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海闊天空走進包廂，微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目光除了在掃過晨曦時有明顯的激動外，其他時間眼中都彷彿籠罩了一層迷霧，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從以前到現在，海闊天空都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永遠掛著斯文而自信的微笑，永遠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永遠支持狂天……就連在聽完有數個大幫會連手要對付龍騰的時候，都沒有多大情緒顯露。
「你早就知道這些人要對龍騰出手了，是嗎？」風破問。
「嗯，但沒想過他們會急著聯手……」
而且他們說的是七家聯手，但他怎麼算都只有六家……那第七家究竟是誰？！
心下琢磨，海闊天空捧著杯子，依然是不變的笑。
「謝謝你們，這個情報很重要，我回頭會立刻著手安排的。」
生疏而有禮，就像兩個對等的傭兵團或行會間的對話那般……
「你在焦慮。」無濤冷靜的指出他極欲掩飾的情緒，「你只要一焦慮就會用食指摩擦杯子的紋路。」
海闊天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手上時，唇角若無其事的微笑變成了一絲絲無奈的苦笑。
「無濤，你的觀察力太驚人了。」他這個小習慣已經夠隱密了。
「很棘手？」無濤用肯定句的口氣問道。
「比我預料的快，他們能調用的資金也比我想像中多，但還沒到棘手的地步，不用擔心……不，應該是說不用在意，我會處理好的，謝謝。」放下手中的杯子，海闊天空起身，對他們微微一欠身表示感謝，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見晨曦溫和的嘆息。
「阿海，我能明白你不想再將我們牽扯進去，已經發生的事情的確也不會改變，但那真的不是誰的錯，你沒必要歉疚到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敢，把當年的事情放下吧……就算已經無法共處，但我仍當你是我朋友，你們出了事，我自然會擔心。」
海闊天空的背影猛然一震，伸出去要拉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從未想過可以從晨曦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朋友……朋友……他唯一擁有的、唯一被他親手傷害推開的朋友們……也是狂天僅有的朋友！
『海，你要記住，謀士是沒有資格失敗的。死士失敗了不過就是付出一條命，但一個失敗的謀士不只會毀了他自己，也會毀了信任他的主人的天下……』
『阿海，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面前，若你還想留在我身邊，以後這種想法就不要有了。難道我狂天這個人少了他們的幫助就辦不成事了嗎？』
父親和狂天的話先後在他腦中響起，最後，只剩下沉默的那句……我仍當你是我朋友！
深吸一口氣，海闊天空轉身，低下頭，深深鞠躬。
「謝謝你，沉默，但我沒資格當你朋友，當年的事情是我一手策畫的，就連狂天也只是照著我的計畫走而已……」
框！他聽到杯子砸在桌上的聲音和推椅子站起來的聲音，但他沒抬頭，只是繼續道：
「真正的背叛者只有我一個人，我只墾求你們聽我說完當年真正的事情始末，然後無論你們要怎麼處置我，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只要他們聽完後願意原諒狂天、願意去幫助狂天獲得自由，那無論他們要怎麼對他，他都無話可說了。
砰！一把椅子重重撞在牆上，海闊天空依然保持鞠躬的姿勢，低頭不語。
一隻手抓住他的領子，直接把他扯起來，映在他眼中的，是愛爬樹的虎氣紅的雙眼。
「我給你小子一次機會把事情給我說清楚！說完以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殺了你……說！」
啊啊……
「這才是你該有的反應啊，阿虎，那為什麼當年你卻一直忍著呢？按照我的計畫，最先發飆的不是你，就是暗影、無濤或無語了……結果你們全忍著……」海闊天空自嘲的笑了，一向精明幹練的臉上少了遊刃有餘的自信笑容，看起來痛苦而自責。
看著愛爬樹的虎因為自己的話而面露愕然，再看著以前的同伴一個個推桌起身的震驚模樣，最後，他垂下眼，苦澀的嘆了口氣。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狂天會喜歡上那種程度的女人吧？」
他們心中的狂天，評價沒那麼低吧？！
「不要給我鬼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把話講清楚！」愛爬樹的虎惡狠狠的咆哮，舉手想揍他又揍不下手，只能用力把他推開。
海闊天空退了兩步，靠著身後的牆壁，藉此換取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
「狂天是東華財團本家的繼承人……」他說出原本他該保密一輩子的秘密，做出將讓自己一無所有的決定，「東華顧家對於家族子弟的培養是外人無法想像的嚴格，家族子弟從三歲起接受正規教育，十歲起旁聽公司會議，十五歲起拿到第一筆資金，二十歲進入公司磨練……狂天從三歲起就接受他父親安排的一天十八小時的精英教育，一直到二十歲進入公司，花了三年努力，才獲得一個可以在下班後進入【神界】活動的機會……你們是他這輩子交到唯一的朋友，自從認識你們以後，狂天眼中才有了光芒，我從五歲起跟在他身邊，從沒看過他有過那樣子的神情。」
說出來後，就代表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海闊天空抹了把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東華顧家對於家族核心子弟的栽培從來都是不留情面的，那些家族精英不能有朋友，只能有手下；不能有愛人，但可以有情人；不能有喜好，但可以有嗜好……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狂天十歲的時候為了從小照顧他長大的婆婆跟他父親頂嘴後，他父親作出的決定……那一天後，這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會讓狂天有感情寄託的人事物……也是那一天起，狂天興起了擺脫家族的渴望……你們不會明白他有多渴望自由兩個字象徵的天空，但我看得出來在認識你們以後，他眼中對自由的渴求日漸加深……然後，那個女人剛好出現了。」
「就在狂天父親得知他在遊戲中有了一群朋友，正在想辦法斷絕他對你們的感情時，正好南宮家的小姐在遊戲裡遇見狂天，兩大家族一拍即合，達成了聯姻的共識，狂天雖然不願意，但也知道家族子弟從來沒有拒絕長輩安排的權利，所以在那時，我出了一個主意，一個自以為可以算盡一切的主意……」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有多可笑呢……究竟是他自以為聰明的利用了家主，還是家主利用了他來達成目地，已經不重要了。
「那女人不是個合格的當家主母，狂天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她給毀了，不如用遊戲來測試吧……我當初出的主意，就是用千絕來賭，在你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狂天最重要的朋友們，是否會因為那個女人而離開他，如果連朋友都會失望離去，那就更不可能強求公司員工與家族成員信服這樣一個女人……賭約的內容就是這樣，若一年內千絕因此分裂了，婚約就取消，同時不要求狂天離開【神界】；若千絕沒有分裂，則狂天娶了那個女人，並且放棄遊戲與遊戲裡的朋友……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們一定會翻臉，但只要讓狂天留在【神界】，誤會就遲早有一天會解開，至少當初的我是這麼以為的。」
苦澀的低笑兩聲，海闊天空看著腳前的地板，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勇氣抬頭看他們的表情。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阿虎的脾氣最急，無濤對同伴的要求最高，無語的脾氣率性輕狂，暗影對同伴最是維護……而依照那女人愛忌妒愛比較的心理，她第一個排擠的一定是無語，那時候就算無語不殺她，阿虎跟暗影也會忍不住的……結果狂天不願意把無語扯進來，所以不著痕跡的將無語推出團隊核心想讓她遠離這樣醜陋的人性鬥爭。那時我盤算了一下，就算不是為了無語，那女人和她哥哥都是標準的富家子弟脾氣，跟性格一個比一個傲的千絕相處起來，怎麼可能不起爭執，所以我繼續漠視甚至扇動糾紛發生，卻沒想到你們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了……是我錯估了你們為了那份情誼而甘願忍耐的極限，也是我錯算了那女人能在背後玩的手段，早在我提出要拿千絕的友情當賭注時，我就已經是背叛者了……但是請你們相信，狂天真的沒有想過要把沉默無語傷得那麼深，他已經盡他最大的努力試圖保護無語……那一天，狂天是想阻止沉默離開的，但是我制止他了，因為沉默一走，我知道無語一定會抓狂，我等待已久的分裂就會來了……然後，只要等婚約解除，只要能再見上你們一面，我就能把事情解釋清楚，而至少，在【神界】裡，狂天能獲得他一直想要的自由……」
結果，沉默沒有回來，無語也離開了，裂痕就是裂痕，友情本來就不是可以拿來談判的資本，是他太天真了。
「這一次在【神幻】，東華家所有有繼承權的子弟有一場鬥爭，只要誰能勝出，就能主導東華家在【神幻】內的資產，也有了和本家對等談話的勢力……這也是狂天唯一能獲得自由的機會了，好幾次我都想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們，但狂天說如果我說出來了，就不用再待在他身邊……」
離開了狂天，他連生存的目標都找不到了……可是，他依然記得父親當時最後說的那句話。
『海，你要記住，謀士是沒有資格失敗的。死士失敗了不過就是付出一條命，但一個失敗的謀士不只會毀了他自己，也會毀了信任他的主人的天下……若還有挽回的餘地，那身為一個失敗的謀士，即使會犧牲自己的一切，也必須去挽回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海闊天空撐起靠在牆上的身體，沒有去看他們的臉色和眼神，逕自跪下，將額頭貼到冰冷的地板上。
「身為一個背叛你們的人，我沒有資格請求什麼，但請你們看在狂天只是太渴望自由所以縱容我設下那場局的份上，看在曾經的誓言的份上，幫狂天這一次，讓他能脫離家族自立，讓我幫完他最後一次……除此之外，你們要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他永遠也忘不了狂天看著被保鑣帶走的婆婆時，臉上絕望而心冷的表情，也忘不了狂天在千絕傭兵團成立的那晚，表情堅毅的看著他，告訴他『阿海，我一定要自由，所以，幫我吧，遲早有一天，我要脫離他們的掌控，用自己的翅膀飛』……從那一天起，那就成為他唯一的方向。
不，甚至在更早以前，早在父親第一次帶他去本家宅邸，指著狂天對他說那就是他將一輩子盡忠的對象時，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只為了狂天。
可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就算再怎麼努力，若那些分家現在聯合起來提早出手，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挽救劣勢的……
「是我耍了卑鄙的手段利用了你們，也是我扇動衝突的發生，背叛昔日承諾的人是我，狂天一直守著撼天城到最後，你們不會明白每天晚上我看著他一個人坐在城主府會議廳沉思的感覺……是我的錯，請你們原諒他……」
……
看著跪在面前不停懇求的海闊天空，前千絕的成員都動容了。
他們怨過、恨過、惱過、怒過……但從未想過一直以為知道的「真相」背後還有那麼多是是非非。
海闊天空做錯了，但有錯到需要下跪尋求原諒的地步嗎？！
阿海是多麼高傲又聰明的人啊，別說是請求原諒了，之前遊戲裡的七年歲月，他們甚至沒看過阿海失態過幾次，就連被BOSS追殺逃亡，他都能邊跑邊想逃跑路線與打趣開玩笑，現在竟然跪下道歉……
晨曦嘆了口氣，走上前彎身想扶起海闊天空，試了幾次都拉不起來。
聖騎士跟法師的力氣是有先天上的差別的！
注意到他的舉動，無語默默的走上前，在海闊天空身旁蹲下。
「阿海，當初狂天為什麼要幫那女人收購我手上的配方？」
聽她叫自己阿海，海闊天空有種鼻酸的感覺。
自從沉默離開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妳忘了嗎？無語，那幾天妳少上線，說房東要把房子收回去，妳要去買房子……狂天擔心妳錢不夠，又怕妳不肯收他的錢，剛好那女人提到妳手上的配方，狂天就順勢問妳有沒有比較不重要的配方要賣……」
只是一直到看了無濤放的錄像，他們才知道原來當初的好意，也在一環又一環的傷害中，成了傷害她的元凶。
「無語，狂天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妳，就連這次本家要求他把妳弄到手或毀了妳，他都幫妳把壓力扛下來了，狂天是個高傲到連企求原諒都做不到的個性，但那也是他從小接受的家族教育的結果，他從來都只知道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而沒人告訴他道歉可以獲得原諒……妳可以繼續責怪我，但請給他一個機會……」
看著依然將額頭貼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海闊天空，無語忽然有些茫然。
究竟是哪一步錯了，讓他們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明明曾經是那麼喜歡彼此……
看著晨曦和無語兩個一個蹲一個站的耗在海闊天空身邊，愛爬樹的虎終於受不了了。
大步上前拉開無語，一把扯起海闊天空──戰士的力氣大於聖騎士──滿臉怒氣的咬牙切齒。
「臭小子，一下子假裝沒事不讓我們插手，一下子鞠躬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一下子又給我跪下來演什麼三流肥皂劇，我認識的海闊天空是這種軟弱到只會磕頭道歉的人嗎？！你這個老狐狸會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嗎？你還有沒有臉說自己是千絕的海闊天空啊？！」
他認識的海闊天空應該是那種就算設計了全團的人也只會滿臉狐狸般的笑容說些什麼「反正結果好就好」或是「呵呵，失誤，一時失誤而已」之類的鬼話，讓人氣得想暴打他一頓才對啊！這樣道歉他們還能說什麼啊？！
愣愣的看著氣憤的愛爬樹的虎，海闊天空苦笑。
「自然是沒臉了……我這個背叛者根本沒那個資格去玷污千絕的名聲……」
「靠！」氣急敗壞的愛爬樹的虎想也沒想的一拳就往海闊天空臉上揍下去──
叮！
《翔鷹傭兵團成員愛爬樹的虎惡意攻擊龍騰行會副會長海闊天空，進入交戰狀態，自衛反擊時間三十秒 》
這聲系統公告響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後，無語唇角一彎，笑著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被打得跌坐在地的海闊天空的脖子。
「不准張聲，偷偷告訴你家老大你被綁架了，要他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然我就一刀刀活剮了你！」
看看自己脖子旁的匕首，又看看無語那雙含笑的眼睛，海闊天空聽著幫會頻道的通訊，開口道：
『我沒事，跟人談事情發生點摩擦罷了。』
接著，又轉到狂天的密語：
『老大，我被綁架了，某個惡名昭彰的女土匪說要你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不然就一刀刀活剮了我。』
結束通訊後，他看著無語，苦笑了下，緩緩閉上眼。
「少給我裝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你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能對你怎麼樣？」無語輕哼一聲，一把推開他走回晨曦身邊，「設計自己人的事情以後再跟你算，先把這次難關渡過再說。」
海闊天空愣了一愣，才驚喜的問：
「你們願意原諒狂天了？」
這絕口不提原不原諒他的傻樣氣得愛爬樹的虎差點又想撲上去踹兩腳，幸虧風破及時拉住他。
「不能動手，會變惡意PK的！」
「PK就PK！不要阻止我！我想揍他很久了！」
「放心，阿虎，等一下就讓你殺他一次。」一直跟雲追風他們一起安靜旁觀的征戰沙場笑道。
「啊？」一直想揍人的愛爬樹的虎反而愣住了。
「那個海闊天空，別浪費時間，快起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講一下，然後讓阿虎殺了你……我們可是對立的、仇恨的、巴不得你和狂天生不如死的仇恨關係呢！」征戰沙場咧嘴笑道，露出夜魔族特有的小虎牙，「無語在那個雷霆萬鈞面前演戲演得那麼辛苦，別讓人家失望了。」
海闊天空一驚，很快的反應過來。
「你們……你們原本就打算幫狂天了嗎？！」
「謝謝默吧，如果不是他說不怪你們，你以為有這麼容易兩清嗎？！」無語瞇著眼睛看他。
晨曦抿唇一笑，朝被阿虎打得跌坐在地上的海闊天空伸出手。
「我們是朋友，也許有些誤會和恩怨，但人能活著、能相遇就該知足，沒有那麼多好記恨的，阿海，振作點，想幫狂天，還需要你的智謀，我們會盡力幫忙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這個難關過完。」
「即使我設計你們，害千絕分裂……也還是朋友？」看著晨曦，他不能克制視線逐漸朦朧。
「啊你很煩耶！你以前到現在設計我們的次數還少嗎？！」愛爬樹的虎不爽的輕踹他兩腳，「給我起來把話說清楚，對方都放話說兩個月要瓦解龍騰了，哪還有時間給你在這邊掉眼淚！」
可氣歸氣，罵歸罵，他還是在海闊天空含淚握住晨曦的手後一把將他拉起來。
以愛爬樹的虎這種反應看來，假若當初沒有那麼多的變數，海闊天空的計謀確實很可能完美落幕……只可惜現實沒有那麼多假若。
……
那一晚海闊天空跟翔鷹的人商談了三個小時，最後愛爬樹的虎下不了手，反而是暗影一刀宰了海闊天空，因為在城內殺人被扣除了1000點聲望。
隔天，龍騰老大狂天找上翔鷹，殺了風破幫海闊天空報仇，無語一怒將龍騰列為「等待」商店的黑名單，曾經得好友正式宣戰。
接著翔鷹大部分的人消失了，只留下暗影、無語、風破和晨曦帶著以夏沙為首的三十名私兵在戰場上努力刷積分並賺取經驗值。
無語每天晚上陸續與邪狼、風凌雲、狂戰等幫會老大會面吃飯，商談的內容無人知曉，但都在謠傳說無語正在謀劃對龍騰展開大規模報復行動。
龍騰也不甘示弱的派出大量人手霸占幾處練級點刷怪，並且加強了對於行會駐地的防守。
一時間，【神幻】內充滿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繃氣氛，各大行會都動了起來。
@@@@@@@@@@@@
真相大白！
我自己承認寫這段的時候有偷掉眼淚，
但說不上來為什麼，
只是有種很苦悶的感覺....
其實狂天和海闊天空都只是在掙扎而已，
只是他們的掙扎傷了自己也傷害了朋友，
而曾經真正用心付出後，
就不可能不會痛......
海闊天空走進包廂，微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目光除了在掃過晨曦時有明顯的激動外，其他時間眼中都彷彿籠罩了一層迷霧，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從以前到現在，海闊天空都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永遠掛著斯文而自信的微笑，永遠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永遠支持狂天……就連在聽完有數個大幫會連手要對付龍騰的時候，都沒有多大情緒顯露。
「你早就知道這些人要對龍騰出手了，是嗎？」風破問。
「嗯，但沒想過他們會急著聯手……」
而且他們說的是七家聯手，但他怎麼算都只有六家……那第七家究竟是誰？！
心下琢磨，海闊天空捧著杯子，依然是不變的笑。
「謝謝你們，這個情報很重要，我回頭會立刻著手安排的。」
生疏而有禮，就像兩個對等的傭兵團或行會間的對話那般……
「你在焦慮。」無濤冷靜的指出他極欲掩飾的情緒，「你只要一焦慮就會用食指摩擦杯子的紋路。」
海闊天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手上時，唇角若無其事的微笑變成了一絲絲無奈的苦笑。
「無濤，你的觀察力太驚人了。」他這個小習慣已經夠隱密了。
「很棘手？」無濤用肯定句的口氣問道。
「比我預料的快，他們能調用的資金也比我想像中多，但還沒到棘手的地步，不用擔心……不，應該是說不用在意，我會處理好的，謝謝。」放下手中的杯子，海闊天空起身，對他們微微一欠身表示感謝，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見晨曦溫和的嘆息。
「阿海，我能明白你不想再將我們牽扯進去，已經發生的事情的確也不會改變，但那真的不是誰的錯，你沒必要歉疚到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敢，把當年的事情放下吧……就算已經無法共處，但我仍當你是我朋友，你們出了事，我自然會擔心。」
海闊天空的背影猛然一震，伸出去要拉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從未想過可以從晨曦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朋友……朋友……他唯一擁有的、唯一被他親手傷害推開的朋友們……也是狂天僅有的朋友！
『海，你要記住，謀士是沒有資格失敗的。死士失敗了不過就是付出一條命，但一個失敗的謀士不只會毀了他自己，也會毀了信任他的主人的天下……』
『阿海，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面前，若你還想留在我身邊，以後這種想法就不要有了。難道我狂天這個人少了他們的幫助就辦不成事了嗎？』
父親和狂天的話先後在他腦中響起，最後，只剩下沉默的那句……我仍當你是我朋友！
深吸一口氣，海闊天空轉身，低下頭，深深鞠躬。
「謝謝你，沉默，但我沒資格當你朋友，當年的事情是我一手策畫的，就連狂天也只是照著我的計畫走而已……」
框！他聽到杯子砸在桌上的聲音和推椅子站起來的聲音，但他沒抬頭，只是繼續道：
「真正的背叛者只有我一個人，我只墾求你們聽我說完當年真正的事情始末，然後無論你們要怎麼處置我，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只要他們聽完後願意原諒狂天、願意去幫助狂天獲得自由，那無論他們要怎麼對他，他都無話可說了。
砰！一把椅子重重撞在牆上，海闊天空依然保持鞠躬的姿勢，低頭不語。
一隻手抓住他的領子，直接把他扯起來，映在他眼中的，是愛爬樹的虎氣紅的雙眼。
「我給你小子一次機會把事情給我說清楚！說完以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殺了你……說！」
啊啊……
「這才是你該有的反應啊，阿虎，那為什麼當年你卻一直忍著呢？按照我的計畫，最先發飆的不是你，就是暗影、無濤或無語了……結果你們全忍著……」海闊天空自嘲的笑了，一向精明幹練的臉上少了遊刃有餘的自信笑容，看起來痛苦而自責。
看著愛爬樹的虎因為自己的話而面露愕然，再看著以前的同伴一個個推桌起身的震驚模樣，最後，他垂下眼，苦澀的嘆了口氣。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狂天會喜歡上那種程度的女人吧？」
他們心中的狂天，評價沒那麼低吧？！
「不要給我鬼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把話講清楚！」愛爬樹的虎惡狠狠的咆哮，舉手想揍他又揍不下手，只能用力把他推開。
海闊天空退了兩步，靠著身後的牆壁，藉此換取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
「狂天是東華財團本家的繼承人……」他說出原本他該保密一輩子的秘密，做出將讓自己一無所有的決定，「東華顧家對於家族子弟的培養是外人無法想像的嚴格，家族子弟從三歲起接受正規教育，十歲起旁聽公司會議，十五歲起拿到第一筆資金，二十歲進入公司磨練……狂天從三歲起就接受他父親安排的一天十八小時的精英教育，一直到二十歲進入公司，花了三年努力，才獲得一個可以在下班後進入【神界】活動的機會……你們是他這輩子交到唯一的朋友，自從認識你們以後，狂天眼中才有了光芒，我從五歲起跟在他身邊，從沒看過他有過那樣子的神情。」
說出來後，就代表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海闊天空抹了把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東華顧家對於家族核心子弟的栽培從來都是不留情面的，那些家族精英不能有朋友，只能有手下；不能有愛人，但可以有情人；不能有喜好，但可以有嗜好……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狂天十歲的時候為了從小照顧他長大的婆婆跟他父親頂嘴後，他父親作出的決定……那一天後，這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會讓狂天有感情寄託的人事物……也是那一天起，狂天興起了擺脫家族的渴望……你們不會明白他有多渴望自由兩個字象徵的天空，但我看得出來在認識你們以後，他眼中對自由的渴求日漸加深……然後，那個女人剛好出現了。」
「就在狂天父親得知他在遊戲中有了一群朋友，正在想辦法斷絕他對你們的感情時，正好南宮家的小姐在遊戲裡遇見狂天，兩大家族一拍即合，達成了聯姻的共識，狂天雖然不願意，但也知道家族子弟從來沒有拒絕長輩安排的權利，所以在那時，我出了一個主意，一個自以為可以算盡一切的主意……」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有多可笑呢……究竟是他自以為聰明的利用了家主，還是家主利用了他來達成目地，已經不重要了。
「那女人不是個合格的當家主母，狂天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她給毀了，不如用遊戲來測試吧……我當初出的主意，就是用千絕來賭，在你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狂天最重要的朋友們，是否會因為那個女人而離開他，如果連朋友都會失望離去，那就更不可能強求公司員工與家族成員信服這樣一個女人……賭約的內容就是這樣，若一年內千絕因此分裂了，婚約就取消，同時不要求狂天離開【神界】；若千絕沒有分裂，則狂天娶了那個女人，並且放棄遊戲與遊戲裡的朋友……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們一定會翻臉，但只要讓狂天留在【神界】，誤會就遲早有一天會解開，至少當初的我是這麼以為的。」
苦澀的低笑兩聲，海闊天空看著腳前的地板，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勇氣抬頭看他們的表情。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阿虎的脾氣最急，無濤對同伴的要求最高，無語的脾氣率性輕狂，暗影對同伴最是維護……而依照那女人愛忌妒愛比較的心理，她第一個排擠的一定是無語，那時候就算無語不殺她，阿虎跟暗影也會忍不住的……結果狂天不願意把無語扯進來，所以不著痕跡的將無語推出團隊核心想讓她遠離這樣醜陋的人性鬥爭。那時我盤算了一下，就算不是為了無語，那女人和她哥哥都是標準的富家子弟脾氣，跟性格一個比一個傲的千絕相處起來，怎麼可能不起爭執，所以我繼續漠視甚至扇動糾紛發生，卻沒想到你們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了……是我錯估了你們為了那份情誼而甘願忍耐的極限，也是我錯算了那女人能在背後玩的手段，早在我提出要拿千絕的友情當賭注時，我就已經是背叛者了……但是請你們相信，狂天真的沒有想過要把沉默無語傷得那麼深，他已經盡他最大的努力試圖保護無語……那一天，狂天是想阻止沉默離開的，但是我制止他了，因為沉默一走，我知道無語一定會抓狂，我等待已久的分裂就會來了……然後，只要等婚約解除，只要能再見上你們一面，我就能把事情解釋清楚，而至少，在【神界】裡，狂天能獲得他一直想要的自由……」
結果，沉默沒有回來，無語也離開了，裂痕就是裂痕，友情本來就不是可以拿來談判的資本，是他太天真了。
「這一次在【神幻】，東華家所有有繼承權的子弟有一場鬥爭，只要誰能勝出，就能主導東華家在【神幻】內的資產，也有了和本家對等談話的勢力……這也是狂天唯一能獲得自由的機會了，好幾次我都想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們，但狂天說如果我說出來了，就不用再待在他身邊……」
離開了狂天，他連生存的目標都找不到了……可是，他依然記得父親當時最後說的那句話。
『海，你要記住，謀士是沒有資格失敗的。死士失敗了不過就是付出一條命，但一個失敗的謀士不只會毀了他自己，也會毀了信任他的主人的天下……若還有挽回的餘地，那身為一個失敗的謀士，即使會犧牲自己的一切，也必須去挽回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海闊天空撐起靠在牆上的身體，沒有去看他們的臉色和眼神，逕自跪下，將額頭貼到冰冷的地板上。
「身為一個背叛你們的人，我沒有資格請求什麼，但請你們看在狂天只是太渴望自由所以縱容我設下那場局的份上，看在曾經的誓言的份上，幫狂天這一次，讓他能脫離家族自立，讓我幫完他最後一次……除此之外，你們要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他永遠也忘不了狂天看著被保鑣帶走的婆婆時，臉上絕望而心冷的表情，也忘不了狂天在千絕傭兵團成立的那晚，表情堅毅的看著他，告訴他『阿海，我一定要自由，所以，幫我吧，遲早有一天，我要脫離他們的掌控，用自己的翅膀飛』……從那一天起，那就成為他唯一的方向。
不，甚至在更早以前，早在父親第一次帶他去本家宅邸，指著狂天對他說那就是他將一輩子盡忠的對象時，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只為了狂天。
可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就算再怎麼努力，若那些分家現在聯合起來提早出手，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挽救劣勢的……
「是我耍了卑鄙的手段利用了你們，也是我扇動衝突的發生，背叛昔日承諾的人是我，狂天一直守著撼天城到最後，你們不會明白每天晚上我看著他一個人坐在城主府會議廳沉思的感覺……是我的錯，請你們原諒他……」
……
看著跪在面前不停懇求的海闊天空，前千絕的成員都動容了。
他們怨過、恨過、惱過、怒過……但從未想過一直以為知道的「真相」背後還有那麼多是是非非。
海闊天空做錯了，但有錯到需要下跪尋求原諒的地步嗎？！
阿海是多麼高傲又聰明的人啊，別說是請求原諒了，之前遊戲裡的七年歲月，他們甚至沒看過阿海失態過幾次，就連被BOSS追殺逃亡，他都能邊跑邊想逃跑路線與打趣開玩笑，現在竟然跪下道歉……
晨曦嘆了口氣，走上前彎身想扶起海闊天空，試了幾次都拉不起來。
聖騎士跟法師的力氣是有先天上的差別的！
注意到他的舉動，無語默默的走上前，在海闊天空身旁蹲下。
「阿海，當初狂天為什麼要幫那女人收購我手上的配方？」
聽她叫自己阿海，海闊天空有種鼻酸的感覺。
自從沉默離開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妳忘了嗎？無語，那幾天妳少上線，說房東要把房子收回去，妳要去買房子……狂天擔心妳錢不夠，又怕妳不肯收他的錢，剛好那女人提到妳手上的配方，狂天就順勢問妳有沒有比較不重要的配方要賣……」
只是一直到看了無濤放的錄像，他們才知道原來當初的好意，也在一環又一環的傷害中，成了傷害她的元凶。
「無語，狂天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妳，就連這次本家要求他把妳弄到手或毀了妳，他都幫妳把壓力扛下來了，狂天是個高傲到連企求原諒都做不到的個性，但那也是他從小接受的家族教育的結果，他從來都只知道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而沒人告訴他道歉可以獲得原諒……妳可以繼續責怪我，但請給他一個機會……」
看著依然將額頭貼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海闊天空，無語忽然有些茫然。
究竟是哪一步錯了，讓他們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明明曾經是那麼喜歡彼此……
看著晨曦和無語兩個一個蹲一個站的耗在海闊天空身邊，愛爬樹的虎終於受不了了。
大步上前拉開無語，一把扯起海闊天空──戰士的力氣大於聖騎士──滿臉怒氣的咬牙切齒。
「臭小子，一下子假裝沒事不讓我們插手，一下子鞠躬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一下子又給我跪下來演什麼三流肥皂劇，我認識的海闊天空是這種軟弱到只會磕頭道歉的人嗎？！你這個老狐狸會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嗎？你還有沒有臉說自己是千絕的海闊天空啊？！」
他認識的海闊天空應該是那種就算設計了全團的人也只會滿臉狐狸般的笑容說些什麼「反正結果好就好」或是「呵呵，失誤，一時失誤而已」之類的鬼話，讓人氣得想暴打他一頓才對啊！這樣道歉他們還能說什麼啊？！
愣愣的看著氣憤的愛爬樹的虎，海闊天空苦笑。
「自然是沒臉了……我這個背叛者根本沒那個資格去玷污千絕的名聲……」
「靠！」氣急敗壞的愛爬樹的虎想也沒想的一拳就往海闊天空臉上揍下去──
叮！
《翔鷹傭兵團成員愛爬樹的虎惡意攻擊龍騰行會副會長海闊天空，進入交戰狀態，自衛反擊時間三十秒 》
這聲系統公告響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後，無語唇角一彎，笑著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被打得跌坐在地的海闊天空的脖子。
「不准張聲，偷偷告訴你家老大你被綁架了，要他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然我就一刀刀活剮了你！」
看看自己脖子旁的匕首，又看看無語那雙含笑的眼睛，海闊天空聽著幫會頻道的通訊，開口道：
『我沒事，跟人談事情發生點摩擦罷了。』
接著，又轉到狂天的密語：
『老大，我被綁架了，某個惡名昭彰的女土匪說要你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不然就一刀刀活剮了我。』
結束通訊後，他看著無語，苦笑了下，緩緩閉上眼。
「少給我裝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你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能對你怎麼樣？」無語輕哼一聲，一把推開他走回晨曦身邊，「設計自己人的事情以後再跟你算，先把這次難關渡過再說。」
海闊天空愣了一愣，才驚喜的問：
「你們願意原諒狂天了？」
這絕口不提原不原諒他的傻樣氣得愛爬樹的虎差點又想撲上去踹兩腳，幸虧風破及時拉住他。
「不能動手，會變惡意PK的！」
「PK就PK！不要阻止我！我想揍他很久了！」
「放心，阿虎，等一下就讓你殺他一次。」一直跟雲追風他們一起安靜旁觀的征戰沙場笑道。
「啊？」一直想揍人的愛爬樹的虎反而愣住了。
「那個海闊天空，別浪費時間，快起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講一下，然後讓阿虎殺了你……我們可是對立的、仇恨的、巴不得你和狂天生不如死的仇恨關係呢！」征戰沙場咧嘴笑道，露出夜魔族特有的小虎牙，「無語在那個雷霆萬鈞面前演戲演得那麼辛苦，別讓人家失望了。」
海闊天空一驚，很快的反應過來。
「你們……你們原本就打算幫狂天了嗎？！」
「謝謝默吧，如果不是他說不怪你們，你以為有這麼容易兩清嗎？！」無語瞇著眼睛看他。
晨曦抿唇一笑，朝被阿虎打得跌坐在地上的海闊天空伸出手。
「我們是朋友，也許有些誤會和恩怨，但人能活著、能相遇就該知足，沒有那麼多好記恨的，阿海，振作點，想幫狂天，還需要你的智謀，我們會盡力幫忙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這個難關過完。」
「即使我設計你們，害千絕分裂……也還是朋友？」看著晨曦，他不能克制視線逐漸朦朧。
「啊你很煩耶！你以前到現在設計我們的次數還少嗎？！」愛爬樹的虎不爽的輕踹他兩腳，「給我起來把話說清楚，對方都放話說兩個月要瓦解龍騰了，哪還有時間給你在這邊掉眼淚！」
可氣歸氣，罵歸罵，他還是在海闊天空含淚握住晨曦的手後一把將他拉起來。
以愛爬樹的虎這種反應看來，假若當初沒有那麼多的變數，海闊天空的計謀確實很可能完美落幕……只可惜現實沒有那麼多假若。
……
那一晚海闊天空跟翔鷹的人商談了三個小時，最後愛爬樹的虎下不了手，反而是暗影一刀宰了海闊天空，因為在城內殺人被扣除了1000點聲望。
隔天，龍騰老大狂天找上翔鷹，殺了風破幫海闊天空報仇，無語一怒將龍騰列為「等待」商店的黑名單，曾經得好友正式宣戰。
接著翔鷹大部分的人消失了，只留下暗影、無語、風破和晨曦帶著以夏沙為首的三十名私兵在戰場上努力刷積分並賺取經驗值。
無語每天晚上陸續與邪狼、風凌雲、狂戰等幫會老大會面吃飯，商談的內容無人知曉，但都在謠傳說無語正在謀劃對龍騰展開大規模報復行動。
龍騰也不甘示弱的派出大量人手霸占幾處練級點刷怪，並且加強了對於行會駐地的防守。
一時間，【神幻】內充滿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繃氣氛，各大行會都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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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我自己承認寫這段的時候有偷掉眼淚，
但說不上來為什麼，
只是有種很苦悶的感覺....
其實狂天和海闊天空都只是在掙扎而已，
只是他們的掙扎傷了自己也傷害了朋友，
而曾經真正用心付出後，
就不可能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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