他的頸項,分享染有血腥味的吻,急促低啞的喘息聲消失在彼此唇間,情慾的快感傳達著另一種用言語無法表達的情感。

在那個被夕陽染紅的瀑布與雲彩交錯的無人之地,橘紅色的火燄彷彿可以這樣將一切都吞沒,就連肉體與意識……都好像就要這樣融化在那種激烈的歡愛中。

──如果可以就這樣消失……應該會很幸福吧?!

因為太幸福,反而想就這樣在從來無法想像的安心中永遠閉上眼……

可是他從沒閉上眼,即是在最痛苦與最高潮的時候依舊睜大雙眼,將那橘紅色的世界納入眼底,也將身上的男人認真渴望的表情盡收腦海深處。

喉嚨中發出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模糊呢喃,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只看見卓洛宇詫異且心疼的目光,並接受他更溫柔寵溺的親吻跟愛撫。

當夕陽沒入懸崖的那一端,黑夜籠罩大地,承受過多索求與激情的疲倦不適讓雷鳴鳳怎麼也不肯離開披風,蜷縮在卓洛宇懷中,頗有要一覺到天亮的意味。

寵溺的低笑,讓他枕著自己的手臂,卓洛宇低聲在已經半昏半醒的他耳際低喃:

「鳳兒,你是我的鳳凰,就算曾經染血,也是可以浴火重生的……所以,我會保護你,傾我所有,盡我所能……」

對於他的誓言,已經累得想蒙頭就睡的少年的回應是咕噥著在他懷中蹭了蹭,像是抗議他擾人清夢。

「抱歉……你睡吧。」

失笑,動作輕緩的換了個能讓兩人都躺得很舒服的姿勢,卓洛宇仔細的用另一件披風將懷中的人兒蓋好,生怕他有絲毫不適,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從瀑布懸崖邊吹來的涼風。

……

肩膀上的振動提醒著血魄回憶時間的結束,他因為九天龍蠱輕觸臉頰的動作而回神。

「哎呀,想起了好久以前的事情啊……」

輕踢胯下的馬匹,漸行漸遠的離開了被殘忍屠殺的門派,血魄沒有理會馬兒前進的方向,只是專注的注視地平線那一頭,天空中的火紅球體。

雲彩勾勒出深淺不一的紅,整個天際好像野火燎原似的在火中燃燒,跟那一天烙印在心底深處的景象,倒是出奇的神似。

如果能夠在那時就永遠閉上眼,離開這殘酷的塵世,也許才是最幸福的吧?

片刻閃神以後,他已經忘了自己剛才又殺了多少人。注意到這點的血魄,低聲的笑了。

「呵呵……」

現在的事情忘得愈來愈快,如果不是懷中的名單,他根本無法記得自己已經殺過哪些人了……反倒是過去那些沒用的回憶,是愈來愈清楚了。

瞇起眼,雪白的肌膚被西下的烈日曬得染上一抹淺紅,紅艷的唇勾勒出淒絕的清逸淺笑,鮮紅的長髮更是閃閃發亮,這樣的血魄很美,卻美得讓人觸目心驚。

「不知道雲飛進行的怎麼樣了……希望他夠聰明。」

等雲飛到了那座城,接獲了以「夢長歌」三個字為暗號的暗樁就會要雲飛到關外去執行一個莫須有的任務,因為根本就沒有「夢長歌」這個人,也沒有搬援兵的信箋,不過就是一張白紙,他會下那種命令,無非就是希望雲飛遠離死亡的威脅罷了。

這樣時間算算,就算雲飛驚覺不對勁想趕回來,大概也已經超過了千佛山之約的時限……

然後,他最忠心的部下,擁有恍若月輝的髮色的侍從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太溫柔的人根本就不適合這種武林啊!」

哼著不成歌的旋律,夕陽將他的身影在官道上拉得長長的,孤單的馬蹄聲敲擊在散落零星兵器與屍首的路面上,營造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氣氛。

……

……

『紅髮紅眼又如何?如夕陽血珀般的顏色,我很喜歡。』

風中,依稀又帶來了他曾經依戀的嗓音。

然後,面對曾經讓自己沉醉與安心的呢喃,血魄低啞的笑道:

「騙子,這明明就是鮮血的顏色……而且,你很厭惡這顏色。」

@@@@@@@@@@@@

書展殺起來真爽(被巴)
等我趕完手邊這章就回來補回帖~
謝謝大家的留言啦XD


我知道我忘記送禮物了bb
根本忘記時間orz
直到今天被老媽說到已經二月了,
才發現1/30號已經過了QAQ

綾,生日快樂~
你的禮物我想辦法這兩天趕出來多更新一次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atsnight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