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忙碌了一年才從海外歸來,一回來又快馬加鞭的奔波勞碌,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才剛洗好澡,就被郭嘉抓到戲志才府上,風颺的臉色黑得跟鍋底有的拼。

「子寰,你臉色不太好,莫不是也受風寒了?」郭嘉笑著揶揄他,一點也沒把他兇狠的目光當成一回事。

「你這死沒良心的,我累得半死連枕頭都沒碰到就被你抓過來了,你還期望我給你好臉色看?」風颺哼了哼。

郭嘉看著他,歪頭想了一想。

「很累嗎?你趕路應該趕習慣了吧?」

他邊說邊看了眼門外。

接獲暗示的風颺很配合的苦著臉解釋起來。

「甭提了,我原本還想說和曹老大人一起上路會輕鬆些,結果一看百輛大車錙銖負重,護衛的人數卻不到百人,我在外行走多年,一看就知道這樣容易出事,但我一個商人,應大人根本瞧不起我,哪會聽我多說什麼,只好吩咐家僕們多提防,一路上根本睡不安穩,等到徐州陶大人派人護送,那一個個怎麼看都是黃巾賊從良的兵怎麼可能讓人放心,我連著幾天沒睡在戒備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馬車那麼顛,車上根本睡不好,就你這沒義氣的損友,也不讓我好好休息一晚。」

「不是我虐待你,志才兄是我的好友,他臥病在床數月餘了,想說能不能讓你看看。」郭嘉解釋道。

……依照史實,戲志才的確快玩完了!

「你還真看得起我。」風颺苦笑。

「嘉的命是你救回來的,自然對你有信心。」郭嘉笑道。

風颺馬上白了他一眼。

來到房間門口,風颺攔住郭嘉。

「我進去就好,你不准進去。」

「為何?」

「我不確定戲先生的病情,但若是會傳染的,你進去就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風颺正色道,「一旁找陰涼無風的地方待著去,別在這邊曬太陽。」

郭嘉很配合的退到一旁屋簷下,在風颺進入房間後轉身看向從外走進來的曹操等人。

「主公。」郭嘉笑著對曹操行禮。

曹操點頭,關切的看著戲志才的房門。

程昱沉吟了一下,對郭嘉道:

「此人對你倒是關心照顧。」

郭嘉唇角一勾。

「是啊。」

一行人等了一刻鐘多,就看見風颺出來了。

看見屋外這麼多人,風颺雙眉一挑,便對曹操行禮。

「子寰,志才如何?」曹操關切的追問。

風颺張了張嘴,最後道:

「到大廳說吧,別打擾他休息。」

聽到這話,眾人心中皆是一沉。

在大廳坐下後,風颺也不客氣,直接道:

「大人,您的兩個謀士若不好好注意身體,只怕都活不過四十歲。」

話一出口,震驚四座,除了郭嘉面色如常以外,所有人都變臉了。

「這話不能亂說!」程昱冷著臉道。

「不是亂說,戲先生若這一劫過不去,兩年內就死定了。」風颺面色平靜的道。

郭嘉斜靠著牆,曲起右腿,右手手肘抵著膝蓋撐頭,笑道:

「我就先別管了,反正你不會讓我死,志才兄可有救?」

他這近乎耍賴的說法讓風颺狠狠瞪他一眼。

「不要靠著牆,牆壁濕冷,你肺弱,寒氣入體就會咳嗽!」

郭嘉無奈的換了姿勢。

「志才可有救?」曹操心急的追問一遍。

「我可以試試看,但沒有把握,他的病拖太久了,又太勞累,身體也差,還曾經長時間服用五石散,現在狀況很不好。」風颺苦笑道。

「請盡力救他,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曹操急切的道。

「在下定當盡全力救治戲先生,只是請曹大人先做好心理準備,人力有時盡。」說完,風颺便請人幫他把守在府外的李亞找來,當場就開始開方子。

「小妖,去抓藥,先各抓了十帖。」他將五種方子塞到李亞手上。

「是,少爺。」李亞很快就跑走了。

風颺思索片刻,又道:

「請曹大人幫我準備一間屋子,要有三間房間,一間廚房,還要一個手腳伶俐的小廝,愈快愈好,這是為了治療戲先生。」

「馬上就好。」曹操很快的吩咐下去。

「容在下先行離開,有些東西去要準備一下。」

他轉身離去,留下來的曹營眾人心情卻沉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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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聲令下,風颺要的屋子很快就準備好了。

風颺則帶了五個工匠,拿著木板開始在一間房間裡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做什麼。

而他自己已經一頭紮入戲志才房裡,幫他用針灸搭配藥物開始第一次的治療。

當晚,他是睡在戲志才府上的客房裡的,而且每兩個時辰就去幫戲志才針灸並餵藥。

五帖藥、五次針灸下去,隔天中午,已經昏迷好幾天的戲志才就醒了。

接連一個月,都是早中晚三次針灸,三餐食補,每兩個時辰喝一次藥。

而且秉持著幫一人補是補,幫兩人補也是補,在廚房裡忙活的風颺乾脆順便幫郭嘉也弄了一份不同的藥膳,早中晚讓李亞拎著食盒去找郭嘉。

這段時間,曹操也準備發兵徐州了,打的是陶謙主使張闓殺害曹父未遂的名義。

風颺就在這時去找曹操。

踏入大廳時,眾謀士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對,但他不在意,只是恭敬的對曹操行禮。

「曹大人,之前大人曾經說過要重謝在下,不知在下可否提出一個請求?」

「當然可以,子寰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看著風颺難掩倦意與疲勞的模樣,曹操又是感激,又是欽佩。

這一個月下來,別說原本氣色稍有不好的郭嘉被餵養得精神奕奕,就連原本看上去只剩一口氣吊著的戲志才蒼白的臉上都有了些許血色,倒是風颺自己瘦了一圈。

他這樣的表現,也得到了曹營眾多幕僚、武將的敬意。

「在下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懇請曹大人發兵徐州時,盡可能減少對當地百姓的屠殺,若能約束士兵行為更好。民者,國之根本;兵者,保家衛國之利刃,無論如何,百姓都是無辜的,萬萬沒有將武器指向百姓的道理。」

他看著曹操,神色冷靜自若。

曹操沉吟,看著風颺天塌不驚、地裂不變的模樣,微微瞇起眼。

「曹某是要為父報仇而出兵。」

「我知道,但意圖謀害老大人的是陶謙而不是百姓,而且老大人尚且安好無恙。」風颺灑脫一笑,「我只是一介商賈、一名大夫,天下大事不懂,只是來問大人一句,『暴虐嗜殺或愛民明主』,大人想要的名聲是哪一個?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多餘的殺戮只會讓百姓畏懼,進而誓死抵抗不敢投降,也會讓天下有志之士心冷。這只是在下的妄言,若大人願意聽進去,還請大人自行斟酌。」

說完,再次一行禮,他很瀟灑的轉身離開,拋下一眾因他的話而面露沉思之人。

良久,荀彧才輕嘆了一口氣。

「彧請主公三思子寰的請求。」

曹操臉上的表情很微妙,不是生氣或不滿,反而更像是困惑。

「他用某許諾他的重賞換一個讓某自行斟酌的請求是嗎……」

而且那個請求更像是為他考量所提出的諫言。

「子寰是徐州人。」郭嘉輕聲道,「而且這就是他一貫的理念。」

漢人絕對沒有屠殺漢人百姓的道理,比起上位者,風颺一直更在意被大多數人視為草芥的百姓。

曹操閉上眼,考慮了片刻,終於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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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決定怎麼做,已經與風颺無關了。

他此刻正忙著指揮人手將戲志才扶上馬車,將之搬遷到曹操新準備好的屋子,開始第二階段的調養。

戲志才雖然有些文人的孤高,但對於這個月來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的風颺,態度倒是很好。

但此時,他看著面前將近人高的木箱子,雖然聽懂風颺的吩咐,表情卻有些古怪。

「真的要這樣做?」

「對,你看,這個箱子是可以這樣打開的,」風颺走上前握住箱子前的拉桿將四方形箱子的一角取下,「戲先生稍後請脫去衣物赤裸的坐進來,再將這箱子蓋好,就只有頭會露在外面了。」

這根本是後世SPA藥草蒸氣浴的古代版!

戲志才猶豫了一下,但看著風颺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弄自己,也就答應了。

風颺先離開,讓小廝服侍戲志才脫衣坐進那只木桶,然後拿了一只陶盆,彎身打開木箱下方的小門,將炭火放入小爐,再把陶盆放在爐子上。

沒多久,木箱裡就慢慢充斥了藥香瀰漫的水蒸氣了。

半個時辰後,風颺跟李亞一起搬進來一個大浴桶,浴桶內同樣放了藥草與藥水。

風颺拿了一杯溫水讓戲志才服下後便離去,命小廝服侍他泡澡兩刻鐘,最後才擦乾頭髮換上乾爽的衣服,回到房間接受穴道按摩和喝藥。

「如何?」風颺笑道。

「好久沒有這麼舒服了。」戲志才感嘆的道。

「這是慢慢調養身體用的方子,因為你的身體已經太糟糕了,所以吃藥和食補還不能停,按摩完在屋裡活動一下吧,我教你華佗前輩的五禽戲,活動活動筋骨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對他的醫術心悅臣服的戲志才完全沒有意見。

兩個時辰後,待戲志才睡下,風颺才伸著懶腰離開房間。

郭嘉正坐在大廳喝茶,一見他進來,就笑道:

「子寰,聽說你把志才兄給蒸熟了?」

啥?!

差點一頭撞到門板的風颺哭笑不得的看著郭嘉滿臉促狹的笑意,露出猙獰的笑容,扳扳手指。

驚覺不對,郭嘉乾笑一聲,放下茶杯就想閃人。

但他根本跑不過風颺,沒兩下就被逮住了往屋後走。

「做什麼?」掙扎不開的郭嘉也懶得抵抗,只是好奇的問道。

「也給你蒸一蒸。」風颺笑道。

郭嘉一愣,來不及反應就被拉入擺放著兩個木箱子的房間。

「左邊那個是戲先生用的,你就用右邊那個吧。」風颺上前打開木箱,「把衣服脫光後坐進去。」

「脫光啊……」

這與禮教全然不合的要求讓郭嘉錯愕三分,但很快的,臉上反而浮現興味盎然的表情。

既然無法反抗,就只能順從了。

他一向喜歡新奇有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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