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在外「放養」了八個多月的風颺黑了一圈,原本臉上淡淡的燒傷傷疤因為曬黑了反而幾乎看不見了。

看他大搖大擺的帶著五十騎從青州直接殺來,曹營的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次進攻徐州兵分三路,一路由趙雲、李典、曹洪、率兵從北進攻;一路由夏侯淵、徐晃、曹仁由南北上;中路則由曹操親自帶兵,典偉、許褚、夏侯惇、張繡為大將。

風颺等人先遇到趙雲他們,得知趙雲加入讓他欣喜欲狂,但行軍途中也不好多說什麼,所以很快別過,再直撲郭嘉所在的中路軍。

分別七個多月再見面,郭嘉和風颺這對好友顯得非常高興,但旋即,郭嘉就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偷渡品」。

「子寰,這是什麼?」吃著風颺烹製的鹹魚粥,郭嘉的表情很是微妙。

「我兒子,陸議,小議兒,這是郭嘉郭奉孝,你義父我的拜把兄弟,你要叫他叔叔。」

「奉孝叔叔。」

「議兒乖,你去叔叔營帳裡玩象棋好不好?」郭嘉迅速切換成長輩模式,將孩子哄去自己的營帳休息,才又轉回損友模式,拋了一個大白眼給風颺,「帶個孩子來戰場,真虧你想得到!等等主公來了看你怎麼說!」

「子寰要跟某說什麼?」說曹操曹操到,掀帳進來的正是曹操,曹操身後則跟著賈詡。

風颺苦笑著過去請罪,將陸議的身世說了一遍,並且自願領罰。

曹操為難的看著風颺,又看看郭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懲罰風颺的妄為。

「主公,打吧,這小子放出去野半年多就發瘋了,打一打能讓他成穩些!」郭嘉哼道。

「但子寰非我軍之人……」

「大人,戴上這蒙面後,我就是郭祭酒的楊護衛,大人懲罰我天經地義,只是能不能別打太慘,不然接下來作戰我怕影響行動。」風颺毫不在意的道。

曹操瞪他,片刻後,才輕嘆口氣。

「未經稟告就擅自帶人入軍營,最輕杖三十或鞭二十,選一個吧!」這是此類罪名最輕的刑罰了。

「鞭二十吧,我不要脫褲子被打屁股。」

曹操、郭嘉和賈詡同時絕倒。

雖然杖刑和鞭刑時都會要求受刑人脫去衣物以免衣服碎片會在皮開肉綻時纏入傷口中,反而容易引起傷口發炎或傷勢處理不易,可風颺這口吻也未免太……

「你、你小子出去半年就給我帶這種痞氣回來……」郭嘉忍俊不禁的大笑,賈詡和曹操也樂了。

風颺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卸下魚鱗甲,脫去上衣,赤裸的上身擁有極為流暢完美的曲線與弧度,平坦的胸腹肌肉紋理清晰而不誇張,並不過份健壯卻蓄滿了爆發力,麥色的肌膚上更有不少傷疤。

郭嘉臉色微變。

「你身上怎麼多這麼多傷?」因為常常跟風颺一起泡澡又同榻而眠,郭嘉對風颺身上有多少傷痕早就瞭若指掌。

「找我師兄的時候被抓去玩千里奔襲了。」風颺不在乎的笑道,「師兄說我在兌州太享福了,活該身手退步受罪。」

曹操等人無語。

風颺笑了笑,又對曹操行禮,才逕自出去領罰。

不一會兒,聽著帳外的報數與鞭打聲,曹操臉色有些抽搐的道:

「真的可以不罰他的。」

「主公愛才,是子寰的福氣,但主公,子寰是要幫您立威啊!」郭嘉勉強一笑,聽著風颺在被鞭打的聲音,他的心情很難受。

「西涼鐵騎桀傲不馴,我軍的軍法比起其他勢力的軍法嚴苛太多了,難免有人不服,但楊護衛這個曾經擊敗張繡將軍的強者,又是深受主公和奉孝寵信的近侍都會因為這樣不大不小的理由被嚴懲,剛好可以戰前立威。」賈詡看出郭嘉的難過,主動開口幫忙說明清楚。

曹操深深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莫河就臉色蒼白的扶著風颺走了大帳。

「大人,您介意讓我在這邊包紮一下嗎?」風颺唇邊還是那抹笑,但從他蒼白的嘴唇可以看出來他並不是不痛。

「快趴著吧,這裡有什麼你不能聽的。」曹操揮揮手。

風颺輕笑一聲,挑了帳中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趴下,讓莫河用燒開的熱水加了高濃度酒精用布沾了幫他擦拭背上的傷口。

就見風颺線條流暢而性感的裸背上縱橫交錯著二十道鮮血淋漓的鞭傷,每一次濕布擦過傷口,他都會痛得一顫。

每次都讓郭嘉跟著呼吸不由得一頓。

注意到郭嘉臉色跟著轉白,風颺開玩笑的道: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都盯著我看啊?我害羞。」

「害羞個鬼,你有什麼好看的?!」郭嘉沒好氣的罵道。

「我自認身材不錯……」

「閉嘴!」郭嘉笑罵,「安靜上藥!」

莫河盡快幫他清洗好傷口、上藥,最後用高尹拿進來的剛蒸好並掛在帳中烘乾的白布幫風颺包紮好,再端給他一碗藥──這人在挨打前就先要手下去準備這些東西了。

就著莫河的手喝完藥後,風颺爬起來重新穿上衣服與全黑的魚鱗甲,再配上裝備,看上去完全不覺得他有受傷。

「子寰,你留在這裡休息吧,我們接下來討論的東西讓你聽到也無妨。」曹操主動說道。

「謝大人,但作戲要作全套,西涼鐵騎要好好敲打兩下才會聽話,我很樂意當那個示範教材,誰讓我剛好在這時候犯事呢?」風颺微笑,「我出去和老典他們站一塊兒就好。」

說完,他給了郭嘉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就出去了。

帳外,典偉和許褚守著帳門,許褚對他投以好奇與探詢的目光,典偉則投以同情與關心的注目。

對他們笑笑,風颺開始用罰站的心態站崗。

說起罰站啊,也是有學問的,可以偷偷換左右重心,讓左右腳輪流休息……但當過兵的堂哥說,憲兵鍛鍊久了以後可以頂著大太陽立正站好十五個小時……所以說當兵的都非人哉啊!

滿腦子胡思亂想,時間也就分分秒秒的過去了。

待夏侯惇等武將被召來議事,他們看著他的眼神都有著詢問和觀察,他一一回以肯定的目光表示自己沒事。

說到夏侯惇,他不是應該已經瞎了一隻眼嗎?怎麼這時候還沒事?!

是歷史已經改變了,還是只是延後了?!

繼續胡思亂想打發時間,他需要一些事情來分散注意力,因為剛才喝的藥裡的止痛藥效好像消失了……這樣說來,他到底站了多久了啊?

後背開始火辣辣的疼,風颺苦笑一聲,自己真不是當英雄的料,明明就只求自保,為什麼每次都把自己吊起來烤呢?!

他有時候真的很恨自己凡事追求完美、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格。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忽然被輕輕扯了一下。

「還好嗎?」

是郭嘉!

這時,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全黑了。

「很好啊。」他舔舔乾澀的嘴唇,微笑。

「還能走嗎?」

「可能需要你靠我走近一點幫忙打個掩護了。」他的語氣很輕鬆,但話裡的意思讓包含郭嘉在內的幾人都臉色微變。

風颺是個身手很好的武將,二十鞭對他而言傷害不會太重,比較麻煩的是他受刑後又在帳外站了四個時辰,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啊!

「俺扛你回去吧?」典偉皺著眉頭道。

「不要,老典,那樣太丟臉了!」風颺想都沒想的拒絕。

郭嘉不再多說,找來莫河半撐著風颺跟他一起回帳。

郭嘉的營帳內,已經沒了李亞和陸議的身影,只有高尹在準備晚餐。

「小妖和我兒子呢?」風颺被扶去木床上趴下,他呻吟著趴著就不肯動了。

「亞哥帶他去睡了,原本還不肯的,後來亞哥說什麼來的時候說過會聽話不讓少爺你操心,那孩子才跟著亞哥走了。」高尹道。

「真是好孩子啊……以後就叫他小少爺。」

「是,少爺。」高尹退了出去。

風颺深深呼了口氣,閉上眼,感覺郭嘉在床邊坐下。

「奉孝,去吃飯吧,那鹹魚可是我們在船上撈魚自己醃的呢!還有一罐魚卵更好吃,回許昌我再做給你和嫂子、奕兒吃。」

他依然沒睜眼,但可以感覺出沉默不語的郭嘉依然在看他。

「天,你可千萬別道歉或說什麼蠢話……我沒力氣跟你說廢話。」他呻吟一聲。

郭嘉輕哼。

「嘉要說的是,禮物你買了沒?」

「買了買了,我連嫂子都準備了一對珍珠耳環和一支玳瑁簪子,奕兒是一罐糖漬青梅和一包香蕉乾,還有一柄大食小彎刀……我幫你釀了酒,荔枝酒和香蕉酒,還有一堆毛皮跟棉花,可以縫毛皮抱枕給你冬天靠著看書……夠兄弟吧?」

他的聲音愈來愈低,最後幾不可聞。

郭嘉坐在一旁吃飯,怎麼吃都覺得食不下嚥。

莫河這時也進來的,和高尹合作替風颺脫了魚鱗甲和黑色上衣,裡頭的白布已經被冷汗和血水浸透。

他們兩人動作靈巧而迅速的幫風颺換藥又重新包紮,換上乾淨的衣服,再將他的武器放在床頭,又餵他一碗藥、一碗粥才退出去。

郭嘉勉強吃了半碗飯就讓人把食物收走了,將燭火熄滅,還沒在床下躺下,就聽到風颺的聲音。

「郭奉孝,你敢躺地上我就揍你。」他邊說邊吃力的移動身體改成側睡,並往床內靠了靠,「上來吧,你想自殺也不是這種折騰法,我的傷沒你想像中嚴重,我只是很累而已。」

郭嘉輕嘆,配合的在他身旁躺下。

風颺很自然的靠著他,就象半年多前那樣,輕聲嘟噥兩聲。

「虧到了,挨打前我應該先洗澡的……搭了那麼多天的船,身上都是海腥味,還有鹹魚味……」

郭嘉忍不住翻白眼。

「是是,明天我就讓莫河去幫你打水洗頭可以了吧?」

「好……奉孝,等我睡飽了再跟你說……」

模模糊糊的說到這裡,風颺就真的昏睡過去了。

郭嘉確定了一下他沒發燒後,也跟著準備睡覺。

唉,說好聽點,風颺身上帶著一種大海的氣息;說難聽點,郭嘉覺得自己身旁睡了一隻魚……

明天一定要讓人幫他洗頭擦澡!這是一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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