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君逸,我跟師父他們先走囉,你一個人不要緊吧?」

想起白彥海昨晚離開前滿臉掛心和擔憂,怎麼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留下來,最後還是被幾個師弟拖走的那個模樣,閒適躺在大樹上的席君逸就感到好笑。

不是不想跟上去,只是那邊正道人士太多,他跟上去也只會讓海的立場更加尷尬。

所以他在等,等待該來的結局。

前天晚上,他一直想跟海說,他終於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他想跟著海,想一直看著海,想聽海說話。

只要讓他能待在海身邊,就算……要他幫正道人士維持那虛偽的武林正義也沒關係。

當然,這是他的奢望……

就算命運沒有阻礙他,一個正道俠士跟他這個惡人襲風也不可能真的成為密切交往的好友的。

更何況,他想要的並不只是好朋友……

冷靜的眼眸閃了閃,席君逸著迷的看著陽光從枝葉縫細中灑落的美景。

這大半個月下來的惡補應該也發生功用了,就算他以後無法在跟在海身邊,海也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了。

擁有他全部的內力,又通曉武林各種邪門歪道的手法,加上華山派嫡傳武學……除非是被下毒或他又笨到為了救人去自殺,不然應該夠他在江湖尚無往不利了。

調了調自己的內息,暗暗嘆了口氣。

「六成……」身體真的差了,調養這麼久,竟然才恢復六成內力,果然一次把內力淨空以後要再練新的內力很費時費力。

命運果然誠實,不管敵人是誰,只憑他這沒完全康復的破身體和只恢復六成的內力……如果真的能阻擋住就好了……

隱隱約約的……不安……

摸出懷裡的紫玉簫,隨口吹了一曲又一曲的簡單小調兒,吸引來了一些小鳥停在肩膀上。

席君逸將心神完全放空,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需要他的時候,總會有提示的,從他有記憶以來,巫之力的提醒可還沒有遲過。

閉上眼,簫聲旋律一轉,從淡漠到溫柔,清冷到多情,他藉由簫音闡述著內心自從遇到白彥海以後的轉變。

海啊……如果能在迎向命運終點以前,再見他一面……他想謝謝他……謝謝他讓自己在這十年來第一次有了渴望……

第一次學著相信人……好不容易,他開始了解羅煞那種無怨無悔的付出;終於,他感覺到了消失已久的情感在胸中翻騰。

可是,當他開始想去愛,一切又回到原點了。

幸福似遠非遠,似近非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握住幸福,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怎麼也追尋不到的幸福,或許才是最殘酷的折磨……

但……至少,他確實在這幾個月體驗到了還以為此生與自己絕緣的……依戀……

音律嘎然中止,席君逸睜開眼,右手翻轉將紫玉簫收進懷中,望向通往後院的小徑,等待著狼狽零亂的腳步聲的主人過來。

混亂的喘息和血腥味更甚,兩道人影出現在小徑那頭。

「……襲風?」吳曲恩還沒進後院就已經忍不住用快哭出來的音調叫道,「襲風……救、救命啊……大師兄他……」

她滿身狼狽,長髮零亂,身上有不少血污。

跟在後頭的裴駿更慘,幾乎臉色慘白到隨時有昏過去的可能。

怎麼也找不到席君逸的吳曲恩開始絕望了。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我上次砍你……救救他們……」

在樹上的席君逸正努力擺脫不斷制止自己腳步的巫之力。

他還不知道一向順服巫之力的他要擺脫本能有這麼困難──就如同要野生動物抗拒求生本能一樣的難受。

用力咬牙,憑藉著左手掌心上不曾消失的溫暖,他飛撂下樹,出現在吳曲恩面前。

「襲風!」吳曲恩驚呼,眼淚已經開始一直掉。

「怎麼回事?」華山派最受眾人保護的幼女跟嵩山派最有前途的弟子……這是在托孤嗎?

吳曲恩深呼吸好幾次,蒼白的嘴唇囁嚅了一會兒,才終於把話說清楚:

「……血魔尊……血魄……大家都中毒了……」

被她一說,席君逸才注意到裴駿嘴唇泛黑,皮膚上已經起了一點一點的紫斑。

吳曲恩能沒事,是因為海把他給的解毒丹給她了嗎?!

那海自己怎麼辦?!

心,頓時涼了一半。

「待在這裡。」從懷裡摸出一本毒物解藥集錄扔給吳曲恩,席君逸判斷了下方向,「把解藥調製好,他中的是紫離醉。」

說完,他迅速趕往唐門。

血魄……該死的,怎麼會是血魄?!

如果是血魄的話,他現在趕過去來得及嗎?!

血,從握緊的手心流下,溫熱的就像……那一天白彥海留在掌心的淚水……

「可惡!」

顧不得節省內力,席君逸使出「無影鬼」秦笙的拿手絕技,身影幻化萬千以後,轉眼已飄出數十丈……

望著席君逸匆匆離去的身影,裴駿的眼神閃了閃。

「裴師兄,我先扶你回屋子,然後去幫你調解藥……啊!」吳曲恩突然說不出話了。

「怎麼?」裴駿關心的問。

「這本書……」吳曲恩翻著剛拿到的書冊,突然紅了眼眶,「是全新的……墨跡都才剛剛乾……他親手謄了這本書給我們?」

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啊……

那以前的自己,甚至剛才的自己……為什麼要用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呢……

如果他跟師兄說得一樣溫柔……自己害怕的眼神是不是傷了他?

要道歉才行……等他救回師兄他們以後……必須道歉……

裴駿看著吳曲恩臉上明顯的羞愧,但他的感受卻跟她不一樣。

怔愣的看著吳曲恩手上的書冊,感到茫然萬分。

駿兒,這個任務很辛苦,但是一但成功了,襲風跟血魄可以一起被解決掉,你願意嗎?

我願意,師父,這是為天下蒼生做事,駿兒不怕苦。

那師父會安排你留在後方照顧華山派吳師妹,到時候會安排其他門派的師兄妹去假裝襲擊你們,你要讓吳師妹相信那是血魄的人,然後帶她回去找襲風出來……這是紫星醉的解藥,你先吃一半,這樣就會有中毒的症狀卻不會有生命危險了,順便溶到水裡騙吳師妹喝下……

腦中不斷出現昨晚跟師父的對話,裴駿卻是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迷惘。

「師父……」他不懂啊……如果說這麼做是對的,那為什麼,他會自責到想把襲風叫回來呢?

如果說,襲風是大惡人,為什麼他絕口不提自己之前差點一刀砍死他的事情?

如果說,襲風是該被抹煞的,為什麼……他要讓白師兄把一切保命招數教給他們其他人?

如果說……襲風危害了武林安全……那……又是為什麼要讓他陪著白師兄從江南到四川,還冒死救了白師兄一命?

那個一直躲在書房避開跟他們見面的機會的襲風;總是坐在窗邊跟小鳥接觸的襲風……

吹奏出那麼美的音律,又喜歡接近自然萬物的襲風……

為什麼……師父……

這一切您不是沒看在眼裡啊……

既然如此……

為什麼要跟各派前輩們一起設下這個圈套?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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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總舵西南面是一處茂密森林,林中深處則有一數十丈深的裂谷,一側是懸崖峭壁,另一側則是陡峭斜坡,凹凸不平的石壁令人難以立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喪谷底。

這裡有個貼切的名字,叫做「殞落坡」。

歷年來不少妄想進攻唐門的大人物因為地形因素而喪命於此。

這裡白彥海可不陌生,當初他失手在唐門栽個大跟斗後被囚禁的地方,就是這殞落坡,逼得席君逸帶著他直接跳下裂谷,藉著溪水逃生。

可是,當初可以救命的溪水,此刻卻因為上游前兩天的大雨暴漲成怒濤狂流,跳下去必死無疑。

「我的八字一定跟這裡的風水犯沖。」白彥海苦笑著甩甩頭,用內力壓下導致胸口氣血翻騰的毒素,擋在中毒的師弟們身前。

在場的其他長輩也是如臨大敵。

因為,站在他們面前的,是血色長髮飄揚的血魄。

出手前就先下毒,出手後更是百毒飛散,尤其是血魄右肩上詭異的紅色蜥蜴,噴出一口毒霧就在瞬息間毒殺了嵩山派幾位長老。

目前除了內力深厚的各派掌門和白彥海外,幾乎每個人都中毒動彈不得。

面對毒物的威脅,正道人士謹慎的按兵不動,形成一種兩方對峙的局面。

半晌,血魄看著他們難掩驚懼的眼神,冷冷的笑了。

嵩山派掌門痛心的破口大罵:

「血魄,用毒不卑鄙嗎?!」想他幾位師伯叔就這樣死得冤枉。

「毒也是武器,你們自己功夫不夠,學問不專精,怪得了我嗎?」血魄無辜的笑著,一身深紅寬衣在狂風下飛揚,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更加模糊得難以捉摸。

白彥海沒有說話,的確死了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但是……他不能讓師門的人死在這裡……死也要拖住他!

「師父,讓弟子拖住他,您和師伯、師娘先帶師弟他們回去吧,看在弟子的面子上,君逸會想辦法替你們找解藥的。」

「別胡扯!」吳掌門斥罵。

血魄因為這句話注意到白彥海,以及那雙毫無畏懼的眼瞳。

「華山派大弟子?還挺有出息的,竟然不怕我……你是篤定襲風會來救你呢,還是真的不怕死?」血魄含笑問,若有所指的問話讓白彥海愣了愣,在場的兩派掌門則心底一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血魄,出招吧!」白彥海搖頭,不顧師父一直暗示他再忍忍,持劍攻向血魄。

這傻徒弟在做什麼?華山派掌門臉都綠了。

他們的計畫是把襲風引來,可不是讓自己的徒弟去送死,這次折損了幾名長老已經夠讓人心寒了……

「呵呵呵……看樣子……我勝算很高啊,」血魄踏著奇異步伐閃避著白彥海的劍招,在聽出長劍破空的鳴聲蘊含的內力後,他高興狡詐的笑了,「襲風為了救你,把內力全都給你了對吧?不然中了紫幽蠱的人,至少需要調養半年的……這樣他最多只有七成內力……嘖嘖,看來他對你是用真心了……」

調養……半年……?

白彥海心頭一抽。

別說他沒有調養半年了,他甚至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三天就恢復如常……反而是君逸在床上昏迷了一個多禮拜……

君逸他……血魄說什麼用真心?

心神大亂,凌利的劍招紊亂,白彥海一時間竟犯了習武之人的大忌──在打鬥中分心。

「彥海!別聽他胡說!」華山派掌門高聲提醒。

師父……白彥海連忙想收回心緒。

「而你,」血魄不慌不忙的在他定神前補上最後一擊,「利用他的真心替正道辦事嗎?」

「不,我沒……」臉上血色一褪,白彥海直覺的想辯駁。

血魄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就在白彥海開口說話,內力稍微停頓,手中長劍攻勢一緩的瞬間,艷紅寬大的長袖中陡然如鬼魅般的疾探出一隻手,勾指成爪,狠狠抓上白彥海右肩,纖長勻稱的五指刺入肩膀肌肉,直卡上關節。

「唔!」一陣劇痛,白彥海怎麼也握不住手中的長劍,掉落的冰冷的劍刃在地上擦出一片零星火花。

「你打鬥經驗太少啦!教訓學得不夠。」血魄吃吃笑著,眼角瞥見提劍想衝上前搶救的眾人,輕輕一轉身,左手一用力,身影就已經飄到白彥海身後,拿白彥海當擋箭牌似的擋在他與眾人之間。

以相仿年齡而言,全江湖上能嘲笑從十五歲成人後就跟著師父闖蕩江湖的白彥海打鬥經驗不足的,也只有從三歲開始就在死亡邊緣打滾的這四個人了。

他們擁有的生死戰經驗,甚至比出道混了三四十年的老江湖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上前的就試試看啊,人的筋骨可是很脆弱的,一用力,就可以從關節掏出經脈……你們看過經脈嗎?白色的混著鮮血,在抽出的時候整個人會痛到扭曲……」

吳掌門臉色從發青到慘白,又從慘白漲成豬肝紅。

若徒兒的右手被廢,等於二十幾年來的劍譜都白學了……

白彥海必須咬緊牙根才能忍下肩關節的劇痛,全身衣衫都被鮮血和冷汗浸濕了,他甚至無法運足內力用左手向血魄反擊……

該死的……

場面僵持不下,沒有人知道血魄想做什麼。

他既不急著突圍,也不想速戰速決。

他只是在……等待。

兩派掌門不是沒有想過要搶攻,但是每次的輕舉妄動都只苦了白彥海,血魄總在發現他們的小動作以後,毫不留情的挖轉刺入白彥海肩膀的手指,利用白彥海的痛哼讓他們退步。

就在白彥海已經痛到意識不清之際,血魄無聲的笑了。

「襲風,好久不見,日安嗎?」

相較於他的好心問候,用輕功趕了十幾里路的席君逸臉色陰沉的瞪著他。

「放開他,血魄!」

戰況一觸即發。

@@@@@@@@@@@@@@

席君逸跟血魄就這麼迎面對視,冷風吹得他們衣袖在風中作響。

表面上仍是一貫的冷漠,內心卻開始焦躁的席君逸憂心的注意到白彥海流出的血已經泛黑綠色。

血魄的手上淬毒了……

但就算他心急如焚,也不敢輕率進攻,因為他不知道血魄被逼急了會對海做出什麼事來。

冷汗,沿著他俊逸的臉部線條往地上滴落……血魄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沒想過你真的會來耶,襲風,擁有巫之力的你,難道不知道這是陷害你的陷阱嗎?」或者他該說,就算沒有巫之力,襲風也該注意到正道人物的反常。

若是真心接納他,就該讓他參與計畫行動;若非真心接納他,哪有任憑他住在駐院,完全不聞不問的呢?

如此矛盾的行為,如此反常的事態,若說當真什麼都沒發現,只是個可笑的謊言。

但那謊言,欺騙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

如此愚昧的……襲風啊。

席君逸面無表情的揭下血魄的心理戰,承受血魄尖銳的話語卻毫不在意;白彥海內心的震驚卻直接反映在臉上。

他剛剛說……什麼陷阱?

白彥海獃住了。

不敢置信的目光遊走在師父師娘臉上,卻只得到他們第一次閃避自己的目光。

真相,呼之欲出。

他們利用他……引出君逸?!

心痛,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覺。

席君逸破例在作戰中出聲了,因為他憂心白彥海眼底的哀傷失望。

「沒的事,我在這裡是因為我想來,誰有那個能耐設計我?」

對,他早就知道巫之力警告的是他會被設計,還願意來,是因為他「想來」,他想保護海的性命安全,想保護海想要守護的信念……這一切,就這麼簡單。

「哇,我該說好感人嗎?」血魄無辜的笑著,「你確定你知道他們的人正埋伏在四周,準備坐收漁翁之利嗎?無論你有沒有收拾掉我,你都無法活著離開的,他們打定主意要讓我們兩人葬身於此啊。」

他還是太低估正道人士的邪惡面了,沒想到他們不打算利用襲風來增加「勢力」,而是一開始就不打算讓襲風活著離開四川。

他知道,或許還比血魄更清楚吧?!

席君逸面不改色的前進一步,露出手上的銀鏢。

「血魄,放開他,拖著一個人跟我打,你沒有勝算。」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拖著他跟你打才有勝算,現成的擋箭牌,多方便啊!」血魄笑容一變,冷冷的嗤笑,一使勁就想廢白彥海右手。

見狀,席君逸閃電出手,軟珠索橫掃過去,避開白彥海直攻血魄右肋,逼得無法使用右手防禦的血魄不得不向後跳開。

不給血魄任何喘息的餘地,他揉身又攻上。

「嗯哼,你懂感情了?!」不慌不忙的抓著白彥海去擋席君逸的攻擊,如他所願的,席君逸不顧內力反震的硬生生的頓住手。

「胡扯!」席君逸怒斥。

「不然怎麼冷漠的襲風轉了性,不是有人說過沒人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嗎?」

「跟你打我不一定會輸!」

「最好是有人招招忙著救人不攻擊。」血魄狂笑,突然把白彥海往前一推,趁著席君逸忙著接住他時,一掌用全力往毫無抵抗力的白彥海背心擊去。

這一掌,輕可造成重創;重則立即斃命。

一片慘呼聲中,席君逸想也沒想的把白彥海往自己懷裡帶,轉身用自己右肩吃了這一掌。

強烈的勁道直衝內腑,骨頭斷裂聲清晰可聞,霎時席君逸只覺得一陣激痛,喉嚨已嚐到腥甜。

血滴下唇角,落到白彥海臉上,他連喘息的機會也沒也,射出飛鏢逼開想反掌為爪毀他右肩的血魄。

突如其來的變數讓所有人震驚到無法成言。

那個襲風,用自己的身體保護白彥海?!在他被他們欺瞞以後?!

忍著五臟六腑氣血翻騰的疼痛,席君逸避開血魄如鬼魅般的身影,帶著白彥海退回吳掌門身側。

飛快的把唯一一顆從封亦麒那裡討來的萬靈解毒丹送入白彥海口中,將他交給擔心迎上前的吳掌門,席君逸來不及轉身,反手擋下又想攻擊的血魄。

「護好他。」拋下這句話,席君逸揚手射出無數銀針,將搶攻的血魄逼回去。

「哎哎,為了一個正道人物毀自己一隻手很划不來耶。」血魄風涼的冷笑,很滿意自己的那一掌打斷了他的肩骨。

活命守則之一,永遠不要在打鬥中分心,無論對手的實力是強是弱。最奉行這點的襲風竟然數次放棄攻擊他的好機會,只忙著救人。

看,要命的破綻出來了吧!

要知道善使暗器的襲風少一隻手幾乎等於穩輸了,無往不利的招式怎麼用都只剩一半。

「呸!」吐出一口血,席君逸左手揮動,數十顆鋼珠射出,緊接著又射出銀針引爆它們,爆炸的火光才奪去眾人的視線,他們兩個已經又換了個地方交手。

看著他們大打出手,一名華山派弟子怔愣出神。

「那個血魄是怪物嗎?竟然到現在還不用右手……」

被他一說,其他人才發現血魄從出現到現在,還沒用過隱藏在血紅衣袖下的右手。

白彥海困難的嚥下解毒丹,馬上開始運內力驅毒。

他必須去幫君逸才行……怎麼能真的讓君逸被殺呢……

嵩山派掌門丟給吳掌門一個眼神,吳掌門輕點頭。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千萬不能讓情緒化又同情心氾濫的徒弟去礙事。

另一邊,交戰已經到了白熱化。

不同的是,席君逸因為重傷,只能用遊鬥的方式來牽制血魄;血魄卻還有閒情逸致開口聊天:

「襲風,你真的愛上他啦?」

血魄清清冷冷的聲音丟出嚇死人的話語,就見眾人驚愕的瞪著話題中的兩個主角,華山派掌門更是慘白了臉──

好在白彥海因為專心調養傷勢所以沒聽見,不然肯定一時岔了心脈吐血吐到死。

「無稽之談!」席君逸啐道,一掌打開逼近的血魄。

血魄順著他的力道輕飄飄的往後退開,無形中離華山派的眾人又近了些。

在席君逸驚覺不妥前,血魄嘲弄的話語就已經吐出紅唇:

「那……我幫你除掉他吧。」聲音才起頭,他在眨眼間反身逼近動彈不得的白彥海,一掌打退吳掌門,五指馬上成爪的抓下。

咻!危急之際,席君逸迅速出手。

軟珠索纏上血魄右手手腕,大力將他拉開,於是他借力反撲,艷紅的身影直接撲入席君逸懷中,這也成了白彥海睜開眼後看見的第一個景象──

記著,小鬼,無論如何,別讓別人有機會靠近你胸口!

十大惡人的警告猶如在耳,右手使不上力的席君逸卻無法阻止血魄瘋狂的打法。

腥紅血液迅速染紅席君逸胸口的衣裳,本來該擊在白彥海天靈蓋的手爪深深抓入他胸口。

胸口……

席君逸瞪大眼,瞬息間就已經明瞭這才是他用祈巫之語救了白彥海該承受的命運,同樣的胸口致命傷,同樣的……中毒……

從胸前經脈入侵的毒素轉眼間即讓他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呵呵,襲風,你乖乖待著,等我殺完人再慢慢陪你玩。」血魄邪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席君逸卻淺淺的笑了。

他,在瞬間下了決定,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控制胸口肌肉收緊,唯一能動的左手緊緊抓住血魄的手,讓血魄不能脫身。

白彥海看見了席君逸的笑容,他臉色慘變。

「不、不行,君逸!」

如夢中同樣悲痛的叫聲,如夢醒時同樣感覺到的心痛……

席君逸卻在慶幸,幸好,他看不見了。

看不見海焦急的模樣,心痛會少一點吧?

沒必要替他難過啊……反正除此以外,除了保護海以外,他也沒什麼想做的事情……

他想著,然後,毅然決然的退後一步,踏空!

「你!」血魄變臉了,他這才注意到襲風之前就被他逼到斷崖邊了,這一退後……

他想拖他一起死?!

正想穩住下盤,一枝箭從旁邊射中他。

兩道人影先後滑落陡峭的斜坡,在黃土上留下無數血跡。

兩聲落水聲傳來,注定了不可能改變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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