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問伊扎克,他一年中最討厭什麼節日,他一定會斬釘截鐵的,用彷彿想咬下誰一塊肉的磨牙口吻回答──

「聖誕節跟七夕情人節。」

原因?

有哪個隊長會喜歡,在自己要調人手排值班的時候,發現所有有情人、老婆、暗戀的人、夢中情人……等等的隊員,全部都在半年前排好輪休,而且全部集中在假期前後三天。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反正隨時一個緊急召集令就可以把人全數逮回來。

最糟糕的是,每個被你逮回來的隊員,都用一種活像家裡死了誰似的,可憐又委屈、無奈又悲哀的悽慘眼神偷偷看你……光想就讓伊扎克冒起一身雞皮疙瘩。

所幸在一定時間有輪休上限,不至於發生整個隊上沒有人的慘況。

於是乎,每到這些節日,他開始找那種沒有情人也沒有約會的隊員,並且狠心不去看那種想排休假卻慢人一步的可憐鬼,開始安排工作。

偏偏這次七夕情人節湊巧與某個國際合約簽訂的議期重疊,又是他頭一次在沒有迪安卡輔佐的情況下,要安排各種警備……

不是說他對自己沒有自信,實在是這種事情輕忽不得,任何一個疏漏,都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一個人在隊上的作戰指揮室中瞪著地圖兩個小時後,他想起了她──也就是他現在的副官,一個心思細膩又冷靜堅韌的副官,詩河˙賀涅夫斯。

近乎第一時間,他抓起每人配給的呼叫器,發出訊息。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直覺,單純的信任她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指揮室,完全沒有想過當日輪休的她會不會有私事要處理。

果不其然,十五分鐘內,她穿著正式筆挺的軍服,不疾不徐的出現在他面前,端正的敬禮。

一直到那一刻,他才想到……她會不會原本有什麼事情……

忽然湧上的歉意,讓他開口詢問──他本來不會干涉隊員私事的……

「詩河,妳本來有約嗎?」

聽完他解說緣由的詩河正在低頭研究會議場地的人員佈局,聽到他的問題,眼露詫異的抬頭看著他。

「沒有,我只是在宿舍做新的武器研究分析。」

女性的輕柔嗓音搭配她一向沉穩的態度,聽起來就讓人十分放心。

點頭表示了解,他原本不想繼續問了,可是……那張嘴就是不聽指揮……

「……有男朋友嗎?」

「啊?」她眨眨眼,花了五秒鐘消化他的問題,然後認真的搖頭,語氣堅定無比的給了否定的答案,「沒有。」

「那麼,妳七夕情人節沒事了?」

「是的。」

「我知道那天妳原本也排了休假……可是,既然妳沒有特殊對象……那天可以來執勤嗎?」

他大可用命令句,但面對她充滿信任和關心疑問的眼,讓他不由自主的說著商量口氣。

他以為她要考慮,沒想到她一秒鐘內就答應了。

「好的,我等一下就去註銷休假申請。」

「妳原本沒安排嗎?」沒安排她在那天請假做什麼?!

「單身女子相約出遊,我的朋友邀我一起去。」詩河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他吃驚疑惑的模樣少了平時的嚴肅……看起來……很可愛……

這樣啊……

「那就抱歉妳要失約了……推到我頭上來吧。」伊扎克知道她不喜歡失信於人,這點她跟他很像,所以替她找了台階下。

「……謝謝隊長。」她也沒有推辭,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

私人談話時間結束,兩人開始商討會場佈局,以及與別隊的溝通協調和搭配。

也是一直到這一次與伊扎克討論,詩河才了解到為什麼艾斯曼學長在離開前,特別列了一連串「焦耳隊副官須知事項」出來。

原來,考量到伊扎克本身的性格,與其他隊溝通協調、輪班調度……等等事情,協商都落到副官身上了。

可是,當她把擬好的說詞草稿交給伊扎克時,發現伊扎克首次在她面前出現啼笑皆非的表情。

「……怎麼了嗎?隊長。」雖然很高興又見到他另一種表情,但出現在這個時候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詩河……這是什麼?」揚了揚手中的公文夾,伊扎克真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才好。

「……預先擬答的草稿……」

「誰說的?」隱隱瞇起眼,卻沒有遷怒詩河,他就是無法對她生氣,如果換個人過來,可能就要被他罵到狗血淋頭了。

「艾斯曼學長。」她毫不遲疑的將原兇說出口。

……

「KUSO!」隱忍很久的口頭禪終於再次重現江湖。

@@@@@@@@@@@@@@@@@@@@@@

今年,非常巧合的,七夕情人節與伊扎克的生日重疊了,湊巧是在同一天。

但是當事人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每天忙著警備部署,對於週遭的祝賀一點興趣都沒有。

請吃飯?抱歉的很,他大爺從生日前一晚的凌晨十二點要忙到生日隔天的中午,慶生這種東西就免了吧!

送禮物?他在執勤,而且他沒時間接收禮物。

祝他生日快樂?執勤中沒空說話。

簡單來說,伊扎克˙焦耳隊長對自己的二十歲生日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這次的警戒任務由焦耳隊為主,他的責任和壓力非常大。

但這也沒關係……至少,她能夠在他生日時陪他一整天──因為工作需要。

「詩河,隊員就位了嗎?代表要準備進場了。」伊扎克聽著無線對講機,轉頭向詩河確認。

「就位完畢,會場周圍檢查完畢,我們負責的第三區、四區,安全。」詩河將所有各個小組的狀況報告給伊扎克,讓他跟其他隊作協調,然後通知代表的保安人員。

會場警戒除了會場本身以外,還要注意周為大樓等等可疑區域的戒備,連可能居及位置也需要肅清,更別提各代表的行車路線……等等的安排。

為了這一場會議,軍部大動員,伊扎克和各單位代表整整忙了一個月,會議開始前的一個禮拜更是連同副官在內一起住在指揮室,忙到連家都沒回去一趟。

無聲的看著皺眉在與各個區域負責隊長聯繫的伊扎克,詩河安靜的轉身離開小房間,去茶水間沖了兩杯咖啡回來。

門開了又關,關了再開,濃濃的咖啡香瀰漫在房間內。

伊扎克終於轉身,將視線從牆上的會場配置圖上移開,望向詩河。

「咖啡。」

見他一面跟保安人員講電話,還要一面用紅筆在配置圖上標示出重點安全區,詩河默默的將杯子塞到伊扎克手中,接過他手裡的筆,按照他的手勢與說法,在配置圖上勾了起來。

她如此自然順暢的舉動讓伊扎克詫異的挑眉,但是他沒有時間多想,只是繼續指示詩河按照他的意思代替她處理那張麻煩的配置圖。

「渾蛋!」摔上電話,伊扎克皺眉大罵,「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說!」

「隊長?」連忙捧住他摔出去的電話,詩河關心的低叫。

「……有兩名代表的位置有異動,出入口意動,把這張配置圖拿去影印,送到各區隊長手上去,我來跟他們做聯繫。」

要死了,自己愛亂跑擅自更改行程位置……出了事又是別人背責任……

背責任也就算了,偏偏一但出事,對和平條約的簽定又會有影響……KUSO!

「是,隊長。」詩河聽出事情的嚴重性,趕忙將他的手機放到桌上,取下牆上的配置圖,小心的捲起來,快步離去。

但剛到門邊,她腳步頓了頓,轉頭:

「隊長,要幫你帶吃的回來嗎?你午餐已經沒吃了。」

「……」吃午餐?!

伊扎克有瞬間不知道自己該罵人還是該苦笑……這個時候還吃什麼午餐……她又犯迷糊了嗎?

只是……一直陪著他的她……好像也沒有機會吃東西……

嘆了口氣,他搖搖頭:

「妳必須回來跟我討論配置圖問題,午餐找人送過來就好了。」

「遵命,隊長。」

以為自己會被斥罵不分輕重,也已經做好覺悟的詩河連忙點頭,匆匆離去。

她是擔心他弄壞身體,他願意吃午餐……真的太好了……

不解的看著她離去,伊扎克不明白她紫眸中瞬間迸出的欣喜是什麼意思。

她……應該沒有餓到這種地步吧……

算了!辦公!

一秒鐘決定拋棄可能讓自己分心的問題,伊扎克抓回電話,邊感嘆幸好詩河沒讓他真的摔壞自己的手機,同時用無線通訊設備與其他幾位隊長溝通,順便傳簡訊給迪安卡,要軍情部那邊自己注意著點。

回訊很快傳了過來,除了簡單的交代事情以外,還有一句「生日快樂,改天請吃飯」和「別生氣啦,破壞公物要賠錢的」。

「KUSO!那痞子……」低聲咒罵,唇角卻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有人說嗎?

情人,新的好:朋友,舊的好。

對於情人這方面的說法他持保留態度,但是關於朋友的形容,他採正面肯定。

跟熟悉自己脾氣的好友互動,總是比較有默契……除了迪安卡的輕挑個性八百年不改以外,這個朋友其實不錯……

無線電傳來的嗶嗶傳呼讓他收斂心神,專注的與他人討論。

再八分鐘代表就要到了,必需快點……

@@@@@@@@@@@@@@@@

兵荒馬亂的警備終於結束了,和平條約成功簽訂。

在收到代表已經全數抵達外賓休息會館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詩河在放鬆後才感覺到無力,整個人滑坐到椅子上。

說真的,她的神經已經緊繃一整天了,加以一直四處跑來跑去幫忙聯絡事宜,雖然沒有訓練吃緊,但精神上的疲勞遠勝於肉體上的疲憊。

伊扎克瞥了她一眼,大步離開房間,順口制止想爬起身跟來的她。

「妳別動了。」

詩河不明白的看著他離開,握住口袋裡的護身符,想到今天分開前一定要送給他……

她最好從現在開始累積勇氣……這次一定要送出去啊……

這個護身符很輕……又不礙事……他應該會願意收吧……可是如果他不想收……這就給他添麻煩了……

掙扎萬分的猶豫著,她拼命努力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詩河。」伊扎克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抬頭,伊扎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手中拿了兩杯熱飲,其中一杯是遞給她的。

「謝謝隊長。」連忙小心的接過,發現是自己愛喝的拿鐵,胸口頓時隱隱發熱。

伊扎克也坐了下來,喝著黑咖啡,閉上眼,靠著椅子緊貼的牆壁,慢慢紓解緊繃的神經。

詩河捧著咖啡杯,素來平靜無波爛的紫色眼瞳偷偷將他的身影收入眼底。

他的姿態端正又悠閒……像草原上午歇的猛獅,慵懶卻隱含一股屬於男人的氣勢……

他變成熟了,與自己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不同……變得冷靜,變得內斂……也變得更加壓抑和沉默……

秀氣的長相,如絲絹般滑順、彷彿銀月光澤的銀髮,貴族化的氣質,不服輸的脾氣……

他們其實沒有什麼機會講到話,更多時候他們之間就是像此刻這般沉默……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呢?!

好傻的……自己……

輕咬下唇,因為這個動作不符合軍容禮儀,她已經戒掉很久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咬著唇,用唇上的細痲疼痛來提醒自己,不該太過沉迷,不該執迷不悟……

垂下眼,不敢再看他的容貌,只能偷看他的手。

那是雙已經從少年轉變為男人的手,修長、充滿骨感、勻稱有力、滿佈訓練作戰磨出來的傷痕和硬繭……強勁而溫柔的……他的手……

她到底在看什麼?!

原本閉目養神的伊扎克早就把眼睛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瞳迷惑的順著她的視線停到自己擱放在大腿上和腹腰側的雙手,以及捧在手上的杯子。

挑眉,伊扎克忽然感覺有些好笑,她知道她的視線停在很尷尬的地方嗎?!

他討厭有些女人的視線充滿露骨的勾引或情挑往他身上打轉,更厭惡有些女人的視線放肆低俗的停留在他下半身……隨著年齡增長以及接連升級,這種視線愈來愈多,投懷送抱的豺狼虎豹也開始冒了出來……

曾經,他氣得將自己和迪安卡的宿舍都拆了一遍,因為那種眼神彷彿想剝光他的衣服,讓他難堪的體驗到有些女孩子被變態視覺強暴的那種感覺……後來,他甚至討厭那種欣賞的眼神,乾脆擺出張冷臉,擺出生人勿近的模樣,拒絕任何女人的靠近。

因為這點,他被迪安卡笑了好久,因為迪安卡沒料到他在某方面的感情潔癖這麼嚴重……

可是……詩河的目光很澄澈,很乾淨,甚至有些迷濛……一點也部會讓他感覺到不舒服。

她看著他的手在想某些回憶,而且是一些挺溫柔的記憶……因為她的眼神跟表情都帶有罕見的柔和溫柔……

十分鐘過去了,伊扎克看了看時鐘,發現已經很晚了。

現在帶詩河去吃點東西,送她回宿舍,明天早上五點再到指揮室就夠了,因為那些代表十點要離開……

「詩河。」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因為該走了。

記憶中一向很冷靜的詩河猛然抬頭看他,然後脹紅臉,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是、是的……隊長……」慌忙站起身,差點打翻手中的拿鐵咖啡,還是伊扎克搶先一步托住她的手肘,扶穩她的手,才沒有出糗。

「小心。」皺眉提醒,在手掌感覺到隔著衣服的纖細手臂明顯的僵硬後,不自在的開口化解尷尬,「太累了嗎?」

他不在意別人怎麼想的,更不想去管其他人的感受……但她是他的副官,下屬的心理狀態也是長官需要注意的……應該是這樣子沒錯。

聽出他口氣中的溫和與關心,詩河連忙挺直背脊,正色看著伊扎克:

「不,只是剛才有點閃神……」

說真的,穿著紅衣的優秀軍人臉紅似乎有些不恰當,但是詩河畢竟是女孩子,軍人也是人,怎麼可能要求她別臉紅了……

「那麼,我們去吃個晚餐,然後我送妳回宿舍,明天早上五點在指揮室報到,有問題嗎?」自然到彷彿日常命令一般的口氣。

「是,沒有問題。」詩河毫不遲疑的點頭,然後才發現……他說要一起吃飯,還說要送她回宿舍……「隊長,不用麻煩了,我……」

「妳搭公家車來的吧?他們已經先回去了,妳想搭公車還是叫計程車呢?」伊扎克淡淡反問。

詩河是因為要處理他交代的事務才留晚的,因為身為指揮者的副官,她要學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其他人在執勤結束後,就可以返回,但是他們卻必須留下來處理後續事宜。

也因此,六點結束的會議,現在都八點了,他們還在這裡討論該不該吃晚餐。

她啞口無言,這……總不能要她走回去吧……

「走了!」沒什麼耐性的伊扎克直接以命令的口氣道,說完轉身就走。

詩河一怔,有些擔心他生氣了,一聲不吭的跟著走,不敢再多說什麼。

走到停車場,見到伊扎克竟然先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她上車,她連忙低聲道謝,努力隱藏內心的窘蹙不安,乖乖端坐在副駕駛座上。

她不是沒搭過伊扎克的車,卻是頭一遭被如此紳士的「禮遇」,還是基於私人目的……

已經習慣她有時候會突然發呆的伊扎克直接開車上路,逕自決定了用餐地點。

……等她推辭半天,再做出決定,都要十二點吃宵夜了,乾脆聽他的。

@@@@@@@@@@@@@

晚上十點二十分,一輛銀白色的跑車穩穩的停在扎夫特軍女子宿舍外頭。

車上,亮起一盞昏黃的小燈。

伊扎克側頭看著似乎在猶豫什麼的詩河,卻沒有開口催促。

他們之間似乎常常出現這種沉默,但是他並不討厭這份安靜……

半晌,詩河似乎終於下定心,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還沒有他一根手指長的小和紙袋,遞到他面前。

「隊長,生日快樂,承蒙你這幾年的照顧……如果不嫌棄的話……」

生……日……?

深深凝視她一眼,看穿她的緊張與隱約的不安,伊扎克有些困惑。

他……有這麼可怕嗎?!她竟然不敢抬頭看他。

為什麼要害怕……?

儘管不解,他仍然接了過來。

「謝謝。」

低沉溫柔的嗓音,詩河抬頭,捕捉到他唇邊在這一年中已經算是極為罕見的笑容,一抹光采閃過她的眼,淺淺的笑容在她端麗的唇角綻開。

「那麼,隊長,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微傾上身,輕聲道謝,詩河打開車門下車,在關門前又是微微一鞠躬。

「……晚安。」沉聲回應,卻沒有開車離去的打算,反而示意她先進去。

直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建築物的陰影內,伊扎克才關上車內的小燈,開車回家。

……

洗完澡,隨便套了睡褲,赤裸著上身坐在床上,拎著不久前才收到的小和紙袋。

喜歡民俗學的伊扎克對於這個充滿民俗氣息的和紙袋有著高度的興趣,所以左翻右看半天,卻沒有想到要打開來看──在與外人完全無法想像的興趣有關時,伊扎克的耐性與潛在的狂熱都是出人預料的高。

終於,研究過癮了,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上頭的封口。

一只類似日本御守,上頭卻繡著中國風刺繡的護身符,掉到掌心。

冰藍色與銀色……他注意到了這明顯的暗示。

小心的用指腹撫摸精細的刺繡,然後發現在背面最角落的地方,有著用同色繡線秀出來的英文縮寫──Y.J ……伊扎克˙焦耳……是嗎……

「純手工……」不知為何,他篤定的下了結論。

這個護身符內放了某種金屬片,是為了保持護身符的形狀嗎?他是聽過有放厚紙片的,沒想到詩河竟然放了金屬片……若不把護身符封口的縫線剪開,他是看不到裡頭的東西……而他一點也不想破壞這個生日禮物。

「真是的……她是想讓我每次經過精屬探測門都被攔下來嗎……」無奈低語,口氣中有著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妥協縱容。

直接將由紅線穿綁的護身符戴上,伊扎克乾脆的熄燈睡覺。

距離凌晨四點,他還可以睡四個半小時。

@@@@@@@@@@@@@@@@@@

伊扎克的生日過去了,一切又恢復了如同往昔般的平靜。

她與他依舊是在工作上配合的完美無缺,還是在少數的獨處時間中保持沉默……

不,也許有一點不一樣……

「赫涅夫斯學姊,外找。」一名隊員走到詩河的辦公桌前,低聲道。

這個時間……有誰會找她?!

「好的,謝謝你。」闔上公文夾,詩河疑惑的走出辦公室。

走廊上,一個年輕的黑髮男人身穿簡單俐落的名牌服飾,俊美的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正一手靠在走廊窗台上,等她。

「……法蘭。」錯愕的唸出男人的名字,詩河快步上前,「你回來了?不是說要在那邊多待幾年嗎?」

冷漠的面容出現一絲微笑,軟化了她身上的疏遠氣息。

「我被我媽叫回來的,她說我再不回來,她都要認不得她兒子長得什麼模樣了。」開玩笑的道,法蘭西斯˙羅˙邦德明輕鬆的笑著,美麗深邃的湛藍色眸子卻緊緊盯著她,其中隱含著某種渴望與情感。

「因為你一去就是三年沒回來啊!」詩河想起了什麼,勾起唇角。

「我是做農業研究的,當然要多花時間了,她當品種改良跟基因調配是在下雞蛋嗎?一分鐘一顆?!」

「我會跟凱莉安阿姨轉達你這番非常風趣幽默的感言的。」詩河認真的點頭。

「……親愛的蕾拉,我道歉,等等請妳吃飯,饒了我吧!」低笑求饒的男人叫著他們都熟悉的小名,裝出一臉無辜哀求。


「等我下班,你去大廳等我好了,再一個小時。」看了看時間,詩河決定趕快回去將工作做完。

一個好軍人不會在上班時間處理私事。

「OK,我等妳。」法蘭西斯轉身就走。

他回來了啊……爸媽會很高興的……詩河轉身回辦公室,收斂起笑容,正經的敲敲伊扎克的隊長辦公室大門。

「隊長。」

「進來。」

開門,詩河先向伊扎克敬禮,然後才說出來意:

「隊長,我今天可以準時下班嗎?」副官的工作時間多半配合直屬長官,長官要加班,副官更必須加班……所以儘管她有意思跟法蘭去吃晚餐敘舊,卻必須提前知會伊扎克。

「有事嗎?」伊扎克關心的問,因為詩河從來沒有要求準時下班過,讓他不免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是的,有個分別三年的老朋友回來了,他約我吃飯。」詩河坦白告知。

「……我批准,妳可以準時下班。」至於那幾份公文,他一個人弄也弄得完。

「謝謝隊長。」感激的道,再次敬禮,離開隊長辦公室,打算進快處理完自己分內的工作。

看著門關上,伊扎克拎起那幾份公文,隱隱皺眉。

他恨軍備預算分配,他厭惡武力拓展,更不喜歡軍隊充員……一群不懂軍事的財政部官員與軍部高官吵著爭論預算案;一群訓練不扎實的弱小新兵……

鬼才知道上面的人在想什麼……KUSO!

@@@@@@@@@@@@@@@

伊扎克很不爽,他非常的心情不佳。

但硬要說到原因……沒有原因!

反正他就是莫名的煩躁,莫名的想發火,莫名的覺得一切都不對勁!

這樣很糟糕,他知道。

可是他控制不了,努力克制壓抑的脾氣像是氣泡一樣一顆顆冒了出來,再也不受控制。

「哇靠!」嘴裡吐出一點也不適合軍情部參謀總長職位的發語詞,迪安卡˙艾斯曼伸出兩根手指頭,拎起殘破的玻璃碎片,吹了個口哨,「帥!連獎狀也摔……嘿!冷靜,別摔那個……」

訓練有素的飛快出手一撈,搶救回價值不斐的琉璃紙鎮。

冷哼一聲,伊扎克狠狠瞪他一眼,懊惱的坐回位子上,第N次翻開公文夾,看了兩行,再度煩悶的闔上。

「你啊……再破壞下去,詩河學妹要幫你想合理的支出經費申請會很困難喔!」這才是身為伊扎克的副官最主要的工作。

迪安卡邊說邊彎身幫忙收拾殘局。

哎哎,真是好習慣……他竟然被伊扎克訓練的像個老媽子一樣反射性收拾……和伊扎克同寢室三年的辛酸血淚史真的是無人能體會啊……

「哼!」再次冷哼,伊扎克還是放下手中原本想摔出去的筆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幹嗎每次生氣都像個潑婦還是瘋子一樣的又摔又破壞……自從他自覺到這種行為很幼稚以後,幾乎都已經戒除了……

那麼……他現在在幹嘛?!

「伊扎克,你還好嗎?」迪安卡關心的問。

雖說他後來轉調軍情部,但可不是因為像外界傳聞說他跟伊扎克鬧翻的緣故,而是為了更能幫助這幾個好友──除了眼前的伊扎克,還有在戰後選擇留在歐普發展的……阿斯蘭˙薩拉。

所以,他跟伊扎克也從不澄清外界繪聲繪影的傳聞,甚至,他有意讓人以為他跟伊扎克感情不好。

理由很簡單,當你要害一個人的時候,絕對不會去告訴他的好朋友,但卻可能考慮告訴他的死對頭。

基於這個顧慮,他今天還是偷偷摸摸的到伊扎克這邊來的。

「你看我像很好的樣子嗎?」沒好氣的反問。

不……你看起來糟透了。迪安卡在心中回答。

「又有誰惹你了?」這是過往可能事發原因之一。

「沒人惹我。」

「阿斯蘭那小子又邀你下棋了?」這是可能原因之二,也不知道阿斯蘭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他似乎很喜歡邀伊扎克一起下棋……結果就是伊扎克不服輸的槓上了,然後在吞下第幾場敗仗後,繼續抓狂……

「……沒有,他忙著談戀愛!」伊扎克惡狠狠的瞪掉迪安卡眼中的看好戲。

「那麼……詩河學妹呢?」還沒問完,忽然想到以往一直會陪伊扎克加班的人怎麼不見了。

「今天工作不多,我讓她先回去了。」

「工作不多?」非常懷疑的口氣。

那他到現在還在這裡幹嗎?都九點半了。

「……」他沒心情辦公,不行嗎?!

「……好吧,我懂了。」迪安卡苦笑,將地板上最後的殘骸掃入垃圾桶。

拍拍褲子上沾到的灰塵,迪安卡抽走伊扎克面前的公文夾,朝吃驚抬頭的伊扎克露出笑容。

「反正你也沒心情辦公了,陪我去吃飯吧!」

「走吧。」嘆氣,伊扎克接受了迪安卡要陪他解悶的好意。

鎖好門後,兩個人走在空盪的走廊上,辦公區只剩下少數加班人員了。

「對了。」

「怎麼?」

「詩河學妹為什麼不能加班?」詩河可是有重傷都還要撐著陪伊扎克完成分內工作,誰勸也沒有用的紀錄,最後還是伊扎克直接以隊長身份下命強制她休養才結束一場風波的。

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逕自上車的伊扎克悶不吭聲的發動車子,慢吞吞的回答:

「有個男人邀她去看軍事科技展。」

砰!迪安卡一頭撞在車門門框上。

「你說……有個男人……邀詩河學妹出去玩?」顧不得頭痛,迪安卡不敢相信的重覆一遍。


「嗯。」

「……你為什麼不阻止?」重重一屁股坐到副駕駛座。

「我幹嘛阻止隊員的私人社交生活?」理所當然又不可思議的反問。

「……算了,伊扎克,我們順便去看電影好了。」

「有什麼好片嗎?」

「有。」

「什麼?」

「思念。」

「啊?那是什麼片?」

「文藝愛情片。」伊扎克非常需要惡補常識。

「……」青筋。

「……」燦笑。

「KUSO!迪安卡!鬼才要跟你兩個男人去看文藝愛情片!」

月黑風高,微風徐徐……

停在空曠停車場的車子內──有謀殺案……

……

是夜。

迪安卡回家後撥了一通電話給心腹手下。

「明天上班時幫我查一個人。」他有預感……好戲要上演了,而他若不預防預防,搞不好這齣戲會以悲劇收場,「我要知道法蘭西斯˙羅˙邦德明的一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但若連「己」都不清楚……最好已經有慘敗的覺悟了……伊扎克……你這個呆子……

「好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呢?!」搓著下巴,迪安卡彈了個響指。

好朋友……是拿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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