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砰!

看著一連射擊了八百發子彈,打爛了將近一百個人型靶子,獨自做著攻堅模擬訓練的星河,「崩雷」傭兵團的成員們縮著脖子在射擊場外探頭探腦。
「哦媽媽咪啊,誰惹老大生氣了?」

「你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沒人提醒我上午別跟老大對練?害我手臂脫臼。」

「老大那張臉生氣是那個樣子,心情好也是那個樣子,誰猜得到啊?!」

一群人討論了半天也沒有結論,倒是練完槍的星河陰森森的出現在他們身前。

「很閒嗎?那就過來陪我對打。」

僱傭兵的生活本來就是訓練再訓練,比別人訓練的多自然比別人擁有更多活命的本錢,他們才不像國家用軍費養的軍人那樣把鍛鍊當成是一種工作,自以為做完了事,反而是更主動積極的利用每一分時間磨練自己的技巧與體能,盡可能的讓自己保持在巔峰狀態。

就像是一把殺人用的刀,刀鋒必須隨時打磨到近乎完美的銳利。

因此他們的對練幾乎是真槍實彈上演,在訓練中脫臼、被勒昏、被打暈等狀況都是小case,開幾道小口子更是理所當然。

可就算如此,他們也沒有拿自己性命安全去開玩笑的打算啊!

「不了,我射擊訓練還沒做完。」

「對對,我也是。」

「我要去跑十五公里練體能。」

「我跟你一起去。」

「我生理期所以今天只做基礎訓練!」
「我也……」

「你也是個頭!」星河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的開口罵人,「『崩雷』裡只有一個女人,你是去變性了嗎?!」

話一出口,全員爆笑,星河搖搖頭,露出無奈的淺笑。

他這一笑,夥伴們開始擠眉弄眼的傳遞安全的訊號。

星河很少露出笑容,除了動怒時的冷笑外,通常都是被他們耍寶弄得啼笑皆非才會用笑罵的方式跟他們打趣,而只要笑容一出現在星河那張平時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就表示他的心情不錯……至少是被他們逗得很樂,不至於再多發什麼火。

注意到他們很明顯的小動作,星河聳聳肩,直接往地上坐。

「抱歉,我這陣子有點奇怪。」

也許不只有一陣子,他因為那隻流浪狗情緒起伏過大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有點沮喪。

在為自制力引以為傲了二十來年後卻莫名奇妙的連連破功是件頗令人懊惱的事情。

「不會啊,老大你一直都很奇怪。」洛迪不怕死的道。

他跟星河的徒弟凱一樣年紀輕又愛玩,動不動會出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鬼點子,而且一卯起來就不怕死,膽大包天到不要命,也因此星河有意無意的會多顧著他些,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了。

星河瞪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動作,其他人忍不住朝洛迪多看了幾下。

──真是好狗膽,竟然敢當著老大的面前說老大很怪……

洛迪依然是那副痞痞的模樣,完全不怕死的用嘻嘻哈哈的態度鬧著星河玩,直到被他鬧的哭笑不得的星河一腳踹開他。

「真高興你的幽默感還在。」卡爾從訓練場旁邊的櫃子拿出礦泉水丟給星河。

「我有幽默感嗎?」

「老大,雖然你的幽默感一向讓敵人想哭,但我確定你有幽默感。」

不知道算褒還是算貶的評語讓星河無奈的閉嘴喝水,鬱悶的模樣令夥伴們哄笑起來。

一夥人湊在一起聊了半天,忽地聽見牆上的廣播器傳來播放的聲音。

『嘿,大伙,有大買賣,會議室見。』

幾人交換了視線,便起身往會議室走去。

……

會議室內,三五張長型沙發坐滿了人,桌上散落著啤酒和槍械,空氣裡充斥著啤酒與機油火藥的味道,帶著空氣濾淨器與空調的氣息,給人一種冰冷激昂兼具的感覺。

正對著沙發的牆上是整面牆寬的螢幕,其中一人正切換各式投影片對眾人做簡報。

「委託我們的是熟人老主顧,非洲『利比里亞』的反政府軍,我們親愛的獨眼司令,任務期間一個月,實際作戰內容不限。」

說話的是外號「電腦」的丹尼˙羅克,他邊說邊操作著滑鼠,將資料一張張的秀給夥伴們看。

「實際作戰內容不限就很麻煩啊,到時候什麼小事都推到我們頭上就變打零工了。」

「就是啊,模擬兩可的契約很討厭。」

「但是非洲的case很賺,血腥鑽石都一袋一袋給的。」

雖說國際上一直對血腥鑽石的存在抱持極度爭議,但有需求就有供給,在國際市場的價格哄抬下,不能否認這類拿人命在戰火中堆砌起來的鑽石是非常豐厚的報酬。

高危險高利潤,風險與利益總是呈正比成長的,僱傭兵就是在刀口上討生活,困難的是如何去取捨。

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天,眾人將目光投注到一直低頭看著手邊列印資料的星河身上,同時安靜下來,默默等待他做出決定。

他們都信任星河的判斷力。

星河的判斷不只一次在作戰中將他們從生死邊緣帶回來,而他們相信在未來也一樣是這樣。

將手中資料瀏覽一遍,星河把文件夾往桌上一拋。

「丹尼,聯絡那邊說價格加翻倍,我們負責幫他們攻陷政府軍佔領的三個村莊還有一個B級基地,其餘任務接不接由我們決定,費用另計。」

「了解。」

見丹尼立刻跑去操作電腦,星河將視線移到那一群在聽完他的說詞後雙眼放光的夥伴們身上。

「其他人該幹嘛就幹嘛去,如果對方同意我的條件,預計三天後出發,聯絡還在外面鬼混的,我不管他們是在女人床上還是在酒窖裡,要他們滾回來把狀態調整好。」

用冷漠的語調說著傭兵慣用的粗俗詞句,目送這群閒不下來的兄弟們歡呼著衝出會議室去準備有關出任務的事宜,星河沒有跟出去,只是往後靠著沙發,閉上眼假寐。

這睡在沙發上休息的壞習慣是跟那隻流浪狗學來的,也許早在他不知道又不想接受的時候,那隻流浪狗的影響就已經深入他的習慣之中……

@@@@@@@@@@@@

美國,紐澤西市郊的一處獨棟二層樓民宅──

叮!

特殊的門鈴聲響起,待在客廳的兩個人卻都是動也不動的繼續做自己的事。

高大的銀髮男人躺在沙發上,一手枕在腦後的大靠枕下,一手把玩著放在肚子上的沙漠之鷹,雖然聽見門鈴聲,卻依然閉眼裝睡。

縮在單人沙發上正看CSI影集看得聚精會神的少年在鈴聲第二次響起時,不滿的放下正在往嘴裡塞冰淇淋的手,抱怨:

「乾爹,乾爹,你家的門鈴響了,請負責去開門好嗎?」

既然都被點名了,雪萊爾˙康納也沒有繼續裝死的理由。

「乾兒子,你就不能發揮一點微薄的孝心幫我開門嗎?」

「我正在發揮孝心啊!」舉起手中快清空的冰淇淋桶,娃娃臉上的笑容孩子氣十分濃厚,卻又帶有一抹頑皮的狡詐。

他是打著幫乾爹減少會增加膽固醇的高熱量食品的大義旗幟名正言順的清空用自己的錢買會心疼的高檔冰淇淋!

雪萊爾˙康納白了他一眼,翻下沙發,目光掃過櫃子上的針孔攝影影像,弄清楚了訪客的身分。

「凱,到裡頭去。」他邊說邊把手槍插回後腰,順手把僥倖生還的冰淇淋搶過來自己動手殲滅。

「我在看電視!」

「那就去二樓主臥房看,我經紀人來了。」

他的語氣是不容辯駁的認真。

雖然說凱是個便宜乾兒子,他這乾爹實質上來說更像是教授殺人本領的指導師父,但他確實在用自己的方法照顧這個擁有清純無害的娃娃臉外表,內在卻是個超級不穩定人型核彈的少年。

「唔喔,知道了啦!」垮下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哀怨的模樣活像十三四歲的可愛大男孩,但起身後已經邁入青春期的少年體格卻說明了他至少也有十六七歲了。

「別想搗蛋,好奇談話內容直接開監聽就好,上去吧。」像是趕小狗一樣的把凱趕回樓上,雪萊爾˙康納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讓經紀人有機會見到凱的。

──即便他不遺餘力的教授凱一身殺人本事,卻不曾想過要讓凱走上跟他同樣的道路。

所以,雖然他從未試圖隱瞞凱跟他的關係,甚至常常跑去幫愛惹麻煩的乾兒子護航,但他不會給經紀人有任何與凱接洽的機會。

別看他家經紀人平常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傻樣,能在這行幹得有聲有色又性命無虞的殺手經紀人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善男信女?標準是眼光老練又思緒周密,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不過……

抬頭看了眼二樓房間的位置,雪萊爾˙康納笑了起來。

他那寶貝天才乾兒子也是個笑裡藏刀、棉裡藏針、騙死人不償命的奸詐小狐狸,才不用擔心凱會吃虧。

……

懶洋洋的應付完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經紀人,雪萊爾˙康納看著手上的資料,眉鋒微蹙。

「非洲?我以為乾爹你討厭雨林叢林樹林什麼的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下樓的凱一手抓著雪萊爾˙康納珍藏的黃金魚子醬,一口咬著剛送入嘴的湯匙,空出來的手好奇的抓過那疊資料掃了兩眼。

然後,漂亮如紫水晶般深邃剔透的眼睛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一雙眉挑了起來。

雪萊爾˙康納沒注意到凱的異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已經少了半罐的魚子醬給引開了。

「不孝子!這一小盒要價二十五萬美元,你竟然就這樣給我看電視喀掉了?!」

「這種高檔貨當然要吃別人的啊!」

「敗家子,這可是每年限量的珍品啊,你怎麼哪罐不好拿,一拿就拿最好的……」雪萊爾˙康納痛心疾首。

「嗯?你是說另外那罐嗎?我剛剛搭配冰箱的燻鮭魚吃完了。」無辜的娃娃臉上咧開燦爛無比的笑容。

──也就是說,他的頂級燻鮭魚也沒了嗎?!

「……算你狠。」他的心在淌血,哀怨無比的搶過來也往嘴裡舀了一匙。

既然收藏品注定沒了,那當然要趁機吃夠本。

「哎喲,乾爹,你真打算走這一趟?我陪你去?」凱很體貼的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其實不喜歡這份任務,有自己的陪伴也許會幫他把注意力分散些。

「不用,你在這裡過得好好的跑到非洲去餵蟲子做什麼?我還沒落魄到需要兒子的幫忙。」雪萊爾˙康納隨手把資料一丟,很乾脆的跟凱一起把自己珍貴無比的存貨全部翻出來狂歡。

乾爹究竟知不知道他是個心情愈不好就愈喜歡狂歡,或將場面、局勢弄得更混亂的人?

凱聳肩放棄遊說他,雪狼豈是那麼好說服的?!

一面往嘴裡倒昂貴的葡萄酒,一面回想那份資料的內容。

──被委託去幫助非洲「利比里亞」的政府軍啊……

聽說,他的另一位長輩前幾天剛剛談妥了反政府軍的委託,估計已經帶人要準備出發了……

大事不妙!

飛快的轉著大腦,凱在旁敲側擊了半天確定雪萊爾˙康納不可能放棄這件工作後,默默的開始收拾行李。

「要走了?這次怎麼這麼快?」

當然快,他要趕去跟另外一位長輩會合,然後一起去非洲!

想是這樣想,但當然不能這樣講,他只是語帶玄機的笑道:

「忽然想到有點事,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應該沒那麼快,我至少要在非洲待上一、兩個月。」雪萊爾˙康納摸摸他的頭。

真的很快,但他懷疑見面的時候這個乾爹會不會想宰了他這個專扯他後腿的乾兒子。

凱乾笑兩聲,背起包包跑到車庫去開自己的林寶堅尼──這次見面時雪萊爾˙康納大手筆的送他的禮物。

從落地窗看著風風火火飆走的名牌車遠去,並在街道盡頭來個大甩尾轉彎,雪萊爾˙康納疑惑的搓搓下巴,嘀咕一句。

「這小鬼在搞什麼?!」

回到屋內,隨便掃視兩眼──

「Shit!臭小鬼,竟然A走了我的松露鵝肝醬!」

怪不得他跑那麼快。

@@@@@@@@@@@@

他其實不太理解自己這個徒弟在想什麼。搭乘著運輸機,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聽耳機的凱,星河面露沉思。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凱很喜歡他,但又若有似無的疏遠他,只有鮮少幾次才會像這樣忽然帶著自己的裝備跑到他面前說要跟他一起出任務。
他也懶得問凱是從什麼地方得知「崩雷」又接了多少任務,因為凱不只是個偶爾兼任駭客的高智商天才,也在地下情報總司令手下工作,想知道的方法想必還是有的。

再說,他也沒打算對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凱隱瞞什麼,關於這個徒弟,他跟其他幾人都採取了同樣的放任態度──只要凱想要參與,那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會帶他去。

每個人心底都有說不出口的傷痛,這孩子也同樣懷抱著無法用言語說出口的心殤。

看著現在總是嘻皮笑臉的凱,他總會想起多年前端著狙擊槍站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的臉龐下隱藏著某種崩毀感的孩子。

現在能笑得這樣開懷,究竟是重新站起來了,還是只是學會了用笑容隱藏傷痛?

他一直不擅長處理感情,所以看在眼裡也沒多問,幾年下來,逐漸變成不知道怎麼開口表示關心……

真是個失格的師父啊!

他嘆氣。

「我說師父啊,你很不希望我跟來嗎?從我跟你們上飛機開始,你已經嘆了二十六次氣啦!一直嘆氣容易老喔!」

自從跟雪萊爾˙康納告別後,就一路飆車趕飛機的衝到星河身邊的凱笑道,手邊放著的是他慣用的槍枝。

噗嗤!一旁的夥伴先後噴笑,然後移動健壯的身軀,儘可能的離那對手段都挺暴力又都愛報復的師徒遠一點。

笑是可以偷笑,但是被波及到就不好玩了。

星河瞪了他們一眼,隨手拿過迷彩,又替凱在臉上補了兩道深綠色的墨彩,末了還是忍不住摸摸他的頭。

凱笑了,星河的感情表達總是含蓄又隱然的,但不難感覺出他的關心。

「你多久沒實戰了?」星河問著凱,手上的動作改摸為拍。

摸摸被拍疼的地方,凱撇撇嘴。

「叢林戰嗎?三個月吧,三個月前我在南美洲打毒梟。」他老實的回答。

既然是團體並肩作戰,了解每一個成員的實力與狀況是互相配合的重要基礎,畢竟就算傭兵習慣了生死交關的作戰,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個不可靠的人手中的。

三個月……還可以。星河點頭。

「那這三個月內你做了什麼?」

「跑了趟越南、菲律賓跟印度,定點狙擊任務三次,法國羅浮宮一趟,香港黑道火拼一場,美國……」他如數家珍的一條條列舉出來。

靠!這小子的生活比他們還精采!

一群傭兵目瞪口呆的聽下去。

「夠了,反正你對武器的敏銳度沒減弱就對了。」星河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他竟然不小心忘了這小子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同樣在國際上大名鼎鼎的師父和一個更不好惹的乾爹,就算沒跟他在一塊兒,跟著其他人也是有機會玩槍玩刀的。

「我每天都打靶呢!」凱很乖的伸出雙手給星河檢查。

那雙年少的手上已經佈滿了各種老繭,乍看之下與歷經風霜的男人的手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跟著很多人學各種本領,每個人教他的東西都不盡相同,但只有一點是絕對一致的,那就是熟練,絕對要保持身體的高熟練度,要把學到的一切變成一種本能,所以他就算沒事也會找事做。

滿意的點頭,星河說不出自己內心到底是什麼感覺。

「師父,你怎麼啦?」凱注意到星河的情緒變化,湊上前問道。

「嗯?我怎麼了嗎?」

「就是感覺怪怪的啊。」凱說得很篤定,一面跟「崩雷」其他成員交換眼神,都得到肯定的點頭。

他也說不上來,只是情感纖細敏銳的他很清楚的察覺了星河的異狀。

星河一僵,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不對勁了。

凱手上的那些厚繭,他的教導也有一份功勞,曾經他是滿意那些老繭代表的努力與苦練,那為什麼現在卻開始不忍?

這幾年來,太多原本已經忘卻的感情在台灣那個小公寓內甦醒,卻在重新回到戰鬥崗位後,無法將那些情感一一收拾妥當,所以才會讓身旁的人注意到自己的改變。

貪戀那份空盪公寓內屬於另一人的氣息帶來的寧靜,卻造成了更多不該存在的改變……

「師父?」

猛然回神,凱那雙美麗的澄澈紫瞳就近在眼前。

扯扯唇角,星河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他的額。

「要你擔心我。」

「哎呀,就是擔心嘛!你是我師父啊!」

「擔心任務吧,我沒事。」

「喔……」

應歸應,凱心底可是七上八下。

狀況不太好的星河碰上不知道星河與他的關係的雪狼……想到都讓他頭皮發麻。他最好時時刻刻跟緊星河,好讓雪狼可以注意到自己。

就不知道當他親愛的乾爹發現他竟然出現在目標物旁邊,會不會失手把瞄準器給砸了……也許他更想一槍把自己爆頭吧?!

乾笑兩聲,他縮在星河旁邊,不說話了。

星河摸摸他的頭髮,細軟的髮絲觸感莫名奇妙的讓他想起來那隻流浪狗美麗的銀色頭髮,看似柔軟,摸起來卻有點硬,跟凱相比髮質是糟糕的多,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習慣了被那頭銀髮磨蹭肌膚的感覺……
真是……麻煩啊……好累。

注意到自己的心態又偏了,星河哼了哼,閉上眼睛將一切隔絕在心房外。

@@@@@@@@@@@@

一如凱所預料的那樣,雪萊爾˙康納在從狙擊槍的瞄準器中看見「崩雷」的成員時,確實是有種想開槍崩掉誰的腦袋的衝動──不過不是因為看見凱,而是因為看見星河。

「Sun of a bitch!」雪萊爾˙康納低咒一聲國際通用的髒話。

任何一個人忽然發現自己要殺的目標物從陌生人變成交情密切的床伴應該都會有跟他一樣的反應。

更何況,他不滿的在心中補上一個但書,那個床伴旁邊正在吃壓縮乾糧的臭小鬼竟然是他的乾兒子!

──這樣一來,那個東方美人的身分就呼之欲出了。

很好……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著。

好極了,雪狼,你接了一個case,任務很簡單,就是把那些人的腦袋都端掉就對了,只是現在你看見的每一個目標都不該殺,因為不管殺了哪一個,獵物中帶頭的那兩隻都會找你拼命。

凱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在那邊說什麼「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只是凱一定沒料到他乾爹跟他想保護的人竟然發展出了另類關係……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他自問,然後愈想愈不滿。

他雖然知道那個東方美人可能是同行或相關行業,也猜測過他可能是僱傭兵,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找的床伴竟然是乾兒子另一個師父,「崩雷」的星河!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暗殺的目標是「崩雷」傭兵團一樣。

追根究底起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他什麼都不知道卻必須做出嚴重取捨的事情啊?!難道說他最近真的過得太春風得意所以遭到老天爺嫉妒嗎?!
「簡直跟嫖妓嫖到自己老婆一樣的亂七八糟。」他打了個不太正確的比喻。

雪萊爾˙康納苦笑,猶豫了一下,才決定掏出手機,撥了不肖乾兒子的手機。

因為他一直注意著目標物的位置,所以可以輕易從瞄準器中看見凱的動作一頓,然後迅速的從懷裡掏出特製的沒有震動、沒有音樂,只會隱隱產生細微的溫度變化的傭兵殺手特務專用機──看美式電影就知道了,因為突然而來的電話害主角被迫必須在亂槍掃射中逃亡的例子當真不少,而現實中可沒那麼幸運的事,還槍林彈雨穿梭咧,直接被掃成蜂窩差不多。

好萊塢英雄片的慣例,壞人的槍法總是夠爛,主角永遠亂開槍都能幹掉目標。但現實是,再強的人也會死在一顆小小的流彈之下。

『嗨,乾爹,你到啦?』

凱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一點心虛,又帶著一些擔心與拜託。

從瞄準器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那娃娃臉的乾兒子邊抓著手機跟他說話,邊迅速走到正在跟夥伴討論行進路線的星河身旁,就像是想用自己的身體掩護他一樣。

他這種舉動好像他才是壞人……好吧,殺手給人的形象是挺反派的,但天知道現在這種處境他才是最想撞牆的那一個。

「臭小子,你乾爹我像是會開槍把你重要的人幹掉就對了?」沒好氣的用微音低罵,滿意的看見凱縮縮脖子,露出無辜討饒的笑容四處張望。

這樣明顯的動作也引起了周圍傭兵的注意,開始抓著武器就位。

他很熟悉的那個人很快的反應過來,俐落的打手勢讓所有成員各就各位,然後那雙總帶著清冷的黑瞳迅速的往四周掃了一圈。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他們的目光透過瞄準器交會了,呼吸因此停頓,可是星河很快就移開視線,將注意力移往他處。

到了這種地步,似乎沒辦法再故意裝聾作啞的無視於兩人之間遮掩真實身分的那張薄紙了。

罷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不是他的個性,只是捅破那張紙後星河可能的反應也不難猜測。

彆扭又高傲,壓抑而堅強,總是把滿腔熱血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東方美人……

銀藍色的美麗眼睛緩緩闔上,再次睜開,他眼中那抹柔情已全然消失。

「凱,叫你身邊的人別反應過度,我過去找你。」

他拋下這句話就收線,隨手抓起狙擊槍離開現在的位置,高大的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靈巧消失在叢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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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提醒以後才發現,
原來我的更新日期一直都比實際日期快一天啊(炸飛)
感覺有點可怕,
我活在異次元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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