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告別阿湛等人,藍以凰回到「異界」,大老遠的就看見大門口台階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穿著長風衣的男人,乍看之下過腰的黑色長髮凌亂的散落在他身旁與台階上,遮掩了他的容貌,只能隱約看見臉頰不健康的青白色肌膚。

這種天氣臉色還能差成這樣……

藍以凰皺眉,她不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事實上她對動物的愛心遠高於對人類的關心,但那個男人坐在大門口台階上,不越過他就不可能進宿舍。

「不會是學長他們認識的吧?」咕噥著,藍以凰遲疑的靠近對方,輕輕碰碰他的肩膀。

指尖觸碰到的髮絲沁涼如蠶絲,但衣物底下厚實的觸感好歹讓她確定了對方是個有實體的生物──是不是人類還不能肯定,畢竟她對非人類眾生的突然出現已經快麻木了。

那男人動了下,烏亮的黑髮滑開,露出他蒼白妖魅的臉龐,與那雙葡萄紫中略帶酒紅色的剔透眼眸。

好漂亮!

藍以凰讚嘆一聲,情不自禁的死死盯著那雙眼瞧,也因此沒注意到其他古怪的地方。

那男人眼神空茫的看著藍以凰,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青紫色的嘴唇蠕動幾下,風衣遮掩下的右手先是在台階上抓出幾道爪痕,接著異變突起──

左手忽然被扯住,用力往前一拉,原本就心不在焉的藍以凰頓時狼狽的跌入男人懷中。

「呀!」

驚叫一聲,來不及從陌生男人的懷中爬出來,男人就已經壓低頭,作出想要親吻她的舉動。

開什麼玩笑啊?!

藍以凰想都沒想的就用沒被抓住的右手手肘用力撞向對方的胸口。

「滾開!」

喜歡看帥哥跟被帥哥性騷擾是兩回事啊!

胸口被重重的頂了一下,男人動作一頓,抓住她的手鬆開了,她趕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大步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下台階──如果沒有被後頭的人扶住的話。

「我是該叫妳這丫頭當心點,別一被嚇到就胡亂往後退呢,還是調侃妳三番兩次的對焱投懷送抱?」

聽這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是敖焱跟敖冽。

「你以為我想啊?蜥蜴學長!」她懊惱的丟了兩個白眼給敖冽,接著抬頭跟悶不吭聲的扶住她的敖焱道謝,「謝謝焱學長。」

敖焱在確定她站好後就放開她,看著坐在地上的男人,抿直的唇瓣吐出讓藍以凰錯愕的話語。

「小冽,扶塔克斯進去,外面陽光太大對他不好。」

陽光太大對他不好是什麼意思?!又是一個非人者嗎?藍以凰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好。」

敖冽應了聲,彎腰一手抓住塔克斯的右手手腕,一手扣住他的腰,將他從地上架起,半架半拖的把人給弄進屋裡去。

其實他也可以直接用扛的或用抱的,但如果塔克斯餓過頭了,那種姿勢只會讓自己在「狀況」發生時來不及應變。

「塔克斯?」藍以凰發出疑問。

「不記得了嗎?」敖焱反問。

記得啥……啊!

「『獠』塔克斯,他也是『裏』的成員?!」她不敢相信的叫道。

「對,不過他離開二十年了,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回來。」敖焱充滿東方風情的鳳眼微瞇,似乎因為想到什麼而悠然出神。

二十年……藍以凰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幾乎相當於她年紀的歲月,對這些非人者學長姐來說,或許只是眨眼即逝的片刻。

這樣子,究竟是追不上他們的人類被時光捨棄了,還是跟隨不了人類的他們被遺棄了?

看著敖焱走進屋內的背影,藍以凰邊跟上邊想著,也許百年之後,她對他們而言,也成了一個屬於「曾經」的回憶。

她不確定這種感覺算不算感傷,但在她細細分辨這種陌生情感前,敖冽的吼叫與入眼的古怪景象就讓她把那股情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獠,你這傢伙給我冷靜點,你真的餓昏了是不是?!」

在將人放到沙發上一時不留神就被反壓到沙發上的敖冽單手卡著塔克斯的脖子,硬生生的遏止了塔克斯想親吻他的動作。

「他是吻人魔嗎?」上一個差點罹難的犧牲者藍以凰用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冷靜口氣問道。

「……不是。」敖焱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拯救想把人轟飛又怕傷到對方的敖冽,聞言用有些訝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那他這是在幹嘛?」

雖然說兩個俊美異常的男人這樣壓來壓去讓人看得很有遐想空間,但其中敖冽咬牙切齒的殺氣和塔克斯如野獸般的動作都讓唯美感被另一種緊繃張力給取代掉了,自然也沒有多少可以幻想的曖昧。

「他餓了又不想殺人,嘴唇接觸只是本能的想從口中掠取生氣。」敖焱解釋,「對眾生來說,不是每個人對親吻的看法都跟人類一樣。」

「我了解,就跟每個人對親吻賦予的意義都不一樣的道理一樣。」

打個比方就是有些人覺得親吻只是禮貌的招呼,有些人光被偷吻就氣得要死要活。

「對。」

「如果只是想要生氣的話,蜥蜴學長你就被親兩下唄,反正你整天活力充沛的活跳跳。」藍以凰很好心的建議。

正在努力制服塔克斯的敖冽百忙之中不忘回吼:

「什麼活跳跳,我是生鮮海產嗎?!我的氣對現在的獠來說太接近毒藥了,焱,叫人過來。」

「已經叫了。」只是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人都有「工作」,不方便直接各顯神通的趕回家。

「惡魔呢?」

「陪蒼希出去了。」

交談中,敖冽已經成功的把塔克斯推到另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遠離了他們,塔克斯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從喉嚨中壓榨出乾澀的低喃,用雙臂環住自己,就好像想用這個動作限制自己的行動。

自我設限嗎……

「不要緊嗎?要不要讓他喝點牛奶之類的東西?還是小餅乾?」

知道塔克斯的狀況很不好的藍以凰也沒閒功夫去計較剛才發生的事情了,關心的看著又恢復之前在大門口看見的那種模樣的塔克斯。

「那些東西沒什麼幫助,妳退後點,別刺激他。」敖焱也沒靠近。

「鑰」強大而美麗的靈魂對塔克斯來說是強烈的誘惑,龍神威凜的龍氣則是致命傷,現在留在「異界」的,偏偏都是幫不上忙的。

「到底有誰可以幫助他?」藍以凰有些焦慮,她從來都見不得在意的人難受。

而雖然塔克斯嚇了她一大跳,但他是「裏」的一員,對藍以凰來說,也是會付出關心的對象。

「狐狸、妖精跟惡魔。」

回答她的出乎預料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客廳的薩爾。

「只有他們三個?」藍以凰詫異的來回看著他們。

「現在能幫他的只有狐狸跟惡魔,」敖冽走回敖焱身邊,「他餓到神智不清了,妖精道行比較淺,靠近他的話會被瞬間吸乾的。」

吸乾?!

簡單來講就是需要生氣或能量的意思吧?

藍以凰看看他們凝重的臉色,自己跑到樓上去找靜了。

「靜,妳在嗎?」

隨著她的呼喚,身穿寬鬆紅色連身衣袍的巫女˙靜出現在二樓走廊盡頭。

『以凰。』

「來幫我。」

匆匆拋下一句,藍以凰鑽回房間,翻出薩拉瑪帝。

「薩拉瑪帝,我想幫塔克斯學長,教我該怎麼做。」

連一句廢話都沒有,藍以凰認真的盯著書本上的眼睛。

也許是之前在淚湖三兩下轟平整片竹林的餘威尚存,也可能是因為雲浪的暗中警告,薩拉瑪帝沒有猶豫太久,就合作的翻開書頁,一行行的字跡出現在雪白的書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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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既然被雲浪等實力強大、資歷豐富(簡單來說就是年紀成謎的老妖怪)的各界強者建來當居住地,自然舒適度是無可挑剔,而且在各種陣法術法作用下,防禦力、攻擊力、實用性也十分驚人。

但不管他們怎麼各顯神通的依照各自的喜好施展千奇百怪的手段來佈置「異界」,也會記得不要在公共空間弄出太奇怪的東西──

例如此刻用只能以陰森森的鬼氣磅礡來形容的霧忍鬼藤。

霧忍鬼藤,顧名思義,就是生長在靈界幾處鬼氣濃厚之地的藤類,紫黑色的葉子如巴掌大,上頭長滿帶有黏液的噁心絨毛,莖最粗可以長到婦女手腕粗細,生成一年後就會製造出帶有迷幻功效的濃霧吸引獵物,專門用細如髮鬚的氣根吸食眾生的生氣,醞釀成一顆顆鮮紅如火色琉璃珠的果實。

也許在濃霧之中霧忍鬼藤某些角度看起來很像身材窈窕的美人,但是撇開那些霧不談,霧忍鬼藤實在稱不上好看,說得再難聽一點,隔層紗看是西施美人,揭紗一見卻是紅粉骷髏。

「這鬼植物是哪來的啊?」

剛接獲通知趕回「異界」的雲浪罕見的在言語中表現出來自己的感覺──他很不喜歡這種植物。

「你家丫頭種的。」

很認命的在幫霧忍鬼藤施肥澆水的敖冽口氣很悶,他同樣對這東西沒好感。

「這東西絕對不符合她的審美觀。」雲浪避開鬼藤舒展開的藤莖,按耐下用自己的狐火直接把它整個燒掉的衝動。

「是不符合,所以她跑掉了。」敖冽沒好氣的回道。

咳咳!

雲浪笑嗆兩聲,好笑的看著敖冽不耐煩中隱含無奈的神情。

看這模樣,十之八九其他人都因為太討厭霧忍鬼藤而跑開了,只有他被迫接下這燙手山芋般的苦差事。

「那我先去找他們,你慢慢照顧它。」

「喂!」

把滿心不爽的敖冽撇下,雲浪穿過客廳,筆直走到起居室去。

果然,他要找的人全都在那兒,而原本以為急需他幫助的塔克斯正默默靠躺在一旁,手上拎著的正是霧忍鬼藤的果實。

「是哪個天才想出可以用霧忍鬼藤的果實幫塔克斯補充能量的?」雲浪失笑,他可沒露看在聽見他的問題後,薩爾和敖焱臉上細不可察的古怪與無奈。

「薩拉瑪帝。」正在拿銀製小湯匙和小叉子把果實去蒂,再放到塔克斯身前的盤子裡的藍以凰很誠實的回答。

正解是薩拉瑪帝列舉了三五項可以幫塔克斯補充能量的方法,但扣除塔克斯不願意食用的部分,就只剩下霧忍鬼藤的果實和用陣法掠取眾生生氣這兩種辦法。

不用說,第二樣馬上被藍以凰否定掉了。

「是它啊?」雲浪瞥了眼桌上的書本,莫測高深的視線讓薩拉瑪帝身上再次出現黑色效果線。

「對啊,然後焱學長和薩爾學長幫我畫了召喚陣法,試了好幾次才把它叫出來。」藍以凰認真點頭,「可是塔克斯學長好像不喜歡野生種霧忍鬼藤的果實,所以又請他們幫我弄時間陣法,直接從種子開始培養,幸好成功了。」
至於那些失敗時弄出來的東西,下場也就不用說了。雲浪好笑的看著難得臉上會有明顯情緒起伏的薩爾,想必早已練就一身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本領的薩爾,這次也沒少被折騰。

實在是天才,竟然能反過來劫掠習慣掠奪眾生生氣儲存在果實中的霧忍鬼藤,不過塔克斯願意吃這種果實,大概真的是餓慌了。

雲浪望向聽他跟藍以凰對話半天仍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塔克斯,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傢伙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雖然說塔克斯已經很久不肯進食了,但是也不至於被飢餓壓迫到無力對週遭事物作出反應,只能憑本能吞嚥吧?

還是說與他們斷絕聯繫的這二十年來,他又做了什麼會浪費他大量精氣的行為。

「不知道,你先幫他再說。」敖焱真的已經不想再看見塔克斯把那種噁心植物的果實放到嘴巴裡了。

「知道了。」他走向塔克斯,在經過藍以凰身邊時拍拍她的頭,「丫頭,等一下冷靜點。」

「嘎?」

還沒弄懂為什麼雲浪要這樣說,就看見他眨眼間恢復本貌,燦金色的狐尾與長髮無風自動,尖尖的狐耳上狐毛細軟無比……

藍以凰的雙眼瞬間冒出火熱的光芒,但有鑑於雲浪的叮嚀,只好乖乖縮在座位上。

雲浪瞇著金銀異色的雙眼打量塔克斯,將精氣逼至口中,傾身吻住塔克斯蒼白中透著青紫的唇,讓他毫無節制的掠取自己的氣。

敖焱有些擔心的瞥了眼似乎瞬間石化的藍以凰,深怕她被刺激過度。

對於一個人類少女來說,親眼所見兩個同性接吻也許不是太容易接受的事情,但偏偏對某些種族的非人者來說,不管是接吻或是性交,都只是獲得生存所需的能量的方式。所以就算藍以凰之前似乎對塔克斯的進食方式沒有太多牴觸情結,但那跟看見自己很依賴的學長在跟男人接吻的情感是兩回事吧?

只是,完全不理解人類社會近幾年開始蓬勃發展的「耽美BL文化」的他似乎擔心錯方向了。

只見藍以凰掏出手機,很認真的打開了照相功能。

「小學妹,妳想做什麼?」

「拍照,超美形的,我可以拍嗎?」這才是夢幻般的耽美王道傑作啊!

「……」敖焱與薩爾互看一眼,同時決定不管她了,這行事總沒個道理的丫頭還是留給雲浪自己去處理吧。

約莫過了三五分鐘,塔克斯忽然臉色抖變,用力推開雲浪,不停乾嘔。

「你……」血色的紅光隨著怒氣從他紫紅色的雙眼綻放,帶有一股詭譎的妖異美感。

散發出淡淡異香的血液從雲浪唇角溢出,被他隨便舔去。

「喝我的血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算破誓啊,你太虛弱了,補充點能量總是好的。」雲浪毫不在意他的忿怒,無所謂的道,「總比你繼續下去讓本能壓過理智的好,不是嗎?」

那是比平常溫和悅耳的男音帶有更多魅惑的磁性嗓音,妖狐天生舉手頭足間盡是蠱惑人心的風情,不過他不太喜歡那種妖媚氣息,所以總是把狐媚收得乾乾淨淨,也省得麻煩。

只是這次被吸取太多精氣,所以少了分壓抑,多了些沙啞慵懶的風情。

塔克斯皺著眉頭,他知道雲浪說的都對,但口中甘甜的妖狐之血只會讓他渴望更多……那是他極欲壓抑遺忘的本能……

疲憊的閉上眼,他的身影消失在沙發上,直接回房間去消化剛才獲取的能量。
雲浪呼了口氣,懶洋洋的倒到塔克斯方才的位置上。

「真是愛開玩笑……塔克斯的胃口愈來愈大了,不強迫他吞點我的血,大概要把我整隻狐吸乾了他才會罷手。」

輕快的語氣難掩疲憊,除了他自己以外大概沒人知道塔克斯在無意識之中究竟掠奪了他多少的精氣。

不過能讓正值強盛時期的九尾妖狐累成這樣,薩爾和敖焱估計塔克斯大概是一次攝取了足以讓魅瞳道行倒退兩百年以上的份量。

想要如此龐大的供給精氣,只怕連萊亞也吃不消,畢竟萊亞實力強歸實力強,但畢竟是個未成年的,體內儲蓄的精氣自然無法跟雲浪相比。

藍以凰難得看見雲浪病厭厭的模樣,緊張的湊上前查看他的狀況。

「學長,很難受嗎?」

她現在可沒心情吵著說要玩尾巴還是摸耳朵。

「還好,只是有點累,妳也嚇到了吧?」

莫名其妙冒出一個會吸食人生氣的塔克斯,也真虧她神經大條才能在這樣的情形下想出召喚霧忍鬼藤給塔克斯暫時補充點生氣的鬼主意。

呼了口氣,雲浪又恢復人類的外貌,順手厭惡的推開桌上盛放霧忍鬼藤果實的碟子。

還真難得看見他這麼明顯的討厭某件事物啊!

「學長,這果子你很討厭嗎?」

「很討厭。」躺在沙發上,雲浪對她總是很坦白。

「為什麼?」

「因為當我還是隻不滿百歲的單純九尾小狐狸的時候,曾經差點被霧忍鬼藤當成儲備糧食吸乾,雖然最後是我反過來把它吃掉了,但畢竟是生死關頭走一遭,所以我看到就討厭。」

妖狐的天性就善於記仇,對於曾經威脅過自己性命安全的事物更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雲浪理所當然的把自己日後養成用大火燒盡藤類植物的習慣歸咎於此。

「……」

藍以凰歪頭看著雲浪。

「怎麼?」

「我正在想像你還是九尾狐小正太的模樣。」

「……那不是重點。」雲浪半報復的用一根手指頭戳了她的腰側一下,成功的讓她尖叫跳開。

要害被偷襲的藍以凰抗議的瞪了他一眼,但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再度摸回他身旁坐下。

「哪,學長,塔克斯學長是怎麼了?可以問嗎?」

聽見她問得這麼小心翼翼,薩爾跟敖焱不約而同的一愣。

雖說他們的本性就比較冷漠,活了數千年也早沒了經營人際關係的興致(或者可以說他們一個對人類沒興趣,一個是天性高傲),但會讓這少根筋的人類小丫頭問得這麼小心謹慎,不得不說聽起來心裡真的有點悶。

只好看雲浪怎麼回答了。

在他們思緒百轉千回之際,雲浪也已經想通了一些事,露出溫和的笑容,輕敲她的額頭表示自己很不滿意。

「這樣說就見外了,丫頭,妳也是『裏』的一份子,雖說有些事情我說不希望妳知道,可那也是因為對妳而言太沉重,如果妳真的想知道,當然可以告訴妳。」

聽他這麼說,藍以凰不好意思的笑笑,有點感動,還有些無法解釋的情緒,眼眶似乎有點熱了。

「你這樣說讓我開始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聽了。」

知道她是想掩飾自己激動的情緒,雲浪開口道:

「塔克斯是『靈界』鬼族,妳把那本六界種族大全看完就知道,鬼族跟死後靈魂不一樣,是屬陰的種族,性嗜生食血肉,吞噬魂魄元神,因為鬼族本身無法藉由修練產生能量,而必須藉由其他管道獲取能量後再加以修練,至於進化與修練法門當然也有純血傳承跟血脈分支的區別,這些解釋起來太複雜,自己去找薩拉瑪帝。」

他精神還是不太好,所以沒有長篇大論的一一解釋清楚,只挑了重點說。

見她沒有更多問題,雲浪繼續說下去。

「塔克斯是鬼王的三子,曾被譽為鬼族中最有可能超越鬼王的天才,不過他有一個大忌,純血鬼族無情,但他的母妃血脈中有八分之一人類血統,傳到他身上時幾乎什麼人類基因都沒了,就只剩下一個──感情。」

「……然後他愛上了某人?」這樣的劇情發展其實有點老套。

看穿她的想法,雲浪扯扯唇角。

「如果只愛上一個對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古英雄身邊從不乏粉黛紅顏,但他愛上了個人類女子,一個善良心軟到容不下些許骯髒的單純少女,塔克斯原本是想吞噬她的靈魂,結果卻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不但少女的魂魄沒吃,還在少女單純的眼神中答應停止進食。幾年過後那個村莊莫名奇妙的來了一個修道人,他看穿塔克斯的鬼族身分,結果引發一場驅鬼行動。」

「塔克斯學長不至於打不贏吧?」

「我說過了,他喜歡的女人很善良,在村人們找上門時哭著要求他別傷害村民,還暗中幫助那個修道人,給塔克斯喝下足以侵蝕鬼族元神的藥物還自以為只是讓塔克斯不能使用鬼族能力傷害人類,結果在發現村人竟然是想殺害無力反抗的塔克斯後,為了保護塔克斯被殺害,死前要求他別再吞噬魂魄,給被他殺害的人一個轉世的機會。」

蠢女人!藍以凰在心中暗罵,但不能怪她,除去百年內科技進步、知識普及與兩性平權高速發展以外,百年前的偏僻村莊根本是閉鎖的小團體,單純又篤信人性本善的女人會有這種舉動也不奇怪。

「他答應了?」

「自然是答應了,心愛的人臨終前的囑託,怎麼可能會拒絕呢?這是塔克斯愛上的第一個女人,從此以後塔克斯放棄了純血鬼族最佳的補充能量的途徑。」

「第一個……這樣說難道還有第二個、第三個?」藍以凰發現自己有點冒冷汗。

「自然是還有後續,人類癡情一輩子也不過百年,塔克斯可是足足過了兩百四十年才遇到第二個讓他動心的女人。」

「……」她還能說什麼呢,兩百四十年啊……

「第二個女人算是異數中的異數,聰明、大膽、反應快而不畏權勢,但因為個性強烈又敢愛敢恨,最後被冠上魔女之名遭到獵殺,死前要求塔克斯吃了她,因為她希望自己的血肉與靈魂能對愛人有所幫助。可是塔克斯不願意吞噬她的靈魂,因為那時的他已經可以理解希望心愛的人有機會轉生的心情,只是為了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心愛的女人使用秘術將靈魂引爆,到最後仍是什麼也不剩。」

「那塔克斯學長他……」藍以凰慌張的追問。

「他吃了,連血都喝得乾乾淨淨,但從那次以後,他完全無法吞嚥血肉,就算我們強逼他吃,才到喉嚨就全吐出來了。」雲浪苦澀的道。

強迫自己吞嚥撕咬心愛之人的血肉的塔克斯,親手抹去了愛人最後的存在,也許就在那時候,在血淚與鮮血融合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底給自己寫上了句點。

這與實力強弱無關,可笑的是「裏」之中各方強者都有,對於塔克斯的經歷卻幫不上一絲一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塔克斯在失去了能量補充之源而日漸衰退。

「怎麼這樣……」藍以凰震驚的低喃,當小說裡可歌可泣的生死愛情發生在自己週遭的人身上,淒美感就變成另一種無力哀傷。

「這五百年來,他就只靠著『裏』的同伴分生氣給他來存活,因為種族限制的關係,只有我、魅瞳、梅子、惡魔和蒼希的氣他能接受,但蒼希對飢餓過頭的他來說誘惑太大,梅子是血修,本身生氣中帶有的血腥味懹他無法接受,所以就只剩我們三個能幫助他了。但這種幫助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大概也只能減緩他衰弱的速度罷了。」

已經忘記在漫長的過去中,是哪個曾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跡的人說過,活得愈久,愈容易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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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之中最後一個人物登場~
鬼族中罕見的癡情種塔克斯殿下(炸飛)
不知道大家對他的印象如何呢?
想當年(喂)他可是英姿(鬼氣?!)逼人的驍勇善戰的王子殿下說....

路人:結果「裏」之中到底有誰是活很久又活得很快樂的?
喵按:有啊,「惡魔」萊亞,啥都不煩惱、啥都不在乎的說...
萊亞:誰說的!我在意親愛的蒼...(被人魚尾巴抽飛)


PS:血魄跟絕魂小禮物的密碼是四個數字,這樣提示應該很好猜了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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