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又休養了幾天，曹操竟然再次親自來府探訪，看著曹操關切的眼神，風颺心頭一震。
也許……只是也許，光聽史書上說的並不完全正確，曹操或許並不只有疑心病重和嗜殺這兩個缺點，他還很念舊、很照顧為自己盡忠者的後代，例如郭嘉和典偉的後代都封了不錯的官爵。
後人記載的歷史，對他們來說未必公平。
事實上，像他這樣一介商賈能在他面前這樣放肆的說著自己的想法、一次次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其中絕對有他的包容與愛護之意。
若非郭嘉點醒了他這裡是東漢末年，已經不是他曾經熟悉的時代，這原本是他從未注意到的事情。
現在想通了，來到這時代後，除去跪拜親族尊長外的第一次，他誠心屈膝下拜。
「昔日子寰放肆無禮，有愧大人的愛護之意，請大人原諒。」
兩年內接連大病兩場，風颺自是消瘦不少，用他自嘲的說法就是衣服都要改了，看在曹操眼裡就更是不忍。
「莫多禮！」曹操一把扶住他，不讓他跪下，「你受傷後身子虛弱，某沒體諒你還惹你心煩，這次你病倒，某難辭其咎，坐下說話。」
風颺沒有太反抗的被曹操推到一旁坐下。
「大人，您諸事繁忙，就別擔心我了，不過掉幾斤肉，好好鍛鍊一兩個月就回來了。」
只可惜他千辛萬苦鍛鍊出來的肌肉，這麼躺一個月，也差不多快全變成肥肉了。
「就是啊，主公，子言可是卯足了勁的在幫子寰進補，連帶的我跟志才兄的伙食都變豐盛了，主公最近也瘦了不少，就嚐一碗吧。」郭嘉指著那盅剛送上來的，添加了滋補中藥材的甘蔗羊肉湯，裡頭還有沙河粉，既美味又能果腹。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郭嘉有膽子靠著靠枕懶洋洋的勸曹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曹操笑了笑，還真的動手盛了一碗來享用。
用甘蔗、生薑燉煮的羊肉沒有過去吃的那種羊肉爐口味重，反而有一種甘、醇的美味，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很是清爽暖胃，曹操忍不住稱讚一聲。
「大人喜歡的話，我那裡有春夏秋冬四季進補的食譜，帶回去讓大人府上的廚子做給大人吃吧。」
「好。」曹操又裝了第二碗。
「改天等子寰身體好些再讓他做份鮮魚湯，那可真是好喝。」郭嘉笑道。
他胃口一向不好，雖然不挑食，但吃得少，為了讓他多吃一點，風颺可是把那身廚藝發揮得淋漓盡致，連帶造福了身旁所有人。
「某會期待的。」曹操笑道。
喝著湯，曹操輕嘆一聲。
「有這樣的手藝還真如你說的天底下沒幾個女人可以和你比了。」
風颺手一頓，但聽出曹操沒有怪罪的意思，郭嘉也沒示意他要小心，也就從容的笑道：
「誰讓我愛吃呢，跟師父學了燒烤後就對做菜有了興趣，湊巧家境還可以，也就有那個本錢多折騰了，小時候沒少挨父母罵，說我一個男孩子天天跑廚房不像樣，但吃了幾次我做的晚膳後，要他們再回去吃原本廚子做的東西就難了，從此倒沒人再阻止我進廚房。」
「的確啊，吃過風雅酒樓的飯菜，嘴都被養刁了。」曹操面露回憶，「當初我和那袁本初在洛陽時還專門跑到風雅酒樓去吃飯……」發現自己提起不該提的人，曹操改口接著道，「倒是子寰你這小子精明，董卓前腳才進洛陽，你風雅酒樓後腳就撤了，後來洛陽民不聊生，你倒是一個子兒也沒虧到，卻是苦了我們這些喝慣風雅酒樓美酒的人。」
風陽和郭嘉都注意到曹操的失意，但他們都聰明的假裝沒聽見。
「小本經營，一切都是不得已的。」風颺笑道，「董卓手下的西涼兵在西涼就沒什麼好名聲，我可不想拿自己手下的性命開玩笑。」
「主公，子寰的眼光可是賊了，正事上的瑣碎細節他管不來，但說到哪裡做生意風險大，倒還有點眼光。」郭嘉的話說得很委婉巧妙，既點出風颺有大局眼光，又說了他只是做生意的風險判斷比較好，簡單來說就是平時可以當參考，但不能盡信。
「你這是褒我還是貶我？」風颺哼道。
曹操原本稍微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奉孝這叫做明褒暗貶啊。」
「大人，那是他不服氣，之前答應我一堆條件，您可要幫我看著他點。」風颺從懷裡掏出幾張紙給曹操看，每張紙上都列了密密麻麻十來條條件，上頭那手印和簽字怎麼看都是曹營軍師郭祭酒郭大人那手飄逸的字跡。
「你們這又在鬧什麼？」曹操樂了。
那一條條盡是些什麼一個月不喝酒、一個月每天飯後散步一刻鐘之類的約定，看起來說有不正經就有不正經，但偏偏看郭嘉和風颺的神色，這東西還當真是那麼一回事。
「這是奉孝妨礙我進行人身基本清潔衛生所要付出之代價。」
「他傷沒好就吵著要洗頭，我們自然是拼命勸阻他了，從我到兩個小鬼，哪個不是被他趁火打劫一筆的？」
看著風颺得意的表情和郭嘉沒好氣的模樣，就算知道他們是有意逗自己開心，曹操還是忍不住朗笑出聲。
在門外吃著李亞招待的牛肉麵的典偉和許褚暗暗鬆了口氣，貼身保護曹操的他們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曹操的心情一直都不好，現在聽見曹操的笑聲，他們也由衷的感到高興。
@@@@@@@@@@@@
婚事這件事，曹操沒有再提起，風颺也不會笨到主動說什麼，反正在大病一場後他也想開了，直接試著把曹操當成亦師亦友的長輩尊敬，這樣既可開玩笑，尊敬度也足夠，看得出來曹操也很滿意這樣的新互動。
這陣子他一直在忙著鍛鍊自己，每天早上天剛亮就去繞著城牆跑步，順便也把孩子帶去──他這輩子是不用期望郭嘉有能耐每天晨跑了，但小郭奕在他的調養與有意鍛鍊下，現在已經可以慢慢繞著城牆跑一圈，身體比過去好了不只一點半點，讓郭夫人這個當母親的對風颺是千謝萬謝。
當然，風颺天天帶著一隊護衛繞城牆跑步的健身活動很快就在曹營高層流傳開來，風颺乾脆利用這個機會跟他們宣導一下適度的運動有益身體健康這種觀念，連帶什麼健康飲食、飯後散步、室內運動都推廣了一遍，更是把五禽戲和太極拳給交出去了。
太極拳在文臣眼中不過就是個有些意境的緩慢拳法，每天早晚打一趟下來，身體狀況真的慢慢有改善，但看在武學造詣足夠的高級武將眼中，那簡直是以慢勝快、以柔克剛的代表，最後連武將們都是一天要打個三五回。
風颺又推出了個養生館，專門主打藥草蒸氣浴、藥浴、按摩……等服務，侍者都是些家境貧寒的孩子或婦女，專門來打工賺取些家用。
為了杜絕有人把這養生館當成後世桑拿浴可以亂摸小姐，風颺直接請曹操提了塊匾額當做遇刺時出手相助的獎賞。
武將或平民百姓簡單，所有擺設一律單純、大方、獨立有個性就足夠了，牆上掛些兵事小故事、讓人會心一笑的笑話、一些野外常見的止血藥草等等圖畫……也就夠讓他們在泡澡或做蒸氣浴時打發時間。
但文人就難辦了，為了照顧文士們那死板的風骨與禮教問題，風颺還特地規劃了不同的包廂，包廂內的屏風刺繡又分別有梅蘭竹菊山水浪濤等景致，茶是各種由茶藝精湛的員工精心沖泡的功夫茶，焚香用的是他特製的精油，院子裡還有專人撫琴，牆上四處掛著他從後世抄襲來的詩詞與詞曲，還有些經學證義、兵學解釋等等文章，又死纏爛打的求了荀彧叔侄、曹操、程昱、郭嘉、周瑜等人的墨寶，另闢一間房間專門讓人留下作品，這些收藏都會每天不固定的更換，若當天掛上了某人的作品，則那人當日所有享受免費招待！
不只如此，養生館還有專門的茶室、棋館、議言堂、武道館等獨立落院供人休息切磋，又免費提供些精緻點心和飲品，力求讓每一種人來了都能充分放鬆享受。
因為養生館的風格高雅出塵，又充分迎合了文人名士的孤高自賞與流傳名聲的心意，加以蒸氣浴真的非常舒服放鬆，一時間生意好到爆，第一個月結算時，風颺都不敢相信自己賺了多少錢。
「靠！早知道這東西這麼吸金，我早就折騰出來了！」
不過這些衛浴服務也很麻煩，古人可沒有什麼有傳染病的人不能到公共澡堂的規定，這讓風颺只能嚴格下命所有浴桶等物品每個客人用過都必須拿去磚蓋的蒸房用高溫蒸上一個時辰。
就因為這個規定讓他一天真正能接待的客人也不超過五十位，但似乎正因為這樣，反而更受到那些自恃身分的人士吹捧。
「稀少、珍貴、被重視，天下誰不在意這些？你那養生館人少又格調高，剛好迎合了名門的喜好，若人多了，只怕那些名流也不會來了。」躺在竹蓆上看書的郭嘉懶洋洋的說著一針見血的評語。
「那可是發現人才的好地方！曹大人很開心吧？」
基本上，那些什麼茶室、棋館、議言堂、武道館不外乎都是為了發現人才，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看了他掛的那些墨寶評論後，心中有幾分墨水的文人都忍不住也留下自己的看法，議言堂更吸引有志之士發揮胸中韜略，武人就更直接了，有些跑去武道館切磋切磋的，大打一場後才發現原來跟自己交手的是曹營某大將，然後一個個可造之材就可能被拉入軍營當軍官去了……如此結算下來，這個月可沒少發現大大小小的文武之才！
「主公高興極了，這半個月來天天臉上帶笑，文若等人也在高興有人可以幫忙分擔工作了。」
拋開帳本，風颺看著熱得有些冒汗的郭嘉，想到今年的夏天溫度比往常都高，看樣子旱災還要維持好些日子，不免有些頭大。
如果有冰就好了……等等！
風颺猛然一個鯉魚翻身跳起來，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郭嘉慵懶的看了敞開的房門一眼，又將目光放回探子傳回來的情報上。
真是熱啊，他有時候真佩服風颺那種一年四季都渾身幹勁的模樣……
衝出書房的風颺招呼了李亞，兩人就往儲藏室跑。
由於風颺雜七雜八的東西多，風府的儲藏室有三間，而且還下挖出地窖，裡頭五花八門的東西成百上千。
「少爺，你找什麼？」李亞愣愣的問道。
「我之前研究火藥用剩的硝石放在哪？」
萬能管家李亞馬上就從第二個倉庫那一排櫃子中抽出一個抽屜，裡頭正是滿滿的硝石。
「很好。」風颺將整個抽屜抽出來抱在懷裡，「小妖，再裝給我一缸燒開冷卻的水，還要一只鐵鍋，順便讓廚房準備蜂蜜和牛奶……我是說做乳酪後的清奶，還有煮鍋甜紅豆……對了，再讓人多買些硝石回來放著！」
滿頭霧水的李亞雖然不解，但還是很快的招呼幾個人聽命行事。
一個半時辰後，在院子裡滿身大汗實驗了半天的風颺終於折騰出漢末第一碗紅豆牛奶冰和蜜糖清冰。
李亞等護衛看得是目瞪口呆。
「別看了，人人有份，但先幫我把這兩碗送到嫂子那裡給她和兩個小鬼吃，再拿個小盆來裝些冰到房裡去，會舒服些。」
風颺邊吩咐邊動手做第二次的冰。
「子言，你辛苦一趟，裝桶冰到戲先生府上，他身體差，不耐熱，在房間角落放點冰會舒服點……冰上灑些鹽，這樣冰不容易融。」
風默應了聲，按照風颺剛才的做法，另外弄了缸冰塊，就抬著缸子往外走。
「小妖，你拎桶冰去周家，兩位老人家第一次在許昌過夏天，公瑾又被我拐去荊州了，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沒。」
「是，少爺。」
風颺又盤算了下，總覺得送了一個不送第二個就有些失禮，但送多了又怕滿寵上門……嗯，還是送片竹片，上頭寫好製冰方法和簡單食譜就好。
幾個護衛又領命拿著竹片而去。
風颺又折騰了會兒，把自己和郭嘉要吃的冰給弄出來，便一手提著裝滿冰的小缸，一手端著托盤走回書房。
書房內，一到夏天熱過頭就有些精神不濟的郭嘉已經睡著了，手上抓著幾張紙，額際還冒著薄汗。
風颺放下小缸，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小塊冰，走上前，輕輕貼到郭嘉臉上。
不用說，郭嘉被嚇了一大跳，睜眼的同時整個人往後一縮。
待看見風颺那雙笑吟吟的眼後，吃驚的表情從臉上褪去，轉而露出笑容。
「什麼東西這麼冰？」
「冰啊！」風颺端過兩碗紅豆冰，份量都不多，「你吃慢點啊，那麼熱的天吃冰太猛馬上就又要咳嗽了。」
郭嘉接過碗，神情詭異的拿著那碗紅豆冰左看右看。
「這熱死人的天氣，你哪裡把冰弄來的？這附近沒什麼能積雪的高山吧？」
「高山上拿下來的雪水能吃嗎？天知道有什麼髒東西在裡頭，我可是警告過你不是快渴死不准喝生水、不是快餓死不准吃生食吧？！」
「那這是什麼？」郭嘉指著碗裡的冰。
「我做的，用硝石放到水裡製冰。」風颺咧出大大的笑容。
郭嘉大感驚奇，享用完紅豆冰就非要拉著風颺表演一次給他看。
風颺笑了笑，乾脆把郭奕和陸議找來，當場給這一大兩小上了一場簡單的物理化學課，然後讓兩個小鬼自己動手製作牛奶冰鬧著玩。
他一向鼓吹讓孩子在遊戲中學著自己動手做事情。
讓他們玩了一會兒，風颺就一手一個的把他們抱起來往屋內走。
「乾爹！」
「義父！」
兩個還沒玩盡興的小鬼可憐兮兮的叫著。
「成了，回去換衣服，小心著涼，冰吃多了會肚子痛，一天只能吃一小碗。」
把兩個不甘不願的小子交給郭夫人照顧後，風颺又叮嚀後院的婢女女孩子每個月不方便的時候不能吃冰，要她們切記注意身體健康才離開。
回到院子，風颺唇角一勾。
「我才趕走小的，你這個大的怎麼也不聽話了？」
郭嘉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拿著刀子在鑿大缸裡的冰。
「我剛剛想到的，把水果放進去冰鎮一下，晚上可以吃。」
「這種體力活你說一聲就好了，還怕沒人做嗎？你是自己想玩吧？」風颺戳破他那旺盛的好奇心。
郭嘉也不否認，裝了兩碗冰，一碗灑上鹽，一碗什麼都沒動，拿回屋裡認真的觀察起風颺說的灑了鹽的冰不容易融這檔子事。
風颺那邊又找來木匠，用炭筆在紙上畫著他上輩子在文獻中看來的古代版冰箱，並且標註了作用與需求。
全部弄好後，他就跑去洗澡了。
忙得滿身汗，再不去洗澡他會覺得自己像是條臭烘烘的鹹魚──在風颺這個極度愛乾淨的主子的策動下，整個風府絕對是春秋兩季每天洗一次澡，夏季早晚洗澡，冬季兩天洗一次澡，這洗澡的次數還只能多，不能少。
而在這旱季，如此奢侈的洗澡行為非常浪費水，風颺就另外讓人將洗澡水拿去刷洗馬廄或移作他用。
見他那副急切的模樣，郭嘉莞爾一笑，坐回竹蓆上去看資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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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休養了幾天，曹操竟然再次親自來府探訪，看著曹操關切的眼神，風颺心頭一震。
也許……只是也許，光聽史書上說的並不完全正確，曹操或許並不只有疑心病重和嗜殺這兩個缺點，他還很念舊、很照顧為自己盡忠者的後代，例如郭嘉和典偉的後代都封了不錯的官爵。
後人記載的歷史，對他們來說未必公平。
事實上，像他這樣一介商賈能在他面前這樣放肆的說著自己的想法、一次次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其中絕對有他的包容與愛護之意。
若非郭嘉點醒了他這裡是東漢末年，已經不是他曾經熟悉的時代，這原本是他從未注意到的事情。
現在想通了，來到這時代後，除去跪拜親族尊長外的第一次，他誠心屈膝下拜。
「昔日子寰放肆無禮，有愧大人的愛護之意，請大人原諒。」
兩年內接連大病兩場，風颺自是消瘦不少，用他自嘲的說法就是衣服都要改了，看在曹操眼裡就更是不忍。
「莫多禮！」曹操一把扶住他，不讓他跪下，「你受傷後身子虛弱，某沒體諒你還惹你心煩，這次你病倒，某難辭其咎，坐下說話。」
風颺沒有太反抗的被曹操推到一旁坐下。
「大人，您諸事繁忙，就別擔心我了，不過掉幾斤肉，好好鍛鍊一兩個月就回來了。」
只可惜他千辛萬苦鍛鍊出來的肌肉，這麼躺一個月，也差不多快全變成肥肉了。
「就是啊，主公，子言可是卯足了勁的在幫子寰進補，連帶的我跟志才兄的伙食都變豐盛了，主公最近也瘦了不少，就嚐一碗吧。」郭嘉指著那盅剛送上來的，添加了滋補中藥材的甘蔗羊肉湯，裡頭還有沙河粉，既美味又能果腹。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郭嘉有膽子靠著靠枕懶洋洋的勸曹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曹操笑了笑，還真的動手盛了一碗來享用。
用甘蔗、生薑燉煮的羊肉沒有過去吃的那種羊肉爐口味重，反而有一種甘、醇的美味，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很是清爽暖胃，曹操忍不住稱讚一聲。
「大人喜歡的話，我那裡有春夏秋冬四季進補的食譜，帶回去讓大人府上的廚子做給大人吃吧。」
「好。」曹操又裝了第二碗。
「改天等子寰身體好些再讓他做份鮮魚湯，那可真是好喝。」郭嘉笑道。
他胃口一向不好，雖然不挑食，但吃得少，為了讓他多吃一點，風颺可是把那身廚藝發揮得淋漓盡致，連帶造福了身旁所有人。
「某會期待的。」曹操笑道。
喝著湯，曹操輕嘆一聲。
「有這樣的手藝還真如你說的天底下沒幾個女人可以和你比了。」
風颺手一頓，但聽出曹操沒有怪罪的意思，郭嘉也沒示意他要小心，也就從容的笑道：
「誰讓我愛吃呢，跟師父學了燒烤後就對做菜有了興趣，湊巧家境還可以，也就有那個本錢多折騰了，小時候沒少挨父母罵，說我一個男孩子天天跑廚房不像樣，但吃了幾次我做的晚膳後，要他們再回去吃原本廚子做的東西就難了，從此倒沒人再阻止我進廚房。」
「的確啊，吃過風雅酒樓的飯菜，嘴都被養刁了。」曹操面露回憶，「當初我和那袁本初在洛陽時還專門跑到風雅酒樓去吃飯……」發現自己提起不該提的人，曹操改口接著道，「倒是子寰你這小子精明，董卓前腳才進洛陽，你風雅酒樓後腳就撤了，後來洛陽民不聊生，你倒是一個子兒也沒虧到，卻是苦了我們這些喝慣風雅酒樓美酒的人。」
風陽和郭嘉都注意到曹操的失意，但他們都聰明的假裝沒聽見。
「小本經營，一切都是不得已的。」風颺笑道，「董卓手下的西涼兵在西涼就沒什麼好名聲，我可不想拿自己手下的性命開玩笑。」
「主公，子寰的眼光可是賊了，正事上的瑣碎細節他管不來，但說到哪裡做生意風險大，倒還有點眼光。」郭嘉的話說得很委婉巧妙，既點出風颺有大局眼光，又說了他只是做生意的風險判斷比較好，簡單來說就是平時可以當參考，但不能盡信。
「你這是褒我還是貶我？」風颺哼道。
曹操原本稍微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奉孝這叫做明褒暗貶啊。」
「大人，那是他不服氣，之前答應我一堆條件，您可要幫我看著他點。」風颺從懷裡掏出幾張紙給曹操看，每張紙上都列了密密麻麻十來條條件，上頭那手印和簽字怎麼看都是曹營軍師郭祭酒郭大人那手飄逸的字跡。
「你們這又在鬧什麼？」曹操樂了。
那一條條盡是些什麼一個月不喝酒、一個月每天飯後散步一刻鐘之類的約定，看起來說有不正經就有不正經，但偏偏看郭嘉和風颺的神色，這東西還當真是那麼一回事。
「這是奉孝妨礙我進行人身基本清潔衛生所要付出之代價。」
「他傷沒好就吵著要洗頭，我們自然是拼命勸阻他了，從我到兩個小鬼，哪個不是被他趁火打劫一筆的？」
看著風颺得意的表情和郭嘉沒好氣的模樣，就算知道他們是有意逗自己開心，曹操還是忍不住朗笑出聲。
在門外吃著李亞招待的牛肉麵的典偉和許褚暗暗鬆了口氣，貼身保護曹操的他們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曹操的心情一直都不好，現在聽見曹操的笑聲，他們也由衷的感到高興。
@@@@@@@@@@@@
婚事這件事，曹操沒有再提起，風颺也不會笨到主動說什麼，反正在大病一場後他也想開了，直接試著把曹操當成亦師亦友的長輩尊敬，這樣既可開玩笑，尊敬度也足夠，看得出來曹操也很滿意這樣的新互動。
這陣子他一直在忙著鍛鍊自己，每天早上天剛亮就去繞著城牆跑步，順便也把孩子帶去──他這輩子是不用期望郭嘉有能耐每天晨跑了，但小郭奕在他的調養與有意鍛鍊下，現在已經可以慢慢繞著城牆跑一圈，身體比過去好了不只一點半點，讓郭夫人這個當母親的對風颺是千謝萬謝。
當然，風颺天天帶著一隊護衛繞城牆跑步的健身活動很快就在曹營高層流傳開來，風颺乾脆利用這個機會跟他們宣導一下適度的運動有益身體健康這種觀念，連帶什麼健康飲食、飯後散步、室內運動都推廣了一遍，更是把五禽戲和太極拳給交出去了。
太極拳在文臣眼中不過就是個有些意境的緩慢拳法，每天早晚打一趟下來，身體狀況真的慢慢有改善，但看在武學造詣足夠的高級武將眼中，那簡直是以慢勝快、以柔克剛的代表，最後連武將們都是一天要打個三五回。
風颺又推出了個養生館，專門主打藥草蒸氣浴、藥浴、按摩……等服務，侍者都是些家境貧寒的孩子或婦女，專門來打工賺取些家用。
為了杜絕有人把這養生館當成後世桑拿浴可以亂摸小姐，風颺直接請曹操提了塊匾額當做遇刺時出手相助的獎賞。
武將或平民百姓簡單，所有擺設一律單純、大方、獨立有個性就足夠了，牆上掛些兵事小故事、讓人會心一笑的笑話、一些野外常見的止血藥草等等圖畫……也就夠讓他們在泡澡或做蒸氣浴時打發時間。
但文人就難辦了，為了照顧文士們那死板的風骨與禮教問題，風颺還特地規劃了不同的包廂，包廂內的屏風刺繡又分別有梅蘭竹菊山水浪濤等景致，茶是各種由茶藝精湛的員工精心沖泡的功夫茶，焚香用的是他特製的精油，院子裡還有專人撫琴，牆上四處掛著他從後世抄襲來的詩詞與詞曲，還有些經學證義、兵學解釋等等文章，又死纏爛打的求了荀彧叔侄、曹操、程昱、郭嘉、周瑜等人的墨寶，另闢一間房間專門讓人留下作品，這些收藏都會每天不固定的更換，若當天掛上了某人的作品，則那人當日所有享受免費招待！
不只如此，養生館還有專門的茶室、棋館、議言堂、武道館等獨立落院供人休息切磋，又免費提供些精緻點心和飲品，力求讓每一種人來了都能充分放鬆享受。
因為養生館的風格高雅出塵，又充分迎合了文人名士的孤高自賞與流傳名聲的心意，加以蒸氣浴真的非常舒服放鬆，一時間生意好到爆，第一個月結算時，風颺都不敢相信自己賺了多少錢。
「靠！早知道這東西這麼吸金，我早就折騰出來了！」
不過這些衛浴服務也很麻煩，古人可沒有什麼有傳染病的人不能到公共澡堂的規定，這讓風颺只能嚴格下命所有浴桶等物品每個客人用過都必須拿去磚蓋的蒸房用高溫蒸上一個時辰。
就因為這個規定讓他一天真正能接待的客人也不超過五十位，但似乎正因為這樣，反而更受到那些自恃身分的人士吹捧。
「稀少、珍貴、被重視，天下誰不在意這些？你那養生館人少又格調高，剛好迎合了名門的喜好，若人多了，只怕那些名流也不會來了。」躺在竹蓆上看書的郭嘉懶洋洋的說著一針見血的評語。
「那可是發現人才的好地方！曹大人很開心吧？」
基本上，那些什麼茶室、棋館、議言堂、武道館不外乎都是為了發現人才，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看了他掛的那些墨寶評論後，心中有幾分墨水的文人都忍不住也留下自己的看法，議言堂更吸引有志之士發揮胸中韜略，武人就更直接了，有些跑去武道館切磋切磋的，大打一場後才發現原來跟自己交手的是曹營某大將，然後一個個可造之材就可能被拉入軍營當軍官去了……如此結算下來，這個月可沒少發現大大小小的文武之才！
「主公高興極了，這半個月來天天臉上帶笑，文若等人也在高興有人可以幫忙分擔工作了。」
拋開帳本，風颺看著熱得有些冒汗的郭嘉，想到今年的夏天溫度比往常都高，看樣子旱災還要維持好些日子，不免有些頭大。
如果有冰就好了……等等！
風颺猛然一個鯉魚翻身跳起來，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郭嘉慵懶的看了敞開的房門一眼，又將目光放回探子傳回來的情報上。
真是熱啊，他有時候真佩服風颺那種一年四季都渾身幹勁的模樣……
衝出書房的風颺招呼了李亞，兩人就往儲藏室跑。
由於風颺雜七雜八的東西多，風府的儲藏室有三間，而且還下挖出地窖，裡頭五花八門的東西成百上千。
「少爺，你找什麼？」李亞愣愣的問道。
「我之前研究火藥用剩的硝石放在哪？」
萬能管家李亞馬上就從第二個倉庫那一排櫃子中抽出一個抽屜，裡頭正是滿滿的硝石。
「很好。」風颺將整個抽屜抽出來抱在懷裡，「小妖，再裝給我一缸燒開冷卻的水，還要一只鐵鍋，順便讓廚房準備蜂蜜和牛奶……我是說做乳酪後的清奶，還有煮鍋甜紅豆……對了，再讓人多買些硝石回來放著！」
滿頭霧水的李亞雖然不解，但還是很快的招呼幾個人聽命行事。
一個半時辰後，在院子裡滿身大汗實驗了半天的風颺終於折騰出漢末第一碗紅豆牛奶冰和蜜糖清冰。
李亞等護衛看得是目瞪口呆。
「別看了，人人有份，但先幫我把這兩碗送到嫂子那裡給她和兩個小鬼吃，再拿個小盆來裝些冰到房裡去，會舒服些。」
風颺邊吩咐邊動手做第二次的冰。
「子言，你辛苦一趟，裝桶冰到戲先生府上，他身體差，不耐熱，在房間角落放點冰會舒服點……冰上灑些鹽，這樣冰不容易融。」
風默應了聲，按照風颺剛才的做法，另外弄了缸冰塊，就抬著缸子往外走。
「小妖，你拎桶冰去周家，兩位老人家第一次在許昌過夏天，公瑾又被我拐去荊州了，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沒。」
「是，少爺。」
風颺又盤算了下，總覺得送了一個不送第二個就有些失禮，但送多了又怕滿寵上門……嗯，還是送片竹片，上頭寫好製冰方法和簡單食譜就好。
幾個護衛又領命拿著竹片而去。
風颺又折騰了會兒，把自己和郭嘉要吃的冰給弄出來，便一手提著裝滿冰的小缸，一手端著托盤走回書房。
書房內，一到夏天熱過頭就有些精神不濟的郭嘉已經睡著了，手上抓著幾張紙，額際還冒著薄汗。
風颺放下小缸，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小塊冰，走上前，輕輕貼到郭嘉臉上。
不用說，郭嘉被嚇了一大跳，睜眼的同時整個人往後一縮。
待看見風颺那雙笑吟吟的眼後，吃驚的表情從臉上褪去，轉而露出笑容。
「什麼東西這麼冰？」
「冰啊！」風颺端過兩碗紅豆冰，份量都不多，「你吃慢點啊，那麼熱的天吃冰太猛馬上就又要咳嗽了。」
郭嘉接過碗，神情詭異的拿著那碗紅豆冰左看右看。
「這熱死人的天氣，你哪裡把冰弄來的？這附近沒什麼能積雪的高山吧？」
「高山上拿下來的雪水能吃嗎？天知道有什麼髒東西在裡頭，我可是警告過你不是快渴死不准喝生水、不是快餓死不准吃生食吧？！」
「那這是什麼？」郭嘉指著碗裡的冰。
「我做的，用硝石放到水裡製冰。」風颺咧出大大的笑容。
郭嘉大感驚奇，享用完紅豆冰就非要拉著風颺表演一次給他看。
風颺笑了笑，乾脆把郭奕和陸議找來，當場給這一大兩小上了一場簡單的物理化學課，然後讓兩個小鬼自己動手製作牛奶冰鬧著玩。
他一向鼓吹讓孩子在遊戲中學著自己動手做事情。
讓他們玩了一會兒，風颺就一手一個的把他們抱起來往屋內走。
「乾爹！」
「義父！」
兩個還沒玩盡興的小鬼可憐兮兮的叫著。
「成了，回去換衣服，小心著涼，冰吃多了會肚子痛，一天只能吃一小碗。」
把兩個不甘不願的小子交給郭夫人照顧後，風颺又叮嚀後院的婢女女孩子每個月不方便的時候不能吃冰，要她們切記注意身體健康才離開。
回到院子，風颺唇角一勾。
「我才趕走小的，你這個大的怎麼也不聽話了？」
郭嘉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拿著刀子在鑿大缸裡的冰。
「我剛剛想到的，把水果放進去冰鎮一下，晚上可以吃。」
「這種體力活你說一聲就好了，還怕沒人做嗎？你是自己想玩吧？」風颺戳破他那旺盛的好奇心。
郭嘉也不否認，裝了兩碗冰，一碗灑上鹽，一碗什麼都沒動，拿回屋裡認真的觀察起風颺說的灑了鹽的冰不容易融這檔子事。
風颺那邊又找來木匠，用炭筆在紙上畫著他上輩子在文獻中看來的古代版冰箱，並且標註了作用與需求。
全部弄好後，他就跑去洗澡了。
忙得滿身汗，再不去洗澡他會覺得自己像是條臭烘烘的鹹魚──在風颺這個極度愛乾淨的主子的策動下，整個風府絕對是春秋兩季每天洗一次澡，夏季早晚洗澡，冬季兩天洗一次澡，這洗澡的次數還只能多，不能少。
而在這旱季，如此奢侈的洗澡行為非常浪費水，風颺就另外讓人將洗澡水拿去刷洗馬廄或移作他用。
見他那副急切的模樣，郭嘉莞爾一笑，坐回竹蓆上去看資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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