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蘑菇湯、土豆燉肉與麵包,特殊的香料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她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聽他敘述那晚她昏過去後發生的事情,那是種很微妙的感覺,明明聽不懂他的語言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將料理端上桌,擺好餐具,見她依然對於彼此能溝通感到困惑,微微一笑。

「神念,非人者或精神力夠強大的人類大多能用神念溝通。」

「神念?」

她一直以來都是依循父母傳承給她的本能與那只古怪的項鍊修練,獲得的知識也多以戰鬥技巧為主,還有一些生存須知,大量的資訊龐雜凌亂,導致她此時的全然無解。

金髮藍眼的男人眼中帶著細微的詫異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聲道:

「先吃飯,我慢慢解釋給妳聽。」

他沒想到有能力在守護者追殺下逃亡百年的小妖會連神念是什麼都不清楚。

她點點頭,拿起刀叉,又遇到了新的難題。

雖然不難想像這些餐具要怎麼用,但她可不想在一個安穩的用餐環境用太過粗俗的舉止進餐──她知道自己很矛盾,當貴妃時的良好教養與逃亡時的一切從簡差異頗大,迥異的行為習慣讓她時常做出奇怪的舉動。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舉止優雅的使用餐具進餐,然後依樣畫弧的照做,很快的抓住訣竅。

也許西方的飲食禮儀是不說話吧,她面前的男人很安靜的吃完自己的晚餐,中途只說了三句話,分別是要不要再喝一碗湯、麵包還有很多,以及這樣吃夠嗎。

吃完晚餐,他似乎不打算馬上給她上課,她也不急,兩人沉默了一下,最後是他先開口……不是沉不住氣,也許只是禮貌跟體貼。

「以後妳就住之前那間房間吧,轉換法陣還在,妳的修為最好花些時間鞏固好,妳可以叫我阿聖或六翼,人間界目前只有我一個六翼天使,所以很多非人者都習慣這樣稱呼我。」

六翼天使?聽起來好像很強,但一直以來都是獨自摸索修練的她根本不清楚天使是什麼樣的種族。

她柔柔的笑著,很聰明的沒有表達出自己的不解。

她早已習慣隱藏起自己所有的弱項,適度的示弱只是為了爭取最大的利益。

「華燕,妖族名稱是魅瞳。」

「我知道了,」他溫和的點頭,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盤,在說話的時候同時用神念做翻譯,「既然現在住在法國,妳還是學會法語比較好,若想用故鄉的語言說話,私底下跟我說吧,我對東方國度的語言也很感興趣。」

他端起碗盤去廚房清洗,邊洗碗邊跟她解釋起神念的用途與修練的方法。

聽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弄懂原來修練時在腦袋裡盤旋的氣旋還有這麼多功用,以往她都只是把神念用來警戒四周環境,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麼多用途。

所以,現在起她便要依附這個男人活下去了嗎?

「六翼,你是守護者嗎?」不然憑什麼把她從守護者的劍下撿回來。

「不,我不是守護者。」他已經放棄單純依賴信念而斬殺眾生的那條路了,「我只是個流浪醫生。」

數百年的時間足夠他有系統了學會人類的醫術與巫妖的藥草學,閒來沒事還有空閒去觸類旁通一些各種教派的神學咒法或巫術。

他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因為他隱瞞了自己與霓芮安簽訂契約的事情,會困惑守護者這麼容易罷手是很合理的疑問。但他不想解釋,已經確定的事實再說什麼也不可能改變。

她皺眉,不懂為什麼一個實力強大到可以讓守護者讓步的非人者會甘願當個普通的大夫。

可是,依照她對守護者的了解,他們十分自傲,以身為守護者為榮,真正的守護者不可能隱瞞自己守護者的頭銜。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

──知道他不是守護者就夠了。就算不想死,她也不願在守護者的庇護下苟且偷生。但若他不是守護者,用自由換生存時間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她需要修練,需要更明確的掌握自己身為妖族本能的能力。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掌握眼妖與結界妖真正的實力,她會讓司空陽付出代價!

殺害她最喜歡的人們的仇,只要還活著就不能忘。

低下頭隱藏眼中的冷光,她柔順的道:

「謝謝你救了我,我先進房了。」

「好好休息吧,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儘管跟我說。」從廚房走出來的男人溫和地道。

「好,謝謝。」

給他一個嬌柔含蓄的笑容,她輕襝一禮,走回房間。

在她進房關門後,俊美的天使無奈的苦笑。

雖然她很巧妙的隱藏起所有思緒,但他可沒忘記在撿到她的那個夜晚,她是用何種嘲諷的嗓音在說話,隱藏在那從容赴死的平靜外表下又是何種的不甘與仇恨。

兔子被逼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被追殺百年,親眼看著喜歡的人被殺害……這可不是一句「守護者不會再追殺妳了」就可以了結的事情。

但她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只是用平靜的語氣確定他的身分,柔順的接受他的安排。

他已經不是單純到會相信接受幫助的人就會開開心心的重新過起新生活的年輕人了,若是給她足夠的時間變強,除非她的種族天生就沒有攻擊力,否則……那個性情急躁的東方守護者遲早會付出代價!

『阿聖,你還是太天真,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若不斬草除根,就是給她成長的時間。』

看著掛在衣架上的斗篷,似乎又看見身穿黑斗篷的女巫妖在那裡眨著冷諷的綠眸嘲笑他。

『而且你還笨到把自己給兜進去了,長了六隻那麼醜的翅膀,回去天界會被歧視嗎?』

他笑了,湛藍的眼中有著懷念的傷感。

那夜,看著傷重的她坐在地上嘲諷的跟他說話,綠眸中有著自嘲與哀傷,他就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曾經持劍指著蹲在地上看月亮的女巫妖,然後在她冷漠的嘲諷中潰敗。

並不是想在她身上尋找誰的影子,這世上也不可能有第二個葉,她們的個性一點也不像,他只是不想冷眼旁關自己曾經的錯誤再一次在眼前上演罷了。

但把她救下來以後,才發現要操心的問題還很多。

『每個人都只能決定自己的命運,你沒有權力或義務去干涉指引他人的人生。你唯一要做的,只有確保她不給妳惹事。』

窗外吹來一陣風,黑斗篷微微飄動,看起來就像女巫妖正在那邊搗弄她的藥草,一邊頭也不回的跟他說話。

閉上眼,將女巫妖的影像隔絕在外,恍惚間,卻又好像感覺到她最後的擁抱。

「我知道的,我只能護她千年,千年後我未必還在。」他用很輕的嗓音說道,輕柔得彷彿在對抱著自己的女巫妖耳語。

霓芮安一直覺得欠他什麼,自從發現他的羽翼染上罪孽的黑紅色後更是千方百計的想把他弄回天使族,因為只要回去了,他身上的罪孽可以由數名雙翼天使吸收……只是霓芮安不明白,他選擇的路不需要別人來承受後果。

就算繼續吸收人間界的罪孽直到消散之日來臨,也是他早已覺悟的結局。

會簽下那個約定,一方面是讓霓芮安了卻心結,一方面也是給守護者一個觀察那被指稱為禁忌之子的小妖的時間。

究竟是否會擾亂規則與戒律,誰都說不準,唯有時間能證明。

他預估自己大概還有千年壽命,千年時間足夠他把自己會的東西都教給她,至於他消散後她是想報仇還是隱藏在人間界過日子……也已經與他無關了。

『呵呵,當真那麼灑脫?』

耳畔的女巫妖嘲弄的笑著,睜開眼,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他靜靜的取出藥箱與藥材,開始將今天用掉的藥品補齊以備不時之需。

簡單而規律,就是他在人間界的生活。

@@@@@@@@@@@@

女人有女人的武器,有女人自己的戰鬥方式。

不論是撒嬌、嬌嗔、魅惑、示弱、設計陷害……甚至是以肉體交換,只要能達成目的,讓男人順了她的意,女人便贏了──這是最初在她懵懵懂懂之際,第一個擁有她的身體的男人對她說的話,他也樂於看她學著運用自身一切籌碼博取他的歡心打擊他希望她打擊的「敵人」。

然後,她也習慣了為了達成目的而使盡手段──不喜歡的人利用完就丟,喜歡的便費心製造雙贏的局面……若是事關自己的安危就更要不擇手段的捨去一切──無論是犧牲自己的肉體或他人。

從來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若不想被別人玩弄利用,就要先學會把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徹底掌握對方的脾氣與性情……她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就連那個守護者司空陽的脾氣都被她摸得七七八八,這才讓她能充分利用情勢屢屢逃生。

可是,這樣的習慣卻在面對這個收容自己的六翼天使處碰了壁。

他對她很好,供她吃住、給她買衣、教她學語文,還每個禮拜抽出大量的能量給她修練……但他對每個人都一樣好。

溫和沉靜的抿唇淺笑,溫柔包容的眼神,沉穩的嗓音,體貼的舉止……無論面對誰,他都是這個樣子,就算對方口出惡言或不知好歹,他也不氣不惱,只是平和的離開。

她試過在他面前流露無助委屈,他默默的坐在她房裡陪伴她好幾天,卻什麼也沒做的低吟著古老歌謠;她試過與他調笑聊天,他溫和淺笑一如過往……遇到這樣子的相處對象,真讓她有種拿銀筷子夾鵪鶉蛋那般滑溜溜無從著力的感覺。

說什麼按照對方的喜好逐步獲得對方的好感……這也要她知道他的喜好是什麼啊!

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她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他很珍惜門口衣架上掛著的那件女性黑斗篷,不但每個星期會打理一遍,每個月還會放進某種法陣讓那件黑斗篷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破損殘缺。另外就是他會蒐集人類的眼淚,一個個精緻的小瓶子裝著淚珠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書房的架子上。

──在意黑斗篷和蒐集眼淚的小嗜好算什麼可以見縫插針的可趁之機啊?!

認識他以後她總算知道「無欲則剛」是什麼意思了!

這樣的情況讓她有些焦慮,她的性命掌握在一個她摸不透的男人的保護下,這簡直像脖子上繫了一條不知道何時會拉緊的繩索,一點保障都沒有!

起身離開法陣,推門走出房間,來到他身旁坐下,默默幫他整理起那一堆堆的草藥。

「六翼,你為什麼救我?」

在她的印象裡,救了她的男人到最後都會想要她的身子,但她幾經暗示,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不興波瀾的溫和。

湛藍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擁有強橫實力的六翼天使小心翼翼的將幾種不同的草藥分配好。

「因為妳沒有向命運低頭。」溫和的嗓音說著隱含嚴厲的判斷標準。

主動認輸的人沒有資格怨恨他人的袖手旁觀;掙扎到最後的人必將獲得尊重與認可。

「我明明就閉目等死了。」她扯了扯紅唇,將他要的瓶子從盒子裡找出來遞給他。

「但妳的心依然沒低頭,坦然面對死亡不表示放棄求生。」

他回答她的同時拿出今天新帶回來的草藥鋪在桌上,細心的整理一遍。

說是說的很有道理,但她依然不懂為什麼他要主動攤上她這個大麻煩。

「一個人的生活多自由,為什麼要主動保下我?」

守護者說,只要她待在他的身邊就可以不追殺她,相反的意思就是只要她離開他就必死無疑,他的善心真的強烈到願意耗盡幾千年的將她帶在身邊嗎?

又或者,這只是他一時的善心?

「我只是看不慣……」他優雅的微笑,卻沒有說明看不慣什麼,「況且,一個人的生活雖然自由卻也孤單,多一個人的屋子感覺沒那麼冷清。」

他將分好的一份份草藥依次放到一張張紙上包好,做好的藥包會放到他的醫藥箱內等到需要時再取用。

說了等於沒說!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六翼天使甚至比她這個在後宮打過滾的帝王妃妾更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她隱藏內心的不滿,直勾勾的看著他。

「但你不要我的身體。」厭惡了一直在內心揣測的她乾脆直白的說道。

就算被討厭或被趕走都好,她不想再這樣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了。

沙!

六翼正在摺紙的修長手指一顫,一紙的草藥紛紛落回桌上。

終於發現他們的談話重心在哪裡出了問題的天使當機立斷的決定暫停手邊的事務,當務之急是必須先弄清楚這沒有安全感的小妖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魅瞳,我並不是貪圖妳什麼才救妳的。」他認真的道,溫和的臉龐隱藏了一抹苦惱與尷尬,「雖說有些眾生並不介意發生跨越種族的感情交流,但天使族並不注重這類互動。」

他的遣詞用字很辛苦,既要鄭重斷絕她在這方面的想法,又要小心不能傷了她的自尊,讓他平時就和緩的語氣更是慢上幾分。

天使族的種族天性就不注重肉慾,感情交流更著重於心靈互動,後代的產生是靠育靈池的靈花,幼生期的天使是全族的孩子,根本沒有父母、家庭之類的說法,就算是誓言廝守終生的伴侶也未必會有肉體關係。

這也是為什麼初來人間界的他在看見妓女與恩客的互動時會那樣無法接受,一談到性就尷尬厭惡,還屢屢被那淘氣又邪惡的女巫妖調笑清白……

她眨了眨眼,有點不能想像竟然有種族不重視肉體關係。

「天使族的人都沒有這類需求?」她問的小心又誠懇,因為察覺了他的尷尬。

男人尷尬到一定程度就會惱羞成怒,就算是脾氣看似很好的六翼天使也一樣,所以尺度要把握好。

「……我只能說天使族生性平淡。」他苦笑。

別的族人有沒有這類需求他不知道,畢竟他過去都忙於學習與戰鬥,就算聽聞誰跟誰互有好感,也只看過他們牽手或擁抱……但話又說回來,依照天使族那嚴謹溫和又平淡的種族習性,就算伴侶間有這種私密行為也不會多加鼓吹或談論吧?!

聽見他的回答,她頗為苦惱的皺眉。

「你是我遇過第一個對我的身子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人。」

「咳,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什麼妳會認為我需要,嗯,對妳感興趣?」他只能大嘆種族差異是種代溝。

雖說當年女巫妖也曾經故意調侃他說要親自指點他一些床事的樂趣,然後把他氣到三天不說話,但女巫妖是在開玩笑,而這只小妖……非常認真。

認真到讓他愕然的地步。

「因為過去每一個對我施以援手的男人都會跟我發生關係。」她很理所當然的道,「他們給我庇護的同時便對我有所需求,只要他們喜歡,就會繼續給我庇護……如果你對我的肉體不感興趣,我該替你做些什麼呢?」

每一個給予她保護的男人都是真的喜歡她,雖然不見得每一個男人都會給她像那大鬍子一樣甜蜜又溫馨的感覺,但至少他們都盡力寵著她,而她喜歡那樣被珍惜。

俊美的六翼天使遇上了難題,他看著她,半晌,才疼惜又頭疼的嘆了口氣。

這是個什麼樣的小妖啊?有些行為舉止世故得嚇人,有時候卻純真無辜的像個孩子……

他可以從她臉上的神情與眼神看出她真正想要的並不是肉慾,而是一份感情,一份足以令她感覺到自己是被重視、是不會被捨棄的感情,而她很樂意用肉體與其他手段換取那種情感,只要他開口要求。

對於這樣的感情他並不陌生,但那多半出現在人類或生長在人間界的少數非人者身上,因為他聽聞過的妖冥界的妖族都是強悍的獨行俠,所以見她有這種缺少安全感的無助倒是令他頗為詫異。

「我的問題令你困擾嗎?」她看著沉默的他,露出一抹七分自嘲三分無奈的笑,「抱歉,我沒有什麼跟非人者相處的經驗,但我不想把性命吊在一個虛無飄渺的原因之下。」

更多時候她與非人者的相遇都是為了廝殺與爭奪,再不然就是彼此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人類,所以平平淡淡的當個點頭之交,一轉身就各過各的日子去了。

像這樣依附另一個強大的非人者生存,讓她更有壓力,雖然他對她很好。

「不,這個問題今天解決比較好,沒有注意到妳的不安是我的疏失。」顯然不是每個人被撿回來丟在家裡就可以被養得很好,當年的他同樣有過思想衝突,「我想是我的說法造成了妳錯誤的判斷,魅瞳。」

苦笑的看她一臉力持鎮定微笑卻隱藏的徬徨的神情,他憐惜的輕輕拍拍她的手。

「我從守護者劍下救回來的並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同伴,一個可以長時間一起生活的家人,這樣說,妳能理解嗎?」

她愣愣的看著他,那雙美麗的眼睛茫然而迷濛。

同伴?家人?!

他為什麼要一次說出兩個她從來不敢奢望的字眼?!

她在人類的眼中是妖怪,在非人者的眼中又是禁忌之子,除了已經死去的父母外,她再也沒有同類……她已經習慣孤單與寂寞,也習慣了處處防一手以自保,更習慣凡事靠自己……她跟周遭所有生物都是不一樣的,為什麼他要在她已經覺悟到自己只能擁有自己後對她說出這種話?

「我們不同種族。」她眨著眼,咬著嘴唇提醒他。

「不同種族也可以當同伴和家人。」他溫柔而憐愛的看著她,眼神像在看一個孩子。

「我只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小妖怪,連自保都有問題。」她決定醜話說在前,讓他明白她注定是個拖油瓶大累贅。

「我選的是同伴不是戰友,我很擅長邊打架邊保護人。」他還是微笑,輕輕攬著她,讓表情無助到快哭出來卻不曾流淚的她靠入自己懷中。

僵硬的靠在他懷裡,抓著他的衣服,她只感覺到慌。

「他說他會照顧我,可是在聽到我是妖怪的傳聞後就不要我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說,已經過去的事情現在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儘管理智清楚,但依靠在他身上,長久以來的委屈與孤單莫名其妙的從心底湧了上來。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那樣的冷遇是人類正常的反應,但那是她第一個男人,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依賴在乎的對象,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後鬆開她的手給她帶來的傷害,遠比她以為的還要深。

有了起頭,所有累積在心底的感情都爆發出來,令她不由自主的訴說起自己的過去──不知道自己是妖族時的茫然、知道自己不是人後的惶恐不安、發現自己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她對他提起幽深皇宮裡孤單疲憊卻寵她疼她的皇帝,提起秦淮河畔第一個讓她感覺到母愛最後被守護者殺害的紅袖,提起因為暴政失去老伴與兒子的老婆婆,以及會努力用蒲扇般地大手努力替她戴耳環的大鬍子……

他只是沉默的聽著,溫柔的輕拍她柔弱的背脊,任她發洩所有委屈。

她是個很奇特的妖族,擁有感情卻又沒有感情,渴望感情卻又疏離感情,這也許得歸咎於她最初喪失記憶以為自己是人類的那段日子給她的烙印,讓她身上留下太多人類的痕跡,卻又在知道自己的血脈後本能的認知到只能靠自己求生存──

這樣嚴重衝突的情感造就她四百多年的生命裡,除去幾十年在陵寢中的苦修外,都不斷的重複在流浪中尋找歸屬……抑或者,是在尋找一個可以包容身為非人者的自己的人。

渴望被接受非人者的身分卻什麼也不敢說,她自己劃下了隔閡卻又渴望隔閡後的溫情……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用這樣脆弱的心態在一次又一次的分別中支撐下來的。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會認為他想要她的身體了,因為肉體上的溫存是她最常獲得人類感情的途徑,也因為在她渴望的伸出雙手時,人類的男性總是這樣回應她……所以,當初這擁有美麗外貌內在卻不折不扣還是個幼兒娃娃的小妖就被烙印下這般令人無奈的想法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用焦急,不管妳最後想選擇什麼樣的道路都好,在我消散在世間以前,我會一直都在這裡。」

他在她漸漸安靜下來後這樣對她說道。

「夥伴也好,家人也好,我懷念有個家的感覺……」

她抬頭看他眉宇間隱藏寂寞的含蓄微笑,恍惚間想起那個大鬍子的家,平凡寧靜中有著日常生活的瑣碎樂趣。

「我會做菜,我可以做東方國度的晚餐給你吃。」她臉上的蒼白哀傷漸漸褪去,最後露出美麗的笑容道。

夥伴啊,家人啊……她好想要……

「我很期待。」這麼說的男人溫柔的笑了,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

忽然發現...........Tsubasa哥哥你很會放閃光彈啊(被巴
為什麼不管是跟女巫妖、霓芮安還是魅瞳姐姐在一起都有種詭異的曖昧感QWQ
難道溫柔到最後就容易被想歪嗎?!

女巫妖:你想得美咧,誰有本事讓阿聖動情到願意發春我每日三炷香拜他!
Tsubasa:......咳,葉,死到要被祭拜的人是妳喔。
女巫妖:....看吧,一戳就生氣,表面看起來是很溫柔,骨子裡根本就是頭頑固的驢子...或者該說是騾子(沒有繁殖力)...........
Tsubasa:夠了(囧)!完全只是作者自己想歪了!!!
女巫妖:原來我這麼努力染指你你只當作是大家想歪嗎?
Tsubasa:葉,算我拜託妳,請閉嘴.......(完敗)


這篇好像太久沒寫了節奏沒抓好,
後面拖太長了orz
剩一段完結~
但是我要先去睡覺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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