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說過,新生的生命誕生,就代表就生命的隕歿?!

靜靜的凝望著甫出聲的雙胞胎,聽著他們嘹喨的哭聲,那生命力十足的聲音,象徵著對未來的希望……

「煌,要抱嗎?」卡佳里好笑的叫醒發傻的弟弟。

抱什麼?有些反應不及的眨著紫眼珠,煌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是在問他要不要抱孩子。

「好。」小心翼翼的坐到床邊,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現在的他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隨時都有雙手發軟的可能,為了不讓可愛的新生命有性命危險,他最好換個可以讓他們安全無虞的姿勢。

小小軟軟的觸感,溫暖的體溫,專注的看著懷中的孩子,煌不可思議的低語:

「他像阿斯蘭……」

「對啊,阿斯蘭抱著不肯放手的那個據說就像我了。」卡佳里笑著。

她在七個小時前陣痛開始時才尖叫著說阿斯蘭沒有回來她不肯生,因為她不想讓他錯失跟孩子見面的第一時間與感動,接著,殖民地在鬧出一場雞飛狗跳,差點雞犬升天以後,心慌意亂的阿斯蘭被伊扎克˙焦耳議員打包,由迪安卡˙艾斯曼軍情部部長專機快遞送到奧普醫院,在混亂中一起迎接一雙兒女的新生。

「呵呵……」低聲笑著,煌溫柔的看著難掩疲憊的姊姊。

「明明就像兩隻猴子……到底哪裏像我跟阿斯蘭了……」被他溫柔注視的新上任媽媽嘀咕著。

「現在髮色像,以後就會更像你們了……」煌柔聲道,「卡佳里,睡吧,公事那邊我會處理,妳別擔心太多,乖乖坐月子吧。」

「對對,卡佳里要休息了……拉克絲,我女兒……」阿斯蘭回神,謹慎的將寶貝女兒交由拉克絲抱。

「嗯,交給我們吧,等等要讓他們睡回保溫箱才可以,你陪卡佳里休息,其他的交給我們。」拉克絲果斷的道。

「我會好好照顧你女兒的。」迪安卡不正經的保證。

「你離我女兒遠一點!」阿斯蘭哭笑不得的啐道。

煌笑了,招呼眾人離開病房,回頭給了一個只有阿斯蘭理解的眼神──交給我,別擔心。

看見阿斯蘭信任的目光後,煌鄭重關上房門。

「好了,大家有的忙了。」

小心的將手上的嬰兒交給養母抱,煌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似隨性,其實是因為他的體力不支。

「我們該討論這陣子阿斯蘭跟卡佳里的事情了。」煌決定先討論正事,然後他累得大概可以一睡不起了。

「是該討論一下,這下子就算開MS也不可能把阿斯蘭從他們母子身旁拖開了。」迪安卡贊成。

「卡佳里那邊交給我負責,阿斯蘭那裡,你跟伊扎克可以嗎?」

「當然,為了我們的乾兒子乾女兒,累死也得擔下來!」迪安卡有義氣的說著,轉頭卻像未婚妻諂媚的薦言,「米莉,我也想要小孩……」

「自己去生啦!」毫不留情的笑罵。

看著眼前熱鬧的氣氛,煌無奈的苦笑。

這樣要他怎麼討論下去?!

「很累嗎?」到底是細心的人,而且又被以「男人粗手粗腳」的理由不准接觸新生兒的穆˙拉˙福拉卡注意到他極欲隱藏的疲憊。

「……是啊,嚇死我了……凌晨突然打電話說她陣痛開始,到了醫院又吵著說沒有阿斯蘭不肯生,怎麼勸都沒用,我只好打電話找阿斯蘭,又怕阿斯蘭會出事,再打電話給迪安卡跟伊扎克,還要安排他們穿梭機直接降落醫院的事情……阿斯蘭一來又嚴重失常,竟然拔槍恐嚇醫生說為什麼會讓卡佳里這麼痛……根本不該讓準爸爸帶手槍進醫院……」這簡直比一場八小時的作戰更累人,別說他現在體力不濟,就是在他最鼎盛的時候,也會虛脫的。

兵荒馬亂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保持頂尖反應力直到現在……該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穆挑眉,些許的懷疑在看見那廂為了兩個嬰兒忙得活像發生紅色警戒的眾人後,換成心有戚戚焉。

「你們會不會放心太早了?」沃爾菲德悠哉的問,還偷空逗逗被大家抱來抱去的孩子。

「怎麼說?」

「按照我以前看手下兄弟當父親的經驗,還有的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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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還有的亂,這場「戰亂」一直動盪到孩子滿月以後。

期間無論是卡佳里坐月子、孩子取名字、孩子哭、孩子笑、孩子肚子餓、孩子睜開眼……甚至還發生了孩子要認誰做乾爹的吵鬧──

「KUSO!為什麼我要……別把她放到我手上,KUSO的阿斯蘭,把她抱走……」

「嗚哇哇哇……」

「別、別哭啊……」

可憐的銀色風暴凡人無可擋的吼叫拜倒在小女嬰的哭聲之下,一身氣勢被嬰孩淚水浸泡,馬上變得跟隻落水貓差不多──狼狽而無攻擊性。

就在這個時候,迪安卡努力敲邊鼓。

「伊扎克,你不肯收人家當乾女兒,害她都哭了。」

「KUSO……迪安卡、你……」憤怒的瞪人,叫聲卻連五分貝也沒超過,虛弱得像貓鳴。

「伊扎克˙焦耳!你再讓我女兒繼續哭,我兒子也會跟著哭的!」卡佳里恐嚇,「快哄她!」

「我……我不會……」他慌到連口頭禪都忘了。

「伊扎克,」不忍心看他被眾人戲弄的拉克絲微笑替他解圍,「她只是想要你陪她玩,輕輕伸一根手指頭給她……看,不哭了吧!」

伊扎克愣愣的看著因為自己一根手指頭觸碰臉頰就破涕為笑,笑得開懷的小嬰兒,連被迪安卡趁機拍板定案當了乾爹都不知道。

「叫什麼名字?」放低的口氣出乎預料的溫柔,惹得迪安卡和阿斯蘭側目好幾眼。

該不會刺激過大,傻了吧?!

「男的叫艾力克斯,女的叫梅露亞。」阿斯蘭回答。

「艾力克斯?」質疑的眼光朝之前以此為化名的某人看過去。

「我高興!」卡佳里專擅獨權的回嘴。

她高興?!好吧,生孩子最累的媽媽最大!伊扎克開始了解阿斯蘭滿臉無奈哪來的了。

「梅露亞是因為阿斯蘭堅持要用跟哈烏梅亞女神有關的名字,所以借用最後兩個自,取名梅露亞,小名梅兒。」迪安卡說出自己知道的部份概況。

事實上,這對夫妻在為孩子取名的爭執中糾纏了好幾天,最後還是煌插手調停,要他們一人負責一個,別爭了。

還好生兩個孩子,不然只怕孩子都一歲了,名字還沒定論!

眾人閒聊鬼扯,阿斯蘭突然看向拉克絲身旁,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點。

「煌睡著了?」

他關心的看著坐在拉克絲身邊,因為熟睡整個人已經靠在拉克絲肩膀上的煌。

「嗯,大概累了吧?最近煌忙的事情好多,好像程式那邊公司有些問題,所以他都沒睡好……」拉克絲柔聲回答。

「這小子會不會撈金撈太多了?!兩年下來他堪稱世界首富!」迪安卡開玩笑道。

就算比不過大家族經年累月積存下來的金錢,版權一個個賣,風靡殖民地與地球各國的精良程式炙手可熱,K.F的身價持續漲停板……但是,有必要這麼急嗎?!

「他一看我忙就閒不下來……」卡佳里疼惜的看著雙生弟弟疲倦的臉色,「阿斯蘭,你抱他回房吧。」

反正她對阿斯蘭的體格有信心,也肯定他抱得起較同齡男人瘦弱的煌。

「嗯。」阿斯蘭走到拉克絲身邊,還是先確定煌沒有發燒後,才小心的將他打橫抱起。

這樣的振動並沒有吵醒煌,眾人有些訝異,但想想他從孩子出生就忙到現在,也沒多想。

走上樓的阿斯蘭不自覺的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從何時起,煌的體重輕到可以讓他抱得毫不費力……

將煌放到床上,拉過被子替他蓋好。

「阿斯蘭……」疲倦又虛弱的嗓音在黑暗中輕喚。

「怎麼了?煌?你睡一下,這陣子你太累了……有不舒服嗎?」阿斯蘭放慢語氣,怕真把他吵醒了。

按照他對煌的了解,半睡半醒他可以當沒醒過的繼續倒頭睡。

「沒……」剩下的咕噥聽不清楚,阿斯蘭也就笑著準備離開。

「你跟卡佳里幸福嗎……」

就在他要踏出房門口的時候,煌又問了一句。

是清醒的詢問,還是半睡半醒的關心,抑或下意識的牽掛,阿斯蘭分不清楚,卻堅定的給予答案。

「很幸福,我們都很幸福……」

「喔……」

「晚安,煌!」

關上的房門阻隔了外界的燈光,黑暗中,紫水晶的雙瞳黯然無光。

「那就好……」卡佳里已經可以出席公共場合了……他也可以……做出最後的選擇了……

好累……連呼吸都累……就只有陣陣頭痛,痛得讓他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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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個大早,煌看著海邊的日出,迷於眼前的壯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到幾次旭日東昇,所以每一次都彌足珍貴。

「你選擇了一條辛苦的路。」

堅定又溫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導師……請不要跟他們說……」煌低語,卻沒有問為什麼馬爾奇歐導師會知道。

「如果你確定這就是你要走的命運,我會保持沉默。」雙眼看不見的男子以平和的氣質舒緩煌因為做出決定的日子近了而日漸慌亂的心。

「……我只放心不下拉克絲……」煌苦澀的低語。

「她比你堅強,比任何人都堅強。」

「我知道……但是……我不該是對她失約的那一個……」望著大海,太陽已經升起了,帶著海水特有鹹味的濕涼海風,吹得他棕色頭髮飄逸,迷濛了紫水晶般的雙眼,「或許說放不下,其實是我捨不得離開她……」

「那就記得回來,信念創造力量,你們是擁有SEED的人類,只要你真心相信,你會開創命運找到回到她身邊的路。」

看著馬爾奇歐,煌不確定他是在鼓勵自己不要放棄求生,還是在說服自己相信什麼……

「我做錯了嗎?」他不確定的問。

「你盡自己所能做到你認為最好的地步了。」依舊是沒有任何結論的話語。

煌突然低聲笑了。

「煌?」

「導師跟拉克絲很像……或者該說,拉克絲跟您很相似……」

「哦?」

「你們從不明講別人該怎麼做,只是陳述事實,再給予別人走下去的力量……」遙望著大海,思緒的眼神落在過去的記憶,那美麗花園中,溫柔陪伴負傷的自己的少女。

「我們沒有那麼偉大,走下去是靠自己的力量。」

「不,我的確從拉克絲身上獲得走下去的勇氣……」拉克絲……他還能再呼喚她的名字幾次?!

馬爾奇歐導師沒有說話了,他們兩人沉默到屋內傳來孩童的嬉鬧聲。

「進來吃早餐吧。」馬爾奇歐導師轉身進屋。

煌依戀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遲遲無法移動腳步。

「煌,吃早餐了喔。」

「哈囉!哈囉!」

如果這個聲音能這樣陪伴他十年、二十年……會是什麼樣的幸福?!忍不住想著,煌在確定自己確實露出笑容後,轉身。

「來了。」

框!拉克絲不小心將盤子摔在地上。

「拉克絲?」煌趕忙上前,輕輕將她拉開,「有沒有傷到?!」

「煌?」少女的臉上出現罕見的慌張。

「嗯?」

拉克絲摸著眼前的煌,心慌意亂的抓緊他的手。

為什麼……剛剛看到煌回頭的那一瞬間,煌看起來就像在陽光中要消失了一樣……

「煌……」顧不得什麼矜持,她依偎到他懷中,緊抱住他。

「怎麼了?拉克絲?」煌用輕笑著的語氣詢問,心卻在淌血,「妳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害怕呢?」

細弱的肩膀,纖細的身子……他無法擁緊她,告訴她不用擔心,因為他無法對她說謊。

「……煌,答應我……要回到我身邊……無論你會去哪裡……」抬頭仰望他的少女,臉上有著罕見的脆弱,一如幾年前,在大天使號雅金戰役前,她將戒指交給他時。

「我答應妳,拉克絲,我會回到妳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是死,他的思念與魂魄,也會回到她身邊,「我發誓……」

熟悉的溫柔紫眸盈滿愛戀與哀傷,讓她無法追問,也不會追問。

她在任何時候都能勇敢向前,唯獨對於感情,她雖然能理智放手,卻做不到積極爭取……所以即使心亂如麻的現在,她也無法開口要求他不要離開。

互相凝望,直到煌眼中痛苦掙扎一閃而過。

他鬆開懷抱,對她微笑,然後轉身進屋……他的身影沒入屋子的陰影,留她一人承受朝陽的溫暖祝福……就好像在預告著,某個不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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