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以凰一直認為自己很有男子氣概,雖然外表不像有些帥氣可媲美頂級帥哥的帥氣美女,但那種認為「女生是需要小心呵護的生物」的心態加以溫柔的態度。在求學期間可不只一次把同學和學妹迷個半死,甚至還有同學跟男友吵架時會把她端出去當範例,由此可見她體貼的程度。

她天性很大姐,又很喜歡照顧人,但這個照顧人的身分在加入「裏」以後發生了改變。

誰不希望被寵、不喜歡被關心,而「裏」的社員一個個獨立自主、能力頂尖、思緒周延,也比她年長,幾乎沒有可以讓她擔心的地方,所以她樂得當一個被溺愛的小妹妹。

「裏」社團歷年來的人數都很少,通常一個年級只有一兩個社員加入,社團人數往往驚險的維持在社團最低人數限制的五人左右,還是多虧大四學長姐堅持不退社團。

以目前來說, 大二是「狐狸」雲浪跟「龍」敖冽,大三是「皇」敖焱,大四是「梅子」秦寫梅。大一社員只有藍以凰一個人,新血最為寶貴,所以她被當成小妹妹般寵著。

已經畢業的散布各行各業,而且多數藍以凰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但大多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已畢業學長姐都已經托在校學長姐拿禮物送她過,所以她很期待這次據說會出席超過十人的迎新。

她相信如果不是她堅持每收到一件禮物就要回個禮,那些標榜社團內已經兩年沒有女性的學長們可能會把她房間用禮物塞到沒地方睡覺。

「小學妹,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我?」一雙白皙的藕臂環了上來,嬌軟甜美的嗓音伴隨著清冽的梅花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梅子學姊!好想妳喔,謝謝妳的衣服,我很喜歡。」藍以凰毫不猶豫的抱回去,兩個女生開始在那邊抱來抱去。

今年大四的梅子是中文系出名的古典美人與才女,不同於現在流行的辣妹或知性美女,也不是用彩妝精雕細琢的洋娃娃,黛眉鳳眼、菱形紅唇、膚若凝脂,一頭長及膝窩的長髮挽著簡單的髮髻,穠纖合度的身子包裹在中國風極為濃厚的服飾內,吸引了不少愛慕者。

也許是感覺剛好合了,她對任何人都冷冷淡淡,就只有對藍以凰親近萬分。

雲浪笑著任由她們在旁邊討論起服飾與香水,自顧自的推開包廂門,走了進去。

「龍,那傢伙你沒處理乾淨。」關上門,在坐下的同時開口陳述事實。

「那女鬼是巫女,是神妻,因為觸怒神祇而被施以千年業火,思念不散,永遠無法解脫,滅了她的魂體事小,被上面注意到小學妹事大,你確定要直接消滅?」敖冽瞇著眼問。

「……她找上小學妹了,最近她的能力很不穩定。」雲浪嘆息。

聞言,包廂內的所有視線都多了一抹沉思。

「狐狸,你的看法呢?她可是你發現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同樣的,「裏」也有「裏」的規矩。

儘管「異行者」的存在絕無僅有且珍貴,他們仍然遵重他的決定,並且盡力維護他的誓言,違反「承諾」者,將被其他成員誅殺。

雲浪抿唇,環顧一圈後,揚起一抹笑:

「什麼也不做,保護她,她該有她自己的人生……除非她自願握住鑰匙,不然我只想守著她過一輩子。」

語音方落,門就被打開了,藍以凰被岳寫梅拉了進來,表示這個非人話題應該結束了。

「啊,小學妹,過來這邊坐著,跟妳介紹一下,從左到右,『Tsubasa』葉齋風,職業醫生,妳給他看過病的;『殭屍』楊帝,下次帶妳去他的書店,什麼書都買得到;『妖精』魅瞳的精品店五花八門全都有,改天讓梅子帶妳去血拼;最後是在美國剛拿到生化碩士的『梅爾曼』蒼希。其他人妳都認識了,除了還有兩個傢伙沒辦法趕來,這就是『裏』全部的社員。別跟他們客氣,全部叫外號就好。」

順著雲浪的介紹,藍以凰依序看了過去,一一打了招呼。

長得像混血兒的俊美醫生,氣質斯文的Tsubasa戴著銀邊眼鏡,穿著有些雅痞的休閒服飾。

殭屍……她無意歧視殭屍,但是眼前五官輪廓深邃的性格酷哥很難讓人跟殭屍扯上邊啊……

妖精穿著一件牛仔連身短裙,火辣的V字領開到乳溝,長相清純中帶有撫媚,絕對是走出去會迷倒一票人的美人。

最後是梅爾曼……她愣住了。

中性俊麗的長相,有些雌雄莫辨的性感,她好像在哪裡看過那張臉……

「不用懷疑,他是雄的沒錯。」敖冽取笑她看呆的反應。

「我、我當然知道他是男性,我曾經把你誤認成母的嗎?!」藍以凰臉一紅,趕忙撤回還停在對方臉上的視線,不忘伶牙俐齒的反嘴,說完卻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平常沒大沒小慣了就算了,今天可是家聚啊……她就是這張嘴快……

「哈哈,說得好,這小子就一張壞嘴,儘管嗆他!」聽她這麼說,魅瞳大笑,輕而易舉的化解她心中的尷尬。

「死妖精,信不信我撕了妳?!」敖冽沒好氣的罵道。

「我好怕喔,皇,你家小龍欺負我。」刻意的嬌滴滴嗓音十足的氣煞人,纖纖玉手往引人遐想的胸脯拍了兩下,一雙眼卻閃爍著一看便知的促狹。

誰要跟他吵?!吵架最高階段就是輕而易舉的搬出靠山砸死對手,連一句話都不用說。

「小冽,喝酒吃飯,難得聚會別吵架。」敖焱微笑,輕描淡寫的結束一條快引爆的導火線。

焱學長好強!藍以凰發現自己有夠崇拜這個可以在兩句話內把敖冽制得服服貼貼的學長,這兩個人的關係應該就像是火跟水──有上下位階之分的那種──所以無法做到水火不容,反而是火一直被水澆熄。

氣氛很快的熱烈起來,鴛鴦鍋在桌子中央沸騰著,一盤盤食料上桌,她被「放」在雲浪跟梅子之間,很快的食物就把她的碗給堆滿了,並且有持續往天花板增疊的趨勢。

「……」她努力吃,因為雲浪夾的都是她愛吃的東西,梅子則努力把好料往她碗裡放,而火鍋上方一堆筷子在打架,她現在可沒那個實力可以從中搶出戰利品。

咬著起司球,吃下日式年糕跟豬血糕,她仍不時的偷覷那名叫蒼希的學長。

困惑的藍眸回應著她的注視,她愣了一愣,忽然脫口而出:

「學長的眼睛是藍色的?」

場面安靜了一下,像是在等著看蒼希會怎麼回答。

「是藍色,因為我有外國血統,很奇怪嗎?」蒼希的語氣莫測高深,眼神深遂而寧靜。

「不會……學長的眼睛很漂亮。」隱約有藍光流轉的藍,很像那隻人魚……人魚?!

瞪著眼,她傻眼,接著就開始笑自己神經質。

作夢罷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魚?!更別提長了兩條腿在東區吃麻辣鍋加泡菜了!那簡直是惡搞的奇幻妄想小說才會出現的情節。

理智的一秒揮去不自然的想法,她繼續投入與食物的作戰中,一邊聽著學長姐的談笑,很慶幸的發現大家都是很有趣的人,風趣健談不說,就連看起來酷得像電影中黑道大哥的殭屍學長也有一張利嘴。

兩個小時的晚餐吃得高潮迭起,笑鬧不斷,啤酒更是乾掉好幾打──第二個發現,學長姐們都有好酒量跟好食量。

等到大家都吃飽了,服務人員的臉色也有點發綠了。二九九吃到飽的麻辣鍋是註定虧本,他們起碼吃了十五人的份量。

「啊,學長、學姊,這是點心。」藍以凰拿出一個袋子,把裡面一包包裝好的手工餅乾送給每個人。

她喜歡鑽研廚藝,從小到大頭號犧牲品是家人,次要實驗品則是雲浪,但隨著她手藝進步,犧牲品和實驗品也都成了既得利益者。

現在的她,喜歡親手做些小點心當禮物,心意、預算、獨特兼顧,唯一缺點就是吃了就沒了,沒有什麼紀念性。

「哎呀,小學妹好賢慧,我娶妳吧!」魅瞳一把推開擋路者,嬌笑著黏了上來。

「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去,小學妹是我的!」岳寫梅馬上蹦出來阻擋。

眼看兩個學姊開始爭風吃醋,藍以凰滿臉無辜,一邊還聽見學長們的惋惜。

「她們自個兒嫁來嫁去的,我們怎麼辦?」身為醫院裡鋒頭最健的黃金單身漢,Tsubasa的語氣有點哀怨。

「新時代的女性都不稀罕男人了,可憐好男人也沒女朋友,你都不知道最近出的書都在勉勵女性當自強嗎?我看未來男人不振作,就只能娶外籍新娘了。」開書店的殭屍邊喝酒邊道。

「話說回來,妖精跟梅子你敢要哪一個?」敖冽一撇嘴,也跟他乾了一杯。

「……難道不能要小學妹嗎?」

「你先過狐狸那關吧!」

為什麼扯到她頭上了?!兩個學姐很好啊!人美身材好,聰明有主見,簡直是過度完美的理想女性。

才在發楞,Tsubasa和疆屍已經湊到身前了。

「小學妹,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小學妹,要不要來我的書店看書?」

「啊?!」藍以凰瞠目結舌的瞪著面前兩個非常努力散發男性費洛蒙的學長,本能的往後靠了靠。

他們……喝醉了嗎?!

一隻手從旁殺出,不客氣的推開他們的臉,雲浪笑罵:

「哪邊涼快哪邊去,少打我寶貝學妹的主意!要跟我拼酒就拼,囉唆什麼!」

「哈哈,拐到你了,死狐狸,看你今天怎麼逃!」原本還滿臉風流倜儻的Tsubasa馬上大笑,跟殭屍兩個人把雲浪架到旁邊去拼酒了。

「拼酒……」藍以凰有點不安,總感覺雲浪是為了護自己才往陷阱跳的。

「沒關係啦,狐狸之前使詐逃避掉好多次了,這次活該讓他慘一次。」魅瞳眨著一雙妖異魅惑的瞳眸,嬌笑,揚著玉手揮拳,隔著半張桌子也在死灌雲浪。

「但是等一下學長要騎車……」

「那也不要緊,狐狸醒酒很快。」梅子悠閒自得的咬著醃梅子,順便把梅乾丟進他們的啤酒裡面變成梅子啤酒。

「……」學長,我救不了你,所有藉口我已經想遍了。藍以凰在心中替雲浪合掌畫了個十字架。

待聚會結束,藍以凰保證自己看見他們一人起碼喝了兩打半的啤酒……

踏出店門,藍以凰暗暗好笑店長鐵青的臉色,她猜以後家聚大概不會再辦在這家麻辣鍋店了吧。

店外的冷風吹得大腦一醒,雖然才夏末秋初,跟白天直逼三十度高溫不同,夜晚已經有些涼意。

晚上十點半,雖然對於一些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是他們不是要上班就是要上課,今天也該散場了。

「成了,各自散會,以後空再聚,歡迎小學妹加入『裏』,我們的宗旨就是我行我素、活得自在,唯一要遵守的就是不得背叛陷害,優良傳統是一致對外……有不懂的隨時問狐狸或是其他人,大家的手機和MSN都給妳了,保持聯絡,有空來『異界』玩。」殭屍簡單明確的道,一點也看不出有半分醉意。

「裏」的社員都有著不拖泥帶水的好個性,才說散會,一群人當真就各走各的,只剩下雲浪慢慢牽車,把安全帽第給藍以凰。

「上車吧,我送妳回家。」

「……學長,要不要考慮我騎回家,然後你今天睡我家?」藍以凰很認真的問。

喝成這樣不可能通過酒測吧?

她心目中的萬能學長,身為頭號灌酒目標,今天應該喝了至少三打啤酒,雖然說啤酒不容易醉,但是喝這麼多不撐死也很難保持清醒啊!即使她相信學長不會被「小小的」摔車打敗,但想到還是很心驚。

雲浪看著她,表情是混雜了認真的困惑。直到她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該跟一個喝醉的人爭論他醉了沒有,他才笑著把車鑰匙交給她。

「那今天就拜託妳了,騎得慣嗎?」

「當然,教我騎車的人是你,練車也都練這台機車,怎麼可能有事!」藍以凰很自信的回答。

騎著機車,雲浪沒有搭著她的腰,反而反握機尾。注意到這點的藍以凰在第一個紅綠燈停了下來,轉頭嘆氣:

「學長,我很怕我騎到一半背後沒人了,請你搭我的腰好嗎?」讓一個半醉的人這樣搭車,他不怕她都怕了!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隔著全罩式安全帽,他的表情和嗓音都很模糊。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拜託你抓好。」個性某部份著實少根筋又大剌剌的藍以凰乾脆主動把他的手抓回腰上,聽見雲浪的低笑。

淡淡的酒味從他身上飄來,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強迫雲浪睡她家。

雖然娘親大人曾經「合理的懷疑」她跟雲浪學長會交往,但不知道怎麼搞的,國、高中六年下來,他們仍然處在一個「躺在一張床上也不可能發生任何事情」的微妙相處模式。時日久了,娘親大人只好死心的把他們當成前世的兄妹看待,用來解釋這種十分密切親暱卻沒有任何化學作用產生的感情。

綠燈亮了,她繼續騎車上路。

夜晚街上的燈火閃爍,馬路上車子仍然很多,兩側景物隨著機車前進而往後流逝,不知不覺間,藍以凰覺得自己有些沉醉在這種感覺中。

那是一種寧靜的安心……她忽然喜歡上了夜晚的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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