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人類,或許總是在他人的眼光中苦苦掙扎,期待被肯定,害怕被否定,因此努力改變自己以適應環境,又希冀保有自我讓週遭承認。

很多時候,理智都知道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但更多時候,卻因為不被理解支持而失望悲傷。因為對他人有期望,所以才會體驗失望。

嘴裡說著想要跳脫既定的刻板印象與群眾意識,偏偏仍需要在這個世界上求得一個立足點,過度執著的跳脫,或許又是另一種畫地自限。

人類,畢竟不能只為自己而活。

「所以說,這樣的人類很悲哀啊!」

不顧地板髒亂趴在地上的少女做出結論。

「我們的藍大小姐今天很悲觀啊!」

毫不猶豫的探手揉亂她隨意披散的長卷髮,剛踏進社辦的年輕的男人有著聰穎睿智的氣質,修長的雙腿跨過雜物,最後挑了處沒有灰塵的地方坐下。

「我仍在無病呻吟的年紀啊!」藍以凰一撩那頭性感動人的長髮,一點也不在乎是弄髒了還是弄亂了,隨意撥到一邊去。

客觀看來,藍以凰是個矛盾的個體。

她長相清秀,率性中帶有帥氣,留著一頭長髮卻不像一般同齡女子一樣精心打扮,反而挑染燙捲以後任憑雜草叢生。她喜歡毛絨絨的東西,喜歡小首飾化妝品,卻懶得打扮自己,厭惡迎合潮流。不是很喜歡交朋友,但對好朋友很貼心,某部份的思考很單純,更多部份是老練犀利。

硬要歸類她,只能說她很叛逆。

還在高中時期,她就有過發表「一隻流浪狗傷了一條腿比一個出車禍的人更重要」的言論的紀錄。理由是動物比人單純,人心太險惡太複雜。

可這樣說著的她,仍在感情生活上跌跌撞撞,因為她永遠也分不清表面背後需要猜測的那份互動。

不過,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懶得探究,又是另一個層次的問題了。

她挑戰校規、與思考過於古板的師長爭辯、路見不平與人爭吵……國、高中六年能無記過畢業又沒有被人砍死在半路上,絕大多數的原因要歸功於她有一個危機處理能力頂尖的學長──十分溺愛學妹的那型。

「無病呻吟的小姐,妳要吃甜甜圈還是餅乾?」今年大二的雲浪將手中的紙袋放到桌上,拿出了需要大排長龍的甜甜圈名店的招牌甜甜圈,以及走高級路線的巧克力豆餅乾,同時神乎其技的變出茶壺煮起水果茶。

「都要。」

這次不裝死了,翻身爬起,頂著一頭可以嚇死人的女鬼造型從地板上蹭到桌上,可憐兮兮的趴在雲浪旁邊等著吃。

「學長,我跟你說喔,我又做了個怪夢,夢裡有隻魚在唱歌……」碎碎唸著稀奇古怪的夢境,她一手幫學長大人拿茶杯,一手撈來免洗盤擺好。

對於雲浪,早在她第一次承受不住心底壓力跟他哭訴關於做預知夢的事情後,就已經不需要有任何隱瞞。

「有隻魚?」雲浪的眼神有些古怪,他不動聲色的微笑。

「對啊。」張口啃掉一口香甜Q軟的甜甜圈,藍以凰用崇拜的眼神膜拜自家學長。

還是學長好,基於她本身不知道哪根傲骨作怪,她絕對不會去搶風潮的排隊買美食或人云亦云,所以這類美食如果學長不買,基本上是與她絕緣的。附帶一提,太受潮流推崇的書籍與電影她也有排斥情結。

崇拜的眼神換來兩片可口的餅乾,這可是五片要價三百圓的高檔貨,憑她現實無比的錢包也是吃不到的。

「每次作夢都害我頭暈三天,也沒有什麼好事,為什麼不讓我夢到樂透號碼、六合彩、金礦銀礦……小說漫畫裡的主角通常都可以在夢境中呼風喚雨,順便無所不能的結識親親愛愛的俊男美女……」

而她咧?!

第一次夢到預知夢就是土石流,第二次是大地震,第三次是奶奶住院,接下來零零總總的雜亂夢境一堆,但絕對沒好事──誰會喜歡前一晚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夢境人物隔天上了社會版頭條?

平凡的總是羨慕不平凡,卻不知道不平凡也未必是好,例如她,就是不平凡中極衰的例子,不穩定的預知夢能力,還是標準的報憂不報喜。

面對她的沮喪,腦袋上出現一隻手,溫柔的揉了揉,然後收了回去。

這就是雲浪,打從國一認識他開始,他對她永遠都是這樣的溫柔寵溺,卻不會讓人感覺被冒犯或輕薄。

「那隻魚不夠帥嗎?」雲浪促狹的打趣。

「帥,帥到那條魚尾巴讓我一個禮拜不想吃魚。」

雖然那條尾巴讓她想起了松鼠黃魚,但好歹上半身是個裸身美男,仔細思量,美則美矣,總有種違和感,所以這個禮拜她拒吃魚。

她承認那張臉真的很美型,不過再美也只是個夢……下意識的摸摸口袋裡的冰涼物體,她繼續努力堅持那是個夢。

「這樣說來,不管是人魚公主或是青蛙王子,還有有著貓耳朵和尾巴的巨乳美少女,狼人族的帥哥……等等,是否都代表人類潛意識中追尋超越道德規範的人獸交呢?」

語不驚人死不休,她大膽的言論並沒有因為在場的多半是異性而有所收斂。原因一是因為在場的人都已經很熟了,原因二就是──她天生反骨。

「妳現在的言論也很超越既有道德規範。」坐在窗台上曬太陽的敖冽沒好氣的道,一直懶得理會哀哀叫一整節課的藍以凰的他差點因為那句人獸交而跌下窗台。

「龍,你的份在這裡,快吃吧。」雲浪順手將免洗盤推過去。

敖冽,大二,外號龍(來源不明),排斥多數異性。

「蜥蜴學長,你睡醒了?」藍以凰笑道,對於這化學系的學長向來抱持著一種喜歡拌嘴的心態,刻意把龍叫做蜥蜴也只是好玩,「其實客觀來說,現有道德規範許多都是不公平且不平等的吧?」

例如男人外遇叫做包二奶,是金錢地位的象徵,女人外遇就是紅杏出牆,淫蕩無恥;婚前性行為男人天經地義,女人獲得百人斬封號等等。但同時的,女人哭、女人做事拖拖拉拉、綁手綁腳往往被合理化,男人就必須是無敵鐵金剛,不但不能哭、不能怕昆蟲,還要三頭六臂附帶有用不完的體力。

道德文化的價值觀,有時候真的很沒道理。

「又是那套女權至上主義?」敖冽輕哼,「妳出生在古代一定會被浸豬籠。」

從窗台上跳下來的他大馬金刀的跨坐在椅子上,狂野又不失氣質的把雲浪貢獻的下午茶吃光。

「或者是被五馬分屍、遊街、被吊死。」她從不否認自己的想法有多囂張,「為什麼大多數的男人都認為提倡男女平等的女權就是主張女權至上?是不能接受既有優勢地位被挑戰嗎?」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而且話題嚴重偏離主題,雲浪輕笑著介入。

「或許代表另外的異族優生學理論與幻想期待?這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真的有狼人貓女。」
敖冽挑眉,咧咧嘴,沒有接口,倒是藍以凰興致勃勃的抬起頭。

「意思是學長你相信有狼人跟吸血鬼囉?」

「這樣說好了,」他笑著替兩人各倒了一杯水果茶,「人最常犯的錯誤就是,認為看不見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並且用各式各樣牽強的理由去解釋無法理解的異象,進而否定自身對於未知的恐懼。但一如梵諦岡曾經真正承認六起驅魔案件,還有各種靈異事件,雖然不能否認其中有能夠以科學解釋的部份,但不能以多數去掩蓋少數。」

有道理。藍以凰瞇起眼,忽然發現自己喜歡探討人性這方面或許就是這個學長潛移默化來的。

至於這個社團──「裏」,也是在學長的遊說下加入的,一個只有不到十人,卻各個都是高標準俊男美女的混吃騙喝社團。加入這裡的自己很像誤闖天鵝群的醜小鴨,但是學長學姊都是好人,雖然多少都有點怪,所以在這裡很自在,她有事沒事就喜歡往這裡跑,入學一個多月,跟系上的感情都沒有跟社團的感情好。

「學長的意思是,你相信有未知,卻無從定義未知嗎?」

「如果不去了解,又怎麼能以狹隘的視野做出定義呢?就跟妳的感覺很像,妳從不否定宗教鬼神,但拒絕接受他人強行加諸於妳的那份認知。」

這個學妹最有趣的就是,她排斥傳教,厭煩親戚間的吹捧某神明,對任何宗教鬼神都抱持著尊敬與將信將疑的態度,最主張的卻是人定勝天。

就算哪天真的有妖靈鬼怪出現在她面前,在驚嚇過後大概也是不動聲色的接受吧?

拍拍她的頭,又給了她一塊甜甜圈跟兩片餅乾,催促她在去上課前把下午茶吃完。

抱持著感動與感激的心態吃完下午茶,藍以凰抓起背包。

「學長,今天晚上的課要幫你們佔位子嗎?我今天會提早下課,可以早點去教室。」

「今天……不,不用佔位子,我們先去吃晚餐,妳下課到我那裡等我,我今天也會早下課。」雲浪微笑,「有個出國研修的學長回來了,剛好介紹給妳認識,而且我們社團還沒迎新呢。」

「有禮物嗎?」她開玩笑的道。

「有,所以妳別缺席,下課就來找我。」摸摸她的頭,替她整理好頭髮,雲浪提起自己的背包,跟她一起走出社辦。「龍,這邊給你整理。」

「掰掰,蜥蜴學長。」

「滾吧。」敖冽沒好氣的道。

離開社辦,走廊上有點涼意,雖然才十月,但這間學校不少地方都透著涼風。

「學校為什麼這麼冷?」藍以凰瞇起眼,搓搓露在空氣中的手臂。

「因為地勢比較高啊,而且走廊本來就比較陰涼,夏天時很多人都喜歡在這邊聊天。」將背包放到她手上,雲浪脫下自己的水藍色襯衫遞給她,自己只穿一件V字領背心,「天氣忽然轉涼我忘記跟妳說要帶外套,先穿這個,晚上我回宿舍拿外套給妳穿。」

「……學長,身為系草,請不要隨便脫衣服。」雖然這麼說,她還是難敵溫暖的誘惑,穿上了帶有他人體溫的衣服。

呼,好多了,學長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混雜了她去年送的男性香水與肥皂香,不枉費她在百貨公司試聞聞到鼻子過敏。如果是同齡男生充滿汗味又不知道多久沒洗的衣服,她可沒膽子穿。

學長萬歲!

「我等等就衝回宿舍穿衣服保全名節,但是可愛的小學妹凍僵了就糟糕了。」雲浪輕笑,送她走到上課大樓,自己繼續往前走。

跟他揮揮手,藍以凰渾然不覺四周的視線,穿著足以遮到手背的長袖男性襯衫當薄外套,高高興興的走進教室。

當學妹的好處就在於,基本上一整年吃大餐的錢都不用自己出!

@@@@@@@@@@@@@@@@@@@

日間部、進修部,是一般學校課程分類的方式,藍以凰一直以為是這樣的。卻在選課時陰錯陽差選到一門「夜間部」的課程,上課教室則是遠遠偏離校區的獨立建築「艾菲斯」,最詭異的是班上竟然都沒有同學選到夜間部的課程。

如果不是選課清單上清清楚楚寫著「日間部 XXXX」、「進修部 XXXX」、「夜間部 初級咒術研究」幾個大字,藍以凰絕對會認為自己在作夢。

到底自己因為好奇心選擇這個課程是不是個錯誤呢?!

基於「不能肯定的事情就要問學長」這個國高中六年來養成的鐵則,她毫不猶豫的抓了選課清單去找早自己一年進入這間大學的雲浪。

看著她的選課清單,雲浪微蹙眉,然後笑著說他也有選這門課,接著每個禮拜二擔起送她回家的工作,理由是不該放任年輕女孩晚上九點單獨回家──他明明住校,而且她學過防身術!

不過這個學長說出口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改變的,所以她乖乖道謝,轉頭雙手奉上謝禮,每個禮拜二親手做的早餐一份。

「既然有進修部了,為什麼還要有夜間部呢?」想起艾菲斯教學大樓那裡的氣氛,藍以凰就有些頭皮發麻。

到底為什麼當初選課的時候,她會被雷劈到一樣的做出把滑鼠游標移到這門課上頭按下點擊呢?現在想起來還是悔不當初啊!

不能說艾菲斯不好,事實上艾菲斯應該是整間學校裡最美麗的建築物,宛若中世紀古堡一樣的哥德式建築,華麗而精緻,靜靜佇立在小樹林後的黑暗中,就好像連時間也停止似的寂靜。

黑曜石地磚,大理石柱子,說不出名稱的雪白石牆,冰冷而堅固的存在,搭配夜晚的陰影,總讓人覺得從腳底板涼上心頭。如果不是雲浪一定會陪她上下課,說不定她就讓那門課說掰掰了。

話說回來,就算上了一個多月,也不過四堂課,但那充滿著冥想與符咒的上課方式仍是讓她目瞪口呆,唯一有趣的大概就是咒術解說跟符咒欣賞。

還記得第一次踏入這棟恍若錯亂時空的建築,她就感覺到寒風陣陣,學長說那是因為建築物古老,難免會有些東西,加上她又是女孩子,多少「纖細敏感」了那麼一些些,所以只要有男生陪著就沒問題了。

她一直記得雲浪的叮嚀,真的沒有忘記過,每次過來都死抓著雲浪不放,但學長很難隨侍在側,有時候人情壓力很難擺平,例如現在!

「小沁,別走了,我們先回去吧,我跟學長有約,會遲到。」第四次開口拉住班上第一個談得來的朋友,藍以凰瞪著角落陰影,感覺有某種東西就要從中破繭而出。而她有預感,出來的東西她絕對不會喜歡。

錯覺,一定是錯覺!

「馬上就好了,我記得上次是在前面轉角看到他的,真是超級帥,我想知道他是哪個系的學生啊!」因為一次驚鴻一瞥而熱血沸騰的少女將萌生退意的朋友拉了回來,「再找找看嘛,再十分鐘就好。」

可是,這是第三個「再十分鐘」了啊!

在心底哀鳴,藍以凰非常哀怨自己對好朋友就沒個底線的縱容脾氣。

「真的最後一次了喔,我討厭遲到。」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原則,而她非常忌諱不守時,寧可等人也不想被等。

「知道了,我們過去看看吧……是不是變涼了啊?才十月耶。」

「……是轉涼了。」她乾笑。

但應該不是氣候轉涼,而是另一種寒風吹……

黃昏的光線透過樹葉落在走廊上,拉出一條條長長的影子,隨著風吹樹梢,影子也在扭曲舞動,看起來好像一堆蛇在掙扎著要爬出地表。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裡那麼詭異?

『咯咯,妳在這裡啊?』風聲中夾帶詭異的女音,有人撩起了她的髮……藍以凰猛然回頭,背後什麼也沒有。

「……」聽錯了嗎?

「以凰,剛剛有人嗎?」名叫小沁的少女這時也停下腳步,不安的問。

這時她們終於注意到一點很奇怪的地方了,雖然艾菲斯平常就人煙稀少,但多少都有人在走動,但今天,走廊上除了她們兩個,看不到任何人,甚至連教室都是空蕩蕩。

寂靜,除了風聲以外,就只剩下她們兩人。

冷汗悄悄滑落藍以凰額際,她終於注意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了。

她們走了五分鐘以上,卻遲遲走不到走廊轉角處,開始上課一個月,她肯定這條走廊沒有那麼長。

她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偶爾幾次畢旅或散步也會遇到這種情況,那些時候,多半都是雲浪來找她的……

這類情形她一直到高中才從朋友那邊聽到統一解釋──鬼打牆!

『留下陪我吧,姊姊會好好疼妳的。』

嬌滴滴的嗓音彷彿在耳邊吹氣,冷得她從頭麻到腳,再從腳底竄起一陣冰寒。

又一次僵硬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

小沁抓著自己的手愈握愈緊,她知道她也發現這走廊不對勁了。

雖然她偶爾遇過鬼壓床,畢旅迎新常常有「特殊體驗」,但這麼清楚的跟阿飄接觸,還是頭一回。

尤其那個阿飄擺明了不懷好意要留她下來作客,這就讓她更欲哭無淚了。

感覺到一雙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藍以凰苦著一張臉,僵著身體,忍住回頭的衝動,抓著已經哭出來的朋友繼續往前走。

她一直很引以為傲自己無信仰,認為那樣才是她,天生反骨的藍以凰,不用被從小灌輸的宗教觀影響思考,可是呢……沒有宗教的壞處就是即使遇到阿飄也不知道要跟誰求救啊!

嗚,學長,救救你可愛的學妹,我不要被疑似有同性戀女王傾向的阿飄抓走當夥伴啦!

『不回頭看我嗎?』甜膩膩的女音聽起來陰森森的,惡意像是爬蟲類一樣爬上她的背脊。

完蛋了,她剛剛才想起來撞鬼兩大鐵則,一個是有人叫你絕對不要回應,另一個就是有人從背後拍你叫你絕對不要回頭,偏偏她剛剛回了兩次……

最近迷上網遊小說放棄驚悚鬼怪小說又不是她的錯,睡前看鬼故事有礙身體健康啊!

搭在肩膀上的手開始往脖子靠攏,她縮縮頸子,拉著小沁開始狂奔。

『想跑到哪裡去呢?我抓到妳啦!』

沒聽到沒聽到,脖子上的手是假的!

緊張得快哭出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還可以盡全力奔跑,明明身體都快凍僵了……

咚!她撞入一個人的懷裡。

「啊!」情緒同樣緊繃到最極限的小沁尖叫出聲,同時還有彷彿用指甲刮黑板那樣的尖銳慘叫。

「哇!」耳朵好痛!

「小學妹,走廊上最好不要奔跑喔。」

慵懶至極的嗓音,藍以凰懷著無比感激的心情抓住面前那人的衣服。

「焱學長!」

抬頭,果然看到那位渾身上下都充滿東方貴族氣息的大三學長,狹長的鳳眼困惑的看著她,優雅的氣質因為穿著精緻的東方長袍而被襯扥的更為出眾。

慵懶、優雅、高貴的王族氣息,不特別排斥他人,對任何人一視平等,卻讓人感覺不可褻瀆的高不可攀。這,就是敖焱。

「妳們兩個臉白得像鬼一樣,快呼吸!」敖冽皺緊一雙濃眉。

跟敖焱同樣的充滿貴族氣息的他,整體氣質而言就粗獷許多,還多了股混血兒的味道,剽悍、桀傲不馴是他一貫的形象,除去在社辦曬太陽的時間以外,他都是攻擊性極強的。

敖焱與敖冽,密不可分的存在,校園裡出了名的名景之一,據說是遠親的兩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大概有二十個小時都是一起行動的。

「蜥蜴學長,你別提阿飄成不成?」藍以凰苦著臉,抓著敖焱的袖子不肯放,小沁在放鬆以後更是忍不住偷偷啜泣。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兩個女人,一個在哭,一個眼眶紅了,頓時間,敖冽轉身就想跑。

「小冽,你要去哪?」敖焱慢吞吞的問,拍子抓得剛好,敖冽是一腳也踏不出去。

他要去跟女人沒有牽扯的地方!

內心反應迅速的回答,舌頭卻被貓吃掉了。

「……去找水給她們喝。」飛快改了答案,對於敖焱,他永遠也不會忤逆他,儘管常常被氣得爆血管。

「不用那麼麻煩,你先帶小學妹去找狐狸,然後送這位學妹去撘車,找教授就交給我吧。」敖焱慵懶的道。

「……」那樣更麻煩!「我找教授好了。」一抹臉,當兩頭都是麻煩,就只能選一個可以比較快解決的麻煩。

「那就拜託了,小學妹,牽好妳的朋友,我們走吧。」敖焱露出滿意的淺笑,對藍以凰道。

「啊?!可是……」

鬼打牆……回神才發現,那種空無一人、孤立無援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他們正站在走廊盡頭的轉角處說話,寂靜也被細雜的人聲取代。

敖焱沒有再說話,事實上加入「裏」的這一個月,藍以凰已經大致知道敖焱的個性,他看似溫吞隨和,其實說出口的話不會再講第二次,也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決定。

所以眼看敖焱轉身就走,她連忙拉著小沁跟上去。

而被留下來的敖冽瞇了瞇眼,確定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緩緩的轉頭瞪著陰暗。

「妳敢躲?」一伸手,從黑暗中扯出一個身穿血紅衣裳的青白女鬼,女鬼的腳呈現不正常的扭曲,天靈蓋裂了一半,露出白白紅紅的腦漿與鮮血,爛了半邊臉,艷紅的唇裂到耳垂。而他的手,正掐在女鬼以詭異角度扭曲的脖子上。

女鬼發出淒厲的慘叫,玻璃嗡嗡作響,廣播器發出雜音,連地板都在震動。

掏掏耳朵,敖冽低喝:

「靈騷個屁!全部給我安靜!」

所有騷動都消失了,女鬼轉動著僅存的右眼,發出微弱的求饒。

伴隨著強大龍威的斥喝,幾乎讓她魂飛魄散。

「靠,會靈騷了不起啊?」反射性的罵出髒話,他緊張的左顧右盼,生怕敖焱在此時出現,但是什麼事也沒發生,所以他繼續罵,「敢動她?她是狐狸的寶貝學妹,是『裏』的社員,妳他媽的是不想活了……」

她本來就死了啊,死得不能再死,骨灰都發霉了好嗎……委屈的女鬼流著血淚,可憐的嗚咽。

『……一個人好寂寞,她可以陪我,可以幫我……』

「她沒有義務陪妳,也沒必要幫妳,妳這軟弱的自殺者!」硬生生掐断手中女鬼的脖子,看著那顆腦袋在石磚走廊上滾得老遠,敖冽冷哼,眼瞳閃爍著漆黑無邊的幽暗,「『汝將為殉死受千年業火之苦』,這個神咒,妳不會忘了吧?安分點,否則狐狸會滅了妳。」

冷酷的轉身就走,沒有遲疑,也不會留情。

早在千年之前,他就知道多情干預天命必須付出什麼代價。而為他付出代價的,是他曾經發誓要守護一生的對象。

所以,他學著放棄干預,只在能力許可之間撐起一道牆,守護彼此的道路不被命運干涉,儘管有時候芸芸眾生遭遇到的一切根本就不合理。

自私,又如何呢?這天命根本天殺的沒有公平過。

昂揚而去的背影是如此高傲,卻又如此滄桑,一點也不像是個十九歲大學生。學著當人,學著融入人世間,也只不過是在漫漫時空中的等待與遊戲。

身後黑暗中,女鬼的首級滾了滾,最後跟殘破的軀體一起融入黑暗,只留下細細的哽咽哭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atsnight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