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是一間長月幫名下的大倉庫,現在已經被警方查封,但是今晚卻熱鬧無比,因為滿心憤恨的長月幫餘眾幾乎到齊了。

區區二、三十個混混,我本來是不放在眼裡的,但倘若又加上幾個被雇來的職業打手,外加一身的傷,我打起來就挨打的比打人的多了。

等到我終於把十幾個人打倒在地後,原先抓住阿姨母子的兩名打手放開了她們。

「快走!」我叫她們先走,自己則擋住那兩人。

右肩只剩下灼痛,右手手掌更是痛到讓我冷汗直冒,我整隻右臂連舉都無法舉起,因為剛才一個空隙,肩膀被狠狠踹了一腳。

神經痛跟一般肉體疼痛不一樣,肉體的疼痛是家常便飯,痛久了就會麻痺了,可是神經痛會一直持續,就像有針在你腦子裡一針一針的刺,刺到讓你幾欲崩潰。

我知道自己快痛到休克了,全靠著意志力在苦撐。

不斷的告訴自己,魂凜就快來了,一直保護我、陪伴我的人一定會趕到,所以我必須撐下去,若自己倒下了,就連魂凜的面子也丟光了。

給魂凜添麻煩,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偏偏卻也是我最常做的事。

避開一拳,左腿迅速揮出,用盡全力踢斷對方右手前臂。

魂凜訓練我打架喜歡讓我練踢法,因為腳上功夫的力道永遠比拳頭大得多了。

「渾蛋!」那兩人也被逼緊了,攻擊更凶狠,連吃了兩三拳的我開始頭昏,視線更是模糊了。

又一拳,準確的打中我的胃,我跪了下來,知道我受傷的兩人抓準時機就直攻擊同一定點──

我的右肩。

「嗚……」痛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全身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我試著起身,卻怎麼也爬不起來,眼前一片黑,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反抗。

那兩人一左一右的抓起我,右肩被拉扯的痛楚讓我從迷濛的意識中痛到清醒,雙眼的焦距好不容易對準,馬上看到一人站在四十公尺外,拿了把俄製手槍指著我。

這次……死定了嗎?

那個人沒開口、沒遲疑,憎恨的眼神毫無感情,他是受過訓練的殺人機器。

板機,在我的視線中像慢動作一樣扣下,我不由的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好幾聲槍聲幾乎同時響起,我幾乎可以感覺到被子彈射中的疼痛……

但一秒、兩秒的過去了,我錯愕的發現自己等不到預期中的死亡,在我看清楚前,整個人被往旁大力一扯,被推到貨櫃角落。

然後,耳邊響起魂凜低沉的輕笑。

「我可沒教你等死啊,不是說好不絕望了嗎?!」

愕然看著擋在我眼前,警戒四周的身影,那是……我一直追尋的身影!

剛才的敵人已經躺下,魂凜手中則握著不知哪來的手槍。

「魂凜……?」我鬆了口氣,卻不敢相信魂凜真的趕到了,瞬間只聽見自己的心聽如雷。

「你啊……」魂凜回頭朝我露出笑容,用一貫的口氣說著話,「幸好被我趕上了。」

真的是他……太好了……一鬆懈,整個人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凱,不行昏喔,」魂凜出手扶住我,「這倉庫還有不少他們的人啊,要突圍囉。」

「嗯……」吃力的點頭,我勉強自己跟上魂凜的腳步。

每動一步,身體都像被撕扯的疼痛,但我仍是拼了命的企圖從模糊的視線中看清楚魂凜的身影,努力跟上他的速度。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停下腳步,魂凜一定不會放棄我一個人離該……吐一口氣,我努力的看著前方的魂凜小心的帶著我穿梭在貨櫃的陰影處,避開呼喝找尋我們的人……

不過……是我的錯覺還是真的……?!總感覺魂凜的移動速度很緩慢……就算我每一步都是用拖的,也仍然跟得上……

慕然,腳下一滑,我差點跌倒。

低頭,雙眼倏然大睜,心跳一震,整個人從頭涼到腳──

視線裡,鮮紅不斷擴大,僵硬的移動目光,追著血跡移動,最後移到前方的魂凜身上……

鮮血從魂凜的身上流出,一滴一滴,斷斷續續落在他所經過的每一吋灰色水泥上,很快的吞沒了我的世界──

他中槍了!

哽咽聲堵在喉嚨,淚水無法湧上,徹骨的心寒奪去了我的行動力,怎麼也無法繼續前進。從他的腳步裡,我看不到往常的自信有力,放慢的速度並非為了配合我……遲緩的拖著腳走路的方法看起來簡直就像耗盡他每一分的生命力一樣。瞬間,外界的聲音彷彿消失了,顫抖著,我連一步都踏不出去……

察覺我停下腳步,魂凜回頭看我,伸出的手上帶著鮮血……更令我心慌的是他臉上的笑容,混雜著無奈和縱容的笑容,奪走了我的聲音。

「凱……」魂凜用一往如昔的聲音叫我,鮮血卻溢出他的雙唇,「怎麼了?快走。」

他一轉身我才發現,他的衣服已經全被染紅了,鮮血沿著他的褲管蔓延到地上,最後留下一個個血腳印……

「魂凜,血……」我上前,想用雙手試著壓住他的傷口,但是一觸碰才發現他身上不只一個彈孔,無論我怎麼想辦法,鮮血還是不停的流出。

魂凜的呼吸很急促,鮮血從他口鼻流出,他不停的咳嗽,雖然他盡全力壓低音量,但我知道剛才的子彈一定射穿他的肺了。

不管我的慌張,也不願意我花時間替他止血,魂凜拉著我繼續前進,而鮮血因為他的動作愈流愈多……

「凜,停下來……」不要……不要再動了……

這是我熟悉的景象,多年前,跟媽媽一樣的症狀。

我想求他停下來,求他停下來讓我替他止血,但是望著他堅定的背影,卻腦袋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無法思考。

或許隱約之中,我已經知道魂凜想做什麼了……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 只有殘酷的血花,繼續在吸收魂懍的生命力,綻放──

@@@@@@@@@@@@@@@@

真是遜到爆!

這是我第一個念頭。

在開槍射擊對方的同時,我如願以償的替凱擋下三顆子彈,但糟的是,我大概完蛋了。

憑著一口氣苦撐,我馬上宰了被突發狀況弄得措手不及的數人,然後看著凱全身的傷。

又是自己找來一身傷,這樣的凱沒有我看著會怎麼辦呢?!

按照以往的慣例,我該安慰他說,沒事了,但一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只能死撐著沉重的身體帶凱躲避追兵……

好不容易,看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出口,我卻虛弱得再也跨不出一步,靠著意志力苦撐到現在,我怎麼也無法強迫笨重的腳繼續前進。

吃力的看著凱,我發現他很慌張,無措匯聚在他紫色的眼瞳中,就如同他在夢見他媽媽的死亡驚醒後一樣的慌張不安,我想拍拍他,一用力卻造成劇烈咳嗽,胸口的傷疼痛不管,最讓我洩氣的是我竟然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我想跟以前一樣的摸摸他的臉,揉亂他的髮,告訴他別哭了,我沒有事……可是現在的我只能看著他哭泣,什麼也做不到……

該死!我痛恨只能看著他哭,卻什麼也不能做的自己……

「咳咳……」不死心的又試了一次,結果是我咳嗽咳到吐血,眼一黑腳一軟,差點跌倒。

凱衝上來扶著我,他的體溫令我不知是哪來的一口氣拉回原先快向命運屈服的意識,耗盡全身殘餘的力氣,我擠出幾個字:

「凱……」我想安慰他不要哭,但那不是我最想說的話,現在的我……很遺憾的,也沒力氣多說些什麼了……

「去飛……」我知道我必須讓凱答應,不然失去我以後的凱很可能迷失在心底的悲傷裡,「去飛翔……我的鷹……」

凱是一隻鷹,一隻可以陪伴我一起飛的鷹,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敞開心房接納他,因為我把他當成此生唯一的夥伴。我叫他黑翼,是希望他有一雙強而有力的羽翼,能夠飛向任何一個他想去的地方,這樣他就可以陪我一起走了。只是……可笑的是……編織著未來的我……卻是先離開的人……

「你說過你會陪我的……」他哭喊,勾起我心中的遺憾。

其實,我好珍惜一起相處的兩年,這是我一生中真正快樂的日子,我多希望有更多的時間讓我陪著凱,讓我看著他成長,然而,這卻已經不被允許了。

「魂凜,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你答應過我的……撐下去啊……」他的表情徬徨無助,通常在這時我應該抱住他、安慰他,但此刻,我卻是害他如此的元兇。

我知道啊……我答應了他,如果可以的話,再痛苦我也會撐下去,只要可以抹去他眼底的悲傷,我什麼都願意做……但是,在自知要害被射穿的現在,我卻必須提早毀約……

這世界,根本就沒有永遠不變的定律……念頭一起,我才發像我忘記教凱這個道理了,遺憾跟不甘心開始湧上。

多想再多教他一點事情,兩年怎麼夠呢?

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告訴他,我甚至來不及跟他說,就算沒有我,他也必須過得開懷,也必須活得像自己……我還須要更多、更多的兩年……我想要更多的時間讓我有充足的時間把我知道的一切都交給他……但是現在,讓他答應我活下去才是我最在乎的……

身體的知覺已經消失了,我開始覺得很冷……時間……真的已經所剩無幾,然而,我已經沒辦法再發出聲音了……

不由自主的看著凱,我在乎他勝過自己的自尊,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流露出哀求的眼神,因為我需要他的承諾。

「我……」他美麗的紫色瞳眸是我最喜歡的顏色,流轉的哀傷吸走了我一切的痛楚,讓我絲毫不在意生命的流逝。

槍聲又響起,之前被爆炸引開的人發現我們了……

麻木的鈍感中,隱約感覺到又有子彈射入我的背,但我不理會,反而對凱露出笑容,鼓勵他繼續走下去。

我必須這麼做,為了怕他自責害死我,為了怕他在失去我後無數個夜晚哭著驚醒,我必須做到他媽媽沒做到的,一定要讓他知道,我不怪他……

就算遺憾不能一起走下去,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他……

最重要的……最珍惜的人……

原本……想等他長大……再告訴他的話……已經沒機會說了吧……

我吻了他,冰冷的唇感受著他的溫暖,帶著淚水的滋味,讓我第一次試著加深這個吻。

因為我很想看他氣到臉紅的可愛模樣,想看他咕咕噥噥的瞪我,想看他羞得想挖地洞把我活埋的表情……至少,讓他不要再哀傷!

用盡僅存的力氣將他推出倉庫,我射出子彈擊中控制鈕,鐵門沉重的關上。

模糊染血的視線中,出現無數個舉槍瞄準我的身影。

開始慶幸,我多花了一些時間繞回家拿炸彈安裝……雖然讓自己陪葬出乎我預料……但是能因此確保凱的安全……卻讓我感到滿足……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想動凱必須先問問我同不同意……扯出猖狂的笑容,在他們開槍的同時,我奮力按下炸彈引爆鈕,火光瞬間吞沒視線──

這一次,是真的離別……

……我期望自己能像電影中的一樣,當個能帶走凱憂傷的鬼魂,但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我,能做的是只有一件──

將可能危害他的人全拖下地獄去作伴!

閉上的眼望見黑暗,黑暗中,浮現凱開心的笑容,美麗的紫水晶眼瞳,漾著興奮快樂,蘊含信賴和依戀的看著我……

啊……又忘了告訴他……

人活著,本來就是費盡每一分力氣在跟殘酷的命運抗衡,贏了就可以得到幸福……戰敗者也能享有死亡的榮耀……但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向命運低頭……絕對不可以不戰而逃……再痛苦也要走下去……逃亡者……連自尊都沒有了……這麼重要的事早該教他的……怎麼會這麼健忘呢?

似乎……每次都會忘記很重要的事……

誰叫自己總是以為……自以為時間還很多……

……

租的錄影帶到期了,還沒去還……

凱叫我曬的衣服我還沒曬……

這次出門時又忘了關瓦斯總開關……

又要……被他罵了……

混沌紊亂的思緒重複播放瑣碎生活的細節,我明白,那是將與我絕緣的幸福。

無力的苦笑,同時感覺到身體被爆炸產生的旋風颳起──

爆炸聲中,凱哀慟的聲音變得很遠……很遠……

「凜──」

@@@@@@@@@@@

我,叫夜想,本名忘了,只記得這稱呼。

我這一輩子沒有這麼憎恨自己的無力過,但現在我正站在屋簷下,看著偌大庭院的一角。

那裡,躺著一座孤墳,跟一個怎麼也不肯離開的人。

魂凜是我的後輩,我當初吸收魂凜這個新血,將他帶入清道夫的職業中,並非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做這行的本來就與危險為伍,但我一直認為魂凜不可能會死。

因為魂凜有本事、有野性、更有著旺盛的生命力,魂凜是黑暗中的狼,力求身存又戰鬥經驗十足,所以我從沒想過,別離會來得那麼快。

而同樣因為魂凜的行事作風率性隨意,所以我在接到魂凜標明「該拆時再拆」的郵件時,也沒多在意,往旁邊一放,打算等魂凜哪天想起打電話給我時再問清楚,直到我收到魂凜遇害的消息,才震驚的打開郵件。

裡頭有兩封信,一封是給遠在日本的那個人,另一封則是給我。

給我的那封信裡請我幫忙照顧凱,照顧那個讓他用性命相守的人。

魂凜的希望是希望凱能變強,強到沒有人保護也能獨立生存,強到可以保護重要的人,可以不再受傷。

真的是……很狡詐的做法,人都死了,我還能拒絕嗎?好一個硬趕鴨子上架,完全不給我拒絕的空間!

可是呢,當我趕到警局,動用所有我可以動用的關係將凱保出來,並且安置完魂凜的遺體〈中了十幾發子彈,卻因為距離炸彈較遠而僥倖得以保有全屍〉埋在庭院後,凱就跪坐在那裡怎麼也不肯離開。

我曾經打昏凱一次,因為要幫他處理傷口,而且他的情緒也面臨崩潰,只好出此下策,但是凱一清醒,馬上又回到墓前,不管我好說歹說就是聽不進去。

我有些了解魂凜心動的理由,因為凱是個讓人憐惜的孩子,他的眼神太早熟、太懂事、太溫柔,也太悲傷……

失去魂凜後,他沒有吵鬧,只是抱著魂凜的遺體,哭著一直道歉,而一直到現在,他的嗓子已經沙啞到幾乎不能出聲了還在道歉。

算算時間,我走到凱身邊,替他打了一針營養針。

由於他連進食都不肯,無論我用塞的或是灌的,他一律吐了出來,這樣還能怎麼辦?我只能隨他去了。

回到屋內,屋子裡坐著幾個人,有我的同行,也有我的天敵。

「就是那孩子?」享譽國際的天才怪盜「幻銀」第一個開口。

「是的。」

「你要我們收他為徒?」率領頂尖傭兵組織「崩雷」的最強傭兵,星河,接著問。

「看你們的意願,我不勉強。」我哪能強迫呢?光是把他們從世界各地請來我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了。

「夜老兄,你的眼神很威脅。」國際第一殺手,「雪狼」雪萊爾˙康納笑著對我揮揮手。

我們的身分完全互看對方不順眼,私底下去還挺佩服對方的生存信念,況且魂凜希望凱變成最強,所以雪狼也在我給凱找的師父名單中。

「你眼花了不成?我只是發了張邀請函,是你自己狼心太重,跑來湊熱鬧。」我馬上回敬他的調侃。

「你想要他花幾年學啊?找了這麼多人?」

幻銀的意思我懂,雖然說加我才四個人,但是各個都是菁英中的精英,要跟著我們學齊一身本事,短時間是不可能的,有人甚至花一輩子也學不會。

但是,我對凱有信心啊!

「你們自己看,」我關上燈,投影機秀出凱這兩年的輝煌成績,「智商超過兩百二十,今年十六歲就已經是在道上有名的武打派實力家,同時也是完美的智慧犯,台中第二大幫長月幫被他在一星期內瓦解,魂凜教的東西聽過一次就學得會,看過一次的東西就不會忘,他絕對是全世界最有可能學會我們本事的人。」

他們沉默了一陣子,雪狼才用玩味的口氣開口:

「你要我費盡苦心培養一個可能會對我們取來代之的人?」

「不,是要你們讓他變強,強到讓他可以保護自己,這是魂凜的拜託,我也打算做到。」

凡事做最壞打算,是魂凜的謹慎,但我怎麼也沒想過,他會為了凱連這種萬能遺書都寫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因為魂凜跟他們對彼此的印象其實都不錯,雖然無緣見到面,卻一直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雪狼站起身,打開落地窗。

「你還打算找誰?」他問,眼神卻停在凱的背影上。

「等我們教完他後,我想把他交給地下情報總司令,他可以教導凱一切情報操作和網路運用。」我說出了那個掌握全球情報運作的男人。

「他肯嗎?」星河問。

「他不得不肯,因為魂凜異母的弟弟是地下情報總司令的愛將。」我不禁苦笑魂凜的精打細算,連自己的胞弟也設計進去了。

「嗯哼!」雪狼走出屋子,走到細雨中,逼近凱,然後蹲在他身邊。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聽見他這麼問。

凱跟之前一樣沒有理會旁人,雪狼卻在下一秒出手,一把刀直劃凱的咽喉,我們大驚,還來不及出手,凱就已經自行退開。

雪狼見狀開心的笑了。

「我以為你想死。」

「……他要我活下去。」從凱的聲音中,我感覺不到生命力,只有一種意識在苦撐,那是對魂凜的承諾,化作他對求生的渴望。

「魂凜叫你跟著我們,你必須學會我們的一技之長。」雪狼朝我們一比,凱也面無表情的望向我們。

他的臉上佈滿水痕,我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

「所以呢,我是誰?」雪狼仍在追問。

「雪狼,雪萊爾˙康納,殺手界教父,活躍地是美洲和歐洲,任務成功率百分之百,十五年前出現在國際上,第一個暗殺的是南美軍火商,偏好東方長髮美人,最喜歡吃法國料理,討厭出爾反爾的人……」

凱木然的背出一切資料,他所知道的東西多到讓我們心驚。

「夠了。」怕自己還有什麼事被揭出來的雪狼喊了暫停,「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問出我們都想知道的問題。

凱咬住嘴唇,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魂凜要我背齊你們的資料,所以我搜尋歸納你們所有事績,整理出基本資料。」他在提到魂凜時,漂亮的紫色眼睛中有著化不開的哀傷。

幾乎同時,我聽到他們三人開口。

「了不起。」

「合格了。」

「我收你當徒弟。」

那一瞬間,我有著感動,因為魂凜最重視的人是靠他自己的實力輩這些人認可,一但他們認可凱,他們就會用盡全力保護他與全心全意的教導他。

這樣的結果,魂凜不知道滿不滿意?!

而凱,轉身看著魂凜的墓,蒼白且被他咬出血的唇緩緩動了,哭泣道歉到沙啞的嗓音在風中淡淡飄開,帶著悲傷的承諾,讓我十幾年不曾疼痛的心重重一擰──

「我會去飛……沒有你的世界……我會飛得很高、很遠……我會去看我們約好要去看的世界,過著你希望的生活……就算只剩我一個人……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會做到……」

@@@@@@@@@@@@@@@@@

三年後──

我,在跟著幾個師父全世界到處跑,學盡了他們一身本事後,回到了台灣,回到了台中,回到了曾經我和魂凜一起生活的公寓。

堆積了灰塵下的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魂凜常坐的椅子上還有著空啤酒罐,想必兩年前的那一天,他是喝啤酒喝到一半衝出門到醫院找我的……

兩人一起彈的吉他放在角落積了好多灰塵、浴室裡兩人的牙刷也已經老舊了,架子上放了兩人的浴巾,餐桌上整齊放著兩人份的餐具,那是當初我出門前排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還一樣,這間屋子的主人,一直陪著我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別離,來得太快,快得讓人根本無法反應,就已經結束了。

面無表情的打開衣櫃,一股悶久了的味道散出,我看著兩人的衣物,先丟去洗,再拿到陽台去曬太陽。

有些感謝夜想,在我回來前先替我繳了水電費。

推開衣櫃,打開暗層,取出安置在除濕櫃中的槍和子彈,我的心中一片冰冷。

由資料顯示,當年長月幫的人馬並沒有全滅,有些人當初因為以為我死定了而先離開,也有在魂凜引爆炸彈後僥倖生還的……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活……

魂凜的仇,由我來報!

回浴室梳洗完畢,又來個大掃除,我做的一切都跟魂凜在時一模一樣,卻已經沒有他在旁邊掛著慵懶笑容幫我的忙……

甩甩頭,我禁止自己陷入回憶,坐到椅子上,為了怕自己想尋找魂凜的身影,我特別坐到魂凜專屬的位置。

將武器排放在桌上,我打了通電話給當年的情報販子。

「喂?」他的聲音也沒變。

「給你一個消息。」反倒是我的聲音經過變聲期已經與當初完全不同了。

「你是誰?」他一呆。

這是一定的,因為知道他的電話的人不多,但我不想回答。

「把消息賣出去吧,」我按耐下悲傷,「說黑翼回來了。」

魂凜與黑翼,不曾被分開過的稱呼……

是的,在失去魂凜後,黑翼回來了。

兩人一起擁有的名號,如今只剩我一個人……

就,快了,我在心中答應魂凜的另一件事──

情,不可以不還;仇,不可以不加倍討回!

這是魂凜告訴我的話,也是我至今的準則。

「什、什麼?你是黑翼?」他大叫,驚慌失措是我從未聽過的,「喂,黑翼,魂凜死後你消失到哪裡去了……喂?喂?」

我不打算回答,但他代表了我和魂凜的許多回憶,所以我又繼續開口:

「我,回來報仇,把消息傳出去,殺了長月幫少主的黑翼回來了。我要殺光跟長月幫有關的人,一個也不留。」

說完,我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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